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域貿易法律制度安排與應對爭議研究

摘?要：針對區域貿易法律制度安排與適用爭議問題，依據國際法治創新和協同理論，結合CPTPP、CETA，以及B&R文本，探討生成邏輯、范式演進與實踐分析。研究結果表明：在國際貿易規則深刻變化的同時，區域貿易協定不僅數量迅速增加，而且協定涵蓋的議題逐漸從商品貿易發展至服務貿易和投資貿易。全球各經濟體積極參與區域經濟合作，以期利用區域貿易一體化獲得全球價值鏈延伸，使得區域貿易規則上升為全球規則，尤其在多邊合作框架進展緩慢的情形下，區域貿易法律制度安排的重要性和有效性愈發凸顯。

關鍵詞：區域貿易協定?全球價值鏈?貿易保護主義?多邊貿易

在以WTO規則為基礎建立的全球貿易體系下，傳統貿易壁壘得到有效控制。進入21世紀以后，隨著社會的發展和世界格局的演變，國際貿易規則面臨調整和重構。國際貿易法的統一化與區域貿易協定（Regional?Trade?Agreement）制度安排的發展，是國際貿易法體系的規則補充還是制度排斥，這是國際貿易法治進程中必須正視的問題。事實上WTO的多邊體制與RTA的區域體制并不是一個“零和博弈”的問題，無論是互補還是互斥都不能完整地構建兩者之間的關系。本文的基本觀點為，WTO與RTA互補是主要關系，互斥是次要關系，正視國際貿易法統一進程中的不確定性，通過改革最大程度發揮RTA對WTO的“貿易創造”功能。

一、區域貿易法律制度安排的生成邏輯

區域貿易協定產生的經濟學動機是降低各國因規制差異增加的貿易交往成本，以區域貿易協定中植入規制合作條款為目的，通過相關機制的構建，促進國內規制在內容、標準與目標上的趨同，乃至規制執行方式的協調一致。法學層面而言，世界主要經濟體對規制合作的推行，其中邏輯在現今國際貿易法治語境下體現為對現有國際貿易法律制度的補充，回應國家間進一步貿易自由需求的兩個層面。

（一）對現有國際貿易法律制度的補充：影響因素

國際貿易制度體系的倡導者主要是發達國家和一些國際組織，典型的如《關稅與貿易總協定》、《服務貿易總協定》《技術貿易總協定》等。眾所周知，國際貿易法憲政化意味著國際貿易法律制度在國家貿易交往中發揮著利益分配的功能，但是國際貿易法至今尚未正視國際貿易中全球福利分配不均的問題，特別是國際貿易法構建多由發達經濟體制定和推動的，體現了跨國公司的利益訴求，而發展中國家對此大多不太認同，選擇“用腳投票”。比如說，TRIPS協議制定之初由美國的12家跨國公司制定，通過美國在聯合國發起簽訂，其內容和作用在于保護美國跨國公司的技術專利產權不被侵犯，并暢通技術要素的轉移活動。

（二）滿足國家間進一步貿易自由需求的工具：法理依據

如今，國際貿易法調整對象從傳統的貨物貿易，擴展至服務貿易、知識產權貿易和投資貿易，領域也正在滲透至除貿易以外的環境保護和國際勞工保護等方面。可以說，國際貿易政府組織與非政府組織出于降低交易成本和規避國際貿易風險考量下制定的國際貿易法國際條約與國際慣例正在使得國際貿易法出現統一化的趨勢，進入國際貿易法“后現代化時期”。國際貿易法統一背景下的制度安排表現出貿易自由化邊界不斷擴張、借由國際貿易生態保護借口進行國際貿易保護不斷抬頭、國際貿易法憲政化不斷挑戰發展中國家主權和經濟利益，以及國際貿易法多邊框架體系遭受以美國為代表的單邊主義、雙邊框架的挑戰。可見，國際貿易的特點，解決國際貿易法治相關問題以及推動經濟體發展的需求共同決定了區域貿易法律制度安排在新一輪國際經貿規則重構過程中的重要性，成為進一步貿易自由化的重要工具。從單一國家角度來看，積極參與重構國際經貿規則并不意味國家單純在調整自身法律、政策以滿足貿易自由化的要求，國家同樣將發展的價值訴求貫穿于許多經貿議題中，并最終以國際經貿規則形式展現出來。無論是為了國內發展需要，還是為了解決國際貿易問題，最終都通過區域貿易法律制度安排方式來滿足這一過程的復雜性與技術型要求。

二、區域貿易法律制度安排的范式演進

區域貿易法律制度安排存在向高標準和多議題方向發展的趨勢，關注點也從邊界措施逐漸拓展為邊界后措施。區域貿易規制演變按照一體化的程度高低進行承繼和換代，從優惠貿易安排、自由貿易區、關稅同盟逐漸過渡到共同市場、甚至是完全的經濟一體化階段。文化范式逐漸從《框架協議》向具有更多實體內容的《區域貿易協定》轉變，而且在貨物貿易、服務貿易、技術轉移以及投資貿易存在差異化。總體來說，區域貿易協定文本范式的演進核心是平衡與發展，而且協議文本具有開放性，未來參與區域貿易協定的各方可以對內容進行調整以適應變化和發展的需要。

（一）貿易規則的演變：區域貿易制度安排的承繼和換代

區域貿易規則的演變由低級向高級發展，但基本組織形式仍然以自由貿易區為主。以區域貿易協定為基礎的區域一體化程度日益加深，正在形成由低級到高級的金字塔階梯式體系。世界主要經濟體進行一體化的起點為優惠貿易安排，是以成員國之間通過簽署優惠貿易協定對貿易提供特別的關稅優惠，是一種較為松散的區域貿易一體化制度安排。根據是否采取“原產地規則”的不同，可以分為自由貿易區和關稅同盟兩種制度安排，自由貿易區采取原產地規則，只有區域貿易一體化的成員方才能享有自由貿易和關稅免征的待遇，而關稅同盟制度安排則無須原產地證明，在成員方相互取消關稅的同時，設立共同對外關稅。區域貿易法律制度安排的高級形式是從共同市場、到經濟聯盟、再到完全的經濟一體化的發展，目前歐盟處于經濟同盟階段，區域內各成員方基于共同市場的基礎，協調了貨幣、財政和匯率等政策。如果進一步實現經濟制度、政治和法律制度的協調，便演變成為完全經濟一體化形式。正如經濟一體化的發展趨勢所述，區域貿易規則涉及的內容更加豐富廣泛，有些已經超越了WTO范圍，即通常所稱的“WTO+”模式。即區域貿易協定涵蓋范圍更加廣泛，從過去單一的產品、部門、領域迅速向更廣泛的貿易、經濟和社會領域延伸。

（二）文本范式的演進：區域貿易制度安排的構成

區域貿易協定在各個貿易領域文本范式的演進存在差異，在貨物貿易領域，關稅減讓力度越來越大，90%以上的產品實現零關稅。例如，CPTPP協定中，澳大利亞實現99.8%的產品最終關稅為零，加拿大實現99.0%的產品零關稅。CETA協定中，歐盟和加拿大最終都實現了98.9%的產品零關稅。在服務貿易和投資貿易中，準入前的國民待遇和負面清單的開發模式呈現普及的趨勢，開發程度也越來越深。在CPTPP中，日本、新西蘭、新加坡等成員國均以準入前國民待遇和負面清單的模式開發貿易市場和投資領域。此外，在金融服務、電信和電子商務等領域，CETA、CPTPP均包含了政府采購、勞工、環境、競爭政策、監管合作和透明度等章節。

三、世界各區域貿易法制度安排的實踐分析

對區域貿易法律制度安排的理解不僅建立在對其貿易協定條文規定的剖析上，還需要關注這些內容在現實中的運用和開展。本文認為當前區域貿易協定兼具了形式內容與實質內容、程序內容與實體內容。

（一）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協定（CPTPP）：形式內容與實質內容兼具

CPTPP推動了區域貿易自由化，一定程度上有利于全球貿易的開放，也為中國帶來了可以加入的機遇，進而分享協定的貿易自由化收益，中國社會福利、GDP、就業增長、出口增加等方面將呈現正效應，可能的原因是中國對現有CPTPP成員的貿易依賴性弱，同時與部分成員建立有貿易協定帶來了溢出效應，導致協定對中國的貿易創新效應大于貿易替代效應。而且，為中國推動區域貿易協定建設提供了樣板和經驗，CPTPP的實施給予中國多方面的啟示。

（二）歐盟-加拿大貿易協定（CETA）：程序內容與實體內容并重

綜合性經濟貿易協議（Comprehensive?Economic?and?Trade?Agreement下稱CETA）是歐盟區域貿易法律制度安排中第一個涉及投資貿易的協定，程序內容與實體內容的并重是一大特點。CETA規制合作本身包括信息交換、交流及共享程序性，這不僅體現在文本中，而且實踐活動也是如此展開的。比如從活動措施來看，消費者食品安全強調歐盟與加拿大系統之間的信息技術交流，藥品檢驗要交換有關在締約方領土外堅持的藥品生產質量管理規范（下稱GMP）信息，網絡安全就歐盟與加拿大安全合格評定交換意見，動物福利強調信息和文件共享，并且要通過電話會議的形式保證歐盟和加拿大的信息交流。

（三）一帶一路倡議（B&R）：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藍圖

“一帶一路”倡議（The?Belt?and?Road下稱B&R）有效應對“經濟壓力陷阱”，保護中國企業海外貿易與投資利益，一帶一路框架下的區域經濟合作機制，對于國際貿易法律體系形成很好的補充，也構建了我國長期可持續發展的國際貿易體系。一帶一路倡議應對美國亞太再平衡戰略以實現和平發展，在美國采取“兩頭下注”的策略情況下，中國推動一帶一路倡議，利用自由貿易區國家機會主義心理，在國際貿易、投資中消解美國從東面向中國施加的戰略壓力。

（四）區域全面經濟伙伴協議（RCEP）：倡導“開放地區主義”和“漸進性原則”

2020年11月15日，《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egional?Comprehensive?Economic?Partnership下稱RCEP）簽署儀式以視頻方式進行，15個成員國經貿部長正式簽署該協定。該協定的簽署標志著世界上人口數量最多、成員結構最多元、發展潛力最大的東亞自貿區建設成功啟動。隨著世界經濟增長持續低迷，去全球化、單邊主義和貿易保護主義現象越來越明顯，一些發達國家通過推行各種貿易限制措施以強化本地市場保護。而亞洲地區身處貿易保護主義的核心地帶，頻繁受到來自發達國家的貿易調查與限制。特別是，美國特朗普政府的貿易保護主義政策正在打亂亞洲生產網絡和全球價值鏈的正常秩序與發展，已經對亞洲地區的經濟繁榮構成嚴重威脅。這一背景下，亞洲經濟體主動作為、危中尋機，以消除關稅和非關稅貿易壁壘、促進投資便利化和自由化。

中國應強化內部改革，積極推進區域貿易法中國制度安排建設，基于國際法治創新與協同機制角度，為中國“走出去”企業開展國際貿易、投資提供廣泛的法制支持。深化外貿體制改革，完善外貿政策協調機制，加強財稅、金融、產業、貿易等政策之間的銜接和配合。完善外貿促進政策和體系，根據安全標準、環保標準、社會責任等要求，依法完善商品進出口管理。加強貿易政策和產業政策的互動，鼓勵優勢產業產能向外拓展發展空間。加快產業布局調整，推進區域協調發展，進一步深化國際產業合作，提高國際競爭力。在現有支持政策基礎上進一步豐富和完善支持內容和方式，例如：加快技術性貿易措施公共信息服務平臺建設、發揮駐外使領館在提供市場信息、應對貿易摩擦、加強外貿人才培養，以及營造良好的外貿人才發展環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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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小龍，無錫太湖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