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忠海 謝 嵐
中國作為碳排放大國,如何選擇有效的環境規制措施,對溫室氣體減排與減緩氣候變化具有重要的意義。采用2007—2018年省級面板數據,通過動態面板模型和門檻效應模型檢驗環保支出、環境稅收和環保補貼三種環境財稅政策對東、中、西部地區碳排放的影響,結果表明:環保支出政策對東、中、西部地區的碳排放作用不顯著;環境稅收政策對東部地區碳排放具有促進作用,印證了“綠色悖論”觀點,在中、西部地區則效果不顯著;環保補貼政策對東、中、西部地區碳排放具有抑制作用,形成“倒逼效應”,政策作用程度為:中部>東部>西部;經濟發展水平對不同環境財稅政策在不同區域存在顯著的門檻效應,且顯著作用程度不同,但在東、中、西部地區均存在環境稅收>環保補貼>環保支出。
可持續發展與一定的空間戰略緊密相關[1]。這些空間戰略往往和一定的財稅杠桿能否有效引導區域碳排放并有效提升生態恢復力緊密相關[2]。作為碳排放大國,為了應對日益嚴峻的氣候變化問題,中國政府采取了一系列環境財稅措施以降低CO2排放量。從財政投入來看,環境污染治理投資總額由2007年的3387.3億元增加到2017年的9539億元,年均增加率為9.87%。環境保護支出從2007年的961.24億元增加到2018年的5870.05億元,增長幅度超過5倍。為了促進企業減少污染排放,中國政府在2003年頒布了新的《排污費征收使用管理條例》,規定將征收的企業排污費必須用于環境治理,實行環保補貼反哺企業進行污染治理[3],顯示了政府保護環境的信心和決心。
碳排放行為是生產和消費過程中的一種外部性行為,市場機制在決定外部性行為方面是失靈的,這就需要政府的環境管制來矯正和補位。然而,有學者卻主張環境政策是多余的,因為隨著自然資源的不斷消耗,污染排放將自動減少。[4]Sinn提出的“綠色悖論”表明,隨著環境規制強度的增強,能源所有者將加快能源開采,加快能源消費,進而導致溫室氣體排放的快速擴張。[5]因此,對于中國目前不同的環境財稅政策對不同區域碳排放的影響是正向的“倒逼減排”效應,還是負向的“綠色悖論”效應是值得探討的問題。理清在區域異質性情境下不同環境財稅政策對碳排放的作用機理,可為地方政府制定有利于提升生態恢復力的區域發展政策提供建議和理論依據。
國內外學者對環境財稅政策與碳排放的關系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單一環境財稅政策對碳排放的作用方向研究[6-8]。在環境財稅政策對碳排放的作用方向方面,主要存在“綠色悖論”與“倒逼減排”兩種觀點:“綠色悖論”觀點認為,環境財稅政策不能有效促進碳減排[9-10],而“倒逼減排”觀點則認為,環境財稅政策可以有效遏制碳排放[11-12],也有部分學者認為環境財稅政策對碳排放作用效果不顯著[13-14]。第二,單一環境財稅政策對碳排放的作用機理研究,常用直接效應模型、間接效應模型和中介效應模型進行探討[15-16]。有學者認為環境財稅政策對碳排放存在直接作用效應,也可以通過產業結構、能源消費結構、外商直接投資和技術創新等政策間接作用于碳排放。第三,不同的環境規制類型對環境的作用效果[17-18]。環境規制類型可分為命令控制型(環保標準和必須采用的技術等)、市場激勵型(稅收和可交易的排放許可證等)和自愿協議性(環境協議和環境認證方等)[19]三種。任勝鋼等將環境規制分為強制型、市場型和自愿型,分別檢驗了各類環境規制對中國生態效率的影響[20];熊航等探究了市場激勵型和命令控制型兩類環境政策對工業企業創新的影響[21]。
綜上所述,目前對碳排放的影響因素研究多集中在經濟發展水平、產業結構、能源消費結構、城鎮化水平、人口規模等因素[22],關注環境管制的仍然不多見,尤其是環境財稅政策方面[3]。環境財稅政策對碳排放的研究多分析單一環境財稅政策的影響,鮮少將環保支出政策、環境稅收政策、環境補貼政策等納入同一體系研究。基于此,本文將從以下幾個方面深入:首先,從環保支出政策、環境稅收政策、環境補貼政策等財稅政策角度分別選取環保支出、排污費、環保補貼不同類型的環境財稅政策探討其對碳排放影響的差異性。其次,將中國省域劃分為東、中、西三大區域作為研究對象,探討不同類型環境財稅政策的區域差異性。最后,在研究方法上,本文將地區經濟發展水平作為門檻變量,利用自抽樣方法進行門檻效應研究,探討不同環境財稅政策在不同經濟發展水平下對碳排放的作用機理。
環境財稅政策包括財政支出和財政收入政策,財政支出主要指環保財政支出、環境保護投資、財政轉移支付和政府綠色采購。[17]環保支出指政府用于保護環境的支出,包括環境保護管理事務支出、污染治理支出、天然林保護工程支出、能源節約利用、污染減排、可再生能源和資源綜合利用等支出。政府公共支出對私人部門的技術創新直接進行投資時,將會產生正向的杠桿效應和負向的擠壓作用,碳排放可能減少或增加。[16]
環保補貼是指政府在經濟主體意識上的偏差或資金上的私有制不能有效進行環保投資的情況下,為了解決環保問題對企業進行各種補貼,以幫助企業進行環保設備、環保工藝改進的一種政府行為。環保補貼采取的形式主要有支付現金、稅收激勵和豁免、政府環境保護投資或政府以優惠利率提供貸款等。政府通過對企業提供環保補貼,使其更新先進設備,引入先進技術,提高能源利用效率,降低碳排放。
中國截至目前還沒有單獨的環境稅種,只有資源稅、城市維護建設稅、土地使用稅、排污費等“近似”環境稅種。排污費是指按照相應法律法規對排放污水、廢氣、固體廢棄物及危險廢棄物或噪聲超標的污染者按照排放污染物的種類、數量征收的稅種,上繳的排污費全部用于環境污染防治。排污費對化石能源消耗的作用體現為“成本效應”和“綠色悖論”拉鋸的結果。“成本效應”指政府通過環境對化石能源生產者和消費者征收稅費來降低化石能源需求,進而減少碳排放。[3]“綠色悖論”表明隨著環境規制強度的漸增,能源所有者將加快能源開采,并在新的環境規制標準實施前出售能源資產,從而加快能源消費,進而導致溫室氣體排放快速擴張。因此,目前排污費對碳排放的影響是“綠色悖論”還是“成本效應”有待實證。
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1:地方政府通過環保支出對碳排放的影響是正向杠桿作用和負向擠壓作用的共同結果,通過環保補貼手段可抑制碳排放,而排污費等稅收政策對碳排放的作用效果是“成本效應”和“綠色悖論”的拉鋸之戰,有待實證。
以往環境規制與碳排放的關系研究大多基于區域同質性假設下進行線性回歸[15],考慮到中國地域面積廣,存在區域異質性,環境財稅政策與碳排放之間存在非線性關系,且環境治理的效應受多種因素的影響,存在“門檻”的可能性。基于多數文獻總結,地區經濟發展水平是影響碳排放和環境政策實施效果的重要因素[23-24]。地方政府環境管制與碳排放關系之間存在“污染天堂”和“污染光環”兩種假說[25]。“污染天堂”假說認為,地方政府為了區域經濟發展水平和福利水平的提升,會降低環境管制,引入污染型和勞動密集型資本流入,導致環境污染,消耗大量能源,產生較多碳排放。[26]“污染光環”假說則認為,地方政府為了地區經濟發展,也有可能促進具備“技術溢出”效應的資本流入,推動了當地能源清潔技術和污染處理經驗的提升,提高了能源利用效率,從而降低碳排放。[27]粗放型經濟增長方式必然伴隨著高能耗、高污染,當經濟發展到一定水平,經濟增長質量成為新的考核標準,地方政府有可能加大環境治理等公共物品的投資。
因此,本文提出假設2:經濟發展水平對環境財政政策的碳減排效果具有門檻效應,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有利于改善環境財稅政策的碳減排效應。
模型1:環境財稅政策對碳排放的實證模型。考慮到碳排放具有一定的滯后效應,引入滯后一期和滯后二期碳排放作為解釋變量,構建公式(1)衡量環境財稅政策對碳排放的減排效應,具體如下:

式(1)中,i表示省份,t表示年份;Cit為當期碳排放,Ci,t-1為滯后一期碳排放,Ci,t-2為滯后二期碳排放;Xit代表環境財稅政策(X11表示環保支出,X12表示排污費,X13表示環保補貼);controlit表示控制變量,包含經濟發展水平(x2)、產業結構(x3)、對外開放程度(x4)、能源結構(x5)、城鎮化水平(x6)、科技創新(x7)、勞動力投入(x8);εit表示隨機誤差項。
模型2:門檻效應實證模型。根據Hansen提出的門檻模型,以經濟發展水平為門檻變量設定非線性單門檻計量模型:

式(2)中,lngdp為門檻變量,γ1為特定的門檻值,由所選樣本數據內生決定;gI為指示函數;β1、β2為經濟發展水平大于或小于門檻值γ1時環境財稅政策對碳排放的估計系數,即門檻效應;β3為對應的各控制變量的估計系數,其他符號含義同公式(1)。
在不同的研究對象中可能存在多門檻,如果存在雙門檻,即存在第二個門檻值γ2,此時模型為:

1.變量選取。被解釋變量:二氧化碳排放量(Cit)。一次能源總量(萬噸標準煤)乘以每噸標準煤的碳排放系數得到總的二氧化碳排放量。碳排放系數選擇每噸標準煤的碳排放系數2.277和2.720的算術平均值2.499。[28]
核心解釋變量:環保支出政策(X11)、環境稅收政策(X12)和環保補貼政策(X13)。環保支出政策,選取環境保護財政支出占GDP比重衡量,我國從2007年開始把環保支出納入財政支出并單列,環保財政支出比重的增加有可能導致碳排放減少,也有可能導致碳排放增加,兩者關系不確定。環境稅收政策,選取近似“環保稅”的稅種“排污費”代表環境稅收,用排污費占GDP比重衡量,預測短期內更可能符合“綠色悖論”的假說,環境稅收政策與碳排放呈正向關系。環保補貼政策,用工業污染治理投資占GDP比重衡量,環境補貼的增加將有利于碳排放減少,預期兩者呈負相關。
控制變量。參照前人研究成果[29-31],控制變量選取了經濟發展水平(x2)、產業結構(x3)、對外開放程度(x4)、能源結構(x5)、城鎮化水平(x6)、科技創新(x7)和勞動力投入(x8)。其中,經濟發展水平用區域人均GDP衡量;產業結構用第二產業產值占GDP比重衡量;對外開放程度用貨物進出口總額占GDP比重衡量,貨物進出口總額按照當年美元匯率的平均值折算為人民幣;能源結構選取煤炭消費量占能源消費總量比重衡量;城鎮化水平用當年區域城鎮常住人口占總人口比重衡量;科技創新用科技研發支出占GDP比重衡量;勞動力投入采用年末就業人員衡量。
2.數據來源。能源消費總量、環保支出、地區生產總值(GDP)、人均GDP、煤炭消費總量、第二產業產值、進出口貨物總額、城鎮化水平、科技研發支出、年末勞動力就業人員等數據來自2008—2019年省市區的統計年鑒;排污費和工業污染治理投資來自2008—2018年《中國環境統計年鑒》和2019年《中國統計年鑒》。
1.環保支出政策對碳排放的效應分析。根據公式(1)采用高斯混合模型(GMM)進行估計,采用Sargan檢驗判斷工具變量的有效性,Sargan檢驗均在0.10以上,表明工具變量選擇合理。表1列出了環保支出政策對我國東、中、西部地區碳排放的回歸結果。從表1可以看出,環保支出對東、中、西部地區的碳排放作用均不顯著,地方政府一方面通過激勵作用,鼓勵企業科技創新開發新能源、提高能源利用效率等,鼓勵退耕還林還草等減少碳排放;另一方面,政府的公共支出可能會導致企業對綠色產業、清潔設備等投資的減少。因此,政府環保支出的正負作用的相互抵消,可能導致環保支出政策對碳排放作用效果不顯著。
從表1還可看出,經濟發展水平與二氧化碳排放量(Cit)在東部和西部地區均呈顯著正相關,說明其促進了碳排放的提升,這與我國當前高耗能、粗放型經濟發展方式相契合,但在中部地區對碳排放作用不顯著,可能原因是東部地區經濟發展水平高,吸引大量人口集聚,城市化水平比較高,產業規模比較大,勢必消耗更多能源,而西部地區仍處于較低的經濟發展階段,且隨著東部地區高耗能產業向西部地區轉移,能源消耗增多;產業結構對中、西部地區碳排放起正向促進作用和負向“成本效應”,第二產業的發展主要依靠能源投入,而東部地區第三產業發達占主導地位,第二產業作用相比較不顯著;東部地區對外開放程度最高,中、西部地區因地理位置因素,開放度不高,所以對外開放程度對東部地區促進作用明顯;中部地區的能源消耗主要以煤炭為主,能源結構值較其他地區高,作用效果更顯著;城鎮化率的提高促進了中部地區的碳排放,抑制了西部地區碳排放,對東部地區作用效果不顯著,中部地區人口集聚消耗的能源作用效果更為顯著,而西部地區地廣人稀,人口集聚作用帶動的經濟規模效應更為顯著;科技創新在中部地區效果顯著,有效抑制了碳排放,在東部地區經濟增長效應大于科技創新帶來的碳減排效應,西部地區受限于經濟發展水平,科技投資支出有限,因此,效果不顯著;西部地區的勞動力投入增加了碳排放,而東、中部不顯著,東部地區經濟以第三產業為主,勞動力投入多從事第三產業,西部地區地廣人稀,經濟發展較為落后,從事第一、二產業的勞動力人數較多,因而就業人數的增加導致能源消耗的增加。

表1 環保支出政策對東、中、西部地區碳排放的回歸結果
2.環境稅收政策對碳排放的效應分析。表2列出了環境稅收政策對我國東、中、西部地區碳排放的回歸結果。從表2可以看出,環境稅收政策對東部地區碳排放具有促進作用,形成“綠色悖論”,在中、西部地區效果不顯著。可能是東部地區經濟發達,企業在面對排污費約束和更新設備時,更愿意選擇交稅而不是更新設備;中、西部地區排污費效果不顯著,可能是中、西部地區產業規模變化不快,產業結構升級也不快,排污費對能源消耗約束效果不顯著。因此,應加強排污費征收標準,施行嚴格的管控制度。

表2 環境稅收政策對東、中、西部地區碳排放的回歸結果
3.環保補貼政策對碳排放的效應分析。表3列出了環境補貼政策對我國東、中、西部碳排放的回歸結果。從表3可以看出,環保補貼政策對東、中、西部地區碳排放均具有抑制作用,形成“倒逼效應”,作用程度中部>東部>西部。說明環保補貼政策對碳排放的“成本效應”大于“綠色悖論”。中部和東部地區的環保補貼政策對碳排放的抑制作用明顯優于西部地區,主要得益于東中部地區產業規模相對較大和產業結構相對穩定。從經濟發展水平來看,隨著一些高耗能產業由東部向西部轉移,西部地區碳排放增長速度較快,且與東、中部地區相比,環境政策體系不完善,政府執行力相對較低,因而使得環境補貼政策對于碳排放的減緩作用相對較小。中部地區經濟發展水平較東部偏低,但環保支出占GDP比重卻較東部地區較高,說明中部地區地方政府對環境問題較為重視,由于中部地區占國土面積和人口比例相對較大,環保補貼政策有利于減緩碳排放,以及碳達峰的早日實現和碳中和目標的完成。
根據表1、表2、表3綜合來看,在東部地區,環保補貼政策效果最好,且對碳排放具有抑制作用,環境稅收政策對碳排放形成“綠色悖論”,環保支出效果對東、中、西部地區均不顯著。在中、西部地區,環境補貼政策效果最好,環境財政支出和稅收收入效果不顯著。

表3 環境補貼政策對東、中、西部地區碳排放的回歸結果
利用Stata14.0軟件對面板門檻模型進行處理,依次將環保支出政策、環境稅收政策、環保補貼政策作為核心解釋變量,經濟發展水平作為門檻變量代入模型進行估計與檢驗,采用“自舉法”確定各門檻變量的門檻個數及門檻值,Bootstrap次數為300。由表4可知,以經濟發展水平為門檻變量時,環保財政支出政策的單一門檻通過10%水平檢驗,雙重門檻未通過顯著性檢驗,因此環境財政支出政策在東部存在單一門檻效應,門檻值為9.0801,在中部存在單一門檻效應,門檻值為9.0130,在西部存在雙門檻效應,門檻值分別為8.5349和8.9961。環境稅收政策在東部存在雙重門檻效應,門檻值分別是9.0801和9.3236,在中、西部存在單一門檻效應,門檻值分別為8.8832和8.7964。環保補貼政策在東部存在單一門檻效應,門檻值為9.3906,中部存在雙門檻效應,門檻值分別為8.8553和9.0130;中部也存在雙門檻效應,門檻值分別為8.4867和8.7964。
根據經濟發展水平為門檻變量和相應的門檻值,分別以環保支出政策、環境稅收政策和環保補貼政策作為核心變量對門檻模型進行估計,以探究三種環境財稅政策對碳排放的門檻效應以及在東、中、西部地區的差異。根據R2均在0.85以上,說明模型回歸效果很好。從表5可以看出,不同的環境財稅政策因經濟發展水平和地域差異而具有不同效果。在東部地區,當經濟發展水平低于門檻值(lngdp≤9.0801),環保支出政策對碳排放形成“倒逼減排”效應,顯著抑制了碳排放,當經濟發展水平高于門檻值時,環保支出政策效果減弱,由顯著轉為不顯著,說明當地經濟發展水平較低時,地方政府應適當增加環保支出,當經濟發展水平到一定程度時,企業會自發重視能源消耗,更新設備,提高能源利用效率,降低碳排放,故環保支出政策的效果不明顯。經濟發展水平低于門檻值(lngdp≤9.0801),環境稅收政策也可以有效降低碳排放,當經濟發展水平高于門檻值時,環境稅收政策作用系數增大,但不顯著。說明環境稅收政策對當碳排放有顯著抑制作用,但經濟發展處于較高水平時,經濟發展帶來的人口集聚效應有可能抵消稅收政策的碳減排效果。當經濟發展水平低于門檻值(lngdp≤9.3906)時,環保補貼政策效果不顯著,當經濟發展水平高于門檻值時,環保補貼政策對碳排放由正向促進效應轉為負向“成本效應”,抑制了碳排放,當地區經濟發展水平較低時,政府以經濟發展為核心,當經濟發展到一定水平,則開始注重生態民生,加大環境保護力度。就顯著作用程度而言,環境稅收政策>環保補貼政策>環保支出政策。

續表5
在中部地區,當經濟發展水平低于門檻值(lngdp≤9.0130)時,環保支出政策對碳排放形成“綠色悖論”,環保支出的增加反而導致碳排放的上升,主要原因在于當經濟發展水平較低時,地方政府的環保公共支出的增加使企業形成依賴性,對先進設備更新支出減少、有較少的動力進行科技創新;當經濟發展水平高于門檻值時,環保支出政策對碳排放作用不顯著,此階段企業自主創新、更新技術設備、降低能源利用效率的可能性提高,因而環保支出政策的效果不再明顯。當經濟發展水平低于門檻值(lngdp≤8.8832)時,環境稅收政策的增加有效抑制了碳排放,中部地區經濟發展水平較低,可能存在“污染光環”;當經濟發展水平高于門檻值時,環境稅收政策對碳排放的影響由顯著抑制轉向正向促進不顯著,隨著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地方政府致力于第三產業發展,能源消費量降低,稅收政策效果不顯著。當經濟發展水平低于門檻值(lngdp≤8.4867)時,環保補貼政策的增加降低了碳排放,與之形成“倒逼減排”,有利于當地碳減排,而當經濟發展水平處于門檻值(8.4867≤lngdp≤9.0130)之間時,環保補貼政策為正但不顯著,環保補貼的再次增加可能會導致“綠色悖論”高于“成本效應”,當經濟發展水平超過高門檻值時(lngdp>9.0130),環保補貼政策系數為負但不顯著,說明環境補貼的再次增多有可能降低碳排放。概括起來,就顯著程度上,環境稅收政策>環保補貼政策>環保支出政策。
在西部地區,當經濟發展水平處于最低門檻值(lngdp≤8.5349)時,環保支出的增加導致碳排放的增加,擠出效應結果更為顯著,當經濟發展水平處于高低門檻(8.5349≤lngdp≤8.9961)時,環保支出的增加導致碳排放的減少,“倒逼減排”效果更為顯著,當經濟發展水平處于高門檻值(lngdp>8.9961)時,環保支出的增加對碳排放效果不顯著。當經濟發展水平低于門檻值(lngdp≤8.7964)時,環境稅收政策極大程度增加了碳排放,說明當經濟發展處于低水平時,政府的主要目標是提高經濟水平和社會福利,“污染天堂”效果更為顯著,當經濟發展水平高于門檻值,環境稅收政策在較少程度上能夠抑制碳排放,此時,嚴格“排污費”的同時應該加強環境控制。當經濟發展水平處于低門檻(lngdp≤8.4867)時,環境補貼的增加反而導致了碳排放的增加,“綠色悖論”效果顯著,當經濟發展水平處于高低門檻值(8.4867≤lngdp≤8.7964)時,環境補貼與碳排放呈正向關系,當經濟發展水平處于高門檻值(lngdp>8.7964)時,環境補貼政策的增加反而降低了碳排放,“倒逼減排”效果更為顯著。在顯著性水平上,環境稅收政策>環境補貼政策>財政支出政策。
本文采用中國2007—2018年各省份面板數據,通過構建動態面板的廣義矩估計模型進行實證分析,考察環境財政支出、環境稅收收入、環境財政補貼對東、中、西部地區碳排放的影響機制;并以地區經濟發展水平為門檻變量,通過構建面板門檻模型,分析不同地區的不同環境財稅政策在不同經濟發展水平下對碳排放的作用效應,得出如下結論:
第一,環境財政支出政策對東、中、西部地區的碳排放作用不顯著;環境稅收政策對東部地區碳排放具有促進作用,形成“綠色悖論”,在中、西部地區效果不顯著;環境補貼政策對東、中、西部地區碳排放具有抑制作用,形成“倒逼效應”,作用程度中部>東部>西部。
第二,東部地區環境補貼政策效果最好,且對碳排放具有抑制作用,環境稅收政策對碳排放形成“綠色悖論”,環境財政政策效果最不顯著。中、西部地區,環境補貼政策效果最好,環境財政支出和稅收收入效果不顯著。
第三,經濟發展水平對不同環境財稅政策在不同區域存在顯著的門檻效應,在東部地區,當環保支出、稅收政策在人均GDP低于9.0801萬時對碳排放的抑制效果更為顯著,當人均GDP高于9.3906萬時,環保補貼對碳排放的作用由正向的不顯著轉向為負向顯著關系。在中部地區,當人均GDP高于9.0130萬時,環保支出由正向顯著轉向為正向不顯著,當人均GDP高于8.8832萬,環保稅收由負向顯著轉為正向不顯著,當人均GDP低于門檻值8.8553萬,環保補貼效果具有顯著負向作用。在西部地區,當人均GDP高于8.5349萬時,環保支出由正向促進轉為負向抑制作用,當人均GDP高于8.7964萬時,環保稅收由正向促進轉為負向抑制,當人均GDP高于8.7964萬時,補貼政策由正向促進轉為負向抑制。三種環境財稅政策在以經濟發展水平作為門檻時顯著作用程度不同,在東、中、西部地區三種環境財稅政策的作用程度皆存在環境稅收>環保補貼>環保支出。
制定環境財稅政策時需要根據不同地區的經濟發展水平和特征,制定差異化的環境財稅政策,有助于引導人們對減排目標的政策認知,有利于碳減排目標的實現。由此提出以下建議:(1)在東部地區,當經濟發展水平較低時,地方政府可以通過增加環保支出、加大環保稅收減少碳排放,隨著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應加大地區環保稅收和增加環保補貼,嚴控監管制度。(2)在中部地區,當地區經濟發展處于較低水平時,可以適當增加環保稅收和環保補貼,以降低碳排放;當地區經濟發展到一定水平時,應督促企業自主更新設備,提高能源利用效率,政府主要起監管作用。(3)在西部地區,經濟發展處于較低水平時,地區經濟發展和社會福利水平提升是當地政府工作重心。當經濟發展到較高水平時,增加環保支出、提高環保稅收、適當增加環保補貼,可有效抑制地區碳排放。(4)科技創新是碳減排的有效手段,因此,在滿足自身發展的同時,鼓勵人才培養和科技創新,提高設備能源利用效率,對勞動力進行培訓,有利于生態城市建設。在對外開放過程中,引進國外先進的技術、設備和有效的經驗,避免“污染天堂”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