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教師職業韌性實證分析

張翔 陳平 袁竹

摘要

鄉村教師職業韌性作為鄉村教師“留得住”的關鍵變量，是鄉村教師靈活適應工作環境變化，成功克服職業生涯阻礙的一種能力，具體包括職業期望力、職業適應力、職業應對力、職業耐壓力和自我提高力。通過對316名鄉村教師的調查發現：鄉村教師職業韌性整體水平良好但年輕教師職業韌性尤其是職業耐壓力偏低;鄉村教師職業韌性在年齡、學歷、婚姻狀況以及職務上存在顯著差異，而在月收入方面則不存在顯著差異。因此，需要關注鄉村年輕教師職業韌性，提高鄉村年輕教師的堅守率;培育鄉村高學歷教師的職業韌性，助力鄉村優質教師留守;完善鄉村教師支持體系，促使鄉村教師甘于堅守。

關鍵詞

鄉村教師? 職業韌性? 職業期望力? 職業耐壓力

鄉村教師作為我國鄉村教育的基石，承擔著振興鄉村教育的使命。然而，鄉村教師生活條件相對艱苦，教學任務較為繁重，發展渠道相對狹窄，其“留不住”問題始終是困擾我國鄉村教師隊伍建設的關鍵問題。2020年7月，教育部等六部門出臺了《關于加強新時代鄉村教師隊伍建設的意見》，再次提出新時代鄉村教師“留得住”的政策路向。這為鄉村教師“留得住”提供制度保障，但鄉村教師“留不住”問題仍然存在。如何促使鄉村教師在面臨工作挑戰和壓力時仍然能夠堅守，并保持較高的熱情和持續發展動力呢？毫無疑問，那就是鄉村教師的職業韌性。因此，基于鄉村教師的職業韌性分析鄉村教師何以堅守，不僅回應了現實問題，還拓展了鄉村教師研究的新視角。

一、鄉村教師職業韌性的內涵

職業韌性（Career Resilience）又被譯為職業彈性，屬于心理韌性的下位概念，是心理韌性在職業上的表征，意指個體對于不理想職業環境的適應能力。鄉村教師職業韌性是鄉村教師靈活適應工作環境變化，成功克服職業生涯阻礙的一種能力。關于鄉村教師職業韌性的結構，本文在王東升關于體育教師職業韌性的結構劃分基礎上，劃分為職業期望、職業適應、職業應對、職業堅韌、自我提高五個方面[1]。

教師職業韌性不僅是教師獲得良好的職業適應和教師提升工作滿意度的關鍵因素，更是教師留在教學崗位并保持高質量教學水平的重要條件[2]。作為積極的心理內源性因素，教師職業韌性還是教師心理健康的保護因子，對教師離職傾向、職業倦怠等具有顯著的預測作用[3]。對此，李瓊教授指出，教師如何在高期望、高壓力、高挑戰的“三高”環境中持續保持教學的熱情與動力，特別需要教師韌性的支撐[4]。鄉村教師生活條件相對艱苦，發展渠道相對狹窄，發展助力不足，發展壓力較大，其職業韌性往往成為其“留得住”的關鍵變量。研究發現，農村教師工作壓力與職業韌性呈顯著負相關，即工作壓力越大，面對職業中的困難適應力越差[5]。當工作中的壓力超過鄉村教師的承受力時，他們往往會選擇脫離。倘若無法逃離，他們也會基于自我保護而選擇自我關閉人力資本，即隱性流失。因此，提升鄉村教師職業韌性，發展鄉村教師應對不良職業環境的能力，成為留住鄉村教師的應有之舉。

二、鄉村教師職業韌性的現實審視

為了較為準確地了解鄉村教師的職業韌性，以此闡釋鄉村教師何以堅守，本文研制了《鄉村教師職業韌性問卷》，從職業期望力、職業適應力、職業應對力、職業耐壓力和自我提高力五個維度調查鄉村教師的職業韌性。問卷調查采用隨機取樣的方法，選取350名鄉村教師為調查對象，發放350份問卷，收回有效問卷316份，有效率為90.3%。采用SPSS23.0對數據資料進行整理與分析，運用T檢驗、方差分析及其他相關分析統計方法，全面刻畫鄉村教師的職業韌性，以此為基礎深入分析鄉村教師何以堅守。

1.鄉村教師職業韌性整體水平良好

目前，鄉村教師職業韌性的總體狀況總平均值（M）為3.7693，且五個維度平均值（M）均略高于理論中值（3），尤其是職業期望力和職業應對力偏高，其均值分別為4.3892和4.0892，說明鄉村教師職業韌性狀況相對良好（見表1）。

鄉村教師的職業韌性在不同年齡階段存在差異。如表2所示，41～50歲的鄉村教師的職業韌性水平（M=3.85）最高，30歲以下的鄉村教師（M=3.68）最低。鄉村年輕教師職業韌性尤其是職業耐壓力偏低，意味著當其面臨外界壓力時容易“撂挑子”，最終選擇“不再堅守”。

2.鄉村教師學歷越高其職業韌性水平越低

通過獨立樣本T檢驗分析，發現鄉村教師職業韌性在學歷上存在差異。如表3所示，學歷對鄉村教師職業韌性有顯著影響（t=2.788，p<0.01），表現為大專及以下學歷>本科及以上學歷。這表明鄉村教師職業韌性的高低并不因教育程度的升高而升高，

反而呈現出學歷越高，職業韌性水平越低的特征。

3.已婚鄉村教師的職業韌性顯著高于未婚鄉村教師

通過獨立樣本T檢驗分析，婚姻狀況對鄉村教師職業韌性存在顯著性影響（t=2.691，p<0.01）（見表4）。在職業韌性總體水平上，已婚顯著高于未婚的鄉村教師，反映了良好的婚姻狀態能有效促進教師職業韌性的提高。

4.鄉村教師中教務主任的職業韌性最低

通過單因素方差分析，發現鄉村教師職業韌性在職務上存在差異。如表5所示，職務對于鄉村教師職業韌性存在顯著影響（F=2.554，p<0.05）。其中，年級組長的職業韌性最高（M=4.05），教務主任最低（M=3.62）。進行均值事后檢驗發現，職業韌性總體水平呈現年級組長>校長>普通教師>教務主任。

5.鄉村教師職業韌性與其收入相關性不強

調查數據顯示，三分之二的鄉村教師月收入達4000元以上。通過單因素方差分析，發現鄉村教師職業韌性在月收入上不存在差異。如表6所示，收入對鄉村教師職業韌性及其各因子在月收入方面沒有顯著差異。

三、教師職業韌性研究的啟示

實證分析發現，鄉村年輕教師、高學歷教師、未婚或不良婚姻關系教師以及教務主任等職業韌性相對偏低，他們容易“留不住”，即使被動留下，也往往會選擇隱性流失。為此，可采取以下措施，促使鄉村教師甘于堅守。

1.創設鄉村青年教師專業成長環境

研究發現，鄉村教師的職業韌性與年齡存在負相關關系，尤其是30歲以下年輕教師的職業韌性最低。較低的職業韌性往往會催生年輕教師“逃離”意愿，以致最終選擇“不再堅守”。可見，提升鄉村年輕教師職業韌性，助其安心堅守鄉村教育，是新時期鄉村教師隊伍建設的重要命題。一方面，需要建立“老帶新”機制，鼓勵老教師結對幫扶年輕教師，提升年輕教師人際交往技巧以及教育教學勝任力，尤其是提升鄉村教師處理留守兒童學習和心理問題的能力，以此提高鄉村年輕教師的職業效能感，進而提升其職業韌性;另一方面，鑒于越來越多的鄉村年輕教師來自城鎮，所以需要幫助他們感受鄉村生活，融入鄉村生活，提高鄉村教師的存在感，以此提升其職業韌性，助力提高鄉村年輕教師的堅守率。

2.增強鄉村高學歷教師成就感

高學歷是教師質量的一個重要指標。研究發現，鄉村教師職業韌性總體水平與學歷水平呈現負相關，即學歷越高，職業韌性總體水平越低，其中職業期望力更低。這反映了高學歷鄉村教師對“位置感”更為敏感。這種“位置感”是鄉村教師對鄉村環境以及城鄉空間比較而形成的一種位置體驗，這種體驗直接導致高學歷的鄉村教師在職業身份上并不自信。首先，要重點培養鄉村高學歷教師的成就感。進一步發揮鄉村教師尤其是高學歷教師的示范引領作用，讓鄉村教師參與到鄉村建設和治理決策中來，讓鄉村高學歷教師體驗自我價值和社會價值得以實現的滿足感和自豪感。其次，學校可與村委會組織社交聯誼活動，幫助高學歷教師了解鄉村情況，通曉鄉情民意，建立鄉土情感，并積極采納其關于鄉村振興的合理建議，提高鄉村教師的成就感。最后，加大鄉村教師育人先進事跡和突出貢獻事例的榮譽宣傳力度，營造鄉村社會尊師重教的濃厚氛圍，讓鄉村優質教師享有應有的社會聲望，提高鄉村優質教師的榮譽感，進而提升其職業韌性。

3.完善鄉村教師支持體系

當前鄉村教師的職業韌性與其收入水平沒有顯著關系。因此，不能總是基于收入維度去思考鄉村教師的留守問題，而應多元構建鄉村教師支持體系，最大限度促使鄉村教師心甘情愿地堅守鄉村教育。鄉村教師支持體系主體包括制度支持、學校支持以及社會支持三個方面。首先，繼續完善鄉村教師隊伍建設制度供給，優化鄉村教師的編制、職稱、晉升等制度，規范鄉村教師的責任邊界，確保鄉村教師的各項福利有法可依并落到實處。其次，優化學校支持體系，給予教師持續的支持與關愛，疏解鄉村教師職業壓力，發展其職業韌性。最后，拓展鄉村教師職業成長通道，按規定“定向評價、定向使用”的原則對長期堅守鄉村學校任教的教師進行職稱評聘;同時加強鄉村教師培訓的實效性和針對性，提高鄉村教師應對不良環境的能力，增強其職業效能感，促使鄉村教師甘心堅守。

參考文獻

[1] 王東升.中學體育教師職業韌性研究[D].福州：福建師范大學，2012（06）：77-85.

[2] 盧長娥，羅生全.幼兒園轉崗教師職業適應及提升策略——基于心理彈性與教師職業適應的關系探討[J].教師教育學報，2020，7（03）：108-115.

[3] 關薦，方靜.中學教師心理彈性與離職傾向的關系研究[J].現代中小學教育，2013（07）：79-82.

[4] 李瓊，裴麗，吳丹丹.教師心理韌性的結構與影響因素研究[J].教育學報，2014，10（02）：70-75.

[5] 蔡慧思，張旭東.農村教師工作壓力對心理生活質量的影響：心理彈性的中介作用[J].教育導刊，2020（06）：45-51.

[作者：張翔（1982-），男，貴州織金人，貴州師范大學教育學院，教授，碩士生導師，博士;陳平（1996-），女，貴州安順人，貴州師范大學教育學院，碩士生;袁竹（1991-），女，貴州赤水人，貴州師范大學教育學院，碩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