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汝桐
(山東農業大學, 山東 泰安 271018 )
近些年,風險投資這個詞常常出現在各類新聞、政府政策文件中,這從側面反映了我國風險投資的發展之迅猛。但我們也時常能聽到的一些負面新聞卻也總是和它掛鉤,這也說明發展之余,問題同樣不能忽視,我國的風險投資市場因其仍然不成熟,面臨的挑戰也是在所難免,接下來就從風險投資在我國的發展歷程開始分析,由淺入深逐漸揭開其發展的樣貌。
風險投資(Venture Capital),廣義為一切具有高風險,高潛在收益的投資;狹義為以高新技術為基礎,對生產經營密集型產品的投資。風險投資在我國則主要是創業投資。主要的運作方式就是由有限合伙人(LP)出資,作為基金管理者的普通合伙人(GP)對企業、項目投資,成功退出后便由GP收取一定管理費、管理費后返還給LP一定的收益。
1985年,中共中央發布的《關于科學技術體制改革的決定》成為我國風險投資起步的政策前提,同年9月,中國新技術創業投資公司的成立,則標志著我國風險投資正式起步。1986年政協的一號提案為我國風投未來的發展指明了道路。于是在90年代,以IDG為首的世界各大風險投資公司涌入中國。但是此時我國的風險投資事業舉步維艱,發展極為緩慢。以IDG中國為例,其1993年至1999年間在我國的投資回報率為0。發展緩慢的主要原因則是投資無法通過上市并購等方式退出。
隨著我國改革開放的逐漸深入,以及國務院于1996年發布的《關于“九五”期間科技體制改革的決定》、民建中央在1998年3月全國政協九屆一次會議上提出的《關于加快我國風險投資事業的幾點意見》的提案,使得我國的風險投資引來了一波發展熱潮。
從2002年開始,在世界經濟發展減緩及國際風險投資退潮的影響下,中國風險投資事業的發展也遇到了不少困難,進入了一個調整時期。
2005年,美國的幾家頂級風投公司——紅杉資本、凱鵬華盛、經緯等進入中國。中國風險投資經過幾年的低迷期和調整期后,從2005年開始,中國的風險投資行業進入了全面復蘇期。
2014年,北京市出臺《中關村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天使投資和創業投資支持資金管理辦法》;2015年,天津市出臺《天使投資引導資金管理暫行辦法》。[1]除此之外還有通過產業、財稅、投融資等政策直接吸引風險資本,例如減稅抵稅,鼓勵投資,開辟融資渠道,實行融資擔保,科研與高科技產業相結合等。甚至政府會作為投資人直接參與風險投資,最典型的例子便是合肥市政府。2011年,合肥市政府用近三分之一的財政收入投入做面板的京東方,收獲頗豐;2011年用100多億投入做半導體的長鑫/兆易創新,后上市浮盈估計超過1000億;2019年又拿100多億投向做新能源的未來,結果使得大眾新能源板塊落地合肥。如此的直接補貼或者直接參與投資,不僅刺激創新創業的有效方法,也是推動我國風險投資業發展的一股力量。
2019年我國股權投資(包括早期投資、VC、PE)總計發生8234起,總計7630.94億美元,相較于90年代已經是成百倍的增長,并且進入2005年后,美國的頂級風險投資公司進入中國更是開啟了群雄爭霸的時代。
根據清科研究所的數據,可以看出我國2020年投資事件分布的行業,其中涉及了最熱門的IT、醫療、互聯網等行業。具體見圖1。

圖1 2020年投資事件的行業分布
觀察2020年代的情況,再根據近些年來的情況可以知道,這幾年風險投資所涉及的領域大多與經濟發展、科技發展同步,例如直播、VR、AI等都是在發展之初就得到了風險資本的關注,這無異于加速了他們的發展,為本來脆弱的高科技創業企業提供了強有力的資金支持。
除此之外,投資機構的行業分布同樣廣泛。信息技術領域的機構數量位居首位,是因為信息技術是技術密集型產業,吻合風險投資的最基本定義,同時通過投資產業鏈,可以保持行業內的競爭力,促進技術迭代創新和實現技術在不同行業領域的價值轉化;消費領域的機構數量位居其次,是因為其與日常生活密切相關,通過多元化投資,可以增強企業自身的業務廣度和抗風險能力,促進企業持續發展擴大。我們可以從下面的圖2更直觀地感受到。

圖2 2020年風投機構所處的行業分布
若將我國大體分為東、西兩塊區域,我們可以得到風險投資事件主要分布在東部地區,西部地區則是少之又少。
同時,投資機構的分布也能直觀地體現地域差異。北京、廣東和上海最多,投資機構注冊數量均在百家以上,三個地區投資機構注冊數量合計為496家,占全部CVC機構總量的68.23%。這里選取了2020年注冊的風投機構地區分布情況前十名,詳見圖3。

圖3 2020年注冊的風投機構地區分布情況前十名
2019年,可以說是寒冬開始的一年,在這一年,國家開始金融去杠桿,“資管新規”、財稅55號文、資管新規細則、新《備案須知》等文件的發布,并且國家宣布過渡期至2021年底,之后的資管產品將統一嚴格監管。投資機構的有限合伙人(LP)開始減少投資數額,加之2015年的風險投資基金很多投了一些泡沫項目,業績不好,沒法獲得進一步的收益,更加募不到資了。這里使用一組數據可以更直觀地感受2019年地突然下滑,我們看下面地圖7,也不難發現,2019年發生了一個斷崖式下滑,甚至倒退回5年前的水平。

圖4 2014年-2019年中國風投市場投資情況
2020年,一場突如其來的疫情又打斷了所有人的計劃,風投業也不例外。相關數據顯示,截至2020年10月,中國股權投資市場新成立風險投資基金數量與募集資金總量出現三連降——新募資基金數量連年減少,從2018年的3637只減少至2020年的2585只;募集總金額持續縮水,從2018年總募集金額超過了1.3萬億減少至2020年不足8000億元,這也是2017年以來新低紀錄。總而言之,過渡期末遇全球疫情,募資環境依舊嚴峻。
由上文所述的風投機構分布情況以及風投事件分布情況可知,對于風險投資業而言我國區域發展是不平衡的,風投集中在長三角、珠三角、北上廣深等重點城市, 而北方大部分城市以及廣闊的西部都幾乎很少有風險資本涉足,這既是目前的問題,也是未來發展的機遇,也許未來可以通過政策導向將風險資本逐漸向這些欠發達地區引導,這也能和地區經濟發展政策相匹配。
由于風險投資涉及各方面的知識,于一般的投資行為有較大差別,所以各國對此都有專門的法律法規[2]。而我國目前并沒有專門的法律約束風險投資,僅僅是在一些其他法律(如《公司法》中對投資公司的規定)中有涉及一些方面。
回顧最近五年的,可以發現市場上多了許多投資亂象。其中最典型的有兩種:一種是新晉的機構在不熟悉行業的情況下,只會跟著大機構的策略,扎堆投向熱點的風口,導致每個領域都進入大量熱錢,過度催熟的行業也只能依靠熱錢進來維持,一旦資本市場遇冷,這樣的項目終究會走向失敗;另一種則是風投業中開始滋生一類投資人,又當投資人又當公關,投什么行業就去媒體上瘋狂包裝,之后找到接盤者就快速出手轉讓,他們也被大眾形象地稱為“鼓風機”,這也是催熟行業導致項目最終走向失敗的原因之一。造成這些亂象的直接原因便是人們對于風險投資行業的不熟悉,過于看重短期利益,導致他們將風險投資和追求風口畫上了等號,他們在瘋狂投資催熟行業的同時,也是讓自己和行業慢性自殺。而投資者們對于風險投資的不清晰,歸根結底是我們缺少具有較高專業素質的人才,沒有足夠多的專業人員做好風險投資基金的管理工作,沒有人能讓頭腦法人的投資者們冷靜下來。
在風險投資中,擔任有限合伙人LP即出資人的主要有家族企業、高凈值個人、上市公司等,在那些風險投資業發展較為成熟的國家中,風險資本也主要由他們的出資構成,例如,日本主要是金融機構和大公司資金,美國是富有的個人資本、機構、大公司、私募證券基金等。而我國則是主要由國企(國有獨資)、政府和非國企,其中政府的參與度非常高,而這也反映了資金來源不足的問題。并且,在我國風險投資的渠道也因為資本市場發展不夠完善而過于單一,同時投資基金規模相比于美國等國家也顯得較小。
我國十分需要通過制定《風險投資法》這樣專門的法律法規,把對風險投資的政策支持用法律的形式固定下來。同時相關制度也需要配套跟進,諸如完善退出機制、拓寬融資渠道等,我還建議可以參照證券業自律管理的機制,設立專門風險投資管理部門和自律機構進行監督管理。
我國出現投資亂象擾亂風險投資業發展的根本原因是缺少相關的專業人才。建議在各大高校開展相關課程,不再僅僅將風險投資作為一些課程的一個章節草草帶過。同時國家教育考試機構開展如證券從業資格類似的風險投資從業資格等資格考試,或者設置風險投資師考試,以此激勵和吸引有素質的人才學習、進入風投行業。
我國現在需要相對完善的產權交易市場和健全的風險投資退出機制,不再讓退出依賴于政府出手或者直接破產清算。未來的風險投資基金應該以各類企業投資、金融機構投資為主,政府資金、外國資金為輔[3],形成一個良性的退出機制,同時相應的也需要加強對參與者的管理以及跟進規范各相關機制。
我國的風險投資業雖然相較別國發展偏晚,但是近年來發展迅速,已經成為國際風險投資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是相關法律和配套機制發展滯后,也帶來了一波又一波的問題。面對不確定的未來,上至國家下至企業都應該時刻關注市場,關注局勢,一步步改進現有制度,規范風險投資行為,讓我們也能盡快走向成熟。我們已經戰勝了疫情,我們也終將戰勝未來的一切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