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對比角度看《歡迎來到東莫村》中中國傳統思想的人性價值

殷詩童

《歡迎來到東莫村》是韓國一部反映南北韓戰爭題材的電影，其通過塑造一個“桃花源”似的東莫村，來表達韓國人對戰爭的強烈反思，表現熱愛和平、人性本善的主題，其在意境的營造、人物的雕刻等眾多方面大量運用對比的手法，使影片內涵豐富，感染力增強。而影片中很多思想與中國傳統文化因素不謀而合。

一、意象

1、東莫村的整體空間架構

在130分鐘的電影中，東莫村作為主體空間占用了將近95分鐘的時間， “東莫村”字面的含義是“世界東邊的峽谷”，東莫谷則是指代朝鮮半島——熱愛和平的淳樸民族生活的地方，他們互助互愛，與自然合一。導演也通過臺詞告訴觀眾：“東莫村就是人人像孩子一樣無憂無慮的地方。”孩子們在大樹下嬉戲，秋千飛蕩、笑聲朗朗;婦女們在一起做家務，談笑風生;男人們在一起打制農器，其樂融融。儼然就是《桃花源記》中所描寫“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黃發垂髫，并怡然自樂”。在文尚相津津樂道的坐在中間和東莫村的人講述他為何到了這里，外面又發生了什么。大家吃驚而又議論紛紛的時候，儼然是《桃花源記》中“自云先世避秦時亂，率妻子邑人來此絕境，不復出焉，遂與外人間隔。問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的真實寫照。從影片節奏上看：在東莫村里的鏡頭大量使用慢鏡頭，儀式感很強，影片進行的比較舒緩。而在戰爭階段節奏加快，沖突對比強烈。尤其是在幾位士兵以自殺式方式準備保護村子的戰斗時，火光滾滾、鮮血淋漓。給觀者的震撼力十分明顯。

2、蝴蝶

影片片頭1 分26 秒，悄然飛起的一批蝴蝶極富動感地持續了5秒時間，是整部影片中蝴蝶意象出現持續時間最短的一次，這些翩飛的蝴蝶畫面，極具動感，又極富空靈，充分展現和象征了生命自由的唯美。畫面中持續數秒的空白和由淡轉濃再轉淡的黑白蝴蝶意象，以水墨韻染的形態出現，帶有中國畫的“留白”技巧。蝴蝶除了美麗的形象之外還是生命自由的守護者：史密斯去看他在墜毀的飛機里撿到的攝影機，當史密斯走進飛機殘骸的時候， 他看到了令這架飛機墜毀的那只蝴蝶正從墜毀飛機上一個殘破的洞飛出去，再從破殘的洞向上一看，只見一群蝴蝶正飛向天空，形成了一股強大的蝴蝶氣流飛向深邃的藍天……鏡頭語言暗示，蝴蝶具有摧枯拉朽的戰斗力，這種戰斗力可以令任何來犯者不寒而栗。還有在聯合軍決定對東莫村進行地毯式轟炸時，蝴蝶再次形成強大的氣流襲擊了聯合軍跳傘的士兵，驚恐的聯合軍在強大的蝴蝶形成的氣流的沖擊下死傷慘重。 蝴蝶組成以身赴死的強大團體，化身為堅強不屈的戰士，擊敗入侵的敵人，捍衛東莫村的寧靜和生命的自由。這很容易聯想到中國傳統文化中對蝴蝶追求信念無比執著的贊頌，中國文化中，有蝴蝶保護人類的民間傳說。據證，苗族、水族、獨龍族、蒙古族等均有蝴蝶崇拜的記載。苗族有歌頌“蝴蝶媽媽”古歌，水族則有天大旱人將死時蝴蝶成群結隊遮住太陽蔭護水族子孫的傳說等。

二、思想

1、和平反戰

在影片的一開始，導演將“諸多平民也難逃禍殃”單獨成句，顯示在具有炮火背景的熒幕上，凸顯出了悲涼、無奈的氛圍，表達一種關于戰爭的反思，對和平、自由、美好強烈的希望和期待。而求和思想自古以來就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占據重要地位。

中國傳統思想的一個重要表征就是中庸。“中庸”思想是儒家思想學說的核心內容，其要點有二：一是 “中”， 二是“和” 對于這種“中”與“和”的思想，孔子主張不僅要作為一種認識和處理事物的方法來看待，而且還應該通過修養和鍛煉，把它融入自己的日常品行當中，成為人的一種美德。而在《歡迎來到東莫村》中的和平反戰思想明顯是人與人和人類社會的平衡。《尚書·堯典》中，也有“九族既睦”“協和萬邦”的思想。到了近代，辛亥革命的領導人孫中山先生則更進一步地提出“忠孝、仁愛、信義、和平”的信條，主張人類博愛與世界大同。充分表達了他熱愛和平與平等、反對侵略與欺壓的堅定態度。

尚和不僅僅是單維度方面的為和平而和平，人靈魂深處最真最善的本性在和平本位下才能被觸碰，戰爭則明顯與之相反，在戰爭的過程中，激發的無疑是人類心靈中最骯臟最邪惡的部分，它會把所有美好的事物撕碎給人看，而《歡迎來到東莫村》則是把戰爭和美好呈現在同一個影片當中，這種對比顯然更為強烈。和平就意味著善良與美好有了一定的基礎，而這種美好與善良又能成為一種巨大的精神力量感染和影響著其他深陷戰爭中的人，影片中的士兵在短短的時間內，他們就已經被感染了，東莫村讓士兵們看到了戰爭的狹隘，更加渴望融入這種平靜而美好的生活。

從這個角度來說“尚和”思想是有感染力和持久力的，它不僅僅存在于某一個時期，而是從古至今一直成為著全人類共同的詩和遠方

2、以人為本

不管是李秀華還是表中尉，作為軍官或者是士兵都不出色，影片中有兩個部分與東莫村并沒有太大的關系，分別是李秀華沒有服從命令槍決傷員和女人，第二個是表中尉陷入夢魘因為自己當了逃兵，沒有服從命令去炸毀滿是無辜群眾的吊橋。人，生命，永遠是最值得珍惜的。立足于中國傳統文化與現實國情“法律之外，更有人情”似乎更具合理性，民本思想濫觴于商周，形成于春秋戰國，發展于漢唐，至明清到達巔峰。而最先提出“以人為本”概念的，則是兩千多年前春秋時期齊國著名的政治家管仲。他在《管子·霸業》中說：“夫霸王之所始也，以人為本，本質則國固，本亂則國危。”而人的作用不僅僅局限于維護統治，服從擁護政治。更多的是為后世留下代代相傳的精神財富。雨怡身上那種真誠待人，天真可愛，東莫村村民天冷時為士兵們做皮衣，在他們把糧倉炸掉之后還在愧疚沒有好吃的來招待的熱情好客…….這種從人身上散發出的真誠善良的人性美在中國現當代文學中的鄉土小說中尤為明顯：沈從文的《邊城》汪曾祺的《受戒》中都或多或少的涉及到了人性美好這部分內容。《歡迎來到東莫村》中以五位士兵全部陣亡作為結尾，以喜劇性的沖突為主線，達到悲劇性升華的效果，對比更加明顯。悲喜情感的復合得到了充分的發揮，而不再拘束與悲與喜的情感界限，以悲為喜，以喜當悲，消解了悲與喜的情感特征，使對立面互相轉化彼此同一，互為表里，把戰爭絕望的大悲轉化成荒誕的大笑，荒誕的大笑表現的卻是撕裂的痛感和慘烈的大悲。在悲劇與喜劇的交融里我們能看到，《桃花源記》的烏托邦，中國傳統中的尚和尚同，以人為本在當下仍然具有難以消解的歷史意義。

（福建師范大學 ?350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