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恬
大家好,在這里我想寫點關于莊子的東西。
首先,關于莊子的文學性與哲學性。聞一多認為,莊子堪稱先秦諸子中唯一的文學家:“如果你要的是純粹的文學,在莊子那素凈的說理文的背景上,也有著你看不完的花團錦簇的點綴——斷素,零紈,珠光,劍氣,鳥語,花香——詩,賦,傳奇,小說,種種的原料,盡夠你欣賞的,采擷的。這可以證明如果莊子高興做一個文學家,他不是不能?!边@主要是因為莊子的時代是一個產生政治家、軍事家的時代,不是產生文學家的時代。諸子各家,紛紛攘攘,各逞其策,各獻其術,莊子慧眼勘破,勸人棄智慧而求無智慧,勸人說無為則可以無不為,為處于“夾縫”中的“人間世”找尋一條安身立命之路。這說明莊子是身在江湖,心懷天下,被視為哲學家的莊子,在其貌似“出世”哲學思想的背后隱含著“入世”的人間關懷。這表明莊子無意做一個文學家,與其他諸子并無不同。然而,這種“無意”與其“天下沉濁,不可與莊語”的有意碰撞,使哲學與文學交織在一起,以文學的形式承載起了哲學的內核。因此,聞一多認為:“莊子是一個哲學家,然而侵入了文學的圣域”,進而指出:“古來談哲學以老、莊并稱,談文學以莊屈并稱?!?/p>
其次,莊子最為杰出的思想家道德家,對于后代有著深遠的影響,以魯迅為例,莊子和魯迅都具有中國式的“隱士情結”,莊子在出世中入世,魯迅在入世中出世;莊子以虛求實,魯迅以實求虛;莊子以退為進,魯迅以進制退;莊子神侃,魯迅直擊;莊子與天地精神相往來,而魯迅堅守著自己的生命主權。莊子的人生托附于一個戰火紛飛民不聊生的時空,正處在一個“偉人”秦王贏政欲并六合、吞八荒,實現“大一統”專制主義的前夜。他的“明哲保身”的背后,是對生命的尊重,是對人性的拷問;穿越他設計的消極悲涼的文字迷宮,我們會觸摸到他那充滿宗教情結的悲憫情懷。魯迅之所以能夠把莊子的“隱士哲學”推向時空的前沿,同樣是因為歷史背景使然——跨越了兩千多年的“大一統”的封建王朝,在內憂外患的夾擊下,終于走到了自己生命的盡頭。
然而魯迅不是脫離了痛感的逍遙,而是帶著沉重的體驗前行。莊子在說理的時候,拔身而出,飛至曠野之上,云霧間無累地飄動,何其瀟灑;魯迅卻不能忘記自身的憂患,眷戀著火燎的土地,凝視著民間的疾苦。這是他們的區別。不會逃逸苦楚的魯迅,選擇的恰是與莊子相反的路徑。莊子的思想,對于國人更多的是逃離困苦的慰藉,魯迅的思想則對于人們應對現實苦難有極大的幫助。莊子可以讓人在無人之地神游,擺脫塵世的苦惱。魯迅則使人在絕望之淵前保持清醒,于無路的地方走出新路。
最后,我想聊聊莊子對我的影響。從莊子那里,我獲得了足夠抽象,可以有無數種解釋的想法,這些想法像一顆又一顆子彈擊中我的大腦,我像是躺在金子堆上的小矮人,一伸手一個驚奇一伸手一個驚奇。在我被不斷擊中的過程中,我一直保持著持續亢奮的漂浮狀態。但是當我從這樣的狀態中醒過來的時候,我常常會為自己:我剛才到底在干什么啊?畢竟我一直接受的都是要“腳踏實地”,要“集中力量辦大事”,
責任感與正義感早已深扎在我心底,我一旦沒有見到實質性的成果,我就會驚慌失措。畢竟人人都在爭當建設社會的優質螺絲釘,可我這個螺絲釘不僅沒有奮勇向前,反倒是脫離社會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轉起了圈。而莊子,可能就是我在轉圈時,我旁邊比我轉得更歡的老頭。他不僅在轉圈,他好像還舞起來了,他好像還向我伸出手,問我:
“你要跳舞么?”
所以,看到這里的你,要和我一起跳舞么?
(石家莊外國語學校高二(1)班 ?05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