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曲元素在裝置藝術中的形式表達

■陶靚子 Tao Jingzi

(浙江藝術職業學院美術系，浙江杭州 310000）

1 “戲曲元素藝術裝置”的研究背景

戲曲藝術是中國國粹，是中國文化的重要符號，也是我國特有的民族藝術。中國戲曲是包含文學、音樂、舞蹈、美術、武術、雜技以及表演藝術各種因素綜合而成的一門傳統藝術，是漢族傳統文化中的瑰寶。以京劇、昆曲為代表的傳統戲曲，已經被列入“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1]。隨著現代文明發展，傳統戲曲藝術無法與現代市場充分接軌，日陵月替逐漸衰退，保護傳承并發展戲曲文化也是當代民族文化復興的重要內容。在戲曲的研究領域，從戲曲本身的歷史傳承、保護與發展的各個角度深入精研，關于劇目、劇評、角色、唱腔、服化、頭面、舞臺美術等各方面的研究都豐富而完整，但對于戲曲的跨學科研究，特別是戲曲元素與現代裝置藝術結合的研究還是相對匱乏的。

裝置藝術是起源于西方的當代藝術形式之一，20世紀80年代在中國興起并發展，是當代中國非架上前衛藝術的重要藝術門類。裝置藝術徹底解放了傳統繪畫、雕塑等藝術的媒介限制，讓藝術家面對任何材料、場地都可以通過藝術創作將其變成新的藝術語言和藝術載體，表達創作者超越藝術與客體的精神文化涵義[2]。裝置藝術經常使用現成的物件，將其重新排列組合，創作出新的關系，讓其產生除了功能以外的藝術內涵。區別于傳統繪畫、雕塑等架上作品，觀眾只能在作品之外欣賞，裝置藝術作品更加強調與觀眾互動的關系，觀眾常常也成為了作品的一個部分，其開放性美學特的特征，也是對傳統藝術的超越與反詰。

本文所研究戲曲元素舊物改造裝置藝術項目，藝術家收集被消費被廢棄的舊物，用中國傳統戲曲文化符號為創作意向，以藝術裝置作為表達載體，讓現代裝置藝術與中國傳統戲曲相互碰撞與交融，用現代藝術的創新手法賦予戲曲新內涵，為傳統戲曲文化探尋當下新藝術表達的可能性，也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現代化表達。

■圖1 “白素貞”創作前原型

■圖2 “楊貴妃”創作前原型

■圖3 “薛湘靈”創作前原型

■圖4 “虞姬”創作前原型

2 戲曲元素藝術裝置創作研究分析

《青衣傾城》系列青衣主題舊物改造裝置藝術系列作品，主要選取四部傳統戲曲經典劇目中青衣角色，提取代表性角色的藝術符號，作為裝置藝術的創作來源與表現載體，并增加其他綜合材料，運用到回收的舊物（擺設或家具）中，重新設計排列作品的藝術符號關系，創作出一系列有特定戲曲符號的不可復制的藝術裝置作品。作品充分傳達了中西方藝術的交融，將戲曲的審美元素用裝置造型來活化表達，尋求傳統戲曲文化在新時代的創新性發展。

2.1 經典劇目與角色符號分析

“符號”是指具有某種代表意義的標識，包括了兩個方面的內涵：一方面它是意義的載體，是精神外化的呈現；另一方面它具有能被感知的客觀形式。符號學的重要奠基人之一：索緒爾認為，符號是能指和所指的二元關系，能指（signifier）是符號的印象形象；所指（signified）是符號表達的概念[3]。戲曲是由各種多元復雜的符號構成的具有特定涵義的藝術語言的一種形式，它的各個方面都充滿了或單一或豐富的藝術文化符號，體現出了其獨有的符號學特征[4]，經典角色是戲曲藝術形象的符號表現；經典劇目是戲曲藝術體系的綜合符號表達。

角色之于戲曲演出是不可取代的人物形象符號，每個角色都是依從于劇情的發展從生活的自然狀態中提取而來，以生活為依據，把生活中的形態、動作、語言加以提煉、美化、夸張、裝飾，從而形成舞臺上呈現的特定人物特征。角色的服飾、化妝、道具特征是附著于角色形象上的符號表達，在京劇的人物扮相中起著不可忽視的作用，是角色身份地位、性格特征等內涵的外化，也是區分不同人物的重要依據[5]。戲曲的角色分為生、旦、凈、末、丑，青衣屬于是戲曲旦角兒，一般是端莊穩重的女子，在劇中扮相、身段、唱腔都是最美的，青衣角色是戲曲人物藝術審美的最高表達。

由于戲曲經典劇目中青衣的角色豐富，個性鮮明，便有了以不同的服裝、頭面來裝飾不同角色的需求，以表現各個角色的個性與風采，用不同層次的裝飾符號對青衣外形進行華麗地塑造，以達到表現角色身份、性格、情感的目的，進而推進劇情的發展乃至劇目的藝術文化內涵傳遞（見表1）。

表1 經典劇目角色及其藝術符號

■圖5 《青衣傾城》--白素貞

■圖6 《青衣傾城》--楊貴妃

《青衣傾城》（以下稱為《青衣》）系列裝置作品提取經典劇目中的青衣角色人物，將其扮相、服化、頭面等特征進行符號提取、色彩解析、形態再造，以青衣角色為依托，將戲曲元素符號外化到藝術裝置作品中。

2.2 藝術裝置載體分析

裝置藝術是一種開放的、獨立的、前衛的藝術形式，常采用與大眾生活意象相關聯的工業用品、生活用品和廢棄物品等材料作為創作材料基礎，具備了平民化和藝術化的雙重屬性。因其實驗性、觀念性、游離性及荒謬性，成為當代藝術家進行藝術探索的一種特殊創作手段[6]。在這個消費速度加快的社會里，老式或者破損的物件被新式的物件替代，很多的家具擺件被淘汰就出現了一批廢棄物品。本文研究的青衣主題舊物改造裝置藝術系列作品所采用的裝置載體，是藝術家到生活中收集到了一系列破舊的被遺棄的椅子，歸屬情況、形態風格、破損程度各異（圖1-圖4）。將戲曲符號融入到舊物改造的藝術裝置創作，讓不相關聯的兩種語言進行對話與碰撞，承載了戲曲審美與舊物情感的雙重含義，舊物改造產生的審美效果是對傳統美學的一種嘗試與突破，讓人們認識到舊物的再造性，戲曲文化的拓展性，并賦予舊物裝置藝術新生命[7]。

2.3 戲曲元素藝術裝置藝術語言形式表達

藝術語言是指創造主體在特定藝術種類的創造活動中，運用獨特的物質材料媒介，按照審美法則進行藝術表現的手段和方法，分為了形式語言、審美語言、修辭語言和觀念語言四個方面，《青衣》系列裝置作品在以上四個方面均有體現與表達。

2.3.1形式語言表達

作品的基礎材料是收集各種廢舊破敗的椅子，每一把椅子來自不同的場景，各自不相關聯。《青衣》在創作時，選擇了4把造型、材質、風格、破舊程度均不相同的椅子，分別賦予其四個青衣角色符號，用角色所采用的服飾色彩、裝飾紋樣、頭面盔帽等角色語義重新組合，拼湊并制作到收集的破椅上[8]，用戲曲的裝飾符號還原青衣形式語言，每把椅子代表了一個角色，為被廢棄的椅子注入全新生命（圖5-圖8）。

2.3.2審美語言表達

裝置藝術常有一個反審美的表達背景，《青衣》創作的審美表達恰是一個反向的過程，將廢棄物重新收集、修繕、搭建，并用集戲曲審美最高表達的青衣視覺符號來裝飾和重建作品，將傳統文化的審美表達嫁接到裝置藝術作品中，為戲曲藝術尋求新的突破表演形式的審美表達方式。

2.3.3修辭語言和觀念語言表達

廢棄的椅子因為破敗失去使用功能而被丟棄，戲曲的藝術因為傳統不合時代潮流日漸衰退，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二者，實則有相似的內涵[9]。《青衣》用絲絨、廣珠、水鉆、玉線等戲曲服飾中常用的貴重材料，用夸張和隱喻的修辭形式，包裹廢棄破敗的椅子原型，精心堆砌并最終制作呈現出的鮮艷的色彩和華麗的造型，有精致之美也有蒼涼之美。這樣的表達方式，喚起人們對于“物”，對于“藝術”，對于“文化”的衰敗和逝去的反思。

3 戲曲元素藝術裝置創作研究價值

3.1 傳統戲曲文化的創新傳承

戲曲是中國的國粹，蘊含了華夏文明的哲學觀念、思維模式和美學意義，本身含有重要的中國文化價值[10]。戲曲文化在國內外愈加受到關注與喜愛，將傳統戲曲元素提煉再表達，運用到裝置藝術作品的創作中，存在著很大的創新空間。

■圖7 《青衣傾城》-薛湘靈

■圖8 《青衣傾城》--虞姬

通過對戲曲文化外延的創作再發展，拓寬戲曲演戲、看戲的傳統傳播模式，突破戲曲表演藝術時間空間的限制，為戲曲藝術的傳播創造新的藝術媒介和形式[11]。弘揚中國傳統戲曲文化，傳遞戲曲之美。使更多人能夠了解到傳統戲曲的魅力與價值，給予傳統戲曲文化的創新傳承。

3.2 現代裝置藝術的多元融合

裝置藝術的發展是受多種單一或復合的觀念所左右，強調思想性和藝術的當下性，在內容關注、題材選擇、文化指向、藝術位階、情感流向、操作方法等諸多方面，向更廣泛的藝術范圍擴張[12]，呈現出多元繁復的狀態。

以傳統戲曲的視覺審美符號作為裝置藝術創作的主題與靈感，以破敗舊物包裹華麗戲裝的裝置藝術為載體，對傳統戲曲的社會現狀進行隱喻和反思，體現了裝置藝術的開放性、觀念性和探索性，是現代藝術和傳統戲曲文化的碰撞、切磋、多元融合[13]。

3.3 戲曲藝術當代審美的新特性的社會價值

舊物改造的戲曲元素裝置藝術系列作品，每一件都是孤品，均為偶然回收的舊物，由藝術家創作再呈現新的關系和內涵，存在不可復制性，也是創新再造的、精致的藝術作品。旨在呼吁人們對于傳統文化的保護和傳承，將戲曲文化置入新的藝術語境，用裝置藝術的形式探索戲曲藝術在當代審美的新特性，使戲曲藝術轉變成更符合時代潮流的文化載體，讓更多的年輕群體能夠關注、接觸進而接受并喜愛傳統的戲曲藝術，對于戲曲文化的傳承和推廣，均存在重要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