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與東北亞五國貿易對來華游客人數的影響分析

趙玉琪 張睿思 王云鳳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中國參與推動東亞價值鏈重構的路徑與對策研究”（20BGJ028）

摘 要：圍繞東北亞區域內的中國與日蒙韓朝俄五國，建立包含五國來華游客人數、中國對五國的進口額占中國總進口額的比重以及中國對五國的出口額占中國總出口額的比重三個變量的模型。運用時間序列分析檢驗三者之間的Granger非因果關系及長短期效應，以探究中國與五國間的進出口貿易對該區域內來華游客人數的實際影響。檢驗結果表明，出口額所占比重對五國來華游客人數的短、長期影響均為負，這與當前學術界一些研究的結論有所不同;此外，中國對東北亞五國進口額所占比重在長期內對五國入境中國人數影響為正。

關鍵詞：東北亞;進出口貿易;來華游客人數;時間序列分析;Granger非因果關系

一、前言

近年來，國際經濟形勢不斷革新，一方面，隨著2006年多哈回合談判的終止，全球貿易機制作用乏力，WTO規則逐漸被邊緣化，促使各地區區域間的經貿合作進一步深化。在全球范圍內來看，作為世界貿易大國的中美兩國，多年來貿易往來頻繁，但隨著中美貿易摩擦的不斷升級與貿易保護主義勢力的抬頭，中美兩國的貿易關系受到嚴峻考驗，因此積極尋求其他貿易伙伴，擴大貿易范圍對作為貿易大國的中國來說勢在必行。另一方面，各國之間經貿往來日益密切，為區域化合作的迅速發展創造了條件。從東北亞區域化合作的角度來看，中俄雙方基于共同利益和國內深化改革與可持續發展的訴求，兩國的戰略伙伴關系正處于建交以來的最佳時期;日韓方面，RCEP協定的達成使中日、日韓首次建立了自貿伙伴關系，為中國加強與東北亞各國經貿往來提供了合作基礎。

基于數據的可得性，本文在研究東北亞問題時選取的研究范圍為中國大陸、日本、韓國、朝鮮、蒙古和俄羅斯。在這一區域范圍內，各個國家之間天然的地理優勢極為明顯，由此區域內各國人員往來交流也具備一定的先天優勢。而中國更是處于東北亞區域的地理中心，極大地方便了與周邊各國開展合作交流。此外，東北亞區域內六國在技術與產業結構方面也存在較強互補性。區域內的技術差異有助于促進東北亞不同國家間的垂直型和水平型技術分工，推動不同國家間技術的橫向和縱向合作。同時，東北亞各國在技術需求方面的差異，也為區域內技術交流與合作提供了基礎和發展空間，為東北亞區域各國人員流動與經貿往來提供了便利條件。

雖然東北亞區域內由于各種歷史遺留問題，在政治與文化方面均存在一些不利于相互合作的因素，但是當前東北亞區域性經貿合作的建設相對落后，與區域內經濟貿易規模十分不符，使得順利開展區域性合作阻力重重。但近年來，世界經濟重心逐漸向東北亞區域傾斜，為促進該區域內經濟合作帶來了新的機遇。同時，對整個東北亞區域而言，著眼于加強區域內合作，進一步提高該區域的整體經濟實力和競爭力，并加速區域一體化進程是經濟發展的必然趨勢，各國均能因此而獲得相應的經濟福利。

與本文研究相關的文獻主要分為兩個方面，一方面是有關東北亞區域合作的研究，另一方面是關于旅游與貨物貿易的相關性研究。

在區域化合作潮流愈見成熟的今天，東北亞地區作為經濟活力最強的區域之一具有很高的研究價值。門洪華等（2013）從共同利益理論出發，探討東北亞合作的現實可能性，提出維護共同利益有助于區域內國家的共同繁榮和國家安全。和春紅等（2019）基于東北亞地區國家間經濟的相互依賴程度和地區公共產品供給的內生動力以及經濟全球化和區域一體化的外在推力探討當前東北亞區域化合作面臨的挑戰。關權（2020）從區域合作優勢著手，提出中國通過加深與發達經濟體的經貿和人員往來關系，釋放產業分工互補與貿易合作潛力，對未來東北亞經濟一體化具有重要意義。歐定余等（2020）以疫情下的全球價值鏈體系為基礎，認為東北亞區域價值鏈體系的構建和完善，不但會形成地區新的增長點，并且使區域內投資和消費潛力足夠抵消區域外需求下降的影響。

在旅游和貿易相關性的研究方面，石張宇等（2015）對中俄雙邊旅游與進出口貿易進行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發現俄羅斯出境中國旅游推動與中國的進出口貿易，且中俄進出口貿易促進出境旅游。之后石張宇等（2015）進一步對亞洲九國入境中國旅游與進出口貿易進行格蘭杰因果關系驗證，發現由于各國或地區旅游業開發水平、旅游配套服務、國家自身貿易品的資源要素稟賦，運輸交通以及每個地區的需求有較大的差別，導致不同國家或地區旅游與貿易間存在雙向、單向或不存在因果關系，但是就算不存在因果關系，旅游和貿易的本質也是互相聯系，密不可分的。王公為等（2017）運用單位根檢驗、協整檢驗、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的方法，深入挖掘了內蒙古12個盟市的入境旅游與進出口貿易之間的相互關系并從中得出旅游和貿易間的協同增長關系。楊利元等（2020）對云南省邊境口岸入境旅游和邊境貿易的互動關系進行研究，發現入境旅游人數和進出口貿易總額之間存在長期穩定的關系;短期內入境旅游人數的變動與進出口貿易總額變動之間是一種單向Granger因果關系，長期兩者互相影響，且入境旅游發展對進出口貿易的推動作用遠大于進出口貿易對入境旅游的推動作用。

雖然有關東北亞合作與入境旅游和貿易的相關研究十分豐富，但是將兩者結合起來考察東北亞區域內中國與東北亞五國貿易對來華游客人數的影響未見研究。希望通過本文的研究對促進中國與東北亞經貿往來，進一步加強區域內合作有所貢獻。

二、數據來源與處理

1.基本模型

NA=f（IN，EX）（1）

（1）式中，NA指日本、韓國、朝鮮、蒙古、俄羅斯五國入境中國游客人數①;IN指中國進口日本、韓國、朝鮮、蒙古、俄羅斯五國貿易額與同期中國進口世界貿易總額之比;EX指中國出口日本、韓國、朝鮮、蒙古、俄羅斯五國貿易額與同期中國出口世界貿易總額之比。

LnNAt=αLnINt+βLnEXt+μ（2）

（2）式中α、β為待估計參數，μ為非均衡誤差，即東北亞五國入境中國游客人數取決于中國與五國的進出口額占中國進出口總額的比重。

2.研究方法

本文建立了包含東北亞區域內日蒙韓朝俄五國入境中國人數、中國對東北亞五國的貿易出口額占中國總出口額比重、中國自五國的貿易進口額占中國總進口額比重三個變量的模型。通過時間序列分析檢驗三者之間存在的短、長期Granger非因果關系。進行檢驗前，應先完成對ADF單位根的檢驗及Johansen協整關系的檢驗。ADF單位根檢驗用以驗證變量穩定性，即是否原序列平穩并可以進行OLS估計或不平穩但同階單整。隨后完成Johansen協整關系檢驗，確定變量的協整關系和VEC誤差修正模型。

3.數據來源

本文使用1997年-2018年的年度數據，東北亞五國入境中國游客人數、中國與東北亞五國進出口額數據來源于國家統計局;中國與世界進出口額數據來源于WTO數據庫。

三、單位根檢驗與協整關系檢驗

1.單位根檢驗

使用Eviews8.0軟件，對所選取數據進行原序列平穩性和單整階數檢驗。結果如表1所示。首先判斷NA、IN、EX、lnNA、lnIN、lnEX的平穩性，發現NA、lnNA、lnIN、lnEX的原序列都是非平穩的，但它們的一階差分序列都能夠通過顯著性檢驗。即差分后，全部變量的P值均小于0.05，故可以進行下一步協整關系檢驗。

2.協整關系檢驗

通過進一步對所選變量進行對比分析，確認其自然對數序列的模型形式更優，進一步考察lnNAt、lnINt和lnEXt序列之間是否存在協整關系。在進行Johansen協整關系檢驗時，首先通過VAR模型確定最優的滯后區間，根據Akaike最小信息準則（AIC）和Schwarz最小信息準則（SIC）判斷VAR的最優滯后期數為4，然后確定協整檢驗的最優滯后期數為3，即1-3。之后選擇最優檢驗形式，分析結果如表2所示。可以看到，5種檢驗形式均通過了Johansen協整關系檢驗，進一步對比AIC、SC統計量，確定最優檢驗形式為“有截距、有線性趨勢的協整方程”。協整方程為：

lnNA=0.8579lnIN+2.5815lnEX+0.0170trend-4.7713 （3）

以lnNA為因變量的誤差修正模型為：

四、格蘭杰非因果關系檢驗

1.短期效應

由上述檢驗結果可知lnNA、lnIN、lnEX同為一階單整序列，且存在長期協整關系。因此，對模型中的三個變量進行Granger非因果關系檢驗，當變量的統計量的伴隨概率P<0.05時，表明該變量通過了檢驗，是因變量的短期格蘭杰原因。自變量差分滯后項的短期系數為正，則短期效應為正效應，反之則為負效應。

對表3匯總的短期格蘭杰非因果關系的檢驗結果進行分析：△lnEX在0.05的水平下通過了檢驗，是△lnNA的短期格蘭杰原因，即在短期內中國對五國的出口貿易額占比變動將顯著地影響來自五國的入境游客人數，且為負效應。對五國出口貿易額占比的增加會使五國入境中國的游客人數減少的解釋，從擴大出口產品及范圍的角度出發，中國出口貿易額增加意味著更多產品走出國門使貿易伙伴國民眾無需來華即可購買到物美價廉、品類多樣的中國制造品，從而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入境中國的游客人數。

2.長期效應

將滯后一期的誤差修正項與每個滯后三期的自變量結合進行wald檢驗。若有F統計量的伴隨概率P<0.05，則可以拒絕變量之間不存在長期格蘭杰因果關系的原假設。長期Granger非因果關系檢驗的結果如表4所示。根據檢驗結果可知，lnIN、lnEX均通過了檢驗，是五國入境中國人數的長期Granger原因，具有長期效應。長期效應LE的正負則根據基于VEC誤差修正模型的廣義脈沖響應函數的收斂值進行判斷，為了進一步考察lnNA和lnIN、lnEX的關系，建立脈沖響應函數模型，并將結果在下圖中予以展示。

首先，中國自五國的進口貿易額占中國進口總額比重是五國入境中國游客人數的長期Granger原因，并具有長期正效應。隨著進口貿易的不斷發展，將加強中國與日韓等五國之間的技術、信息、文化、資本等方面的多元化交流，促使觀光度假、探親訪友、文化交流等不同動機的入境活動在較長時期內保持穩定地增長。特別是近年來中國不斷擴大開放，積極舉辦國際進口博覽會，隨著中國國際地位的提升，中國在東北亞區域內的貿易往來中已是至關重要的一環，帶動著中國與東北亞五國進口貿易的不斷發展，促進了中國與東北亞國家之間的多邊經貿合作，推動國際間人員往來。

其次，中國對五國的出口貿易額占中國出口總額比重是五國入境中國游客人數的長期Granger原因，具有長期負效應。究其原因，與短期從產品貿易角度分析導致入境人數減少的原因不同，這里從中國與日、韓兩國的產業間貿易角度展開分析。20世紀90年代以前，中國與日、韓構成“雁形分工”模式，即日本占主導地位，韓國緊隨其后，中國居于分工體系末端。20世紀90年代后，受多方面因素影響，日本經濟停滯不前，但韓國與中國的經濟迅速發展，特別是中國改革開放不斷激發國內經濟活力，三國的產業結構差距不斷縮小，中國與日韓之間的“雁形模式”分工體系逐漸轉向垂直分工與水平分工相結合的國際分工體系。近幾年來，隨著中國的技術水平發展、產業結構升級帶動貿易結構轉變，中國已經不單單只在勞動密集型產品、初級產品占據主要優勢，資本、技術密集型產業也在不斷發展，日、韓兩國相較于中國技術上的比較優勢減弱，技術差距縮小，中國對日韓技術上的依賴程度大幅降低，由此也就相應減少了入境中國考察指導的技術服務人員數量。

3.方差分解

為了解沖擊對內生變量變化的貢獻程度，進一步對變量進行方差分解。發現隨期數增加，LNIN對LNNA的貢獻度逐漸增加，而LNEX對LNNA的貢獻度逐漸減少。同時在LNNA的波動中，收斂期為30期的LNIN和LNEX對LNNA的解釋能力分別為90.57%和2.12%，即中國對五國的進口額占中國進口總額的比重對五國入境中國游客人數的解釋能力非常強，而出口額所占比重對入境中國游客人數的解釋能力非常弱。

五、結論與建議

本文利用1997年-2018年的年度數據，構建了一個包括東北亞五國入境中國游客人數、中國與東北亞五國進出口額占中國進出口總額比重的模型。通過對變量進行ADF單位根檢驗和Johansen協整關系檢驗，確定變量間存在的長期協整關系，進一步得出描述變量間最優檢驗形式的誤差修正模型。之后進行Granger非因果關系檢驗，并對變量間存在的長短期效應進行分析。

實證結果顯示，中國對東北亞五國的出口額占比是東北亞五國來華游客人數的格蘭杰原因，且短、長期效應均為負;中國自東北亞五國的進口額占比是東北亞五國來華游客人數的格蘭杰原因，且只有長期效應為正。這與當前大多數學者研究外國來華游客人數與中國進出口貿易的相關性結果有所不同。目前學術界主流觀點是貿易推動入境中國游客人數增加，而本文實證發現中國向東北亞五國出口在一定程度上會抑制五國來華游客人數。因此可得國際貿易對入境游客人數的推動作用僅對某些國家而言有效。

近年來中國進出口總額均不斷上升，但對東北亞五國的進出口比重均略有下降。在當前“逆全球化”的大背景下，世界經濟復蘇乏力，全球貿易市場萎縮，中國處在世界經濟最具有活力的東北亞地區，應進一步認識到區域合作的重要性，全面推進區域經濟合作。根據本文的實證結果，首先中國從東北亞五國進口比重的提升將促進東北亞五國來華游客人數的增加。因此中國應進一步擴大開放，適當提升對東北亞區域內國家的進口比重，通過合理擴大對技術密集型產品的進口，加強與國外高新技術人員的交流，優化產業結構，推動國內經濟高質量發展。此外，雖然進口屬于流出，但實證結果表明，中國加大從東北亞國家進口的比重將有效促進五國來華人數的增加，故入境游客人數的增加將有效拉動中國國內消費。綜合來看，進口對中國經濟發展具有一定的積極作用，中國向東北亞五國出口比重的提升將抑制東北亞五國來華游客人數。由此中國可適當減少對東北亞國家的出口比重，特別是適當減少資源密集型產品和勞動密集型產品的出口，優化國內產業結構，盡量轉向資本密集型或技術密集型產品出口，促進形成區域內分工明確的供應鏈環境，并進一步激勵中國國內的產業升級，維持經濟社會的可持續發展。同時本文研究發現，在來華游客人數的波動中，收斂期為30期時，中國向東北亞出口對來華游客人數的解釋能力僅為2.12%，因此中國出口增加對來華游客人數的減少影響并不大，即中國可以在吸引來華游客的前提下，通過合理調整與東北亞其他五國的進出口貿易比重，形成旅游業與進出口貿易協調發展的局面。

注釋：

①按照國家統計局的統計，入境中國游客人數可進一步按照事由分為會議商務、觀光休閑、探親訪友、服務員工四類。其中以2018年為例，在入境中國的所有外國人中，因會議商務、觀光休閑和服務員工三類事由入境的游客比例約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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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趙玉琪（1997- ），女，山東泰安人，吉林財經大學國際經濟貿易學院，研究生;張睿思（1997- ），女，吉林長春人，吉林財經大學國際經濟貿易學院，研究生;王云鳳（1963- ），女，內蒙古烏蘭浩特人，吉林財經大學國際經濟貿易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