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汶玲
【摘要】馬基雅維利和荀子皆為著名的政治家、思想家。雖然他們所生活的時代不同、國度不同,但他們都處在國家禮崩樂壞的變革時代。他們都是各自時代思想的集大成者。他們都以性惡論作為自己的哲學論證基礎。但荀子強調化性起偽,隆禮重法,崇尚“禮治”,馬基雅維利強調發展軍隊,重視法律的作用,提出“原罪”思想,認為君主用“愛”不如用“威”去實施統治。二人的性惡論思想對各自時代的思想發展都有很重要的作用。對現代社會也有很重要的指導意義。
【關鍵詞】性惡論;政體;“禮治”;“原罪”思想
【中圖分類號】B222?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1)30-0063-03
一、二者生活背景
(一)馬基雅維利的生活背景
馬基雅維利的出生地是佛羅倫薩,父親曾是一名律師,愛好收藏古典書籍,因此馬基雅維利從七歲起便開始跟隨老師學習拉丁文。當時社會整體盛行人文主義的浪潮,這些因素夾雜在一起使得馬基雅維利開始熱烈地投入到研究古希臘羅馬的歷史文化中。在馬基雅維利生活的時代,意大利經濟因為交通問題發展速度緩慢。處于內憂外患之中的意大利危機重重。馬基雅維利的政治機遇隨著梅第奇家族命運的更迭而多舛。同時,在隨著意大利腐敗衰弱和挽救國家的命運思考中,他產生了不同于當時思想家的政治思想。
(二)荀子的生活背景
荀子生活在夏商周禮制已經瓦解但新的社會秩序并沒有完全建設成功的戰國時代。整個社會正由奴隸制向封建制邁進。封建主義一統的趨勢日益明顯,生產力與科學均產生了新的領域,新興地主階級發展十分旺盛。思想家們都在為了新的局面而提出統治學說。荀子結合先秦百家思想與儒家融合,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儒法兼并的新儒學誕生了。同時在制度建設之中,他強調了性惡為人追求欲望滿足的天性。與當時其他崇尚人性善的普世說不盡相同。這也使其成為了當時的儒學集大成者。
馬基雅維利和荀子所處的年代雖然不同,但他們面臨的社會發展問題是大致相似的,社會狀態動蕩、政治局面不平衡、國家急需重構,他們感受到的時代使命的責任感讓他們需要構建有利于社會發展的思想學說。
二、兩者性惡論思想比較
(一)兩者性惡論思想相同點
雖然馬基雅維利和荀子生活時代地域不同,但他們同時提出了性惡論作為自己的理論基礎。對于人性問題,兩者都認為人性天生本惡。荀子認為人性的本源就是人追求欲望滿足的天性。性惡是一種生存的本能,人人都向往“得”,“得”就是索取。“趨利避害”是人的天性。性惡是普遍的,是沒有特例的。不僅普通百姓天生是惡的,官員們乃至帝王也是天生性惡。《性惡》中說:“凡古今天下之所謂善者,正理平治也;所謂惡者,偏險悖亂也”。正理平治指合理公正有序;偏險悖亂指偏頗、危險、悖理、混亂無序。同時他強調秩序等級在社會中的重要性,需要凸顯君主的尊貴性。
馬基雅維利提出“原罪”說,認為人類自私自利是與生俱來的,見利忘義的。他在著作里明確闡述了自己人性惡的立場。馬基雅維利認為在現實里進行仁慈地統治既不符合現實政治需要而且十分滑稽。人類的社會行為都是以實現本身利益最大化而進行選擇的。沒有人是不被利益引誘的,社會的整體本質是無法做到完全從道德的角度出發的。
(二)兩者性惡論思想不同點
雖然二者在性惡論中有部分的相同處,但在更大程度上由于生活的時代環境并不相同,主導的社會風氣不同,導致二者思想仍然有許多的不同之處。
對于荀子,性惡論產生于戰國末期。荀子提出的性惡論否定了人的自然屬性。在認為性惡是人應該去除的一面的同時,他也肯定了人追求欲望滿足的天性,認為人的情緒偏好都是自然的。荀子在《性惡》中認為人性本質是饑餓就想吃飽,寒冷就想溫暖,疲勞就想休息,這是人的情性。但現在的人饑餓,看見長輩就不敢先吃,這種行為實際是后天的。人的本性即邪惡,他們那些善良的行為是人為的。一生下來就有喜歡財利之心,所以爭搶掠奪就產生了,生下來就有貪欲,有喜歡音樂、美色的本能,依順這種人性,所以淫蕩混亂就產生了,這是不可避免的。荀子認為,人生而就會有好利疾惡和耳目之欲,這些欲望是從人本身出現的時候就產生的,是人的本性的一部分,即是天然的惡。荀子的思想內涵是在天人相分的基礎上創立的天道觀,他認為人的行為應該符合自然規律,這是自然存在的。他認為個人應該學會如何壓抑自己的欲望,強調克制惡,“得禮義”“正人性”,“矯飾人之情性而正之”,有了認知能力才能知禮義,行善舉。《荀子·性惡》最顯示他的人性觀點的是“人之性惡,其善者偽也”。人的惡性是可以通過外在教化為善的。荀子尤其強調后天人為和外部環境的重要性,其著名代表作《勸學》中“木受繩則直,金就礪則利”一句就突出了人為的重要作用。還有強調外部因素對事物發展的重要影響,外部因素的變化會間接影響到事物本身的發展,導致事物的原本屬性可能會因為環境的變化而改變,完美優良的社會環境需要去塑造,人性也如此,并不是一成不變的。所以,對于“性惡”的解決方法他提出了禮樂教化,人為推崇禮義,除蒙昧,是維持生活秩序的必然之路。禮義是起源于人性惡,做出人為的努力就會使得自己變善。從此出發,他提出了“隆禮重法”的思想,認為“禮”應該是君主治理思想的核心,而法律是防止人們在趨善道路上重返惡的重要措施。同時對于禮和法的推行中,君主必須做出表率作用,做到真正的守禮尊法。發自內心地去改變自己,成為百姓效仿的對象。
馬基雅維利是“實用主義”的創造者,在他政治的研究中第一次將道德和政治分開。“性惡論”的提出基于其政治現實主義。他認為雖然君主用“愛”不如用“威”去實行統治,但同樣應該重視民眾,即使他所認為的重視民眾的出發點并不是基于以民為本的思想,而是拉攏人心。他將理論學說建立在切實研究人性的基礎上,將人回歸到社會關系中進行研究。馬基雅維利公開明確地主張“對于君主作惡比行善有利”。如果沒有所謂的向善的行為出現,國家就會陷入深深的困境中,那么社會形成譴責不良行為的風氣是應該被鼓勵的。馬基雅維利強調軍隊和法律的建設。法律和軍隊在維護國家統治中發揮了很重要的作用。一個國家擁有良好的適合國家發展現狀的法律對于國家的平穩運行十分有利。重視法治與尚武重軍緊密聯系在一起,嚴明的法律是國家存在的基礎,武力是君主維持統治的重要手段,加強軍隊建設是使統治長久延續的目的,這樣做的最終的目標就是使君主不是僅僅憑借幸運,而是依靠武力、法治、軍隊讓自己成為保持穩固地位的人。一個沒有實權的君主,必然受到臣民的輕視,最終的結果只能是失去自己的地位和權勢。故,在他提出的性惡論的簡單理論基礎上,他相信血緣相近就會產生勾結,所以他贊成通過斬斷血緣關系上的親疏,并且以此保證權力的穩定,同時通過武力保證政策和秩序的穩定進行。他認為不應該隨意改變固有法律和賦稅,應依靠不斷完善的法制,發展軍隊。只要軍隊優秀,君主國就一定有良好的發展。馬基雅維利認為雖然君主可以不重視某些道德,但他必須表現出擁有這些道德,重視民眾。此行為更多的意義在于安撫、防止社會暴亂和暴民的出現。所以,馬基雅維利提出,對于君主最好是既被人愛戴又會使人畏懼。但如果必須選擇一種的時候,君主則要毫不猶豫地選擇使人畏懼,因為使人畏懼比受人愛戴會讓自己安全得多,君主應該同時扮演獅子和狐貍的兩種角色,既要兇猛又要狡猾,要善于采取暴力和欺騙相結合的方法去統治國家。
三、兩者性惡論思想對后世的影響
荀子是我國最早提出人性本惡的思想家。荀子強調人為。提倡個人應該學會如何壓抑自己的欲望,強調克制惡“得禮義”“正人性”。馬基雅維利是西方首位將道德與政治相分離,從微觀中研究政治的思想家,近代資產階級政治學說的奠基人之一。在當代,兩位大家的思想仍然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和借鑒意義。
(一)提高個人和社會的道德修養
不管是荀子還是馬基雅維利,他們都贊同后天對人性的改造。荀子《勸學》說:“積土成山,風雨興焉;積水成淵,蛟龍生焉;積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強調了積累的重要性。同時馬基雅維利也強調了民眾的德行是國家穩定中重要的一部分,只有在民眾中提高個人道德修養,那么整個社會才能夠提高道德修養,形成一個良好的社會風氣。
(二)完善教育制度和教育體系
荀子強調后天的教化,強調后天的教育改造個人的品行,從而達到抑惡揚善的作用。荀子提出的性惡論否定了人的自然屬性。在認為性惡是人應該去除的一面的同時,他也肯定了人追求欲望滿足的天性,認為人的情緒偏好都是自然的。人可以后天通過教導,學會克制“惡”的一面,發揚“善”的一面,從而達到“涂之人可以為禹”的目的。因此,當今社會要重視道德教育,在教育層面要加強人的自我控制能力。不僅需要完善基本教育制度,更要在教育過程中加強德行的教育和個人行為的教育。教育作為一個重要工具,對社會的改造是需要時間的,在改造社會的過程中這種經歷是十分漫長的,是一種潛移默化的過程,初期的效果可能并不明顯。但對于社會后期和教育的整體體系來講是會產生顯著成效的。在整個教育發展的各個階段中達到樹立國人正確價值觀,重新確立起社會積極健康的社會風氣,形成尊禮守法,德智體全面發展的良好公民。推動社會向健康方向不斷發展。
(三)加強法制建設,建立法治社會
馬基雅維利在《君主論》中強調了法律對于國家建設的重要性。荀子也在自己的思想中強調禮法并重。在當今社會,要堅持以德治國和依法治國相結合,重視黨內自身建設,社會法制建設。這些都需要認真進行法律的細化與明確。雖然法律的重要作用是托底作用,但要保證這個底托得穩,托得平。法律的天平不會隨意傾斜。法律的漏洞應該逐步縮小,法律盲區應該進一步清掃。為社會發展提供更加堅實的保護作用。
四、結語
荀子是儒家的集大成者,他在提出“性惡”的基礎上又秉承了儒家德行教化的主張,由此產生了德治與法治相結合的創新思想。
馬基雅維利是在意大利混沌時代中率先破除迷霧的一代杰出思想家。他創新地將政治與道德相分離,同時又從微觀角度審視哲學與政治,雖然產生了“馬基雅維利之謎”,但不可否認其獨特“性惡”思想對時代產生的重要意義。二人雖然在對性惡論的闡述和分析以及運用中有種種相似和許多不同。但不可否定兩位大思想家對時代所作出的貢獻,以及他們的璀璨思想對當今社會的重要價值。他們為后人所作出的貢獻需要不斷探索和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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