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義詞“寬”和“窄”的對比分析

江悅欣 賴琴 廖艷玉 熊麗

摘? ?要： “寬”和“窄”在義項表達和構詞能力上既存在對稱性又存在不對稱性，都可作為形容詞性的語素參與構詞，但“寬”的義項較多，還可以動詞或名詞性語素的身份參與構詞，所以“寬”構造的詞語數量較多，二者呈現出不對稱性。

關鍵詞： 寬? ?窄? ?義項? ?構詞? ?不對稱

“寬”和“窄”在詞匯層面既存在對稱性，又存在不對成性。“寬”的構詞能力大于“窄”的構詞能力，“寬”構造的詞語數量遠超過“窄”構造的詞語數量。在構詞順序上，“寬”多在前面，“窄”多在后面。為了更透徹地認識這組反義詞構詞能力之間的差異，本文將從義項入手考察它們的區別。

一、“寬”和“窄”的義項對比

（一）《現代漢語詞典》中“寬”和“窄”的義項

根據《現代漢語詞典》（第7版）的釋義，“寬”和“窄”的義項并不完全對等。邵琛欣、郭筱雯[1]整理過二者的義項，為了看清二者之間的對應關系，再次整理義項如下：

寬：①【形】橫的距離大;范圍廣。②【形】寬大;不嚴厲;不苛求。③【形】寬裕;寬綽。④【動】放寬;使松緩。⑤【名】寬度。

窄：①【形】橫的距離小。②【形】（心胸）不開朗;（氣量）小。③【形】（生活）不寬裕。

比較發現，“寬”和“窄”的對稱性義項主要表現在：寬①與窄①、寬②與窄②、寬③與窄③三對相反義項;詞性方面體現為形容詞性和名詞性兩種對應詞性。

（二）“寬”和“窄”義項的對稱性

第一，在表示“橫的距離大小”這一義項上，二者基本對稱：寬①表示“橫的距離大，范圍廣”，窄①表示“橫的距離小”，兩者都可表示某個物體的空間跨度。

第二，在“形容人性格好壞，氣量大小”這一義項上，二者基本對稱：寬②表示“寬大，不嚴厲，不苛求”，窄②表示“（心胸）不開朗;（氣量）小”，兩者都可用來形容人的心理狀態。

第三，在表示“生活是否富裕”這一義項方面，二者基本對稱：寬③表示“寬裕;寬綽”，窄③表示“（生活）不寬裕”，兩者都可用來形容生活狀況。

（三）“寬”和“窄”義項的不對稱性

第一，“寬”和“窄”在義項數量上存在不對稱性，“寬”的義項數量比“窄”多。根據《現代漢語詞典》（第7版）中的有關釋義，“寬”的義項有5個，“窄”的義項有3個。二者在義項數量上呈現不對稱性。

第二，在語義上“寬”④⑤和“窄”沒有相反的義項，這兩個義項是“寬”所獨有的。具體表現如下：

1.“寬”④是“放寬;使松緩”的意思，“窄”沒有相應的義項。“寬”用作動詞有“寬限”“寬心”“放寬權限”等用法，“窄”的所有義項都沒有可以充當動詞的用法。

2.“寬”⑤是名詞，表示“寬度”，與其相反的語義是“窄度”，“窄”沒有這個義項。“窄”作為詞使用只有形容詞詞性，沒有名詞詞性。

第三，在適用范圍上，“寬”和“窄”的相反義項不是完全對稱的。如“寬”①可以出現在“這條河有多寬？”或“這條河寬不寬？”等疑問句中，表示詢問河的寬度;“窄”①雖然語義上與之對應，但一般很少用于詢問，我們通常不會問“這條河有多窄？”或“這條河窄不窄？”，除非說話人心理上提前知道這條河是窄的，或者預期它是窄的，否則不會出現這樣的問句。在回答“這條河有多窄？”這樣的問句時，如果這條河只有1米寬，則要回答“只有一米寬”，而不能回答“只有一米窄”。因為“寬”的語義范圍大，實際上可以包含“窄”的語義范圍。換言之，我們在問“這條河有多寬”時，實際上已經包含“窄”的可能性，即這條河可以是寬的也可以是窄的。這就是沈家煊所說的“無標記項的使用頻率一般來說比有標記項的高”的道理[2]（33）。

二、“寬”和“窄”的構詞能力對比

（一）“寬”和“窄”的構詞數量

“寬”和“窄”均可以和別的語素組合成詞。我們以《現代漢語詞典》（第7版）和《倒序現代漢語詞典》中的詞條為語料，對“寬”和“窄”所構成的詞語進行窮盡性的統計，所得結果如下：

寬：寬敞、寬綽、寬帶、寬泛、寬幅、寬廣、寬曠、寬闊、寬舒、寬松、寬余、寬展、寬大、寬貸、寬待、寬和、寬宏、寬洪、寬厚、寬假、寬讓、寬饒、寬容、寬赦、寬恕、寬宥、寬縱、寬裕、寬暢、寬解、寬慰、寬限、寬心、寬延、寬衣、寬度、寬窄、寬銀幕電影、寬洪大度、寬宏大量、寬以待人、寬打窄用、寬大為懷、寬心丸、拓寬、展寬、從寬、姑寬、放寬、心寬、帶寬、心寬體胖。

窄：窄巴、窄帶、窄幅、窄小、寬窄、收窄、狹窄、心窄、寬打窄用、冤家路窄。

統計發現，由“寬”構成的詞共有52個，由“窄”構成的詞共有10個，因此“寬”的構詞總量比“窄”多。在音節數量上，“寬”和“窄”構成的詞都是以雙音節為主的，前者有44個，后者有8個。二者構詞數量不等，“寬”和“窄”在構詞數量上存在不對稱性。

（二）“寬”和“窄”的構詞順序

構詞層面的不對稱性還體現在詞序上，即有“寬窄”，而沒有“窄寬”。當兩者并舉時，總是“寬”在前，“窄”在后。如“寬打窄用”“寬備窄用”并不能說成“窄打寬用”“窄備寬用”。因為一方面，從語義層面上看，當我們列舉兩種或兩種以上的事物或現象時，常常會從觀念上區分它們的好與壞、大與小、重要與次要、習用與罕見等，并且在習慣上總是把指稱好的、大的事物或現象的詞語放在并列結構首位，把那些用來指稱壞的、小的事物或現象的詞語放在末位[3]。當“寬”和“窄”并舉時，“寬”在前而“窄”在后。另一方面，從語音層面上看，當兩個并舉的構詞語素分別是平聲和仄聲時，一般遵循“前平后仄”的詞序規則。“寬”是平聲，“窄”是仄聲。所以，當把“寬”和“窄”并舉時，通常是“寬”位于詞首，“窄”位于詞末。

（三）“寬”和“窄”的使用頻率

在構詞方面，“寬”和“窄”除了構詞總數和構詞順序存在差別外，“寬”和“窄”在詞匯層面的對稱與不對稱還體現在二者所構詞語的使用頻率上。通過考察《現代漢語頻率詞典》發現，“寬”的使用度是96，“窄”的使用度是20;在北大CCL古代漢語語料庫中，“寬”有15512條，“窄”有1880條;在現代漢語語料庫中，“寬”有50029條，“窄”有7595條。由以上數據可見作為基本的修飾詞，“寬”和“窄”在現代漢語語料中都十分常見，但兩者在使用度上表現出明顯不同：“窄”在使用度和使用頻率方面遠遠低于“寬”的使用度和使用頻率。另外，“寬”構造的詞有9個進入了《頻率最高的前8000個詞詞表》，分別是“寬敞、寬暢、寬大、寬度、寬廣、寬厚、寬闊、寬恕、寬慰”。在這個詞表中，“窄”構成的詞語沒有進入。由此可見，“寬”比“窄”的使用頻率高。

三、“寬”和“窄”的構詞形式對比

（一）形式對稱

“寬”和“窄”與相同語素組合成詞，在形式和意義上完全對稱的共有兩組。一組是“寬”和“窄”與相同語素構成的名詞性詞語：寬帶—窄帶。這組詞中，“寬”和“窄”分別表示事物空間上橫的距離大小，在形式和意義上具有對稱性。如在數字通信中，傳輸速率超過2兆比特/秒的帶寬叫“寬帶”，傳輸速率低于64千比特/秒的帶寬叫“窄帶”。另一組是“寬”和“窄”分別與相同語素構成表屬性詞語：寬幅—窄幅。這類詞中的“寬”和“窄”都是義項對稱使用，詞語的意思完全對稱。此外，還存在一種特殊的形式和意義對稱的詞，這類詞中“寬”和“窄”作為反義語素對舉出現，不過數量較少，只有一個：寬打窄用。總之，以上詞例中的“寬”和“窄”在形式和意義上都呈現對稱性。但形式和意義都對稱的詞只有兩組，加上特殊形式的一個詞，總共只有五個，在“寬”和“窄”所構成的詞語中占比較小。

（二）形式不對稱

1.有“寬”無“窄”。這種形式分為“有‘寬X無‘窄X”和“有‘X寬無‘X窄”兩種形式。前者詞語較多，因為以語素“寬”打頭的詞較多。如：

寬敞—*窄敞、寬暢—*窄暢、寬綽—*窄綽寬大—*窄大寬貸—*窄貸、寬待—*窄待、寬度—*窄度、寬泛—*窄泛、寬廣—*窄廣、寬和—*窄和、寬宏—*窄宏、寬洪—*窄洪、寬厚—*窄厚、寬假—*窄假、寬解—*窄解、寬曠—*窄曠、寬闊—*窄闊、寬讓—*窄讓、寬饒—*窄饒、寬容—*窄容、寬赦—*窄赦、寬舒—*窄舒、寬恕—*窄恕、寬松—*窄松、寬慰—*窄慰、寬限—*窄限、寬心—*窄心、寬延—*窄延、寬衣—*窄衣、寬宥—*窄宥、寬余—*窄余、寬裕—*窄裕、寬窄—*窄窄、寬展—*窄展、寬縱—*窄縱。

后者詞語較少，因為以語素“寬”結尾的詞較少。如：從寬—*從窄、帶寬—*帶窄、放寬—*放窄、姑寬—*姑窄、拓寬—*拓窄、展寬—*展窄。

2.有“窄”無“寬”。這種形式分為“有‘窄X無‘寬X”和“有‘X窄無‘X寬”兩種形式。由于以語素“窄”打頭的詞語較少，因此這兩類詞語總體數量較少。前者如：窄巴—*寬巴、窄小—*寬小;后者如：寬窄—*寬寬、收窄—*收寬、狹窄—*狹寬。

“寬”和“窄”的所構詞語之所以呈現不對稱性，主要是因為“寬”的語義范圍大，使用頻率高，表達的義項較多，所以構造的詞語較多。而且在一些聯合型詞語中，由于構詞的兩個語素意義較為接近，為了避免構詞語素意義之間產生矛盾，因此不會出現與之對應的另一個詞語形式。如“寬廣”中的“寬”和“廣”意義接近，如果把“寬”替換為“窄”，那么“窄”和“廣”的意義相互矛盾，因此“窄廣”這種詞語形式不會存在。同理“寬大”“寬宏”“寬闊”“寬曠”“窄小”“狹窄”等詞亦是如此。

四、結語

余俊宏指出：“客觀世界紛繁復雜，既有對稱的一面，又有不對稱的一面。反映在語言中體現為對應詞的對稱與不對稱現象。”[4]現代漢語中的“寬”和“窄”作為一對反義詞，在諸多方面都存在對稱與不對稱的特征。本文主要從義項入手，探究二者在構詞數量、構詞頻率和構詞順序等方面的一些具體表現，并分析二者所構詞語的對稱與不對稱現象，以加深學界對它們的認識，并有利于語言教學。

參考文獻：

[1]邵琛欣，郭筱雯.反義形容詞“寬/窄”的不對稱及其標記模式[J].現代語文，2019（3）.

[2]沈家煊.不對稱與標記論[M].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1999.

[3]周薦.并列結構內詞語的順序問題[J].天津師范大學學報，1986（5）.

[4]余俊宏.“美”與“丑”的對稱與不對稱及其解釋[J].湖北師范學院學報，2014（6）.

基金項目：本文系2018年度南昌師范學院學生科研項目“反義詞‘寬‘窄的對稱與不對稱分析”（課題編號：18XSKY41）的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