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東晨


曾樹生在汪文宣死后兩個月,回到了家里。她興奮地敲著房門,卻無人應答。好一會兒走出來一個人,卻不是汪家人,而是從前的鄰居方太太。進得家門,只見家中陳設依舊。方太太熱情招待,并向她講述了有關汪家的情況。這時,嬰兒的哭聲打斷了她們的談話。嬰兒的哭聲和家中的陳設無不刺激著她的神經,回憶的包圍與折磨使汪文宣的臉頻頻浮現在她的面前。曾樹生忍著淚出了門,并回絕了方太太的好意:拿蠟燭照明。
夜里的寒冷、電石燈的臭味、擺攤的小販、穿行的人力車、漆黑的過道,這些無一不使曾樹生傷心。她立在寒風中,突然,一個乞討的老太婆來到她的面前,向她講述自己的悲慘遭遇,并向她乞討。聽著乞討老太婆的故事,她拿出一張鈔票放到了老太婆的手上。寒風中,她又打了個寒噤,看著身邊的陌生人,心中更是凄苦。她不清楚是否可以找到小宣,卻堅信總會找到自己所需要的溫暖。
于此,巴金在尾聲留給我們很多遐想。路在何方?這一經典而質樸的問題再次出現。
“將近兩個月以后的一個夜晚,在山城里說是因為修理鍋爐全市停電?!痹鴺渖粠в袀鹘y文化中“父母在,不遠游”的觀念。全市停電的夜晚或許為曾樹生心中“路在何方”的疑問打下了基礎。巴金善于運用環境描寫,從而構造強烈的矛盾沖突,其實也與文中人物本身的命運有關。巴金高超的筆法,使人不禁坦然地接受這一殘酷現實。此外,作家也很會選擇環境中的景物。“山城”“鍋爐”,以及谷風和煙火氣的缺失,更使曾樹生感到迷茫。這或許是尾聲的獨特魅力吧,但我不認為曾樹生會放在心上。后文中曾樹生走完了狹長的過道,面對大街的荒涼,她放慢了腳步。路在何方呢?她臉色慘白,她從沒有想到離開丈夫后會面臨“路在何方”這樣一個問題。被生活窘境逼得白了頭發的汪母,使我突然想到“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這句詩?;蛟S,她迎來了她這一生中最為悲哀之事吧。作為一家之主,尚且落到這步田地,那么汪家的路,又在何方?
巴金塑造了沒有任何人際關系,膽小、懦弱的汪文宣這一人物形象,人物本身的塑造,便帶有濃重的悲劇色調。還有那個方太太所生的嬰孩,以及街上乞討的老太婆,每個人都需要溫暖。最后,曾樹生依然立在寒風中,她感覺,那些人的人生,似乎就是她的人生啊。
全文中,巴金從未贊美過曾樹生和汪母,但他同情文中的每一個人。那每個人的噩夢,究竟怎樣結束呢?路,又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