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佛山剪紙的文化意蘊

洪麗燕 彭潔瑩

摘要：佛山剪紙是中國傳統民間藝術，是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之一。佛山剪紙根植于佛山文化的土壤，是佛山民俗文化的一部分。佛山剪紙體現了佛山民俗活動的豐富多彩，表達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祈愿，展現了佛山民間信仰的地域性和豐富性，具有嶺南文化精巧、色彩絢麗的特點，意蘊深厚。佛山剪紙有獨特的藝術價值和歷史價值，對研究佛山地方文化有重要意義。

關鍵詞：佛山剪紙;民俗意蘊;信仰意蘊;審美意蘊

佛山剪紙是中國傳統民間藝術，是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佛山剪紙在宋代已有流傳，盛于明清兩代，其風格金碧輝煌、蒼勁古拙，結構雄偉奔放，用色夸張富麗，剪、刻、鑿、印、寫、襯等技藝并用，材料和表現手法巧妙結合，具有鮮明的地方特色。佛山剪紙由于制作方法的差異，大致可分為純色剪紙、銅襯料、銅寫料、紙寫料、金花、銀寫料等幾種。其作品是用剪刀或小刀在紙上或在特制的銅箔、銀箔上剪、刻而成，其中以銅寫料最為突出[1]。傳統的佛山剪紙根據制作工具的不同，可分為用剪刀剪成的剪紙和用刻刀刻成的剪紙。刀刻剪紙是佛山剪紙的重要特色，也是其剪紙產業的主要產品。刀刻剪紙的表現手法分為陽刻、陰刻、陽刻和陰刻并用三種，而佛山剪紙主要采用陽刻手法。刀刻剪紙主要有純色剪紙、襯料剪紙、寫料剪紙、銅鑿剪紙四大類，它的制作材料繁多，包括紙料、木料、銅料、銀料等材質。傳統佛山剪紙的題材有神仙傳說、歷史故事、花鳥動物、喜慶吉祥四大類。而現代的佛山剪紙與現實生活緊密接軌，題材更加豐富。作為一種用剪刀或刻刀剪刻的，用于日常裝飾和節日民俗活動的民間藝術，剪紙在中國各地的發展情況不盡相同，北有蔚縣剪紙、山東剪紙等，南有揚州剪紙、佛山剪紙等，特色各異。而佛山剪紙作為中國南方剪紙代表中的一種，根植于佛山地方文化的土壤，展現了佛山地區的民俗風情，反映了佛山人民的信仰狀況，體現了人們對美的追求，文化意蘊非常豐厚。佛山剪紙的文化意蘊，具體體現在三個方面。

1 民俗意蘊

剪紙是用于裝點生活或配合其他民俗活動的民間藝術，它源于人們的需要，也是一種民俗現象。豐富多彩的民俗活動是許多民間藝術的搖籃，也是民間藝術扎根發展的肥沃土壤。佛山剪紙發源于佛山文化，與佛山的民俗節日關聯頗深。人們在歲時節日舉行民俗活動，剪紙作品就成了展現民間風俗的一種道具，表達人們對神靈的崇拜和對生活的祈愿。

佛山剪紙在佛山民俗活動中的應用十分廣泛，可裝飾窗戶、燈籠、柜子等日常用品，也可裝飾婚嫁用品、祭祀用品，百年前還可作為刺繡、建筑、雕刻的底稿，展現了佛山地區有關節日、祭祀、婚嫁、壽誕、喪葬等方面的習俗。佛山的民俗活動非常多，一年四季需要大量剪紙。在春節前三天有行花街的習俗，花市上除了賣菊花、桃花等花卉之外還有售賣春節用的剪紙。春節期間，家家戶戶在門楣橫批下帖上銅襯料福字箋花錢，在窗戶上貼窗花，在米缸和灶頭上貼團花;祖宗神、門神、土地神、灶神等左右上角會插上一對金花;過年的紅包、爆竹、香燭、花燈上也少不了用剪紙包裝。除了正月初五“飲燈酒”，正月初七趕廟會扒龍舟，清明節、鬼節祭祀祖先，端午節賽龍舟，佛山還有多種多樣的祈福活動，如正月十六“行通濟”，人們扶老攜幼走過通濟橋祈求平安順遂、國泰民安、風調雨順。佛山還有其他習俗，如婦女在七夕節“擺慕仙”，婦女們在桌上擺各種貢品花樣剪紙，例如燭臺花、香案花、瓜果花、豆芽花等，放置貢品的碗也會用剪紙蓋頂。還有祖廟廟會、關帝出游、秋色巡游，神仙壽誕如北帝誕、觀音誕等等。如秋色巡游隊伍里的金龍、羅傘、彩車、各種彩燈、飄色、陸地行舟等都可搭配剪紙裝飾，可以起到錦上添花的效果。還有婚嫁、壽誕等喜慶日子用的剪紙裝飾都講究喜慶，喜花里裝飾器物和禮品的禮花、祝壽用的寓意平安長壽的剪紙。而喪葬之事和清明節、鬼節的祭拜活動，人們用來祭祀祖先的紙扎的陰宅、衣物、溪錢等祭祀品也會用剪紙裝飾花邊紋樣。

佛山剪紙在民俗活動中寄托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祈愿。人們所求普遍是喜慶吉祥、富貴榮華、平安長壽、多子多福，這是人們長久以來的美好愿景。佛山剪紙中代表吉祥喜慶、祈福的符號表達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與向往，例如祥云，象征祥瑞的云氣，傳說為神仙的彩云。寓意喜慶祥瑞的祥云點綴在各種喜慶的圖案里，也多用于刻畫神仙形象，如松鶴身上繚繞的祥云、媽祖腳下點綴的祥云。除此之外，還有松、鶴、桃、壽字等寓意長壽，金錢、元寶等寓意富貴、祈求財運，稻穗、豐字等寓意五谷豐登。喜慶、祈福的剪紙還有許多運用了借喻、比喻、諧音、雙關等表現手法寄托人們對現實生活的美好愿望。如用“魚”代“余”，表現年年有余;“倒”通“到”，于是人們將福字倒過來寓意福到。這些諸如《竹報平安》《福祿壽全》《年年有魚》的剪紙裝飾既美觀，又能給新的一年討個好意頭。佛山剪紙中的神靈形象、神話傳說既反映了人們對神靈的信仰與崇拜，也表現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人們信仰神靈，也求助神靈，希望得到神靈保佑，祈求得償所愿，如剪紙作品中的《天姬送子》就表達人們對子嗣的期望。

2 信仰意蘊

民間信仰指那些在民間廣泛存在的，屬于非組織的，具有自發性的一種情感寄托、崇拜以及伴隨精神信仰而發生的行為。古代嶺南自然環境惡劣，長久以來形成了求助神靈的風氣。這些民間信仰都是由地方民眾自發信奉、崇拜，具有明顯的地域特色。嶺南民眾以其為精神寄托，祈求得償所愿。如佛山人重視子嗣，人們信奉送子觀音、天姬等神靈，希望求得子嗣;佛山還是清朝四大名鎮之一，商貿發達，人們普遍信仰財神，以求財運亨通;佛山位于嶺南水鄉，司水神祇數量不少，如龍母、北帝、龍王、海神、天妃，其信眾數量也很多。而佛山地區信奉的神靈和歷史人物非常豐富，多為當地廣為流傳的歷史人物，如關公、冼夫人。佛山剪紙受此影響，有關祭祀與禁忌的迷信類剪紙作品十分流行。“眾多的迎神賽會、祭祀建樵、禮佛道場、家庭拜祭連年不斷，需用大量剪紙裝飾用的神衣、紙馬、禮聯、花錢、花屏、香燭、溪錢、牌位、花貼等，促使佛山剪紙這類迷信品產量奇跡般發展。”[2]由此產生大量的反映佛山民間信仰的剪紙作品，尤其是神話傳說、人物故事兩大類題材的剪紙作品。

佛山剪紙體現的民間信仰包括佛教、道教、自然崇拜和數量眾多的歷史人物。佛山的佛教信仰濃厚，佛教信眾日常供奉觀音菩薩、彌勒佛等佛教神祇，由此產生《觀音送子》《觀音大士》《彌勒佛》等佛像剪紙和佛教故事剪紙。而作為本土宗教的道教在佛山的根基也十分深厚。佛山民間信仰紫薇大帝、文昌帝君等道家神靈，而北帝、龍王、龍母、海神、天妃等司水神祇特別受人信奉。剪紙作品中還會出現廣為流傳的神話人物和故事，如《天姬送子》《紫微正照》《龍》《曹國舅、韓湘子》《福祿壽三星》《貴人祿馬》《牛郎織女》等。佛山民間信仰也表現出人們對自然的崇拜，如崇拜日神、月神、風伯、雷神等。剪紙作品中經常會出現日神、月神的形象，《日月神》剪紙即為佛山清代紙寫窗花剪紙之藏品[3]。供奉家神是中國傳統文化信仰中祖宗崇拜的一種表現形式。佛山人一般在家中堂屋供奉祖先神位，每逢節慶進行祭祀。佛山家神數目繁多，有菩薩神位、祖先神位，還有門神、土地神、灶神、井神、天官、關公等等。佛山人喜歡在神位左右上角插上一對“金花”（即在銅箔上鑿花），精致的金花還用絨球來裝飾。人們每逢節日祭拜家神，以示對祖宗、神靈的尊敬，也期盼吉祥仁壽，以此獲得心靈上的安慰和滿足。人們崇拜的古代歷史人物及其傳說故事也會出現在佛山剪紙上，如鐘馗、孔子、關公、金花夫人、冼夫人等，相應的剪紙作品就有《孔子》《萬世師表》《文昌帝》《關公》《冼夫人》等。這些仙佛道類神話、歷史故事類題材的剪紙十分暢銷，寄托著人們對仙神、自然、祖先和歷史名人的崇拜與祈愿。

3 審美意蘊

佛山剪紙具有嶺南文化精巧的特點。與粗獷質樸的北方剪紙相比，南方剪紙更為靈秀纖巧。嶺南人講究精工細作，佛山剪紙玲瓏剔透，追求細膩精致之美。佛山剪紙做工精致，一般刀刻剪紙的制作流程歷經起稿、過稿、釘紙、操刀、襯色、裱貼、裝框7個階段，而銅鑿剪紙更是需要剪紙藝人在銅箔上一點點地鑿出來。佛山剪紙的線條以纖細秀美見長，達到了“圓如秋月，尖如麥芒，方如瓷磚，缺如鋸齒，線如胡須”的境界。如佛山傳統剪紙《鳳凰》，用纖長的線條刻畫鳳凰的身形，線條的走向描畫了鳳凰凌空欲飛的狀態。鏤空的線條細如胡須而不斷，精細剔透，其羽毛細膩分明、栩栩如生。并且線條簡潔、有條理，疏密有致，給人以和諧有序之感。佛山剪紙的“巧”體現在制作工藝上，剪紙藝人靈巧地運用多種技法展現出剪紙的美。例如佛山剪紙的“醒刀”技法，將刻刀按照剪紙稿的線條走向來按壓紙面，但只見刀痕又不弄穿紙面。這種技法能夠巧妙表現花紋、鱗羽和毛發。再如銅鑿剪紙以銅箔為紙、以鑿代刻，工藝最為精細巧妙。剪紙稿過稿后，制作者釘好銅箔，接著用木槌敲鑿俗稱“珠刀”的帶有小圓珠的鋼鑿，按剪紙稿凸現的小圓珠而組成的圖形線條開始敲鑿。鑿完一遍后，還需要在圓珠組成的線條旁按反方向再鑿一次。如此正反方向敲鑿使得銅箔本身平直均勻，還有凸顯線條的作用。在幾十張銅箔上一點點地敲鑿出清晰的圖樣后，還需要細細地鏤刻圖樣的外輪廓才能進入著色階段。這種凹凸狀的剪紙立體感強，精雕細琢后極富藝術美感。但這些操作都需要制作者擁有豐富的經驗，掌握嫻熟的技巧。

佛山剪紙還具有鮮艷絢麗的色彩美。佛山剪紙除純色剪紙外，大多用色鮮明艷麗，如紅色、藍色、綠色。純色剪紙多用喜慶的紅色，彩色剪紙大致分為黑線襯色、銅線襯色和白底染色3種。黑線襯色的剪紙以黑線、銅線為骨架，銅料剪紙以金色的點、線、面為骨架，再添其他或濃烈或淡弱的顏色形成強烈對比。佛山特色的銅鑿剪紙因是由小圓珠連成線條，組成的圖像不夠清晰。所以需要在圖像上填上相應的顏色使其形象明朗清晰。銅箔的金色是一種調和色，能夠很好地調和對比顏色，即使是大紅大綠的用色也不影響畫面的協調感。而銅料剪紙用銅線襯色，濃重的色彩與銅箔的金屬光澤結合使得剪紙作品金光閃閃，耀眼而華麗。如剪紙作品《迎龍圖》，用了紅、藍、綠、黑、白、金等多種顏色，主體為鮮艷明亮的紅色，看上去金光熠熠。整幅圖多種色彩相互協調，亮眼又和諧，這些豐富絢爛的色彩和諧地呈現在剪紙上，給人舒適愉悅的視覺感受，描繪出燈火輝煌、熱鬧喜慶的迎龍場景。

4 結語

佛山剪紙在民俗、信仰、審美等方面展現出來的豐富意蘊，極具嶺南地方文化特色。然而，作為廣東省非物質文化遺產，也是首批民間文化遺產搶救項目，和許多傳統民間藝術一樣，佛山剪紙同樣面臨傳承斷層的問題。可喜的是，佛山剪紙已被編入佛山市中小學鄉土美術教材，這極大地宣傳并擴大了佛山剪紙的影響力，也能增加佛山剪紙潛在創作群體，為剪紙藝術的發展注入新的活力。而一些傳承人、業余的剪紙愛好者同樣在努力尋找可延續的傳承方式，除民間藝人傳統的收徒傳藝方式，亦可在社區、中小學增設剪紙創作組、興趣班，為宣傳弘揚與保護佛山剪紙文化貢獻力量。傳統文化傳承的過程中要與時俱進、推陳出新，內容、形式、題材與現實生活緊密結合，剪紙賀卡就是很好的例子。商品銷售要打破本地消費市場的局限，發展互聯網營銷，引入直播帶貨等形式，佛山剪紙產業的發展只有與社會發展相適應，不斷與時俱進才不會被時代淘汰。弘揚傳統文化有助于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樹立文化自信。佛山剪紙從地方文化發展而來，是嶺南傳統文化的珍貴遺產之一。將古老的民間藝術與現代社會生活緊密結合，使其煥發新的活力，有助于佛山剪紙的傳承保護與弘揚，這對于研究和弘揚嶺南文化有著重要的意義。

參考文獻：

[1] 王伯敏.中國民間剪紙史[M].杭州：中國美術學院出版社，2006：34.

[2] 梁根祥.佛山剪紙[M].廣州：嶺南美術出版社，2007：22.

[3] 顏明霞.廣東佛山剪紙的嶺南文化特色[J].延邊黨校學報，2015，31（05）：82-85.

作者簡介：洪麗燕（1998—），女，廣東佛山人，學士，研究方向：漢語言文學。

彭潔瑩（1972—），女，廣東揭西人，碩士，副教授，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地方歷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