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雷,周端明
(安徽師范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安徽蕪湖241002)
出口是拉動經濟增長的三駕馬車之一,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出口貿易占世界比例逐步攀升,已躍居世界第一大出口國。出口對我國經濟增長有巨大貢獻,并且對我國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在提升(沈利生,2009)[1]。改革開放之初,由于我國資金缺乏,教育落后以及技術水平低下等因素制約,出口產品只能采取低端競爭方式嵌入國際市場(金碚,2012)[2]。隨著國內經濟的持續發展,產業結構不斷升級,但當前我國產業仍然處于國際產業鏈的中低端(戴翔和金碚,2014)[3]。
經濟學界用“全要素生產率”(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這一指標測度企業的所有各種相關要素投入組合的產出效率。產業的結構調整升級需要企業生產率的提高來推動,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對出口企業提升國際競爭力起重要作用,出口企業通過對非出口企業知識溢出帶動經濟增長(包群等,2003)[4],出口企業獲取到的知識對我國企業具有擴散效應。不僅如此,產品的出口帶來了國內企業的全要素生產率提高(Kreinin,1998)[5]。
國內外學者對這一現象進行了闡釋,對美國新進入的出口企業研究表明,其生產率水平明顯較 高(Bernard et al.,2003)[6]。Alvarez&Lopez(2005)[7]發現智利出口企業的TFP高于非出口企業。進一步的研究表明“出口學習效應”帶來了TFP水平的提升,如Clerides et al.(1998)[8]認為存在“出口學習效應”,并且在多數發展中國家存在(Bernard et al.,2006)[9]。而對14個國家的研究支持了“自我選擇效應”在出口企業中顯著作用(ISGEP,2007)[10]。他們的研究表明“自我選擇效應”帶來了TFP水平的提升。
研究表明,我國企業中出口企業的生產率一般較高[11];趙偉,李淑貞(2008)[12]發現高技術產品出口對TFP的增長具有一定的促進作用,國內TFP的提高源于“出口學習效應”(張杰等,2009)[13];另外對中國臺灣制造業的研究發現“自我選擇效應”在出口企業中存在(Aw et al.,2000)[14]。錢學鋒等(2011)[15]認為兩種效應在我國出口企業中都存在,使得出口企業TFP較高。他們的研究表明出口企業通過兩種效應提升了TFP。這一效應需要進一步展開論述。我國是社會主義國家,國有企業在國民經濟的發展中起主導作用。而國有企業又因其產業定位特殊,具備規模較大及實力較強等特點,其企業全要素生產率可能與非國有企業有明顯差異。
現有學者的研究表明了“自我選擇效應”和“出口學習效應”使得出口企業的全要素水平較高。在我國當前的發展階段,雖然一些行業走在了世界前列,但我國企業的全要素生產率與世界水平相比仍然較低,因此企業即使因“自我選擇效應”進入了出口市場,企業也需要以“出口學習效應”提升生產率。
根據現有學者的研究,這種“出口學習效應”體現在通過免費獲得產品設計、技術支持與轉移;通過技術培訓及工程師現場指導進行知識傳授;促使出口企業購買新設備及知識專利等方面。但無論哪一種方式與途徑,抑或幾種途徑搭配共同起作用,都對提升我國企業的全要素生產率有影響。而且出口企業具有較強的綜合實力,其研發能力較高,知識吸收能力較強,又與國際企業接觸更多,具有相對更高的技術前瞻性。出口產品由跨國公司訂購,為出口企業帶來了利潤,擴大企業研發資本,有助于自我研發提升生產率;跨國公司在產品中所添加的額外技術投入,給出口企業以知識學習和吸收的機會,能夠提升全要素生產率。
將這些“出口學習效應”的途徑獲取的知識歸為“一攬子工具”獲取的知識溢出,以Kn表示,出口企業全要素生產率受其影響參數為β1,這樣對于企業i,時間t,全要素生產率受到“出口學習效應”的途徑獲取的知識的影響以柯布-道格拉斯形式表達為:

其中TFP0為初始的全要素生產率,γ為全要素生產率自然進步因子,其他變量含義同上。
對于出口企業,其一攬子工具獲取的知識溢出(Kn)受到多方面因素的影響。可通過從發達國家買家那里免費獲得產品設計以及能夠提高或改善生產工藝過程的技術支持與轉移等途徑提高企業生產率(Evenson&Westphal,1995)[16]。但這一方面受到企業所有制的影響,國有企業一般具有更大的規模,更小的違約風險,其技術積淀更多,而且國有企業所處行業較為特殊,大多分布于戰略性產業及基礎性行業(金碚,2015)[17],其知識溢出更強,對國民經濟發展的帶動作用更明顯,其行業的知識存量更多,更易于傳播和促進創新。而且國有企業的這種行業定位特點也決定了其出口企業能獲得更多的知識,國有企業TFP受出口影響更大。
規模大的企業具有相對較高的創新能力,具有更高的技術水平(周黎安和羅凱,2005)[18],產能更大,跨國企業更愿意選擇與這類企業合作,因為其具有更強的履約能力,而小些的出口企業,其接到的更多是小訂單。這樣,在生產中,跨國公司投入“一攬子工具”帶來的知識溢出大企業獲取更多,其吸收能力也更強(聶輝華等,2008)[19],全要素生產率也相對較高。
“知識溢出效應”還受到出口規模影響。這是因為高出口規模企業,因訂單價值高,發達國家的的產品需求多樣化及變化迅速,訂單方對出口品生產方更加重視,技術輸出可能更多,而且大規模訂單對生產設備有著更高的要求,企業往往需要購進新設備,引進新技術,購買相關專利,這提升了企業的生產率(Gereffi et al.,2005)[20]。伴隨著新設備的引進,新技術的使用,也需要相關的專業技能人才,企業通過培養能夠操作新設備及使用新技術的工人來滿足這一需求,或者從人力市場上尋找滿足條件的人力資本填補空缺。對于貿易關系緊密的出口企業,還存在著技術培訓及安排工程師現場指導等推動出口企業技術進步行為(Grossman&Helpman,1991)[21],人力資本技術水平的提升對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具有巨大幫助。
考慮企業規模及所有制因素對一攬子工具獲取的知識溢出(Kn)影響,同樣以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表達為:

其中,State為不同的所有制企業一攬子工具獲取的知識溢出,Size為不同規模企業一攬子工具獲取的知識溢出,β2,β3分別為State及Size的產出彈性。其他變量含義同上。
將(2)帶入(1)式,對等式兩邊對數線性化后,標準化得到:

其中,α為常數項,θ1=β1β2,θ2=β1β3,分別為對應項系數,ε為殘差。
從(3)式及上述論述可以看出,企業全要素生產率受到出口的正向影響;國有出口企業全要素生產率受到出口影響相對非國有企業更明顯;企業規模及出口規模的提升能夠促進企業TFP水平提升。這也正是本文的三個待檢驗假說。
事實上TFP不僅受到出口與否的影響,還受到地方經濟發展水平、環境以及交通基礎設施等因素的影響。考慮到這些因素,研究企業出口與否對全要素生產率水平影響差異,驗證假說1:企業全要素生產率受到出口的正向影響。設定模型1,如(4)式。

其中out為0和1變量,當取值為1時代表出口企業,取值為0則代表非出口企業,貨運總量對數(lnhy)及客運總量對數(lnky)衡量交通設施狀況,地方生產總值對數(lngdp)衡量地方發展水平,工業廢物利用率(lnhjz)衡量地方環境治理水平,μ1,μ2,μ3,μ4,μ5分別為對應項系數,year為年份,reg為地區,ind為行業,ε1為殘差,其他變量含義同上。
另外需要說明的是,全要素生產率(TFP)參考魯曉東和連玉軍(2012)[22]的研究,使用OP半參數法估計得到。
進一步研究出口對國有企業及非國有企業的TFP影響差異,驗證假說2:國有出口企業全要素生產率受到出口影響相對非國有企業更明顯。設定模型2:

其中State為0和1變量,當取值為1時代表出口企業中的國有,取值為0則代表出口企業中的非國有企業,z1,z2,z3,z4,z5分別為對應項系數,ε2為殘差,其他變量含義同上。
根據本文的假說3:具有更大規模的及更多產品出口規模的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相對較高,設定模型3及模型4,依次為(6)(7)兩式:

其中L為雇員人數,v1,v2,v3,v4,v5為對應項系數,ε3為殘差,其他變量含義同上。

其中op為出口值,b1,b2,b3,b4,b5為對應項系數,ε4為殘差,其他變量含義同上。
本文使用2002—2007年中國工業企業數據庫及2002—2007年中國區域經濟數據作為基準數據庫。中國工業企業數據庫樣本量大,包含工業增加值、勞動、行政區劃代碼以及行業等變量。一方面能夠使用OP半參估計方法估計全要素生產率,另一方面使得研究能夠精確到地級市四位數行業。
中國區域經濟數據包含環境、人口、GDP、工資以及交通等變量,能夠滿足研究變量的需要。本文使用四位數的地級市代碼及年份與中國工業企業數據庫進行匹配,形成面板數據。
被解釋變量全要素生產率對數(lnTFP_OP)、國有企業全要素生產率對數(lnTFP_OP_SOE)及非國有企業全要素生產率對數(lnTFP_OP_NOE)的最大值、最小值及均值等指標無較大差距,但各指標最大和最小值差值較大。而解釋變量中企業出口產品量對數(lnop)及企業規模對數(lnL)的最小值及最大值差值也較大。這表明企業的全要素生產率、企業規模及出口規模具有較大差異(見表1)。

表1 描述性統計
為了具體觀測不同所有制出口企業TFP的差異,繪制了出口企業TFP水平的核密度圖。其中,lnTFP_SOE_OUT為出口企業中國有企業TFP核密度曲線圖,lnTFP_NOE_OUT出口企業中非國有企業TFP核密度曲線圖。
出口企業中,國有企業TFP核密度曲線明顯位于非國有企業右側,國有企業在高TFP水平區域企業較多,但在較低TFP水平區域企業也相對較多,非國有出口企業則反之。這表明國有出口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相對較高,且企業間的全要素生產率差距存在著較為突出的不平衡現象(見圖1)。

圖1 不同所有制出口企業TFP核密度圖
對于企業TFP水平受出口因素影響及出口與否及國有企業及非國有企業的TFP水平受出口因素影響差異,回歸結果顯示出口企業的TFP水平受到企業出口的正向影響,這表明,出口能夠帶來企業的效率優勢。而出口企業中,國有企業的TFP水平提高受到企業出口的正向影響更大。這驗證了假說1和假說2。
上述結論表明出口企業TFP水平較高,且出口企業中,國有企業的TFP水平相對較高。進一步研究出口企業出口規模與企業TFP水平之間的關系。回歸結果顯示企業出口規模與TFP水平之間也表現為正向關系,這表明企業出口規模的擴大能夠帶來企業全要素生產率水平的提高。而且,國有企業出口規模增大帶來全要素生產率提高,但這種優勢并不明顯(表2)。

表2 出口與否及全要素生產率差異①另外由于版面限制,使用LP法估計TFP做穩健性檢驗,同時在表中體現,下表同。其中(2)為(1)的穩健性檢驗結果,(4)為(3)的穩健性檢驗結果。
企業出口規模的差異帶來了企業TFP水平的不同。而企業出口規模一定程度上受到企業在產業鏈的位置及企業規模影響,國有企業及非國有企業在規模上有著一定的差異。這表明出口企業規模可能帶來TFP水平差異,且不同所有制企業也有差異。回歸結果正驗證了這一點,企業規模與TFP水平之間表現為正向關系,企業規模的擴大能夠帶來企業TFP水平的提高。而且,國有企業規模增大帶來TFP水平提高高于非國有企業。
表3及表4的檢驗結果,驗證了假說3:具有更大規模的及更多產品出口規模的企業TFP水平相對較高。包群等(2003)[4]認為出口企業可以進一步通過對國內非出口企業知識溢出帶來國內非出口企業的TFP水平提升。這說明出口企業不僅能夠帶來自身TFP水平提升,同時對國民經濟發展具有重要推動作用。特別是國有企業的這種優勢,對國民經濟更為重要。

表3 出口規模與全要素生產率②其中(4)為(1)的穩健性檢驗結果,(5)為(2)的穩健性檢驗結果,(6)為(3)的穩健性檢驗結果。

表4 企業規模與全要素生產率①其中(4)為(1)的穩健性檢驗結果,(5)為(2)的穩健性檢驗結果,(6)為(3)的穩健性檢驗結果。
出口能夠促進TFP水平提升;國有出口企業TFP水平受出口促進程度更大;企業規模及出口規模的提升能提高企業TFP水平。企業通過出口方式強化了“學習效應”“溢出效應”,進一步提高了全要素生產率。對于企業來說,不僅要善于以“走出去”方式提升企業的實力,促進企業的轉型升級,更要苦練“內功”,應通過增加內部研發投入、提升企業技術水平的方式,提高企業的全要素生產率水平,從而在激烈的國際競爭中撥得頭籌、占得先機。另外企業間應加強交流,這也會對企業技術提升起到重要作用。中國的成功經驗值得發展中國家借鑒。他們可以通過擴大出口數量、提升出口質量的方式獲取發達國家知識溢出,推動經濟增長,進而為其經濟發展做出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