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視野下我國職業技術教育對外援助與合作探析

陳曉曦 張元

摘 要：基于對巴基斯坦的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體系研討和實地調研的基礎，通過文獻檢索、案例研究、解析分析等方法，對巴基斯坦的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體系現狀進行了研究和對比，就其存在的問題和挑戰進行了分析，并對我國的相關援助合作項目進行了研究。并在此基礎上，就職業技術教育援助與合作的關鍵環節、影響因素、問題和解決途徑等進行了深入分析，認為合理的戰略布局定位、過硬的設備質量、合理的資源配置、雙方“時間差”的合理利用、相關國際平臺借力和國際成熟的知識體系和實踐方法對我國職業技術教育對外援助與合作實施開展十分重要。

關鍵詞：“一帶一路”;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對外援助;巴基斯坦

基金項目：2020年天津市教育工作重點調研課題“天津職業技術師范大學埃塞俄比亞‘魯班工坊項目有效性暨影響因素研究”（項目編號：JYDY-20201030）;2016年度天津市教育科學“十三五”規劃課題“我國技能心理學的研究現狀及其體系構建”（項目編號：VE3145）

作者簡介：陳曉曦，男，天津職業技術師范大學世界技能大賽中國（天津）研究中心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比較職業教育、世界技能大賽競賽規則及標準;張元，男，天津職業技術師范大學職業教育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為職業教育。

中圖分類號：G710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4-7747（2021）08-0108-06

“一帶一路”倡議自2013年我國提出并啟動以來，目前已經與沿線國家進入了實施和深入推進階段[1]，例如，“中巴經濟走廊”這一標志性工程目前正在進行密集的項目推進和建設[2]。中國和巴基斯坦作為“全天候戰略合作伙伴”，兩國的外交和合作有著牢固的政治基礎和深厚的歷史淵源。我國對巴基斯坦的援助與合作始于1951年，幾十年來，援助總額整體呈持續增長的態勢，在2017年達到了122.25億人民幣，超過我國當年對外國總援助資源的70%。與此同時，我國近期對巴基斯坦職業技術教育的援助與合作也得到了深入開展，既有跨境辦學項目——巴基斯坦旁遮普天津技術大學，也有巴基斯坦拉哈爾市的“魯班工坊”項目等[3-4]。據統計，我國對巴基斯坦的累計援助金額也超過了我國對外援助總金額的三分之一[5]。然而，無論是“一帶一路”背景下的援助與合作項目的落實和推進，還是具體的跨境辦學、“魯班工坊”建設等合作，都離不開雙方職業技術教育領域援助與合作的深入開展。隨著我國在巴基斯坦等對外援助和投資項目的推進與開展，當地的技術工人、技能人才的需求持續增加，迫切需要我國為職業技術教育對外援助與合作項目提供有效支持。然而，我國在對外援助與合作中的需求和供給之間存在差距，相當程度上影響著這些項目的有效實施與開展，成為了中巴合作中存在的問題和痛點[6]。

巴基斯坦在地理位置上位于西亞，地緣上靠近中東和北非諸國，自身的工業、職業技術教育技能人才的發展水平和我國相比存在一定差距。但巴基斯坦本身存在廣泛的需求和合作空間，無論是制造業、還是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領域，巴基斯坦作為發展中國家，發展中遭遇的問題和痛點、困境和解決途徑與眾多“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發展中國家存在相當程度的相似性。因此，以巴基斯坦為典型案例，就其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體系現狀進行剖析和對比，研究我國對其近年的職業技術教育相關援助與合作項目，解析這一過程中的關鍵環節，可以為我國在巴基斯坦及其他國家的援助與合作工作提供參考建議。

一、巴基斯坦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現狀及

（一）巴基斯坦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概況

巴基斯坦的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的最高主管機構是其國家職業與技術培訓委員會（National Vocational & Technical Training Commission，NAVTTC），主要負責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相關的政策制定、標準化和規范化以及國際合作、國家培訓計劃的執行與實施等。該委員會總部位于伊斯蘭堡，下設計劃與開發、技能標準與課程等多個主要部門，并在巴基斯坦各個省、區設立有分支辦公室。

截止到2018年底，巴基斯坦共有3 798所職業院校，其中1 275所為公立院校，2 523所為私立院校，在校人數為43.3萬人，男生和女生占比分別為65.9%和34.1%。巴基斯坦職業教育與培訓的5大工作重點領域為服務業（Services）、酒店行業（Hospitality）、建筑行業（Construction）、農業和畜牧（Agriculture & Livestock）、制造業（Manufacturing）。目前，巴基斯坦正在進行的重點項目是對青年未就業人群的培訓，截至2018年，已完成10萬人的培訓，尚有10萬人還在培訓中。

（二）巴基斯坦的國家職業認證框架

巴基斯坦于2015年頒布了其國家職業認證框架（National Vocational Qualification Framework，NVQF），該框架一共分為8級，對專業知識、技術和能力水平、學習成果等進行了定義。其中，級別6、級別7、級別8為高等教育認證，大致對應我國的高等院校、碩士研究生、博士研究生層次，屬于高等教育類別。級別1至級別5為職業認證框架認證，其技能層級大致對應我國的國家職業資格初級工至高級工，培訓機構大致對應我國的中等和高等職業院校和技師學院，屬于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類別。其結構和我國的高等教育、職業教育和職業資格體系對應情況如表1所示。

（三）巴基斯坦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目前面臨的主要問題

目前，巴基斯坦的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所面臨的主要問題為“質量”和“數量”的提升。巴基斯坦現有人口總數約2.2億，人口增長率約為2.2%，預計到2050年，巴基斯坦的國家適齡勞動力人口總數將達到2.36億。據巴基斯坦國家職業與技術培訓委員會發布的《2018國家技能戰略》，其近期亟需開展的重點工作共有14項，涉及技能認證標準化、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機構國際認證、對落后地區青年開展技能培訓、高技能人才培訓和學徒制培訓的實施開展，以及對2 000所以上的培訓機構實施認證、實施職教師資認證等。該戰略預期將為巴基斯坦培養17萬具備技能、擁有認證的技能人才。為此，巴基斯坦通過在職培訓、能力建設和鑒定評估等舉措，輔以在地區、省級和國家等不同級別的技能競賽等活動，已在全國范圍內的227所職業院校設立了超過1 300個項目。在可見的未來，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的“質量”和“數量”的雙提升，將是巴基斯坦國家經濟發展所面臨和亟需解決的關鍵問題。

此外，通過在巴基斯坦的實地走訪、與企業代表和教師代表座談、實地調研中發現，目前其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體系還存在諸多問題，制約著其快速發展。其一，校企合作、產教融合開展情況欠佳。目前，無論是校企互動與合作制度或機制層面，還是具體實施層面，均存在較多亟需解決的問題，例如校企合作缺乏良好的頂層設計和機制保障，企業和院校之間未形成良好的互動。其二，學徒制培養成效不佳，后續乏力。雖然巴基斯坦作為英聯邦國家，很早就參照英國設立了學徒制，但由于缺乏行業部門指導協調、適當的社會和教育環境等具體的實施環境，多年來其學徒制的參加學習人數、培養成效、發揮作用相當有限。其三，培養和需求存在供需失衡。其培養輸出與當地眾多企業、在巴從事援助和投資項目的中方企業的用人需求存在銜接不夠緊密的問題，供求矛盾較大，且長期存在。其四，經費短缺。多年來，巴基斯坦的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經費僅夠勉強維持運轉，在缺乏資金、設備等持續投入的情況下，后期的提升發展存在較大困難。

二、近年我國對巴基斯坦職業技術教育相關援助與合作情況

近年來，我國對巴基斯坦職業技術教育的援助和合作，主要有巴基斯坦旁遮普天津技術大學以及巴基斯坦“魯班工坊”項目[3-4]。巴基斯坦旁遮普天津技術大學是我國天津職業技術師范大學、天津工業大學、天津城建大學聯合與巴基斯坦旁遮普省技術教育與職業培訓部開展的跨境辦學項目。學校于2018年3月在拉合爾市正式開學，設立了三個學院，分別是工程技術學院、紡織工程技術學院、建筑工程學院，開設的專業包括機械工程技術、紡織工程技術和土木工程等共7個，由中方派出骨干教師和管理人員在巴基斯坦執行教育管理與教學任務。該大學的主要功能是開展教師與學生的交流與培訓、留學生教育，以聯合辦學的形式，借鑒中國模式為巴基斯坦培養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的高級技術人才[3]。

作為具有中國特色的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模式的積極探索，巴基斯坦“魯班工坊”項目是由我國天津現代職業技術學院與巴基斯坦旁遮普技術教育與職業培訓局合作開展的建設項目，該項目于2018年7月在拉哈爾市正式揭牌。該項目坐落于旁遮普省技術教育與職業培訓局總部，占地560平方米，分為職業技術培訓區和專業漢語培訓區，主要開設的專業有機電一體化技術和電氣自動化技術等。“魯班工坊”項目通過開展學歷教育和職業技術培訓，為巴基斯坦培養機電一體化和自動化專業技能人才，通過我國對口服務旁遮普省中資企業工業園區，積極助推中巴經濟走廊項目建設[6-7]。

在“一帶一路”和“中巴經濟走廊”建設的宏觀背景下，通過相關部門單位、院校、企業等積極探索、密切合作、多方協力，以上兩個項目得以成功設立并投入運營。目前來看，該兩個項目的成功落地運行，可以視為我國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積極探索、走出國門邁出的堅實步伐，將成為中巴國際合作和雙方“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國際產能合作”的新支點。但作為國際項目，容易受到國際形勢變化、跨國項目運作以及近期的新冠病毒肺炎疫情等諸多復雜因素影響，如何做好“交鑰匙”之后的后續支持工作、如何保持雙方合作態勢、如何確保項目持續推動，等等，都需要在我們積極探索、不斷反思的基礎上，持續發現問題、積極采取行動，最終實現這些項目的可持續發展。

三、我國職業技術教育外援助與合作策略剖析

隨著《中巴經濟走廊遠景規劃（2017-2030年）》的發布，將中國“一帶一路”倡議和巴基斯坦“愿景2025”深入對接，雙方重點合作領域涉及互聯互通、能源領域、經貿及產業園區領域等多個方面，為確保雙方各項合作深入開展實施，對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深入合作，這對相應的專業人員、技能人才培養的質量和數量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對于成功的職業技術教育對外援助與合作而言，合理的戰略布局定位、過硬的設備質量、合理的資源配置、雙方“時間差”的合理利用、通過相關國際平臺實現借力和國際知識體系和成熟實踐方法的借鑒和合理借用都非常重要。

第一，援助與合作項目的系統化設計決定了項目啟動之后能否成功實現持續運營。中國職業技術教育對外援助與合作以具體的專業項目開展，一定程度上可能會存在“碎片化”現象，由于牽涉到基礎設施、機床設備儀器、維護保養、工具耗材、后期技術移交、師資培訓等諸多環節，如果在前期的資源配置規劃時系統性不強，往往導致項目執行中后期進展乏力、問題凸顯、難以推進。對于跨境合作建設技術大學和“魯班工坊”這樣的對外援助合作項目，既要體現設備設施等“硬實力”，也要輔以技術移交、人力資源培訓、管理支持的“軟實力”，還需要合作期和后期的“持續發力”。此類項目是否具備完善的系統性，能否在項目開始后的數年關鍵時期內不受制于當地相對落后的產業和支持背景獨立運作，這些都非常重要。

第二，援助和合作項目的準確定位決定了項目能否成功融入并帶動提升受援國的職業技術教育和產業體系。此前，我國的職業技術教育相關的援外項目一定程度上存在定位不精準的情況。我國通常推出的是承接援助項目工作單位的重點專業，或者對當時國內產業而言的新興、前沿專業，但這些專業往往與受援方的需求、國情、產業背景存在較大差異。一旦定位出現較大偏差，不僅援助與合作的專業技術內容近期可能在受援方難以推廣，在未來的一段時期內也不能很好的帶動其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發展，更不能引導其產業發展并培育其市場需求[8]。其次，援助的設備設施的質量和配套至關重要。由于援助的設備通常為國內采購、運輸至國外安裝使用，出國后基本脫離了國內成熟的售后服務、保養維護、培訓和技術支持、配套備件、工具耗材等相關環境。如果設備設施一旦發生損壞，在目前新冠病毒肺炎疫情尚未消除、國際采購運輸需要冗長的時間和較高經費等情況下，如果短期內維修和配套服務不能及時跟上，就會導致設備無法發揮正常功能，甚至長期閑置。這種偏離了以真實需求為導向的項目定位，再加之設備質量、配套環境等相關因素的掣肘，容易導致最后實際成效大打折扣，制約了項目的發展運行。

第三，技術配套援助和培訓師資支持是項目后期持續運營的堅實保障。根據對以往的類似項目的了解，在準確定位、設備設施質量過硬的基礎上，往往還需要輔以援助方的技術人員、專業教師等在受援方的持續工作。通過數年的運行，在受援方專業人員和教師完全掌握技術和維護保障等之后，援助方逐步撤離，才能有效保障項目的后期平穩運行。

第四，對雙方技術和經濟發展“時間差”的合理利用是項目開展運行的重要前提和基礎。縱觀發達國家對欠發達國家的援助，相當程度上是利用雙方產業發展和社會發展的“時間差”，即利用援助方成熟的技術、人力資源等對受援方尚未開發、尚未掌握的技術領域進行援助，通過地域、時間維度上的差異，實現產業、技術、市場的互惠交換，援助方本國既可以實現經濟和工業持續發展和消化過剩產能，受援方也可以實現產業和社會快速發展，最終形成雙方互惠互利的結果。

第五，合理利用世界技能大賽等國際性優秀平臺，借鑒和合理借用國際先進知識經驗和成熟實踐方法，有效地實現吸收轉化后的輸出。正如奧運會對于各國體育運動發展的重要意義一樣，對于世界各國而言，職業技能競賽被證明是檢驗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體系成效、選拔優秀技術技能人才、開展實施國際交流合作的最佳途徑之一。通過世界技能大賽國際職業技能競賽平臺和相關的交流活動為契入點，可以助力高效開展機構建設和短期項目相結合的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援助合作[9]。充分發揮并利用我國參加世界技能大賽這一國際平臺以及近年來取得的優異成績的經驗，以職業技能競賽等為載體，積極開展相關援助和交流合作。

綜上所述，“一帶一路”倡議的推進實施、跨境辦學和“魯班工坊”項目的建設實施和世界技能大賽的參賽辦賽，都是由我國的不同政府部門主導、相對獨立的系統工程。然而，在對受援國背景情況充分了解的基礎上，各部門、各系統之間可以協同互通、互相借力、協同增效。期望在不久的未來，我國各相關部門及單位，通過對外援助和投資合作、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援外等為契機，實現國內、國際之間各方、各項目之間的互動和相互促進。在后疫情時代推動中國的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蓬勃開展、技能人才培養和建設大發展的同時，以跨境辦學、“魯班工坊”等項目建設、職業技能競賽交流等為契機，積極推動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對外援助與合作實施開展，有效助力推動“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推進，為早日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做出應有的貢獻。

參考文獻：

[1]第四屆中國職業教育創新發展大會聚焦“一帶一路”職業教育[J].河南教育（職成教），2017（12）：2.

[2]張瓊.中巴經濟走廊促技術人才走俏 中國職業教育“走出去”正當時[J].中國外資，2017（17）：40.

[3]央廣網.巴基斯坦旁遮普天津技術大學舉行開學典禮[EB/OL]. [2021-06-04].http：//www.cnr.cn/tj/jrtj/20180327/t20180327_524178257.shtml.

[4]搜狐網.中巴經濟走廊上的“魯班工坊”建成啟用[EB/OL]. [2021-06-04].https：//www.sohu.com/a/242548262_284449.

[5]劉方平.“一帶一路”視域下中國對巴基斯坦援助研究[J].南亞研究，2020（1）：125-147，152.

[6]王彩娜.巴中探索職業教育合作新模式[N].中國經濟時報，2017-08-09（7）.

[7]天津日報.我市魯班工坊建設發展成就顯著[EB/OL]. [2021-06-04]http：//jy.tj.gov.cn/JYXW/TJJY/202011/t20201106_4042647.html.

[8]張媛遠，陳曉曦.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職業教育合作形式研究[J].職業教育研究，2016（9）：22-26.

[9]世界技能大賽中國（天津）研究中心.中國世賽十年[M].北京：中國勞動社會保障出版社，2020：62.

[責任編輯? ?王文靜]

Foreign Assistance and Cooperation in China's Vocational and Technology Education from "the Belt and Road" Perspective

—— Taking Pakistan as an Example

CHEN Xiaoxi， ZHANG Yuan

Abstract： Based on the discussion and field investigation of Pakistan's vocational and technical education and training system， this paper studies and compares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Pakistan's vocational and technical education and training system through literature retrieval， case study and analytical analysis， and analyzes its existing problems and challenges， It also studies the relevant assistance and cooperation projects implemented in China. On this basis， this paper makes an in-depth analysis on the key links， influencing factors， problems and solutions of vocational and technical education assistance and cooperation， and holds that reasonable strategic layout and positioning， excellent equipment quality， reasonable resource allocation， rational utilization of "time difference" between the two sides， relevant international platforms and internationally mature knowledge systems and practical methods are very important for the implementation of foreign assistance and cooperation in China's vocational and technical education.

Key words： "the Belt and Road" ; vocational and technical education and training; foreign assistance; Pakist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