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里川
熱愛是對一個人天賦的激發,也是對抗漫長歲月的一份激情。熱愛+吃苦,往往是一個好苗子成才的必要路徑
每個人都有追夢的權利,哪怕是個娃娃。“小湯圓”的故事足以說明這一點。
2019年,貴州一對打拳兄妹引發網友關注,妹妹“小湯圓”拳力驚人,更是得到鄒市明、張偉麗等人的指導。如今兩年過去了,為了上學能更便捷,他們一家已搬出大山。“小湯圓”父親說,兄妹倆每天都會練拳,受傷是常態,小區里還常有高年級男孩單挑小湯圓。做妹妹的則表示,未來想成為拳擊運動員,為中國拿冠軍。
這讓人想到,在東京奧運會上,中國女子拳擊選手李倩和谷紅,均拿到銀牌,她們均已年過三十。中國至今未能在奧運會上奪得女子拳擊金牌的遺憾,也許將來“小湯圓”們能消弭。
這種老兵猶在鏖戰、新人未來可期的狀態,最是符合體育運動的傳承之道。當然,需要提醒的是,“小湯圓”能不能順利成為專業選手,并最終在世界拳壇登頂,還有待時間考驗。這意味著她必須接受長期的、科學的、艱苦的訓練。
貴州省、畢節市體育部門兩年前曾發聲,打算免費讓兄妹倆到市里接受專業學習和訓練。那么,在走出大山后,這對打拳兄妹的夢想能否和正規訓練接軌,顯得特別重要。畢竟,在興趣和專業之間,還有鴻溝待跨過。
我的高中時代和軍旅時代,身邊都有拳擊愛好者出現。他們總是喜歡把艷麗的拳擊手套掛在顯眼處,每次自我訓練時也總是嚯嚯哈哈喧嘩不已。我對拳擊沒有興趣,但這種張揚的氣質給我留下深刻印象。不過,對多數拳擊愛好者來說,泯然眾人,是必然的結局。出人頭地,成為競技場中的英雄,千人、萬人中或不過一二。
這條路太過艱險,也顯得格外“執拗”。這樣的選擇,必然受到更多角度的審視。譬如,當“走出大山”成為一個關鍵詞的時候,很容易被解讀為這是為人父母者把未竟的夢想植入孩子成長經歷的又一版本。事實上,他們的父親,就是一位為了全家人生計不得不背井離鄉在工地上做電焊工的打工人、拳擊愛好者。但是,啟蒙和強加,是兩回事,當孩子們表現出驚人的天賦而又喜歡上拳擊技能之后,必要的支持和推動也就非常合理了;譬如,在國外,名利場背后的地下“少兒拳擊”也往往指向某種悲慘的境地。但顯然,“小湯圓”的經歷,與此無關。在受到專業訓練的關注之后,她和她的兄長,已經擁有了第一扇機遇窗口。這無疑是令人欣慰的。
每一個為了夢想而打拼的人,都是值得尊重的,娃娃也一樣。此時,父親的叮囑已經成為一種背景音樂,襯托著“小湯圓”的揮汗如雨、自由生長。夢想萌發于貧窮落后的大山里,繼而托起少年的頭顱,使得他們看見了更高的境界,并為之謀劃,這是個體和外部環境進行對話的應有方式。
早有報道描述過,此前,在大山里,“小湯圓”和哥哥進行拳擊對抗訓練都是在農家小院或屋里,裝備只是簡單的拳套和頭套。家里沒體育器材,平時鍛煉體能主要是跳繩、跑步、俯臥撐。一個多小時的上學路,多是跑步去。
這份吃苦精神,也折射著一種熱愛。沒有這份熱愛,單純的“吃苦”,其實難以為繼。和吃苦相比,可能熱愛更為重要。熱愛是對一個人天賦的激發,也是對抗漫長歲月的一份激情。熱愛+吃苦,往往是一個好苗子成才的必要路徑。
想一想從小經常踢碎窗玻璃的孫雯,再想一想從少年時期就展現出自律與激情的蘇炳添。
在鄉村,一個人對于某個項目的癡迷,是容易被看成不務正業的。在一個土壤貧瘠、只能靠種地和打工謀生的地方,跟上“前人”的節奏,過上同樣“規律”的生活,這才“不出格”。正如我少年時看閑書被村里人側目、父母很少讓我下田干活的體諒也被認為會“慣壞”我一樣,很多人并不明白為超越庸常的事物和價值觀奮斗的意義。一個女娃娃打拳擊,面對懷疑的目光也不奇怪。有“怪力蘿莉”之稱的高彩婷,當她最初和媽媽說喜歡拳擊時,就連她的媽媽一時都難以接受。
但事實說明,“常態”就是用來打破的,人生就是用來不斷“重組”的。“小湯圓”的父親跑到遠方做一位工地電焊工,“小湯圓”走出大山,都是對既有“常態”的打破。
“寒門出貴子”的敘事總是激蕩人心。即使“出貴子”不是必有的結果,但每一個為了改寫人生而努力的人,都應該受到祝福。如果打拳能夠改變“小湯圓”的命運,并為無數的追夢人做出示范,那就是一個挺好的結果——即使她未能成為下一個谷紅和李倩,但只要她遠離洼地走上了人生的“巔峰”就已經了不起。
(作者系媒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