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富清1948》的背后故事

呼東方

在渭南市黨史學習教育中，《張富清1948》無疑是一個亮點。戲劇評論家孫豹隱評價說：“這個題材是給我們建黨一百周年在藝術領域獻上的一份厚禮。”以《張富清1948》為基礎，澄城縣又創新編排了劇場黨課《走進“張富清1948”》。據不完全統計，這堂劇場黨課已在澄城和渭南舉行18場，數萬名黨員干部現場聆聽，網上點擊播放量不斷創新高，反響強烈。

位于渭北塬上的澄城縣城，歷史雖久遠但區域并不算大。盡管如此，縣劇團仍然不好找。當地人告訴記者，劇團所在的東一路，已經是縣城的最北頭了。

一走進劇團大門，迎面而來的樓房外立面還是水泥灰原有的樣子。劇團辦公場所和排練場，都在院子北面一棟已經看不出年代的老樓里。

盡管條件艱苦，但在2020年8月，澄城縣劇團因一部大型秦腔劇目《張富清1948》的演出，在渭南市引起極大轟動，成為輿論關注的熱點。繼而在省城演出后，又引發中央媒體的連續報道。

與張富清相關的，還有位于澄城縣境內的壺梯山。壺梯山以前僅僅是一個當地人熟知的旅游景點，如果不是近兩年新修建的壺梯山戰役紀念館，鮮少有人知道。

那么，張富清和澄城縣到底有什么淵源？和壺梯山又有什么關系呢？

為什么是張富清？

2019年度中央電視臺評選了感動中國十大人物，將初心自慷慨獎授予了張富清。頒獎詞這樣寫道：“都知道你樸實勤勉，卻不知你曾戰功赫赫。你把獎章深藏在箱底，對戰友的懷念深藏心底。從不居功索取，只為堅守使命初心，默默奉獻。于國于民，你是忠誠偉大的士兵。”

“都知道張富清是陜西洋縣人，卻很少有人知道，張富清當年就是在我們澄城參加的解放軍。”在秦腔《張富清1948》這部戲中，譚新華公開的身份是副導演兼舞臺總監，他告訴記者，“其實在我們基層劇團，很多人都身兼數職的。最近一次公開演出《張富清1948》時，主演王新倉老師有別的演出不能來，就是由我扮演的張富清，配的是王新倉老師的唱腔。”

譚新華如今已退休，但被返聘回劇團，依然擔任著團里各種不可或缺的工作。特別是關于《張富清1948》的來龍去脈，別人不知道的各種細節，譚新華都清清楚楚。

“在籌劃和排練這部戲的過程中，我們團長成峰去過張富清老人家五次。第一次去的時候，老人聽說是澄城來的，那種激動啊！在他心里澄城就是第二故鄉。”提起張富清的經歷和功績，譚新華如數家珍。

1948年，張富清在澄城參軍，成為西北野戰軍第二縱隊359旅718團2營6連的一名戰士。同年6月，張富清在壺梯山戰役中任突擊組長，獲師一等功。隨后，又在澄城境內參加各種戰役，先后獲得了團一等功、軍一等功等。后又因在永豐戰役中勇敢殺敵，榮獲特等功。譚新華還解釋說，1948年，永豐戰役發生地還屬于當時的澄縣（現在的澄城）管轄，因此張富清所有的戰功，其實都是1948年在澄城取得的。

張富清一直珍藏著一本《立功登記表》。據他回憶，簽署這張報功書的是彭德懷元帥。彼時，彭德懷是西北野戰軍司令員兼政治委員。立功表的主人，正是張富清。永豐戰役中，張富清因打仗勇猛，彭德懷到連隊視察鼓勁的時候，多次接見他和突擊組戰士。多年后，張富清還清楚地記得：“見面時彭司令拉著我的手講，‘你在永豐戰役中表現突出，立下了大功，還親自給我頒發了勛章。”

2019年5月，習近平總書記對張富清老人先進事跡作出重要指示強調，老英雄張富清六十多年深藏功名，一輩子堅守初心、不改本色，事跡感人。譚新華說：“張富清是在澄城立功的，如何以藝術形式把張富清的事跡重現舞臺，就成了我們劇團領導考慮的一個宣傳主題。”

2019年8月前后，澄城縣劇團團長成峰把創排關于張富清的秦腔劇的設想向縣委宣傳部和縣委主要領導做了匯報，沒想到正好與縣委、縣政府的想法不謀而合。譚新華說，“當時所有人的想法是，如果這個創作能得以成功，不但可以把學習老英雄的活動推向高潮，同時對澄城也是一個很好的宣傳推廣。”

創編之路

在渭南基層院團，澄城縣劇團秦腔的水平算是比較高的，但一直以來以表演傳統劇目為主。2012年，澄城縣劇團在西安易俗大劇院連續演出多場傳統劇目，這是其他基層劇團很難得到的一種榮耀。

2014年5月12日晚，國家主席習近平和土庫曼斯坦總統別爾德穆哈梅多夫一同來到北京勞動人民文化宮，出席世界汗血馬協會特別大會暨中國馬文化節開幕式。土庫曼斯坦總統別爾德穆哈梅多夫為中國贈送了汗血馬。“我們團28人代表陜西省在太廟為土庫曼斯坦總統演出了第四篇章《輝煌時刻》中華神韻（秦腔表演）。”雖然出演的是這樣一個多人大群場節目，譚新華仍是很興奮：“我們一個縣級劇團能有這樣的演出機會，實在是不容易啊！”

隨后的2015年，澄城縣劇團的一個秦腔大聯唱在香港舉辦的一個藝術節上獲得了銀獎，又應邀參加了在云南舉辦的非遺文化節表演。

“這些年來，我們團的表演水平是在不斷的提升中，但是，對于我們這樣一個基層劇團來說，根本沒有編創人員，大型新劇目的創作和表演根本無從談起。”譚新華說：“最近的一部新創作的以精準扶貧為主線的大型秦腔現代戲《家園》，還是和渭南市、戶縣劇團聯合創作表演的。”

那么，要新創作一部以張富清事跡為主題的歷史劇，就必須另辟蹊徑。“我們首先就找到陜西省戲曲研究院的導演楊君老師和王新倉老師，在他們的幫助和推薦下，最后在2019年10月，與在上海的劇作家劉恩平進行了多次溝通。劉恩平曾榮獲曹禺、田漢戲劇獎，他接受了創編這部戲的邀請。”

據譚新華介紹，其實劇本最初的創作設想并沒有把核心集中在1948年這個時間點上。劉恩平通過采風和走訪，才決定圍繞1948年展開劇本的寫作。

2020年1月5日，澄城縣文旅局和縣劇團相關人員陪著編劇第一次到湖北來鳳縣張富清家中走訪，聽說要編排這樣的一部秦腔戲劇，張富清老人和他的家人都很支持這個創作設想。他對編創人員講述了很多不為人所知的歷史細節和自己當年親身的感受。

創作初期，正是新冠疫情嚴峻時期，人員往來極不方便。盡管如此，澄城縣政府和劇團還是很快確定了導演、主演、音樂創作、舞美設計、服裝設計、燈光設計。除了聘請到陜西省戲曲研究院的楊君、王新倉、羅新昌等名家，渭南市劇團也派人力進行了支援。

2020年3月中旬，主創團隊隨澄城縣委黨史研究室原主任彌智學在瓦子街戰役、壺梯山戰役、永豐戰役等地進行了采風。編劇劉恩平以極高的熱情投入創作，于2020年4月就拿出了劇本第二稿。5月6日，澄城縣委、縣政府主持召開了創編座談會，《張富清1948》劇本最終定稿。

精彩的靈魂詩畫

“我們這出戲的排演是先從軍訓開始的。”譚新華笑著說：“為什么呢？因為這是一部反映戰爭題材的劇目，要求演員都要有軍人的姿態、舉止和形象。我們的演員都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劇目的排演，所以就請來了部隊的軍官進行集體軍訓。”

從2020年5月21日到5月30日，兩期的強化軍事訓練，讓所有參加這部戲的演職人員很快進入排練狀態。“王新倉老師和其他外聘演員同我們團的演職人員一起每天風雨無阻地參加軍訓。”說起戲曲研究院的老師們，譚新華的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前期的準備工作完成后，為期兩個半月的排練開始了。排練條件非常艱苦，楊君、王新倉等外請的演員得知劇團經費有限，主動提出在排練場自己做飯吃，也在劇團里住。盡管如此，為了再壓縮費用，劇團仍然要求自己的演員都不允許與外請來的演員們一起吃飯。

劇團場地有限，排練都是在縣城的青少年活動中心進行。在此期間，澄城縣委、縣政府相關領導多次到排練場“探班”，了解排練進展情況。

“這部戲當初創作的目的之一，是為了參加第九屆陜西省藝術節，因而一定要趕在藝術節開幕之前完成首演評審。然后留有時間對提出的意見和建議進行改動，目的就是要把這部戲打磨成一部精品劇目。”譚新華介紹說。

2020年8月14日，大型秦腔劇《張富清1948》開始在渭南大劇院彩排。全劇以序幕、尾聲及四幕戲“瓦子街·笞馬”“壺梯山·縱馬”“永豐城·哭馬”“來鳳縣·歸馬”為架構，劇情以解放戰爭期間張富清成為解放軍戰士的經歷漸次展開：在壺梯山戰役殺敵立功、光榮入黨;在永豐戰役中痛失戰友后決心為黨和人民奉獻余生;1949年后深藏功與名，在平凡工作崗位上默默奉獻。謳歌了張富清堅守初心、不改本色、深藏功名、樸實淡泊的英雄事跡和動人情志。

8月26日、27日，《張富清1948》開始在渭南大劇院向渭南市委、市政府相關領導和社會各界匯報演出，演出后，隨即召開了首演專家評審會。

“這部戲的首演在渭南市引起轟動，反響很大，專家和領導給予的評價很高。”譚新華眉飛色舞地說：“隨后的9月至10月兩個月時間里，我們根據專家組及社會各界的建議，再次對戲進行了打磨提升，為參加第九屆陜西省文化藝術節做好準備。”

2020年10月，澄城縣委常委、副縣長任永前帶領縣委宣傳部、縣文化旅游局、商貿局、發改委和縣劇團部分主創人員再次到了湖北來鳳縣張富清家中，帶去了演出實況錄像，王新倉老師還現場為老英雄演唱了一段戲。張富清和家人都很激動，張富清老人當場就簽了演出授權書。

2020年10月15日至11月15日，第九屆陜西省藝術節在寶雞市舉行。11月2日和3日，澄城縣劇團、渭南市秦腔劇團演出的參評劇目《張富清1948》在寶雞工人文化宮演出。“在每場演出謝幕后，都有不少觀眾圍在舞臺前，久久不愿離去，又是拍照又是歡呼。”譚新華對現場的盛況記憶猶新。

自《張富清1948》入選第九屆陜西省藝術節參評劇目后，便備受業界和社會關注，新浪微博圍繞本劇專門開設了“張富清1948”話題，八九天時間里閱讀量就超過300萬次。

文藝界專家對《張富清1948》的創排更是給予高度評價。中國戲劇家協會秘書長崔偉表示，看了該劇有兩大震撼，一是該劇通過藝術手段對張富清的精神境界給予了一種生動的開掘、一種人性的靠攏、一種精神的弘揚，使得張富清的形象在秦腔舞臺上矗立了起來。這是這個題材最大的勝利。二是藝術上有特色，這個戲不僅寫出了張富清的崇高，更多的是寫出了他從平凡向崇高過渡的過程，這個過程又不是概念化的體現。所以在藝術構思上，這個文本比較獨特。

現場的觀眾這樣評價：“這才是真正的好戲，是一部戲里戲外、臺上臺下都精彩的靈魂詩畫。”

藝術節期間，張富清建立戰功之地的澄城縣和他的故鄉洋縣、以及現在的居住地湖北省來鳳縣，都派出代表團前來觀演。這是張富清三個故鄉地方政府第一次聚首。

更為可喜的是，《張富清1948》也成為文化助推三地合作的催化劑。2020年11月3日上午，澄城縣、洋縣、來鳳縣聯合舉辦了友好交流合作會，并簽署“兩省三縣融合發展意向書”，通過文化促進經濟發展，發揮各自優勢，積極構建三縣共建共幫共扶機制。澄城縣政府領導在講話中表示，“我們對好戲的標準是，既能令人心動，還能讓人行動，我們力爭將《張富清1948》打造成這樣的好戲。”

從戲劇到劇場黨課

李靜的手機里存著一張她自己手抄的一段臺詞的照片，這是她在劇場黨課《走進“張富清1948”》里的解說詞。

李靜是秦腔《張富清1948》的場記與舞臺監督，不過她和譚新華一樣，是澄城縣劇團的“萬金油”之一。需要唱的時候，她可以是舞臺上的青衣、花旦;需要后臺的時候，她是場記、燈光和舞臺監督;需要說的時候，她又成了創新黨課的講解員之一。

在第九屆陜西省藝術節上，《張富清1948》獲得了“文華優秀劇目獎”“文華優秀導演獎”“文華音樂獎”，受到了文化和旅游部、陜西省人民政府的表彰獎勵。“我們這部戲得到了99.98分，這是所有參評劇目中得分最高的，超過省級劇團的得分。”李靜對于這個得分非常敏感，脫口就說了出來。

應當說，《張富清1948》推出的適逢其時。藝術節結束后，該劇主創團隊就開始深入基層，進行張富清精神主題分享會，劇組的演員們說：“戲演到哪兒，就把張富清的精神宣講到哪兒。”

2021年2月，中央作出在全黨開展黨史學習教育的決定，《張富清1948》再次引起高度關注。正如戲劇評論家孫豹隱所說：“這個題材是給我們建黨一百周年在藝術領域獻上的一份厚禮。”

2021年5月，《張富清1948》參加文化和旅游部、陜西省人民政府共同舉辦的“2021年秦腔優秀劇目會演”開幕式并作為首場演出;2021年6月，參加了由中共陜西省委宣傳部舉辦的“陜西省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一百周年百場舞臺藝術精品展演”;接著，又先后參加了中共渭南市委宣傳部、渭南市文化和旅游局舉辦的“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一百周年紅色優秀舞臺劇目展演”及渭南市委、市政府“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一百周年文藝晚會”開幕式等系列活動。

自從《張富清1948》成功首演開始，就得到央視《新聞聯播》、陜西電視臺、《陜西日報》等各級主流媒體的廣泛關注和競相報道。這部由基層院團聯手創排的大型現代秦腔，以“人物真實、劇情感人、場面宏大、唱腔優美、表演精湛”受到專家和觀眾的一致好評。從首演至今十幾場，場場爆滿，一票難求。更有多次演出結束后，演職員多次謝慕，觀眾自發上臺握手獻花，久久不愿離場的動人場景。

演出的成功，也觸發了渭南市和澄城縣宣傳部門創新黨史學習教育形式和創新黨課的靈感。2021年3月，以《張富清1948》為主線，澄城縣創新編排劇場黨課《走進“張富清1948”》。

“秦川高原雪，武陵深山藏。洛河臥蒼龍，酉水棲鳳凰。忽聞踏歌聲，蹁躚歸兒郎……”曲韻悠長的秦腔唱段、精心剪輯的珍貴歷史圖影與真實生動的現場訪談互動，加上聲光電等技術手段的襯托，共同營造出別致的舞臺效果。一段段彌足珍貴的歷史、一句句震撼人心的講述，引發了臺下臺上的強烈共鳴，現場多次響起熱烈掌聲。

李靜介紹說：“這場黨課的主講是彌智學老師，我是負責講我們團這部戲的創作過程，還有在壺梯山下長大的孩子等5人組成的宣講團隊。”

在對黨史、軍史特別是西北野戰軍在渭北活動的素材進行深入挖掘、凝練提升的同時，渭南市、澄城縣黨史學習教育領導小組辦公室聯合成立了創作專班，精心編排黨課劇本，并赴湖北張富清家中看望慰問老英雄，收集掌握第一手素材，先后召開專題討論會10次、匯報會5次，九易其稿，最終拿出了成熟劇本。

據彌智學介紹，創新黨課在形式和內容兩方面多有創新。在形式上，將“講、演、圖、導、合”有機結合起來，由主講人進行黨史宣講，擷取戲劇中的精華片段進行演示，以豐富的圖文資料再現歷史史實，以簡潔通俗的語言對黨員干部進行學悟引導，臺上臺下互動引起共鳴。“這一臺創新黨課以舞臺藝術呈現的方式，實現傳統黨史的現代表達，厚重黨史的輕松表達，莊重黨史的共鳴表達，改變以往黨課單向灌輸、黨員被動接受教育的模式，確保黨史學習教育取得更好成效。”

據不完全統計，這堂劇場黨課已在澄城和渭南舉行18場，數萬名黨員干部現場聆聽，網上點擊播放量不斷創新高，反響強烈。李靜說：“我們還受邀到省城西安為一家大型國企進行了宣講。”

據澄城縣黨史教育學習小組提供的資料顯示，為了讓更多人聆聽《走進“張富清1948”》創新黨課，澄城縣還采取了“四類黨課”形式：一是室內黨課，以渭南市文化藝術中心、澄城縣青少年活動中心為主陣地，開展集中宣講;二是開放黨課，在基層巡回宣講，特別是在壺梯山愛國主義教育基地為前來研學的黨員干部群眾進行宣講;三是專題黨課，為前來渭南的黨員干部、專家學者、工商企業和媒體進行宣講;四是網絡黨課，在“學習強國”APP推出劇場黨課系列專題視頻，攝制劇場黨課電教專題片，制作短視頻、微解讀等融媒體產品，讓廣大黨員群眾足不出戶就可以收看視頻，受到教育。

李靜還告訴記者，澄城縣委和宣傳部計劃將黨課中的5個講解員的工作都交到我們劇團來，由我們的演員來完成。

彌智學證實了這個設想：“我們縣將繼續完善《走進‘張富清1948》劇場黨課，進一步擴大宣講覆蓋面，高質量、高標準推進黨史學習教育持續走深走實。”

（本文圖片由澄城縣劇團提供，特別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