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茂 單寧夏
摘 要:張天夫的散文有著獨特的地域特色和風格氣質。鄉村的生活經驗、深厚的學識修養與湘西北的自然風光成為他散文創作的理性資源。他的散文聚焦生長與養育他的鄉村,記錄著家鄉的山水人事,作品中蘊含了作者對鄉村的眷戀、對家鄉風光的熱愛以及對歷史與時代的思考,是其鄉村經驗的表達與哲學思考的結果。張天夫以豐富的創造力和深刻的哲理性創作了一篇篇精彩的作品,以美好的想象建構了一個平靜祥和的湘西北鄉村世界,并通過精妙鮮活的語言展示了一個獨具中國特色的文學世界,其散文中清新亮麗的鄉土想象豐富了鄉村敘事的表達,也為包括常德在內的中國當代文學的發展注入了活力。
關鍵詞:張天夫散文;文學想象;鄉村敘事
張天夫作為一位基層作者,興趣廣泛,寫作是其重要的業余愛好。當然,他不把寫作當成為稻粱謀的一種手段,更沒有把它當成是仕途或事業上的一塊敲門磚,他把自己置于一種書寫者的“散養”狀態,不為名,不為利,只為靈魂的安寧和精神的滋養。他寫作沒有條條框框,想寫就寫,無話不寫,有話就寫,既不“為賦新詞強說愁”,又不絞盡腦汁玩花樣,更不講究集中時間和精力只攻一個門類,相反,他性情所至,什么都寫,詩詞歌賦、通訊、特寫、散文、雜文、紀實文學甚至小說都寫,是屬于全才、通才型寫作者。這種綜合的書寫能力使他的散文隨筆寫作呈現一種多元化風格,他的散文既有敘事元素,又有抒情特質和雜文品相,同時還有個人與時代記憶之間達成的認同與反思。
張天夫扎根于湘西北深厚的土壤,就其散文創作而言,他能夠另辟蹊徑,聚焦鄉村、鄉情、鄉景、鄉俗、鄉愿,既有現實生活的真實描寫和哲學層面的學理思考,又有“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式的曠達、禪意與散淡,他從不刻意追求語言的艱澀與委婉,也不端起架子,追求主流、宏大與氣勢,而是用真善美、用“小我”的歡喜與內心的情愁構建出屬于自己的清新自然的文學世界。張天夫的作品真誠而質樸,簡潔且詩意,充滿泥土的氣息和山花的芳香,令人讀來會心一笑,卻又發人深省。
一、別有洞天的鄉村敘事
張天夫的鄉村書寫沒有受困于長期以來鄉村固定寫作的樊籬,他不是對往日歲月作掃描式書寫,而是帶著現代思維和時代的省思去審視腳下的這片故土,審視“高家峪”、“磨崗隘”和“老街”的滄桑變化,審視“貧賤的紅薯”背后所蘊含的深意。正如席勒所說,“當我們開始感受到文明的辛酸時,我們馬上就急切地渴望回到它那里去”{1},鄉村是一大批文學創作者生長的基地和大本營,那里是他們情感的最終歸屬地,在上個世界我們國家和民族歷史發展的曲折道路里,鄉村也是這一批作家身體和思想棲息的避難所。
張天夫的鄉村書寫走的是一條提純美化式的“塑神話”與追求典型真實的“繪肖像”并行的路子,他既寫出了美化后鄉村生活的詩情畫意,也寫出了內心深處的苦難和艱澀。雷蒙·威廉斯在《鄉村與城市》一書中說:“勞作的鄉村幾乎從來都不是一種風景。”{2}張天夫是一個從鄉村的真實勞作體驗中走出來的寫作者,他看到的鄉村既有著“沈從文式”美好的湘西風光,但也是一個斑駁陸離、疲憊不堪的苦難場。在散文《結繩》中,張天夫寫自己在“上山下鄉”運動中被下放到的“高家峪”,作者筆下的高家峪是一幅灰色調的素描:“土磚屋、草揉樹、稻場、碾滾、屋檔頭的破瓦罐,屋檐下酣睡的黃狗,豬拱欄的聲音……”{3}這些屬于古老歲月的滄桑意象在上個世紀的高家峪重現。在高家峪畫圈記工分的事情被作者比喻成遠古時代的結繩記事,他自比為一位遠古長者,每天繞著黃河、長江兩條長繩打圈記事,記錄的是高家峪一天男女老少的工作,也是高家峪所代表的民族記憶。文章的最后,作者用憤怒而又克制的聲音向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又一次的結繩時代提出了問題:“今天,中國最聰明的城市,還會打圈嗎?”{4}《結繩》向讀者展示了“高家峪”美麗而又艱辛的歷史,張天夫的“鄉村情結”不僅寄托著他對鄉村生活的感懷與追憶,而且他借鄉村的深沉眷戀激起對歷史的反思和對現代意識的渴求。
隨著城鎮化的發展,大批年輕人離開農村去往城市,農民階層的土地情結在不斷地淡化。張天夫這一代人少年時期以土地為生存根本,成年后開始向城市邁進、在城市求生,鄉村留下的種種記憶和生活習慣成為觀照城市的特有方式。在散文《命中的紅薯》中,張天夫寫紅薯的低賤和其頑強的生命力,寫進入城市生活之后大家更看不起吃紅薯的行為。經歷過文革的作家的創作中普遍存在“饑餓敘事”的精神記憶,紅薯正是張天夫饑餓記憶的精神寄托物。作者借紅薯串聯起歷史與現在,串聯起過去的種種苦難和現在的時代變遷。在《擺拍》中,作者講述與好友為故鄉的老街拍攝宣傳視頻:“我似乎做了件蠢事,我給故鄉還愿,僅是一次對故鄉、對自己的欺騙。”擺拍中的老街已經不再是記憶中的老街,而那個殘破的、卻仍舊在努力支撐殘破軀體的身姿才是老街。社會歷史的變遷帶來的是一個時代的悲憫和喜悅,在現代文明和夢中的故鄉的兩相參照中,不難看到作者對城鎮化進程中鄉村處境的憂思,以及對原生態的鄉村本土文化的珍視。
蟄居城市的繁華與喧鬧, 但張天夫的心始終是屬于鄉村的,屬于草垛、水井一樣的質樸、純粹與寧靜。他把眷戀的文學目光投向生育養育了他的這片熱土,其鄉村散文書寫繼承了上世紀九十年代以來新鄉土散文“抒寫鄉村無法回避的苦難與令人向往的純凈、自由、質樸,傳達作家面對鄉野思考世界與人生的精神高度”{5}的人文傳統。他的鄉村敘事中既有大量傳統的鄉村影像與鄉村書寫,也有作者全新的當代文化意識的體現。張天夫的鄉土散文直面鄉村歷史和發展中的問題,對地方文化的探索、對歷史的哲學思辨和他個人的生命體驗相結合,使他的作品帶有極強的歷史反思意味和現實主義精神。
二、根植大地的文化書寫
中華文明曙光初現的澧陽平原西端孕育了湘西北,這塊神奇的大地有著深厚的文化根基和豐厚的歷史積淀。地域的文化沉淀對一個作家的成長和文化人格的凝聚具有重大的作用,張天夫的散文創作扎根于湘西北的大地,源遠流長的湘西文化增加了其創作的厚度,瀟湘之水滋養著他清新而又溫情的文字描寫,茶禪之鄉的傳統豐富了其散文的韻味。他的散文講述著湘西北的自然美景和湘西北視野觀照下的故鄉人事,帶有明顯的湘西北文化的烙印。
湘西北的山水不只是張天夫生活的空間,更是他事業和生命的一部分。張天夫對湘西北地域的書寫體現在他對湘西北自然風光與當地歷史人文的贊歌之中。他訪壺瓶山作《壺瓶獨臥》,寫自己在山中物我兩忘、獨臥青山,聽水聲雷動、看瀑布飛揚、倚夕陽、擁山風、觀壺瓶山之景。作者將耳目借給原本無情的山川,使得山川也擁有了人的色彩和主體的意識,充滿了自然、寧靜、和諧的藝術感染力。正如蕭漢初評價《壺瓶獨臥》,其“論意旨宏廓深邃,論格調高古超越,論想象富贍飄逸,論文采靈動璀燦”{6}。除了壺瓶山,張天夫也常寫夾山,如《夾山秋行》和《再賦夾山》,作者眼中的夾山如一個翩翩少女,春天的夾山著綠裝姿容淡雅,秋天的夾山著紅妝風姿瀟灑。張天夫寫山寫飛瀑也寫村莊,他在《寧靜敞亮北溪河》中描寫了湖南省北部的一個小小村莊——北溪河,它離外面世界遠,離自己的世界近,如世外桃源一般享受著其最原始的美麗。張天夫寫的大體上都是尋常景物,描狀無數人寫過的瀑布和山川,但依然能從新穎的角度入手,別出心裁、不落俗套。在他的散文中仿佛能看到活脫脫的夾山、壺瓶山飛瀑、避世的北溪河,這些山河村莊閃耀著生命,在湘西北歷史大地上閃閃發光。
自然之外,湘西北視野觀照下的故鄉人事、鄉情與親情也是張天夫時寫時新的主題。寫身邊至親至愛的佳作當推《奶腳》和《早行》,張天夫用一顆真摯而質樸的孝心來緬懷記憶中的母親,一個勞累而溫柔的農民母親形象躍然于紙上。《奶腳》中寫母親親手為一家人縫制了一雙雙布鞋,布鞋承載了母親深沉的愛。縫布鞋是母親能做到的很微小的事情,卻在經年累月的積累之中成為一件大事,化成人間最偉大的母愛。母親逝世后,作者對母親的愛與懷念就留在了柜子中的布鞋上。“我是因奶了母親的乳汁,同時奶著母親的布鞋,才有力量跋涉這個世界的。”{7}張天夫在文章最后將母親的愛轉化為自己在人生坎坷路上跋涉的全部力量,母親的養育深恩和作者的深沉孝心在字里行間展現得淋漓盡致。《早行》中寫母親在寒夜里為“我”下廚送行,昏暗的燈光下母親堅韌搖晃的背影更是我們民族母親形象的代表。正是因為作者心中有愛、有緬懷、有悲痛,他強烈而真實的情感使母親的形象才能夠被刻畫得如此傳神和動人。《亂世中的古人》中,作者寫“我”與橋舅爺的互動,在故鄉觀照下的捕魚畫面十分溫馨,充滿溫情。作者借捕魚一件閑事解讀了湘西北大地的閑散與平靜,用幽默風趣的方式剝離了人們刻板的世俗相,撲面而來的是父老鄉親的樂觀、堅強、積極向上的野性生命力。
湘西北的夾山自古便是舉世馳名的茶禪祖庭,禪宗文化作為湘西北地域文化中的一個重要概念影響著張天夫的文學創作。張天夫的散文中多處談及坐禪問法,他的文章中總是深藏著一顆禪心,浸透著禪的思想。散文《禪無思》憑借其獨特的對“禪”的思考和卓越的遣詞造句能力獲得了中國第六屆冰心散文單篇作品獎。張天夫對禪意的獨到理解和運用令人驚奇,在《禪無思》中,作者闡釋了“禪”本來就是無一物,是沒有思想的,只是在現代化、現代化進程中,“禪從鄉下草廬里被請了出來,換上高跟鞋,一歪一扭地來到都市的試衣鏡前,任憑先生小姐們為她挑選時裝”{8}。在他看來,真正的禪意恰恰就在言語之外,不托寺廟甚至不托萬物而生。張天夫把自己的體察和感悟融于社會自然的精深妙微, 把坐禪問道中冥想沉思的思考方式融入到藝術構思中,使他的作品更顯單純質樸, 自然真切。林清玄曾在自己的散文序言中講道:“散文創作中的精神家園感, 其實是一種藝術深層次上與宗教高等的極限。”{9}張天夫散文中的禪意正是在繁雜的現代生活中為讀者提供了一個精神家園,為當代社會和都市生活注入了一股清新脫俗的氣息。
湘西北的地域文化是張天夫文學創作的根本,這片地域賦予作家探索心靈的能力,我們能到感受到張天夫守護地域文化的精誠之心。湘西北的土地上寄托著張天夫的生命體驗和人生感受,他憑借自己敏銳的感知能力和文學創作力,將故有的文化意識和湘西北的地域風情相融合,構建出屬于他的文學意義上的湘西北。他的湘西北的大地上流動著他對人生的哲理思考,蘊含著他對當代湘西北人生活樣態和生命形式的感動和提升。{10}
三、充滿詩意的審美世界
張天夫的散文中有許多妙語雋言,語言有力而豐饒,遣詞造句清新脫俗,語言極力避免落俗。同時張天夫的散文中充滿了他的哲理思考和理性升華,他的思考既有對歷史的追溯,對時代的審視,也有對文化的反思。張天夫的散文正是在其詩意的語言和思考的理性升華上,建立了一個清新明麗的審美世界。
首先,張天夫對生命真實而深沉的感知和其天人合一的自然觀念,為讀者提供了一系列充滿詩意與美的生命形態,建造了一個“尊重自然,敬畏生命”的審美世界。讀張天夫的作品,常常看到他用寥寥數語寫出對象的動態之美,為自然之物賦予生命,靜態的事物在他筆下猶如曼妙少女,活靈活現。他在《井》中寫:“秋月羞羞答答地只從平臺邊露半只杏眼,把一線秋波拋進院子水泥地上,想試探小院的深淺。”{11}《三人行》中,他寫時下喝茶已經變成了附庸風雅的事情,品茶一事也有了諸多附加的名頭,他便將茶比作“一位清亮亮的少女子被絞上了五花大綁”{12}。在《萬水歸宗》中,八十歲高齡的多田侑史離開夾山時,作者不寫老人卻寫夾山如人:“夾山凝視蹣跚的背影,放出滿山鳥語,做千年一次恭迎,又匆匆做千年一次送別。”{13}在張天夫的筆下,審美客體已不是純粹的、無生命的客觀事物,山水日月皆有靈,它們都是有生命、有靈性的存在。
其次,張天夫從古典文化中取道的散文語言化唐詩、典故、禪宗公案于其中,兼具厚重的歷史感和清新樸素的詩詞美。單看《中國哲學的法眼》一篇,作者從時間和空間上雙向移動,從春秋典故講到唐宋詩詞,從老莊的無為走到孔子的仁義,從草廬的《出師表》到長安城的雙子星,作者化典故于胸中,詩歌辭賦貫穿文章首尾。散文語言具有古詩詞的風韻,如作者在文章結尾寫道:“蟬,化作翩翩飛舞的黃蝶,被楊萬里從大宋的田野上追過來,一眨眼,飛入菜花無處尋......”{14}《萬水歸宗》中,作者的扁舟從唐代的善會和尚飄到大宋的圓悟,扁舟仰賴的一汪泉水再順著時間鋪成的長河流向一九九二年的夾山,流回二零零八年的碧巖泉。作者對夾山的歷史文化了如指掌,借文字回到歷史的現場,觸摸歷史留下的褶皺,感嘆歷史帶給夾山獨特的風韻。張天夫的許多文章都熟練自如地運用豐富的人文典故和歷史資料,語言的歷史感彰顯了作者深厚的知識底蘊與飛揚的文采。
張天夫的散文也具有哲學層面的學理思考,這使其作品思想內涵更加深邃,藝術境界更加宏大。張天夫的散文寫石、寫茶、寫石門山水,寫的都是小事小物。在散文《三人行》中,張天夫談及自己的兩位好友便是茶與石,石頭教人樸實無華,遵循自然;茶教人無為清凈,少刻意而為之。但是其散文指向的都是大的境界和大的思想,寫出的是歷史、時代、社會、國家。張天夫的散文中暗藏著他強烈的社會關切,他的知青記憶轉化成了一種寶貴的思想積累,個人的時代記憶上升為他的理性經驗和人生智慧,這在他的散文中多有體現。《風化》一篇的最后寫道:“萬重大山也沒能阻擋住那場沒有人性的革命的風化,至今仍殘破不堪;更可哀痛的是,在我們普天下皆認為獲得了第二次解放的同時,全社會又正在遭到更彌久的不是革命的人性的風化……”{15}作者用沉痛的語氣講述記憶中的一場革命,也對當下社會進行發問,提出了隱含教誨和富于理性氣息的啟示。
正如丁東對《天不在意》的評價:“文采因沉思而凝重,大地因才氣而生輝。”張天夫的散文語言富有文采、帶有很強的思想性,個人情懷、家國情懷與作家本人的美學意識一起構成了其作品的文學天地和審美天地。
張天夫的作品融審美性和思想性于一體,地域色彩和創新意識于一身,其作品的語言、形式、內涵都獨樹一幟,如泛舟之大江,處處皆風光。張天夫深愛著腳下生他養他的這片鄉土,故鄉的山川既是他生命的搖籃, 也是他文學的歸屬。從他的文學作品中,我們能看到他努力向外探索世界的奧秘和向內尋找心靈的歸宿,能看到一位文人站在渫水河邊感受生命的千百種可能性,記錄自然萬物的呼吸與變化。張天夫無疑是一位優秀的作家, 其才識和思想帶有其故鄉和湘西北地域文化的代表性,其作品豐富了現代鄉村散文書寫和湘西北地域文化的內涵。一言以蔽之,張天夫鄉村敘事中的文學想象為文學湘軍、特別是常德當代文學的發展注入了活力。
注釋:
{1}[德]弗里德里希·席勒著,徐恒醇譯:《美育書簡》,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6年版,第6頁。
{2}[英]雷蒙·威廉斯著,韓子滿、劉戈、徐珊珊譯:《鄉村與城市》,商務印書館2013年版,第167頁。
{3}{4}{8}張天夫:《結繩》,選自《天不在意》,安徽文藝出版社,2014年版,第193頁、第198頁、第48頁。
{5}陳艷玲:《打開缺口尋找新天地——在場主義對散文觀念的革命》,《當代文壇》2015年第7期。
{6}蕭漢初:《石火留光 天人妙文——張天夫散文賞評》,2009年7月13日,blog.sina.com.cn/s/blog_48262dfe010
0eghc.html,2020年11月15日。
{7}張天夫:《奶腳》,選自《天不在意》,安徽文藝出版社2014年版,第164頁。
{9}林清玄:《林清玄散文》,浙江文藝出版社1994年版,第5頁。
{10}劉寧:《評張天夫的<天不在意>》,《常德日報》2016年1月11日。
{11}{15}張天夫:《井》,選自《天不在意》,安徽文藝出版社2014年版,第107頁、第117頁。
{12}張天夫:《三人行》,選自《天不在意》,安徽文藝出版社2014年版,第13頁。
{13}張天夫:《萬水歸宗》,選自《天不在意》,安徽文藝出版社2014年版,第23頁。
{14}張天夫:《中國哲學的法眼》,選自《天不在意》,安徽文藝出版社2014年版,第45頁。
(作者單位:中南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
責任編輯 劉 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