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競平
摘 要: 傳播閩南文化具有重要意義;電影有望成為閩南文化傳播的有力載體。《蕃薯澆米》運用符號與隱喻對閩南文化進行了原生態呈現與藝術化升華:一方面,借助語言符號與非語言符號對閩南語、閩南神祇、閩南民間藝術和閩南民俗等進行了原生態呈現;另一方面,運用蕃薯澆米和三角梅的隱喻對閩南文化中的思想情感與價值追求進行了藝術化升華。借助電影傳播閩南文化可能帶來多方面的影響,因此,電影創作者在創作時需要有意識地加以把關。
關鍵詞:《蕃薯澆米》;閩南語電影;閩南文化;符號;隱喻
中圖分類號:J90 文獻標識碼:A
一、研究的背景和目的
地域文化指的是中華大地特定區域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的總和。地域文化是中華文化的有機組成部分,是中華民族的寶貴財富。傳播地域文化,不但可以為地域發展提供文化動力與精神氛圍,帶來社會效益;而且可以結合地域經濟的協同作用,推動社會生產力發展,帶來經濟效益。因此,地域文化的傳播,具有重要的理論價值和現實意義。閩南文化作為地域文化中特色鮮明、源遠流長、豐富精妙的一個支系,亦不例外。此外,相對于其他地域文化,閩南文化傳播還具有突出的聯結海峽兩岸親情的特殊意義:閩南與臺灣一衣帶水,隔海相望;追溯歷史,大陸去臺的以閩南人為主,如今的臺灣,除了原住民,大部分臺灣同胞祖籍在福建;臺灣的文字語言、風俗習慣、價值觀念等均與閩南高度相似。因此,海峽兩岸具有拆不散、割不斷的地緣、血緣與文緣關系;閩南文化在兩岸的傳播對增進兩岸親緣關系具有“潤物細無聲”的作用。
電影是地域文化傳播的有力載體。取材于特定地區所發生故事的電影,往往是該地區文化的體現,同時又將促進與影響該地區文化的傳播。因此,閩南語電影有望成為閩南文化傳播的重要手段。閩南語電影指的是采用閩南語配音的電影,又被稱為臺語電影、廈語片等。據考證,國產第一部廈語片是1934年在廈門上映的《陳三五娘》。[1]60-64此外,閩南語電影較為有名還有1947年上映的《相逢恨晚》、1949年上映的《雪梅思君》、1955年上映的《六才子西廂記》、1956年上映的《薛平貴與王寶釧》、2010年上映的《艋舺》等。但近年來的閩南語電影并不多見。在此背景下,于2020年1月10日上映的閩南語電影《蕃薯澆米》顯得彌足珍貴。
《蕃薯澆米》由青年導演葉謙執導、知名演員歸亞蕾、楊貴媚等主演,講述了閩南農村老婦林秀妹的暮年故事:林秀妹是一個寡婦,生活在泉州泉港,在兩個兒子長大成人后,成為空巢老人,因不被“需要”而感到失落與迷茫;后來在好姐妹青娥的陪伴與啟發下,終于重新找回了自我。電影在泉州市泉港區拍攝完成,通篇采用閩南語對白,劇情脈絡清晰,鏡頭語言細膩,多角度地展現了閩南地區獨有的地域文化與風土人情。該電影獲得了第2屆平遙國際電影展“發展中電影計劃·無限自在”榮譽獎、第3屆平遙國際電影展“藏龍”單元最受歡迎影片獎等獎項。[2][3]
本文擬分析《蕃薯澆米》如何借助電影中的符號與隱喻對閩南文化加以表現,并在此基礎上,對借助電影記錄與傳播閩南文化所帶來的影響及其啟示進行深入思考。
二、相關理論:符號與隱喻
(一)符號
符號是“被認為攜帶意義的感知”,其用途是表達意義;意義必須用符號才能表達。語言學家索緒爾認為,一個符號包括兩個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能指和所指。能指是符號可被感知的部分,所指是符號的意義、對象與解釋。[4]88-91巴爾特則進一步提出了“意指”的概念,他認為,“意指”是一種“符號化過程”,它是將能指與所指結成一體的行為,該行為的產物便是符號。巴爾特舉了一個例子來說明他的觀點:當人們用玫瑰花表達愛慕時,符號“玫瑰花”的能指是作為植物的玫瑰,所指是愛情的意念;作為能指的玫瑰和作為符號的玫瑰完全不同,前者是空洞無物的,后者卻是充滿意味的,而使之充滿意味的就是“意指”。在某種特定的文化中,由于經過了某種特定的“意指過程”,特定符號的能指和某種所指被關聯在一起。[5]59-64
通俗而言,符號主要包括語言符號和非語言符號。語言符號主要指語言和文字兩個方面,即口頭語言和書面語言。非語言符號則指除語言符號之外的一切傳遞信息的交際方式,包括圖像符號、音響符號、儀式符號等等。其中,圖像符號是側重以視覺形式傳達的符號;音響符號是側重以聽覺形式傳達的符號;儀式符號則是采取多媒體形式傳達、包含一定情節、承載某種儀式意義的符號。
(二)隱喻
隱喻指的是在話語或語篇中,借助語言、非語言或多模態的方式,顯性或隱性地將某種意識形態編碼于其中。隱喻既是文學藝術中多見的表達方式,也是電影藝術中常用的表現手法,可為電影增強藝術感染力。電影往往借用某種生動形象、簡潔明快的視聽符號或故事情節等,隱喻某種復雜深刻的心理狀況、行為方式、價值觀念或文化現象。電影的隱喻常常借助鏡頭、音響、蒙太奇、色彩、動靜等因素的運用而達成。[6]4-6
三、《蕃薯澆米》對閩南文化的表現策略
作為一部以閩南語電影為鮮明特色的現代電影,《蕃薯澆米》不但采用各種典型的閩南文化符號原汁原味地呈現了傳統閩南風貌,同時還借助隱喻對閩南文化中的思想情感與價值追求進行了藝術化升華。
(一)采用符號進行原生態呈現
《蕃薯澆米》主要采用如下語言符號和非語言符號對閩南文化中的如下內容進行了原生態呈現:
第一,采用語言符號表現閩南語、閩南俗語諺語等。閩南語被譽為“古漢語活化石”,部分用語古樸雅致;主要分布于閩南和臺灣地區。閩南語是兩岸人民情感認同的重要精神紐帶。由于地理差異及語音分化演變等原因,閩南語語系下衍生出了泉州話、漳州話、廈門話、潮汕話、臺灣話、新加坡福建話等次方言。閩南俗語和諺語則往往通過其字面語義所隱含的意義,折射閩南地域的價值觀念或風土人情。由于《蕃薯澆米》主要取景地在泉州泉港,因此,通篇主要采用了當地的泉州話作為對白語言;同時影片中亦結合劇情需要使用了閩南俗語諺語。如青娥賣菜時,被老顧客質問菜上有蟲,就辯解稱自己種植的菜沒有噴農藥才致使菜上有蟲:“人家說:多食蟲,會做人。”秀妹想要參與打腰鼓,在被質疑和勸阻時表示:“貓也不是一出生就會抓老鼠的。我可以學。”
第二,采用圖像符號表現閩南建筑、閩南神祇和閩南特色服飾等。《蕃薯澆米》中最常出現的、具有閩南文化特色的圖像符號是紅磚白石、燕尾脊屋頂的閩南建筑。無論是簡陋質樸的鄉村民房,還是堂皇端莊的寺廟祠堂,均呈現出閩南建筑的典型特點。閩南民居的主要特色在于紅磚紅瓦的運用和設計獨特的封火墻及屋頂上部。閩南建筑所用紅磚色澤鮮艷、質地堅硬且紋路清晰,其所組成的各種圖案被用于建筑外墻,富有地方鄉土氣息。此外,紅瓦頂、紅瓦筒、紅磚屋脊、紅地磚等在閩南式建筑中亦較為常用。紅磚、紅瓦的運用象征著喜慶、吉祥與紅火,體現了民間對富麗堂皇的宮廷風格的追求。而閩南建筑中封火墻和屋頂上部的設計,最常見的是“馬頭墻”的各種變形(含平形、階梯形、弓形、鞍形、燕尾形等)和“歇山式”“硬山式”“懸山式”等屋脊式樣。[7]157-158這些封火墻及屋頂上部的獨特設計,有利于適應閩臺多山面海、風大雨多的自然環境。因此,閩南建筑是閩南地域特色、文脈和智慧的凝聚和傳承。
閩南神祇和閩南特色服飾亦是《蕃薯澆米》中頻頻出現的圖像符號。電影展現了閩南地區多種民間信仰并存的獨特現象,媽祖等閩南神祇的塑像多次在影片中出現。閩南地區民間信仰繁多,其中佛教信仰和媽祖信仰是傳播較廣、影響較大的信仰。佛教篤信輪回和因果報應;媽祖信仰則是具有閩臺特色的海上保護神信仰,信仰中的媽祖善良正直、見義勇為、扶貧濟困、造福民眾,保護中外商船平安航行。這些閩南神祇代表著閩南人民篤信神靈、尊宗敬祖的思想感情以及對五谷豐登、安居樂業的美好企盼。同時,影片還對“資深少女腰鼓隊”相關情節進行大篇幅地描述,而該腰鼓隊的表演服正是蜚聲海內外的惠女服飾。惠女服飾的典型扮相是上穿藍色短衫、下著寬大黑褲,頭披花色頭巾、戴金色斗笠;影片對其進行了適度的靈活調整。惠女服飾色彩絢麗,風格鮮明,且體現了惠女含蓄恬靜、勤勞儉樸等特質。
第三,采用音響符號表現閩南語通俗歌曲和閩南傳統戲曲。《蕃薯澆米》中的片頭曲、片尾曲及幾處插曲均為閩南歌曲,其中有一首為南音,其余為閩南語通俗歌曲。片中所采用的四首閩南語通俗歌曲風格各異。片頭曲《恰恰恰》曲風歡快活潑:“想要跟你跳恰恰,趁這日頭還不大……”插曲《勸世歌》語重心長:“勸你做人要打拼。虎死留皮人留名……”插曲《窗外花開》清新曼妙:“窗外花開,氣味正香。蝴蝶飛來,對對雙雙……”插曲兼片尾曲《尚好的時光》則深情浪漫:“千金我也不換,這尚好的光陰……”此外,阿水師在制作水車的間隙,邊吃著秀妹饋贈的食品、邊憧憬著未來,南音《霏霏颯颯》悠悠響起,顯得尤為意蘊深長。南音是中國現存最古老的樂種之一,有“中國音樂史上的活化石”之稱,它保留著唐宋古典曲牌,聲音優美古樸,既具有濃郁的中原古樂遺韻,又富有獨特的鄉土情調。影片中所展示的富有閩南特色的歌曲,是閩南人民性格、精神、意韻和審美情趣的寫照。
第四,采用儀式符號表現閩南民間藝術和閩南民俗。《蕃薯澆米》圍繞電影中的故事情節線索,用儀式符號濃墨重彩地呈現了歌仔戲、閩南喪俗和媽祖信俗等閩南民間藝術和民俗活動。影片借著秀妹和阿水師一起去看戲的時機,不落痕跡地植入了著名歌仔戲《陳三五娘》的片段。歌仔戲發源于閩臺地區,它的音樂曲調十分豐富,既有悠揚高亢的“七字調”“大調”和“背思調”,又有民謠訴說式的“臺灣雜念調”,還有憂郁哀傷的各種哭調,表演親切自然,具有鮮明的地方傳統色彩。在敘述青娥過世的情節時,電影表現了典型的閩南喪俗:孝男孝女披麻戴孝、雇請人演唱歌仔戲哭喪、“做功德”(即請僧眾誦經念佛以超度亡靈)、哀樂相伴扶靈出殯、焚燒紙房祭奠亡靈……青娥死后隆重繁瑣的喪禮與其生前所受的毆打、漠視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令人倍感唏噓。而借著闡述秀妹加入腰鼓隊、參與“媽祖出巡活動”表演的情節,電影原汁原味地還原了閩南隆重的媽祖信俗:吉時一到,“天后出巡”,龍鳳彩旗開路,眾人叩拜相迎;鑼鼓喧天,歌舞相伴……媽祖信俗活動寄托了閩南人民對慈悲為懷、行善濟世的媽祖的懷念和敬重,也寄托了人們對風調雨順、平安康樂的深切祈愿。
(二)借助隱喻進行藝術化升華
《蕃薯澆米》主要運用如下隱喻對閩南文化中的思想情感與價值追求進行了藝術化升華:
第一,用蕃薯澆米隱喻閩南人民質樸、平淡、含蓄的思想情感。蕃薯澆米即蕃薯(地瓜)稀飯,清淡甘甜,生津止渴,是閩南民間常見的家常飲食。番薯是閩臺地區祭奠祖先和“敬田頭”(祭拜田頭菩薩)的常用祭品。乾隆《泉州府志》記載:泉俗中秋“以月餅、番薯、芋魁祭先及神”[8]117-122。因此蕃薯本身代表著閩南人民重鄉崇祖的思想感情。呼應片名《蕃薯澆米》,影片的對白中多次提及“蕃薯澆米”這一閩南特色食物:阿水師知道秀妹睡覺會落枕,特意自制了枕頭送給她;秀妹取出了自制的蘿卜干回贈:“這是我揀干凈的,給你配蕃薯澆米。”青娥來找秀妹,聊天中問到她晚上煮什么,秀妹說:“人很煩熱,我想吃蕃薯澆米配菜脯。”青娥勸她:“有時候要舍得煮些好的來吃。”秀妹在外做水電工程的小兒子難得回家,小兒媳準備了豐盛的午餐,小兒子卻不感興趣,只想吃蕃薯澆米……在以上情節中,“蕃薯澆米”所指代的已不僅僅是“蕃薯稀飯”這一食物,而是被藝術化地升華為溫情脈脈的符號,分別象征著閩南人民質樸、平淡、含蓄的愛情、友情和親情。閩南俗語云:“酒肉面前知己假,患難之中兄弟真。”不少閩南人在日常交流中,往往不擅于用語言熱烈地抒發自己的情感,而是習慣于淡然含蓄地表達或是用行動加以證明。電影中的秀妹,對阿水師抱有好感,也明知阿水師對她一往情深,卻囿于世俗眼光,不敢接受阿水師的表白,只是保持若即若離的距離。秀妹與青娥情同姐妹,卻也極少互訴衷腸;她們之間的情誼,體現在了青娥給秀妹帶的兩把菜、替秀妹澆的幾瓢水、幫秀妹敷的一貼藥里……而當青娥偷菜被保安抓住,保安威脅要在村里公開她偷菜的照片,秀妹毫不猶豫地把結婚戒指送給保安,保住了青娥的面子。秀妹的小兒子長時間在外承包水電工程,偶爾歸家一次,吃個午飯又要匆匆離家,表達親情的方式也僅僅是:連吃幾碗母親煮的蕃薯澆米,詢問生悶氣的老婆“你不吃嗎”,簡單囑咐兒子要“乖乖聽媽媽的話”……這種情感,質樸真摯,卻略顯平淡乃至于笨拙,恰如蕃薯澆米般清淡而令人回甘無窮。
第二,用三角梅隱喻閩南人民執著、熱烈、奔放的價值追求。三角梅是閩南地區最常見的花卉之一。閩南地區氣候條件非常適宜進行三角梅種植,成為國內三角梅的主產地,無論城市農村、街頭巷尾均種有三角梅。三角梅盛開時,絢麗爛漫,給人營造出熱烈浪漫的氛圍。《蕃薯澆米》中有三處出現了三角梅的影像:一是青娥打腰鼓回來,去看秀妹,頭上戴了一朵三角梅;二是秀妹帶了一籃子青娥最愛的三角梅,去祭奠青娥;三是阿水師帶秀妹去看自己為她種植的一整片田地的三角梅。影片用三角梅藝術化地隱喻閩南人民執著、熱烈、奔放的價值追求。就如影片中賣唱人所唱“勸你做人要打拼”,閩南人家一直有著根深蒂固的愛拼敢贏、重義求利的價值觀念,這種觀念貫穿于閩南人的家庭教育、生活理念與情感追求中。電影中,小兒子短暫歸家,吃過飯后無暇陪伴家人,又要匆匆離家,秀妹明確地表示了理解與贊成:“賺錢更重要。”過世的青娥“托夢”給秀妹后,秀妹受到啟悟,執意要參與打腰鼓。年齡大、零基礎、體力不支、備受奚落的秀妹,克服各種困難,堅持學習腰鼓,甚至半夜悄悄點起蠟燭來辛苦練習,終于如愿參加媽祖出巡活動中的腰鼓表演……阿水師在表白秀妹被拒后,依然精心種植三角梅、等候盛放時邀請秀妹前去觀賞;因帶秀妹一起看三角梅被秀妹的大兒媳找上門怒罵“丟人”后,仍然沒有放棄對秀妹的追求,不懈地支持與關懷秀妹。在阿水師與秀妹一起觀賞三角梅的片段中,電影綜合運用各種景別表現了兩人對暮年幸福的勇敢追尋:運用全景表現了兩人一起踩著水車、觀賞三角梅的場景——身后的池塘波光粼粼,眼前的三角梅在陽光下絢爛綻放,氛圍溫馨而恬靜;運用中景表現了兩人踩水車時的默契與協調;運用近景表現了兩人相視微笑時臉上所流露的幸福與愉悅……同時,電影采用聲畫同步的方式,刻畫了阿水師邊踩著水車邊深情歌唱的情節——音樂款款響起:“日頭落山,雀飛返家去。這時候的你,要去哪里?又是一日,鋤頭和簸箕。田邊狗在吠,找不到你。啊,看,樹葉風吹,歸于靜。那時的日頭,還掛在天邊。啊,聽,潭邊水蛙在喚草螟。千金我也不換,這尚好的光陰……”此處唯美浪漫,感人至深,堪稱全片高潮。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閩南地區長時間經受海洋文化的熏陶與多元價值的碰撞,平淡與熱烈、含蓄與奔放,這些看似矛盾的精神特質,神奇地統一在閩南人民的秉性中,構成了閩南人民獨具一格的思想精髓與精神內涵。
四、總結與思考
綜上所述,《蕃薯澆米》對閩南文化進行了原生態呈現與藝術化升華。一方面,電影借助語言符號和非語言符號,淋漓盡致地演繹與表現豐富獨特的閩南文化:借助語言符號表現閩南語、閩南俗語諺語;借助圖像符號表現閩南建筑、閩南神祇和閩南特色服飾;借助音響符號表現閩南語通俗歌曲和閩南傳統戲曲;借助儀式符號表現閩南民間藝術和閩南民俗。另一方面,運用隱喻對閩南文化中的思想情感與價值追求進行了藝術化升華:用蕃薯澆米隱喻閩南人民質樸、平淡、含蓄的思想情感;用三角梅隱喻閩南人民執著、熱烈、奔放的價值追求。電影中所運用的符號與隱喻,根植和流傳于閩南文化土壤,具有濃郁的閩南地域色彩,蘊含著閩南文化及其變遷中的價值追求、思想精髓和獨特內涵。
借助電影記錄與傳播閩南文化,具有如下影響:在宏觀層面上,有利于閩南傳統文化的記錄、留存與傳承。例如,《蕃薯澆米》生動形象地展現了歌仔戲、南音、惠女服飾和泉州媽祖信俗等閩南非物質文化遺產。在中觀層面上,有利于增進兩岸文化交流。閩南語電影如在閩臺傳播,可以勾起兩岸人民共同的故土情懷,強化兩岸同胞的文化認同感,對于促進兩岸文化交流和祖國統一具有深遠的意義。在微觀層面上,有利于促進電影與特定觀眾的情感互動,可能影響觀眾的觀念與行為。運用相關符號與隱喻表現閩南文化,可使電影貼近身處閩南文化語境的觀眾,拉近與特定觀眾的心理距離,增進與觀眾之間的情感交流;電影中富有感染力的觀念與情節,可能引發受眾的心理共鳴與行為模仿,從而影響觀眾的文化觀念與行為方式。
藝術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由于借助電影傳播閩南文化可能帶來多方面的影響,因此,電影創作者在選擇相關素材及進行敘事表現時,需要進行思辨性的分析,有意識地加以把關,或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或通過敘事表現引發觀眾的反思,而不是一味地兼收并蓄、還原現實。例如,《蕃薯澆米》在記錄閩南優秀傳統文化的同時,亦呈現了閩南地區的部分陳規陋習:迷信神明,大小事情均要通過抽簽問卦來決定;迷信江湖道士,請道士作法醫治疑難雜癥;在老年群體婚戀問題上觀念守舊,認為老年人自由戀愛“丟人”;熱衷于購買地下“六合彩”等。電影在呈現以上陳規陋習時,如果未能通過適當方式體現創作思想與態度,則極易混淆視聽,對文化傳承帶來不良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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