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運河

2018年10月，從杭州錢塘江的六合塔開始，進行為期一個月的京杭大運河沿線寫生活動，因為杭州是大運河南方最后的節點城市。中國大運河有兩個系統：一個叫京杭大運河，另一個叫隋唐大運河。它們倆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運河，時間不同，地理不同，雖然都叫大運河，但基本上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和系統。

從10月上旬開始的京杭大運河的沿線寫生，一路走來，感觸頗多，由南上溯，運河重鎮，密集熣燦，步步可觀；由南北上，文化遺址，星羅棋布，底蘊深厚。領略了江南的精致與富庶，北方的遼闊與蕭瑟……歷浙江、江蘇、山東、河北、天津、北京。大運河北段到了山東濟寧、東平雖然水勢較大，多有湖泊濕地，然而向北經聊城、臨清，至河北境內以后便斷流了。已經遠不及水勢浩浩、舟船繁忙的京杭大運河的蘇杭段了。至于那個隋煬帝命300萬勞工開鑿的隋唐大運河中的通濟渠、永濟渠，似乎只是歷史的遺址傳說存留罷了。

現在的大運河已經離洛陽遠去了……

2014年6月22日10時許，正在卡塔爾首都多哈召開的第38屆世界遺產委員會會議，同意將中國大運河列入《世界遺產名錄》。至此“大運河”作為文化遺產正式列入世界遺產名錄。“中國大運河八年申遺，今天夢圓多哈”。6月22日，卡塔爾首都多哈召開的第38屆世界遺產大會上宣布：中國大運河項目成功入選世界文化遺產名錄，成為中國第46個世界遺產項目。從南到北全長1794公里的大運河，穿越北京、天津、河北、山東、江蘇、浙江、安徽等省市，亦是世界上最長的人工河道。怎么？最初沒有河南？33個大運河城市中，有8個來自河南：鄭州、開封、洛陽、安陽、鶴壁、新鄉、焦作和商丘。河南一度是大運河申遺的“棄子”。2006年的春天，關于大運河申遺的熱鬧議論中沒有河南。那時候叫“京杭大運河申遺”，河南沒有被列入大運河流過的省份。2006年5月13日，200多名全國政協委員及專家學者對京杭大運河全面考察后認為，世界上最長的大運河，應該是隋朝開鑿的南北大運河，而非元代以后的京杭大運河。國家文物局廣泛聽取了專家學者的意見，《中國世界文化遺產預備名單》重設目錄在公布時，沒有使用“京杭大運河”的名字，而使用“大運河”。2007年6月20日，大運河保護及申遺工作協調會在北京召開，決定將“京杭大運河申遺”更名為“大運河申遺”，把隋唐大運河擴充進來，新增了河南以及安徽的部分地段。

望著奔流不息的京杭大運河，只能遙想當年的通濟渠，冥想著從洛陽啟航帆楫蔽日的隋唐大運河。以洛陽為中心，隋唐大運河北上為永濟渠，南下為通濟渠。通濟渠以汴河為主河道，作為隋唐大運河的首期工程，連接了黃河與淮河，自洛水而出至滎陽的板渚出黃河溝通了江蘇盱眙境內的淮河，全長650公里，是古代中國勞動人民創造的一項偉大工程。共歷現今3省18個縣，歷經隋、唐、五代、宋、遼、西夏、金、元8個朝代，通航了720年。洛陽新潭是隋唐大運河的一個碼頭。史料記載，武則天大足元年在洛陽立德坊南營建新潭：“天下舟船所集，常萬余艘，填河路，商旅貿易，車馬填塞。”洛陽的回洛倉遺址和含嘉倉160號倉窖遺址都是中國大運河申遺點，分別是隋朝和唐朝的大型國家糧倉，是大運河沿線重要的糧倉遺址，是以洛陽為中心的隋唐大運河的實物例證之一。至南宋時期，隨著政治中心南移，通濟渠的漕運地位逐步減弱，再加上每年缺少清淤治理，運河河床逐漸淤塞斷流。隋唐大運河與今天的京杭大運河的區別是隋唐大運河是以洛陽為中心的，而今天的京杭大運河已經離洛陽很遠了，今天的大運河是元朝大都到杭州的，元朝把隋唐大運河改直、改道流經山東而至江南；同時歷史上黃河幾次改道，使得原來的運河已經大部分被掩埋了，今天的大運河主要是在清朝時又重新治理整修的，而今天京杭大運河比隋唐大運河要短很多，然而對于蘇杭地區的經濟與文化的發展依然產生著深遠的影響。

相較至今仍在舟船往來的京杭大運河的南段，深埋地下的隋唐大運河只能靠考古挖掘來證明它的存在，這是個尷尬而無奈的難題。同時，治理現存古道的環境污染，也令人堪憂。河南省文物局總結河南境內大運河遺址的特點：“年代久遠，埋藏較深，保存狀況較好，調查、發掘難度大。”

目前，全面復興中華傳統文化，大運河是中華民族的血脈，大運河文化是中華民族的基因。大運河沿線的33個城市都應該或者正在深入挖掘大運河的歷史文化資源，洛陽應該開始做些什么呢。

傍晚，站在大運河的河堤上，望著遠方輝映著大運河船舶與水面上的夕陽，收拾起畫具。明天晨起，背起畫板，繼續向下一個目的地前進。

在中學時代的歷史課本上便以隋唐大運河為自豪，它的中心是洛陽。605年，隋煬帝開鑿大運河，“引洛水貫都，以象天漢；橫橋南渡，以法牽牛”，“發河南諸郡男女百余萬，開通濟梁，自西苑引谷水、洛水達于黃河，自汳水引河通于淮水”，長1000多公里。第二年疏浚古邗溝，得以通江都。608年，隋煬帝又沿洛陽東北方向開鑿永濟渠，溝通沁河、淇水、衛河，通航至天津，同時，溯永定河而上，通涿郡。610年，隋煬帝繼續接著開鑿江南運河，使得鎮江至紹興段通航。至此，總長2700公里的中國隋唐大運河全線貫通。“舳艫千里泛歸舟，言旋舊鎮下揚州。借問揚州在何處？淮南江北海西頭。”今天，洛陽美術館南側的洛水之陽的岸邊就是當年的運河古碼頭的遺址；而再向東一些的河床便是天津橋的遺址，天津橋是隋唐大運河洛河洛陽段的重要附屬遺存，位于隋唐洛陽城皇城以南、應天門至定鼎門的連線上，是隋唐洛陽城中軸線的重要組成部分和城市格局的重要地標。神都洛陽城內的文峰塔下，有一個新潭，這里曾是隋唐大運河的新潭碼頭。隋唐大運河在洛陽地段的河道是由洛河、伊河、谷水、瀍河、漕渠為主干，以通津渠、通濟渠、瀉城渠、伊水正支等許多小支渠為輔構成的運河網絡。“盡道隋亡為此河，至今千里賴通波。若無水殿龍舟事，共禹論功不較多。”千古一帝的隋煬帝開鑿的大運河，不僅是溝通南北的大動脈，也是連通陸上絲綢之路與海上絲綢之路的主要紐帶。它促進了各地經濟、文化的交流和發展，也為鞏固國家統一發揮了重要作用。

目前，全面復興中華傳統文化，大運河是中華民族的血脈，大運河文化是中華民族的基因。大運河沿線的33個城市都應該或者正在深入挖掘大運河的歷史文化資源，洛陽應該行動起來了，也正在行動。

作為洛陽人，一個極偶然的機會，我走近了運河，走過了京杭大運河。

不足一個月的時間，由杭州至北京，一輛40多座的大巴，南北2000余里，涂涂抹抹、大大小小40余張寫生稿。可謂一日過一城，走馬運河行。想當年孟郊“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這次寫生自然不是什么“春風得意”，而是“曉行晚宿無辭憚”，十數座運河節點城市，數十處運河工程點、遺址點以及博物館等處。走馬大運河，沒能在每一處都細細品觀，只有粗枝大葉的感受。

這次寫生活動的經歷是難忘的。作為一項以大運河為主題的寫生活動對于我來講，實為首次亦為不易。每遇可觀者必展卷為之，對景取舍，客觀再現，然粗筆糙墨，僅得相之一二。但是，這樣的寫生不僅僅只存在于寫生本身，而更重要的是一次對運河的溯源，一次對歷史的拜謁……淺唱低吟的南潯小鎮，森磊橫陣的姑蘇盤門，煙波浩渺的駱馬湖，市井安閑的南陽鎮……舟船川流的平望大橋，恢弘壯觀的邵伯水閘，巧開天物的水上立交……古今人文與情懷在大運河上交匯融合，古代漕運碼頭與現代的航運樞紐交織同輝，無不使人駐足嘆觀！走過運河，凝望著一物一景，觀察著一樓一塔，聚神凝氣，思緒穿越，感懷興嘆……南船北馬舍舟登陸，舟車日夜繞城通達，好一派往來繁忙的興盛景象……俱往矣，如今的江南水上貨運已經遠遠超越了古人的想象，而且不亞于鐵路貨運，舟船縱橫，為江、浙、魯、皖等省的經濟發展起著重要的作用。

因而，這次寫生也因此增添了些許厚重，去掉了一些筆墨飛動的灑脫，多了一些客觀體會的真實，舍卻了小景小趣的矯情，著力于運河本來的景象與再現。故而，唯水墨可見其態，唯水墨可現其質，唯水墨可韻其神，唯水墨可思其遠……此次寫生的意義如是耳。從創作的角度上來看，寫生是傳移摹寫的有效補充而可脫畫家蹊徑，然而寫生又不僅僅是搜盡奇峰打草稿的師造化，寫生在技術層面之外是一種綜合思考，會帶給我們的是內心深處的探尋、思索、回望……平添了歷史的冥想，增加了人文的內在，置身其中的思索。

至于寫生，應該這樣，寫生是一種方式，寫生是一種思維，寫生更是一種文化。

張建京

洛陽市美術家協會主席兼秘書長

洛陽市文學藝術界聯合會副主席

河南省美術家協會理事

河南省中國畫學會副會長

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

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