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鵬
(1.西安建筑科技大學建筑學院,西安 710055;2.同濟大學建筑與城市規劃學院,上海 200092)
自《SPAB宣言》至今,對歷史的尊重始終是對待遺產的正確方式[1]。吉伯德·F認為,歷史保護不只是為了過去而過去,更是為了現在而尊重過去,歷史遺產既是證明我們曾經存在的印記,也是鼓勵我們前行的燈塔,代表了我們文化追求的方向。 伊利爾·沙里寧在其《城市它的發展衰敗與未來》中曾提到:“讓我看看你的城市,就能說出這個城市的居民在文化上追求的是什么。”[2]遺產是某個社會或民族演變的痕跡,能更好地使我們知道我們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聯系著過去、現在和未來[3]。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對遺產的定義:遺產是歷史給予我們的遺贈,我們今天與之共處,并將之傳于后人。這表明遺產具有物質空間和文化的雙重屬性。我們既要將歷史遺產妥善地保留下來,更要思考如何將文化的種子星火相承下去。因此,對于歷史遺產的保護,不能脫離對其所在地區、國家歷史文化淵源的深刻理解和系統認識。這也就使得對于歷史遺產的保護,不能套用某種特定的模式。“保存”“修復”“保護”是遺產保護的“三合音”[4],當其作用于不同的國家和地區,則會衍生出不同的視角、思想和保護路徑。
中國有著數千年的人居歷史,強調區域文化環境的整體性和關聯性,是中國傳統人居思想的重要特征[5]。古代中國人往往會賦予空間更多的情感價值、人文價值和藝術價值[6],而區域中諸如山、水、林、泉、湖等環境要素,則成為了支撐空間多元價值的重要載體,進而造就了如今歷史遺產在區域層面廣泛的整體性和關聯性。這其中,“整體性”體現了古人對區域人居環境營造與文化治理的整體意識,強調了自上而下所建構的區域文化格局的統一性;“關聯性”即區域結構性要素之間的聯系,包括各空間要素之間在形態與文化層面的結構聯系,以及與區域山水環境之間的空間文化關系。不難發現,“關聯性”是建構“整體性”的基礎,而“整體性”是“關聯性”作用下,區域城鄉人居空間所形成的必然結果。2011年11月,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通過《關于歷史性城鎮景觀的建議書》,強調自然與人文要素在廣泛社會、經濟、歷史背景深刻影響和交織作用下形成的歷史層積性。關注歷史遺產的關聯性和整體性,已逐步成為歷史遺產的重要步驟和內容[7-8]。這既是國際歷史遺產保護的發展趨勢,也符合中國城鄉歷史人居環境的特性。從“關聯性”和“整體性”的角度審視歷史遺產,就必須跳脫孤立的“點”,以系統網絡的整體思維,去解構歷史遺產在區域層面的文化空間聯系[9]。本文從“整體性”和“關聯性”的視角出發,試圖探討歷史遺產在區域結構層面的空間聯系,并以區域歷史遺產網絡的理論概念,系統解釋這種空間聯系背后的文化內涵。
為闡明遺產網絡在概念上與以往歷史遺產相關概念的關系,需要對幾個涉及歷史遺產及其環境的關鍵概念進行辨析。早在1931年《關于歷史性紀念物修復的雅典憲章》中就探討了歷史建筑及其周邊環境保護的問題。1962年的《關于保護景觀和遺址的風貌與特征》首次涉及“城市景觀”的概念,認為城市景觀與自然環境同樣值得保護,并強調了其美學意義。1972年《內羅畢建議》提出的“歷史地區”概念,其包括了圍繞文物建筑的地區以及人類活動的周邊環境。文化景觀的概念,則是在1992年被世界遺產委員會采納,并被定義為:“文化景觀是自然與人類的共同作品,它表現出人文化的自然所顯示出來的一種文化性,也指人類為某種時間的需要有意識地利用自然、改造自然所創造的景象。”[10]1994年的《實施世界遺產公約操作指南》更進一步強調了文化景觀是人類與自然環境長期互動的平衡關系。美國學者蘇爾定義其為:“文化景觀是由特定的文化族群在自然景觀中創建的樣式, 文化是動因, 自然地域是載體,文化景觀則是呈現的結果。”[11]2005年《維也納備忘錄》之后,歷史性城鎮景觀的概念逐步被人們所接受,其超越了“歷史中心”或“整體”的概念,包括了文化和自然價值屬性在歷史層積中產生的城鎮區域,以及更廣泛的城鎮背景及地理環境,并應考慮歷史遺產的物質形態、空間布局、自然特征和環境與社會、文化、經濟價值的相互關聯性[12]。部分學者認為,歷史性城鎮景觀是一種歷史景觀的研究途徑和視角,側重于探討歷史遺產基于區域環境下的空間關聯性[8,13]。當然,也有學者將其認為是一種遺產品類[14]。近幾年來,很多學者開始強調建成遺產的概念(build heritage),其將歷史遺產所涉及的建筑遺產、城市遺產及其景觀都囊括到了一個范疇中,使不同類型的遺產所組成的復合環境成為相關研究領域所關注的核心問題[3,15]。不難看出,從本體走向整體,從整體走向區域全局,是歷史遺產保護思潮的重要發展趨勢。但我們又必須意識到,單純將觀察和保護的范圍擴大,并不代表歷史遺產文化內涵得到真正意義上的延續和傳承。因此,厘清歷史遺產作為結構整體,在廣泛的區域環境中建構的文化關聯性,則至關重要。正如奧斯瓦爾德·斯賓格勒所說,大地景觀是文化生長繁衍的先決條件,通過歷史演進形成了人地之間親密的契合關系。強調以“歷史層積”的角度看待歷史遺產的動態變遷,重視遺產與其所在區域、自然、社會文化環境,以及城鄉空間的互動而產生的“關聯性”,有助于我們更加全面深刻地認識蘊含在各種空間與文化、空間與時間聯系中的文化價值內涵[13]。這種文化內涵可以解釋為特定文化空間體系在區域層面表現出的文化關聯結構,也可以理解為歷史遺產在區域中的物質形態網絡,由此可更為清晰地從歷時性和共識性兩個維度,深刻理解歷史遺產在區域演化過程中的文化本質,也能夠進一步明確其與城鄉空間發展之間的作用關系。
網絡是各類要素在特定媒介下相對復雜的組織關系,在物質空間層面,則代表著各要素在特定范圍內的組織結構。就區域文化空間的整體性而言,區域歷史遺產網絡是對區域文化空間關聯性的特征表述,是區域歷史文化物質空間的結構聯合體。城市作為區域最為重要的聚居空間,是建構區域文化空間體系最為核心的物質空間載體,對區域歷史遺產網絡的形成起著決定性作用[16]。各城市在區域環境下緊密的功能聯系和文化交流,以及層級分明的治理體系,促使區域城鄉歷史人居空間勢必存在“網絡化”特征。這一方面是由于我國古代較為穩定的歷史時期中,古人對于地區文化與空間體系的維系與強化;另一方面,“網絡化”特征也是城鄉空間在區域社會、經濟、文化等多方面交融過程中所必然形成的現象。因此,以“網絡化”的空間視角,探討歷史遺產的“整體性”和“關聯性”,更切合我國傳統城鄉歷史人居環境的文化特性,這也是二者的共通性所在(圖1)。

圖1 歷史遺產網絡在區域文化空間格局下的結構關系示意
自20世紀80年代始,我國各級歷史遺產的保護工作取得了一定的成績,無論是制度體系還是相關研究工作[17],都有巨大進展。而近40年的城鎮化發展與城鄉空間蔓延,造成區域歷史遺產網絡的“碎片化”“孤島化”問題也愈發嚴重,并造成了區域文化空間歷史信息完整性的破壞和文化景觀的衰敗。這一問題的主要原因包括兩個方面。其一,由于缺乏從城市史學、規劃史學到遺產保護學的連貫性認知,造成保護和相關研究工作無法站在對中國古代社會文化的基本認識的基礎上,從傳統文化觀念、價值體系和人居思想的角度展開保護的系統工作,致使自古即有的區域歷史空間的網絡特征無法在城市保護與建設中得到保護和延續。其二,雖然已有部分學者開始關注歷史遺產網絡保護的問題,但仍處于起步階段。時至今日,我們仍未確立歷史遺產網絡保護的理論概念和方法體系。保護工作更多圍繞著歷史遺產本體而言,即使我們將遺產的概念擴大至街區、名城鎮村及其周邊環境,也仍然無法擺脫孤立審視一個個遺產片區本體的局限思維,更缺乏對歷史文化空間的區域認識。一些具有悠久歷史文化底蘊的城市、村鎮,由于歷史遺存較少未能確定為歷史文化名城、名鎮、名村,從而缺少系統性的保護;一些具有重要意義的歷史空間,由于其遺址未能留存,造成此類關鍵場所無法被納入到保護體系中;大量具有區域文化空間網絡結構性作用的關聯空間無法得到有效尊重和保護;還有一些歷史遺產,由于無法認識到其在區域文化空間體系中的結構作用,造成保護工作滯后,甚至遭到嚴重破壞。如何從結構層面建構區域文化空間格局的系統網絡,仍然是當下歷史遺產保護的重要趨勢和任務。這一方面需要學者從各個領域擴大研究視角,另一方面也需要針對我國不同地區開展歷史遺產網絡的研究和保護工作。
如前所述,以網絡化的視角審視區域歷史遺產的“整體性”和“關聯性”能更為清晰地理解其背后蘊含的文化價值。事實上,正是由于古人對于區域城鄉空間整體性和關聯性的主動營造,從而形成了今天歷史遺產在區域層面存在網絡化的客觀現象。
本文從區域網絡和文化空間格局探討歷史遺產問題,試圖建構一個從史學到保護學的系統連貫的思維方式。將當下的歷史遺產放置到歷史空間演進的整體過程中,去理解歷史遺產在歷史維度下的深層文化意義。歷史遺產是古人生產生活的空間實體,經過了歷史演替和消損,其遺存現狀與昔日完整的歷史空間存在差異,呈現出“片段化”的特征。但就文化空間的整體性而言,區域的歷史環境仍然是一個整體,是百代經營的人居空間。當我們認識到了歷史空間在區域層面網絡化的結構特征,也就不難理解歷史遺產在區域層面所存在的網絡關聯性,因為這二者本就是時空演進過程中同一事物的不同狀態。從歷史的“歷時”到遺產的“共時”,本就是一個連貫的過程,我們記錄歷史也在創造歷史。
在我國古代城鄉人居建設中,古人非常重視城鄉空間與自然地域之間的整體聯系,并擅長將這種聯系賦予特定的文化內涵,以此建立區域內各城鄉居民在文化認同上的共情,從而形成區域范圍內城鄉文化景觀的連續性和整體性。同時,這些城鄉空間往往遵循著特定的規律,并形成了特有的城市景觀和山水文化,將自然環境的特征與優勢,在區域層面有意識地表現出來[18]。如江漢平原“三郡如鼎足”的區域格局大勢;上黨盆地“千山萬壑,回互蹙沓,村煙野色,皆可攬挹”的區域圖景(圖2);再比如“聲援提挈,若網在綱”的成都平原及“天下首領,要害之所”的隴原地區等,都體現了區域文化空間的全局思想[19]。這種全局性落實在具體地區中,則表現為各個層級高度關聯的網絡化特征,其既存在于城鄉聚落與區域自然山水環境中,也表現為城鄉聚落及各關鍵節點空間彼此的聯系上[20]。這種“全局思維”既映射了我國古代自上而下的空間治理思想,又包含了古人對區域大尺度格局的美學欣賞。在這個全局思維下的區域范疇中,所有關鍵性人工建設都會試圖尋找與區域自然山水中的重要坐標要素在空間上的聯系。這種跨城邑的大尺度關聯,建構了特定的區域環境下,各城鄉空間與自然格局的網絡基底。

圖2 上黨地區區域歷史空間格局
強調關鍵節點空間彼此在方位和形式上的整體性,是我國傳統城市人居空間營建的又一特色。當我們談及古都長安的“中軸對稱,東西相峙”,以及老北京城的“廠甸方城,軸線通達,壇廟崇嚴,格局規制”,以及一些地方城市“鼓樓居中屹立,祠廟分列建置”的城市格局秩序時[21],總是習慣地將其認為是古代城市營建的“禮制”思想。這種看法雖不能說有誤,但實則片面。事實上,追求方位上和形式上的整體性,是我國傳統城市人居營建的重要思想,是古人追求宏大空間格局和理想家園的文化理想。當城市出現因軍事防御、民生建設、經濟發展的客觀需求,而不得不改造和擴建時,古人也會著力維護和經營城市結構的整體性,將每一次城市空間的增長都轉化為對城市空間秩序的延續和整合,并提出了“合之則美,離之則傷,豈可視為適然而闕焉”的人居思想[22]。如陜西榆林府(今榆林市)歷史上“三拓榆城”,就是基于原城市主軸線展開的,形成了圍繞鐘樓、鼓樓、凱歌樓、八鎮牌樓、文昌樓等城市地標為核心的空間序列。同時,山西省汾陽府(今汾陽市)修建關城以“完形勝”,秦州(今甘肅天水市)“五城互接,城以橋相連”的五連城等,都是在城市擴建和發展過程中,表現出了對城市整體結構秩序“合美離傷”的維護意識。
中國傳統文化中歷來有自己的古今觀,強調“與古為新”的思想,注重物質空間背后的文化意涵[16],通過時空維度的共情作用,建立自己對城市人居環境的文化遐思。古代中國人對于歷史的尊重已成為潛移默化的一種情緒和習慣,任何具有關鍵文化意義的歷史要素,都會被其作為建立人文情感的實體。面對歷史遺跡,古人提出了“圣人之跡,莫不起敬”“感懷古跡,自闊心胸”[5],以及“對景而懷古”[23]等文化保護觀念,并把對空間的美學感受,借由山水要素,賦予強烈的人文化色彩。清代文人武蔚交在《重修酌泉山寺碑記》中寫道:“泉非酌,以酌名美泉也;酌泉非山,山以酌泉名,美泉及山也。山水之間有古寺,寺無名即以酌泉名,美泉及山因并及寺也。泉美矣!山美矣!寺美矣!”[24]這段記述,描述了山水環境、文化環境等不同類型要素彼此關聯后所展示出的“時空共情”和“人文美學”效果。
當我們將古人建構城鄉空間的人居思維與當下歷史遺產放置于一體考慮時,可以發現二者之間天然的對應關系。遺產自身不是歷史,但卻是過去人類“活動事跡”的遺跡[25]。今天賞心悅目的歷史遺跡,恰恰就是古人的人居生活空間。從區域格局到城市結構,到人文與藝術,再回到區域格局,各層級的歷史空間要素原本就是關聯的結構整體。我們必須意識到,當下所看到的文保單位、歷史街區、名城、名鎮、名村以及大量被認定或未被認定的歷史遺產,并不是彼此孤立的,其背后蘊含著一個網絡化的區域文化空間格局。
建立對歷史遺產保護的區域結構性思維,是當下歷史遺產保護理論研究與實踐工作的重要趨勢。雖然這并不意味著我們要試圖建構或復原一個全局的區域歷史空間環境,但從區域的角度,形成對歷史遺產的結構網絡意識,從而對具有區域性歷史地位的遺產空間予以更為妥善的保護與利用,并促進歷史空間與現代空間的融合發展,則是有其現實意義的。在此基礎上,提出以下三點對策建議。
從歷史角度建立歷史遺產保護的山水觀念,以此建立各層級歷史遺產在廣袤的區域環境中的文化共同體。從結構層面梳理山水要素與區域內各城鄉聚落的空間聯系,從生態和文化景觀兩個層面,建構對區域視角下歷史全局景觀的系統保護,進而建立區域文化空間體系,實現與生產、生活、生態空間的融合[26-27]。擴大保護視野,將具有區域文化結構意義的歷史空間納入到保護體系中,并強調關聯空間的共同保護。這其中,既包括區域范圍內重要的遺產廊道,也包括建構人工空間與自然山水空間關聯性的視廊及軸線,以及區域內關鍵的山水坐標等。
清代僧人了璞曾在《北固山多景樓記》中說:“多景樓,米公所謂天下江山第一樓也,廢且百年,懷古者往往求遺址于荒榛灌莽之間,徘徊累嘆,一若樓之不存,景亦因而失其舊者,公能從而復之,是則茲山之幸也。”[28]了璞在這此文中記述了鎮江多景樓的重建過程,闡述了“樓存景存,樓失景失”的保護觀念,強調了對歷史環境整體傳承與保護的思路。因此,在基于特殊文化景觀與歷史情感需求的前提下,可適度采取對歷史空間的非復原性重現,并對具有區域網絡結構意義的關鍵空間節點進行標識,從而優化區域歷史遺產空間的網絡關系,實現對區域歷史遺產“整體性”和“關聯性”的保護。
單依賴各級保護規劃,很難完整保護傳統城鄉空間與自然山水環境復雜的景觀聯系,更不能適應區域歷史遺產網絡文化空間體系構建的整體要求[26]。要建立區域層級歷史遺產網絡的系統保護,以及區域文化空間格局體系的整體構建,必須實現各級、各類相關規劃的多元配合和分層主導。在省域層面明確不同區域的地理環境特征和歷史文化格局的主體結構[29],各縣市層面在延續總體原則的基礎上,提出針對性方案和管控要求,在具體保護與建設工作中落實上位規劃要求。在此過程中,不同類別、不同層級的相關規劃工作,都有責任和義務參與到區域遺產保護的工作中。單靠保護規劃,很難做到區域層級的整合與文化格局的構建。因此,改變認知,以人居整體性思維,將歷史遺產網絡納入到區域城鄉空間的發展中,使區域文化空間的構建作為國土空間保護與發展的關鍵環節。
2020年1月,自然資源部辦公廳出臺的《省級國土空間規劃編制指南》(試行)明確指出:“構建歷史文化與自然景觀網絡,統一納入省級國土空間規劃。”其所闡述的歷史文化與自然景觀網絡,即是區域歷史遺產網絡的核心內容。2020年9月,自然資源部辦公廳出臺的《市級國土空間總體規劃編制指南》(試行)亦指出:“保護歷史性城市景觀和文化景觀,針對歷史文化和自然景觀資源富集、空間分布集中的區域和走廊,明確整體保護和活化利用的空間要求。提出全域山水人文格局和空間形態引導和管控原則。”這進一步說明,對于歷史環境的保護,不是單純的本體保存,更是歷史要素與城鄉空間的有機整合,以及區域文化空間格局的構建。城鄉發展與歷史傳承并非是對抗的,歷史的保護也并非是孤立的。每一個時代我們對于區域人居空間的營造,都是對文化的延續過程、區域自然環境美的發現過程,以及文化空間格局的再創作過程[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