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杯茶里消磨整個黃昏

王國梁

讀到這樣的句子：“從前的時光很慢，有點閑，有點懶，在一杯茶里消磨整個黃昏，在半個夢里看星光滿天。”突然間被一句“在一杯茶里消磨整個黃昏”溫柔擊中，覺得那種意境像舒婷的朦朧詩，婉轉優美，沉靜深邃，正是我喜歡的。

于是趁著假期，推掉俗務和應酬，選一個黃昏體驗在一杯茶里消磨整個黃昏的感覺。總聽人說，有些時光是用來浪費和消磨的。確切地說，這不叫浪費和消磨，而應該叫享受。浪費和消磨是消極的，好像覺得時光太慢、人生太長一般。其實對我們來說，哪一寸時光不是珍貴的，怎么會漫長呢？懂得享受屬于自己的閑適和愜意，才算得上對人生的善待。不過，我依然喜歡用“消磨”這個詞，因為“消磨”有看著時光一點點流逝的感覺，就像是沙漏在緩緩滴落，像是流水靜靜流淌，能夠清晰地察覺到時光游走的聲音。那種安寧而微妙的心境，是極為難得的。

我坐在新家的飄窗上，倒水，沏茶，安坐。茶是我喜歡的普洱茶，我覺得凡是產自大自然的東西，本身就帶著連通大自然的密碼，能夠讓人們體驗到陽光的氣息和草木的清香。茶香很快開始彌漫，天然的香氣潤澤著肺腑。我把茶放到鼻尖，貪婪地嗅著，想要把大自然的氣息和千里之外茶園的氣息全都捕捉到。飄逸流動的茶香，絲絲縷縷，蕩漾開來，帶來滿室清香。我在想，如果是在室外，效果一定更佳。以天為頂，以地為席，伴著清風與流云，伴著晚霞與落日，那樣的意境該是多妙啊！

我沒有在室外喝茶的條件，但這一扇飄窗足夠讓我滿足了。窗外的云悠悠然地飄著，仿佛我伸出手就可以牽到白云的衣角，還可以扯一朵下來。遠處的晚霞正在變幻著姿態，夕陽也正以絕美的姿態緩緩西移。一天的時間段里，我最喜歡的就是黃昏。黃昏比清晨更輕松，比上午更愜意，比下午更朦朧，比夜晚更詩意。日出固然值得一看，日落同樣美得讓人心動。黃昏的光線最富有變化之美，有時候晚霞在天邊燃燒起來，仿佛是送走落日的一個重要儀式。你會被瞬息萬變的晚霞驚艷到，那種壯美的畫面是大自然的神來之筆，能夠蕩滌心胸，讓胸懷開闊起來。當你看著一輪夕陽一點點沉落，當你等待夜晚的帷幕緩緩開啟，你會覺得一顆心也慢慢變得澄澈明凈，清雅安寧。

茶香裊裊，流云悠悠，夕陽燦爛，黃昏安寧。我就這樣在一杯茶里消磨整個黃昏，感覺到一種久違的生命的愉悅和歡欣。生活酸甜苦辣，人生悲喜交集，每個人在塵世中掙扎都難免會受外界的影響。世俗的，功利的，虛妄的，淺薄的，這些東西就像是沉渣一般，攪得心靈不得安寧。我們都應該給自己留一片可供消磨的時光，靜靜地沉淀自己，濾清自己。

周國平說：“人生任何美好的享受都有賴于一顆澄明的心，唯有內心的豐盈，方能從容抵抗世間所有的不安與躁動。”我以為，美好享受與澄明的心是相輔相成的，美好享受有賴于澄明的心，澄明的心可以讓美好事物更加煥發光彩。人生中，即使我們行色匆匆，即使我們風塵仆仆，只要還有一個黃昏，可以讓我們在一杯茶里消磨，用來抵抗世間的不安和躁動，生命就是值得被珍惜的。

編輯：陌漓? yangsheng_moli@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