德爾塔肆虐全球

周瑞峰

對于這個已經厭倦了，但又習慣于對抗新冠病毒的世界來說，德爾塔變種的出現既不受歡迎，也不足為奇。?Delta，又稱B.1.617.2，于2020年10月在印度首次被發現。在短短幾個月內，這個特殊的變種就傳播到了132個國家，成為美國、印度、英國、日本等十幾個國家的主要流行毒株。目前，在美國報告的感染病例中，83%以上是德爾塔造成的。

數據表明，德爾塔的傳染性比阿爾法（編者注：Alpha，新冠變異毒株的一種，最早于2020年11月在英國被檢測到）高40%～60%，幾乎是新冠病毒原始毒株的兩倍。?此外，在感染德爾塔患者的呼吸道中，發現了更多的病毒顆粒。?按鐘南山的說法，德爾塔的病毒載量比其他變種高出約100倍。?作為對這一信息的回應，世界衛生組織認定，德爾塔是迄今為止“傳播速度最快，適應性最強”的變種。

美國單日新增變化圖

印度單日新增變化圖

英國單日新增變化圖資料來源：《 財富》 雜志

調查顯示，德爾塔病毒的癥狀與其他毒株略有不同，但這并不一定意味著癥狀更嚴重。?感染德爾塔的病例里，發燒、頭痛、喉嚨痛和流鼻涕很常見，少部分會出現咳嗽和嗅覺喪失。?有報告將德爾塔與更嚴重的癥狀聯系起來，包括聽力減退、嚴重的腸胃問題和出凝血功能障礙等。目前研究還在進行，以確定德爾塔病毒是否會造成更高的死亡率。

美國南部“淪陷”，感染病例激增

近期，美國病例數和住院人數再次上升，在美國疫苗接種率較低的州，德爾塔病患激增。

7月16日，美國疾控中心報告稱，7天平均日增新冠肺炎病例增加69.3%，住院人數增加35%。然而，相較之前的新冠病毒變種，現在還很難確定德爾塔是否會讓患者病情更重。同樣難以確定的是，德爾塔是否只是在易感人群（感染基數大、疫苗接種率低、醫療壓力大）中更易傳播。

但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在美國，大多數住院治療和與新冠肺炎相關的死亡都發生在未接種疫苗的人身上，美國疾控中心主任羅謝爾·瓦倫斯基（Rochelle?Walensky）稱，病毒正在未接種疫苗的人群中廣泛流行。

由于德爾塔病毒的廣泛傳播，當地時間8月2日，美國佛羅里達州和路易斯安那州的新冠病毒感染住院人數已達到或接近歷史最高水平。一名當地醫生稱，這是疫情暴發以來“最黑暗的日子”。

截至當地時間8月1日，佛羅里達州有1萬多名患者住院治療，超過該州此前的最高紀錄。?路易斯安那州預計將在24小時內打破紀錄，這促使該州州長、民主黨人約翰·貝爾·愛德華茲（John?Bel?Edwards）下令居民在室內再次戴上口罩。

“這是疫情以來最黑暗的日子，我們無法為病人提供足夠的護理。”路易斯安那州巴吞魯日圣母湖地區醫療中心的首席醫療官凱瑟琳·奧尼爾（Catherine?O'Neal）在與愛德華茲一起舉行的新聞發布會上說。

奧尼爾敦促路易斯安那州居民接種疫苗，并警告說，醫院已經人滿為患，許多護士因感染病毒而缺勤，醫護人員的缺口有6000人之多。

阿肯色州的住院人數也在飆升，最終可能會打破紀錄。

在加州，從8月3日凌晨開始，舊金山灣區8個縣的領導人恢復了在室內公共場所強制佩戴口罩的命令。

紐約州和新澤西州州長表示，公共交通、監獄、醫院和養老院的工作人員將被要求接種疫苗或定期接受核酸檢測。丹佛市市長邁克爾·漢考克（Michael?Hancock）表示，該市1.1萬多名公務人員將被要求強制接種疫苗。

紐約州州長安德魯·庫默（Andrew?Cuomo）要求酒吧、餐館只能接待接種過疫苗的顧客。庫默說，如果病例數量沒有下降，可能會強制要求養老院員工、教師和醫療工作者接種疫苗。新澤西州州長菲爾·墨菲（Phil?Murphy）表示，他可能會進一步對居民和企業施加壓力（讓他們去打疫苗）。

隨著具有高度傳染性的德爾塔病毒在全國肆虐，美國各級政府負責人試圖刺激那些接種意愿不高的民眾去打疫苗，這些舉措是他們最新的嘗試。

佛羅里達州州長、共和黨人羅恩·德桑提斯（Ron?DeSantis）則持相反立場。?他近日發布了一項行政命令，禁止學校要求學生戴口罩，稱家長應該替孩子做決定。

根據美國衛生與公眾服務部的數據，佛羅里達州是美國疫情最嚴重的地區之一，全國約四分之一的新冠肺炎住院患者都來自這里。

佛羅里達州醫院協會主席梅休（Mary?Mayhew）說，最新的病例激增導致住院人數在不到30天的時間里從2000人上升到1萬人，不過死亡人數仍遠低于峰值。

梅休說：“住院的患者更為年輕化。去年，眾口皆傳，新冠病毒對老年人、有嚴重潛在疾病的人來說威脅更大，但面對德爾塔變種，年輕人才是易感人群。”

日本防疫政策遭質疑，菅義偉支持率跌破危險線

東京奧運會期間，日本東京新增病例達到創紀錄水平，新冠病毒感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激增，這一定程度上給奧運會蒙上了陰影，并增加了人們對政府應對措施的懷疑。

8月5日，東京都新確診病例首次超過了5000人，同時，德爾塔病毒感染者的比例，已經達到九成。據京都大學西浦博教授的研究小組估算，到8月12日，東京都一天的確診感染人數將超過1萬人。

由于確診人數激增，東京都的醫療體制瀕臨崩潰。8月2日，菅義偉首相召開內閣會議，決定中癥者（呼吸困難）和輕癥者，原則上在家療養，醫療機構只收重癥感染者和危險度很高的感染者。

當地時間2021 年7 月30 日，日本東京，2020 年東京奧運會期間，日本首相菅義偉在其官邸出席日本應對新冠肺炎疫情的新聞發布會時鞠躬。

這一決定，遭到了日本各界的強烈反對，認為有違救死扶傷的人道主義原則。

而根據日本國立感染癥研究所與東京都保健所實施的調查結果顯示，東京都60%的感染者是家庭內感染。這表明東京都實施的“居家自療”政策，導致了疫情不斷擴大。

日本媒體報道說，從今年1月至今，東京都居家自療的感染者，因為得不到及時的住院治療，有84人在家里痛苦去世。

因為疫情得不到有效控制，菅義偉內閣的支持率首次跌破了30%。

在東京奧運會閉幕之際，朝日新聞社調查顯示，菅義偉內閣的支持率為28%，這是他擔任首相以來的最低點。不支持率上升到53%。

根據日本政治的游戲規則，內閣支持率一旦跌破30%，就意味著政權進入了“危險水域”。

有70%的日本人認為，菅義偉政府在應對新冠肺炎疫情方面措施不力，導致疫情不斷擴大。這是日本國民對于菅義偉內閣的最大不滿。

民意調查顯示，許多日本人反對舉辦奧運會，在奧運會期間，日本政府在控制疫情和為民眾接種疫苗上行動遲緩。

菅義偉表示，感染人數的激增和舉辦奧運會之間沒有關系。但日本高級醫療顧問尾身茂（Shigeru?Omi）認為，舉辦奧運會可能影響了公眾情緒，削弱了政府要求人們待在家里的命令。路透社稱，很多“潛在的觀眾”成群結隊地跑出來，無視禁令和酷暑，從立交橋上，一睹鐵人三項等戶外賽事的風采。

而且，日本在入境防疫方面也出現了紕漏。6?月?19?日，烏干達代表團的一名成員在抵達成田國際機場后病毒檢測呈陽性，并在那里被隔離。其余9人卻乘坐包車前往大阪，在那里進行賽前訓練，行程超過?500?公里。幾天后，該團的第二名成員病毒檢測呈陽性，與他們密切接觸的7名官員和司機不得不進行自我隔離。衛生官員說，這兩名病例都感染了德爾塔病毒。

印度已通過自然感染完成群體免疫？?

德爾塔變種是導致印度第二波疫情的主要原因。2月初的時候，印度每天新增的確診病例還在1萬左右，到了5月7日，這個數字就達到了41萬。?但在短短一個月內，病例下降了近80%，至85801例。?8月3日，該國新增病例為30549例。

德爾塔來襲時，印度的疫苗接種仍處于起步階段;?只有4%的印度人接種了第一劑。?其結果是，德爾塔感染了數百萬人，導致數十萬人死亡。氧氣供應不足，醫院人滿為患。

目前印度疫情趨緩，德爾塔病毒為何來去匆匆？

病毒學家雅各布·約翰（Jacob?John）說，印度感染病例的增長軌跡“看起來是自然增長和自然下降的”。一項血樣檢測顯示，估計70%的印度人新冠抗體呈陽性，這表明病毒蔓延之廣泛。約翰稱：“我們很幸運，噩夢來了又走了。”

研究員阿米特·杜特（Amit?Dutt）也援引該血樣檢測為證據，證明印度可能已達到群體免疫70%的門檻，這可能是導致第二波疫情緩和的原因之一。?但他并不認為這一發現令人放心。杜特說：“印度的教訓證明，通過自然感染產生的群體免疫，不是可行的選擇，代價巨大。作為案例來研究，印度的教訓是深刻的，要么接種疫苗，要么面臨類似的可怕后果。”

與此同時，印度公共衛生基金會主席K·斯里納特·雷迪（K.?Srinath?Reddy）并不接受印度已經擺脫疫情嚴重影響的說法。他說，印度的疫情沒有結束，只是某些地方的情況有所好轉，而不是所有地區。例如，印度南部的喀拉拉邦在近期每天新增約2萬例病例，占新增總數的一半以上。血液檢測發現，喀拉拉邦民眾的免疫率最低，為44%，專家說，這可能是印度第三波疫情的開始。

德爾塔病毒的高傳染性也迫使科學家重新考慮他們之前對群體免疫閾值的預測。?過去，公共衛生官員一致認為，通過自然感染或接種疫苗達到70%的群體免疫，就足以阻斷病毒的傳播。

但科學家們現在對這種預測提出了質疑，因為他們對德爾塔病毒有了更多的了解?，新的發現表明，即使是接種過疫苗的人也能傳播德爾塔病毒。如果病毒進一步變異的話，即使70%的印度人具備免疫力，也不足以阻止未來的疫情。

雷迪說：“大約三分之一的印度人仍然是易感人群。我們必須加快接種疫苗的速度。?認為我們已經實現了群體免疫的想法是錯誤的。”

英國政府孤注一擲，病例意外下降？

英國與印度的情況迥異，在那里，新冠疫苗是廣泛可得的。

7月，英國進行了一場豪賭：面對德爾塔病例激增，英國政府放寬了所有限制，完全開放了經濟（蘇格蘭、威爾士和北愛爾蘭保留了一些限制）。

盡管科學家們提出了警告，但英國政府的孤注一擲似乎得到了回報。7月17日，新報告病例數量達到了54674例的峰值，然后急劇下降。?根據英國公共衛生局的數據，截至8月2日，每日新增病例不到上述數字的一半，為21952例。

牛津大學彼得·德羅巴克（Peter?Drobac）博士指出，“沒有人確切知道病例下降背后的原因”，但“這可能是良好環境下的意外之喜”??。

值得注意的是，英國是世界上疫苗接種率最高的國家之一，領先于美國。美國的疫苗完全接種率約為48%，而英國則為57%。?要知道，在英國，年滿18歲才可以接種疫苗，而在美國，年滿12歲就可以接種疫苗了。

此外，英國民眾對疫苗的猶豫度很低，這意味著英國的疫苗接種率將繼續上升。?根據英國國家統計局的數據，只有6%的英國人不愿接種疫苗，而蓋洛普的數據顯示，在同一時間段內，20%的美國人拒絕接種疫苗，將來也不太可能接種疫苗。

倫敦大學學院的神經學家卡爾·J·弗里斯頓（Karl?J.?Friston）說：“因為我們正在接近群體免疫的閾值，我們的防疫措施變得更加有效。隨著越來越多的人接種疫苗，戴口罩和自我隔離對抑制病毒傳播起到了越來越大的作用。”

也有人對英國病例的下降持懷疑態度，認為這反映了檢測數量的減少。?諾丁漢大學病毒學教授威廉·歐文（William?Irving）稱，檢測率的下降，可能部分歸因于“特朗普方案”——如果你不進行檢測，“那么就沒有任何病例！”?然而，數據顯示，盡管7月21日至7月27日這一周的檢測量下降了12.4%，但同期新增的病例數卻下降了33%。

病例數量的下降讓摩根大通經濟學家大衛·麥凱（David?Mackie）摸不著頭腦。他說，很難解釋感染人數為什么會突然下降。他還是堅持認為德爾塔病毒在未來將成為一個大問題，畢竟它增殖得太多太快，而各種疫苗表現平平。?但他也指出：“目前在英國的德爾塔疫情比預期的要溫和得多。”

變種的變種？“德爾塔+”蔓延至韓國

近日，韓國出現了兩例德爾塔+病毒的感染病例。

韓國疾病管理本部表示，第一個病例是一名40多歲的男子，近期沒有出國經歷。對與該男子有過接觸的280人進行的檢測發現，只有他的兒子新冠病毒檢測呈陽性，但是尚不清楚其子感染的是否為德爾塔+。第二例德爾塔+感染發生在一名從美國返回韓國的患者身上，患者接種過兩劑阿斯利康疫苗。

德爾塔+病毒，被標記為B.1.617.2.1或AY.1，首次在歐洲被發現。據CNN報道，英國公共衛生局在6月首次報道了這種變體。世界衛生組織已將德爾塔+病毒列為“需關注的變異株”。美國疾控中心在7月初表示，將繼續評估該變種的獨立分類。據《華盛頓郵報》報道，英國、美國和印度等幾個國家都陸續發現了這種病毒。

印度專家表示，德爾塔+令人擔憂，因為它似乎比大多數其他變種更具傳染性。?據《華盛頓郵報》，印度衛生部表示，這個變種更容易與肺細胞結合，可能對治療產生耐藥性。

據路透社報道，韓國8月2日報告了1202例新冠病毒感染病例，累計感染人數達到202203人。

（編譯自：美國微生物學學會、路透社、Fortune、《國會山報》、CNN）

（本文刊發于《中國經濟周刊》2021年第1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