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梓汐 臧悅
【摘要】 “后亞文化”作為青年亞文化在“后現代社會”的一種發展,雖然目前存在很多爭議、學界也尚未討論出明確定論,但為大家理解文化現象帶來新的分析工具與概念方法,特別是在媒介革新的現在?!锻虏鄞髸窇{借幽默戲謔的話語方式吸納多群體觀看,圍繞多元化的某一或多位嘉賓自身的“槽點”進行語言上的攻擊,以“吐槽”的方式、犀利的語言、彼此對立的場景吸引受眾。本文以《吐槽大會》為研究對象,試圖以后亞文化理論對《吐槽大會》所代表的消解對抗的流動性場域進行探究。全文內容分為兩個部分,通過分析《吐槽大會》中流動的“風格”、重構的“新部落”以及“場景”的轉換三部分闡釋節目成為流動性場域的原因。再從商業化的收編、負負得正的解構與主流文化的聯系闡釋“消解對抗”的原因。
【關鍵詞】 《吐槽大會》;“后亞文化”;流動性場域
【中圖分類號】G222?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1)34-0083-02
一、短暫的流動性場域
(一)新部落的重構者
《吐槽大會》中,品味、審美偏好與情感成為受眾收看節目、形成“新部落”的主要驅動因素。在這里“沒有大家所熟悉的刻板的組織形式,它更多是指一種特定的氛圍、一種心境,通過那些注重外觀和形態的生活方式可以更好地得到體現[1]?!薄锻虏鄞髸繁举|上是以尖銳犀利的語言對某一個體進行諷刺與挖苦,從而加強自我表達的“說壞話”行為,作為一檔網絡綜藝節目,少了份直接、多了分文明,憑借著語言的設計與顛覆借用主流文化的符號能指賦予其具有反差的意義。
新部落的選擇完全來源于自己。受眾因為相同的審美偏好或情感趣味聚集在一起,或喜歡某一嘉賓、或喜歡脫口秀、或純粹看熱鬧……個體參與新部落的原因不盡相同,自我意識在這里成為的絕對的主導,形成區別于因為階級、社區或其他事物所規定的新部落。另一方面,極具主觀色彩的自我成為青年群體參與集體活動的主要驅動因素,由此形成的作為一種特定氛圍的新部落往往不具備強制約束力?!靶虏柯洹睅Ыo成員一定的歸屬感,大家凝聚在一起形成一種特定于某一時刻、時期的氛圍?!锻虏鄞髸窡o論是在線下錄制現場還是線上觀看,受眾都在這一時間沉浸到自己選擇的新部落中,釋放獨屬于自己的情緒,成為維系后亞文化群體之間的情感紐帶。
(二) 風格超市的瀏覽者
“風格”始終是社會符號的隱喻,它“需要借助已有的意義系統與物品體系,通過對物品的選擇性挪用和對意義的適當性篡改來實現[2]?!弊鳛閬單幕谛聲r期的發展,泰德·波爾希默斯在此基礎上提出了“風格超市”的概念,即后亞文化主義者對待風格的選擇如同在超市中挑選產品一般隨意?!锻虏鄞髸贩路鸪壥袌鲆话?,給受眾提供各種各樣的選擇,以許知遠為代表的現代知識分子,以楊笠為代表的獨立女性等。受眾在觀看《吐槽大會》時就是對風格進行挑選的時候,“快速而自由”地進行著挑選。無論是線上還是線下,片段式的、混雜狀的風格被收獲。
“風格”已經由亞文化時期的符號性的存在變為便于獲取的存在,技術的發展與變革打開了束縛于人的枷鎖?!锻虏鄞髸返氖鼙姶蟛糠钟讜r就通過媒介獲取信息,媒介為后亞文化風格的選擇提供了保障。同時媒介自身存在著獨立于現實世界的虛擬世界,《吐槽大會》中無論嘉賓說的話多么刻薄都會被接受。最后媒介不僅被用來獲取信息,也承擔著一定傳輸信息的功能,通過媒介將同一審美偏好與品味的群體聚集起來,凝聚成一個特定的“框架”,承載著特定的關系狀態。媒介將“風格”擴散,一定程度上擴大了其影響力的同時,也成為“風格”弱化的推手。
(三)短暫場景的轉換者
媒介發展與融合的今天,界限清晰的亞文化風格在后亞文化時期開始消融,《吐槽大會》的具象符號趨于模糊,營造氛圍的“場景”愈顯重要。較之前四季,第五季的《吐槽大會》顯然更加“激烈”,賽制的設計加劇了嘉賓競爭意識,使場內的言論氛圍相較之前更為大方豁達,受眾也愈發被大膽的言論吸引。這一時期《吐槽大會》中的嘉賓與受眾(無論線上或線下)形成一種短暫的特定關系狀態,節目錄制現場作為個體聚集的場所超越了特定的地方性,承載著因相同的審美感受或者品味的個體的凝聚力,作為一個框架反映和實現了群體的特定關系狀態——群體狂歡。但這種功能承載于個體相同的審美感受與品味,缺乏堅實的基礎,《吐槽大會》作為一檔節目,自身的時長與規劃也不足以長時間支持場景的功能性,同時受眾注意力多變,故而集體凝聚力往往是短暫存在的,當節目錄制結束,場景所搭建的框架就會倒塌,狂歡的狀態也會解除。
另一方面,互聯網的碎片化閱讀為受眾提供了更為短暫與變化的場景。不同于錄制現場、更加私人化的選擇符合自己審美風格的內容,互聯網的匿名性與開放性提供了廣闊的狂歡廣場,建構個性化審美的異度空間,新媒介環境的發展使得受眾的位置不斷發生變化,受眾可以更加自主交流,使原本分散各處受眾不再孤立,更為自由地參與到群體之中,而不是受到某種外在的脅迫。
二、消解對抗的緩沖區
(一)文化消費——建構有品質的生活方式
脫口秀作為一種語言的藝術,嘉賓需要憑借風格化的個人魅力進行語言表達,楊笠的“罵男人”、王勉的“音樂脫口秀”、李雪琴的“喪萌慫橫”等,符號的轉變與意義的轉化很大程度上通過消費被建構。受眾接受這些風格,就勢必導致風格成被轉化為象征性的符號,再逐漸轉變為商品的形式。除此之外一定的文化輸出成為支撐風格的必要骨架。單純的語言刺激無法完成對受眾的長時間吸引,隱藏在其后的更多彰顯個人品位與審美的存在以及涉及精神層面的自我認同成為消費的新觀念,在完成物質消費的基礎上更加重視個人的觀感愉悅。
瑞典社會學家博里默和英國社會學家史蒂芬·邁爾斯用“有品位的生活方式”這一概念關注當代青年的文化消費模式,《吐槽大會》作為一檔成功的網絡綜藝節目無疑是受眾文化消費能力的顯現。碎片化閱讀的現在,第五季節目的平均播出時長兩小時,意味著線上網絡受眾需要大量的時間進行觀看,遑論現場受眾的錄制時間,二者的觀感享受是完全不同的,現場的氣氛與不確定的錄制內容使線下受眾的成本高于線上,在媒介融合與發展的當下,時間的消費無疑是寶貴的。另一方面,受眾需要一定的消費用以支付觀看,不同于物質消費所換取的商品,文化消費的商品更為私人化與個性化,成為構建身份和有品質的生活方式的基礎。
(二)負負得正——暈輪效應的重構
《吐槽大會》所邀請的嘉賓作為“媒體文本呈現的形象” 或多或少存在著鮮明的槽點,多者例如“愛哭”“做作”的主持人張大大,少者如“雙黃蛋影后”“抑郁癥”的演員馬思純,雖然槽點的多少不定,但每位嘉賓的獨特性是一定的,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可以在受眾的認知中具體化到個人,正是因為槽點具象化,受眾則更加容易陷入“暈輪效應”即“人們大腦在判斷的過程中,某種事物如果表現出某一方面的另類的特征,那么這一顯性特征就會掩蓋了事物本身的其他特征,造成人們的判斷錯誤和認知領域的障礙。[3]”簡而言之就是“以點概面、以偏概全”的認知狀態。
顯而易見,“暈輪效應”會影響受眾的認知,而《吐槽大會》獨樹一格的節目形式提供了一種“負負得正”的方式——通過不斷對某一嘉賓的攻擊,將原屬于負面的存在賦予不同的意義與闡釋?!盎橐隹部馈钡膹堄昃_坦然接受大家的吐槽的同時以過來人的形象傳授經驗,受眾在滿足自己窺私欲的同時,也借在場嘉賓之口釋放自己的“偏見”態度,只有當“偏見”呈于明處,受眾才會意識到這是一種“片面”。同樣對于被吐槽嘉賓而言,“當眾自揭其短”不僅限于“洗白”,而是通過語言使真實的自己被接受?!爸R分子”許知遠拿逆潮流的《十三邀》與順潮流的《吐槽大會》做“風險對沖”等深刻性的言論,偏出了受眾固有認知中的穿人字拖、賣高價拖鞋的負面形象。暈輪效應與大數據碎片化閱讀的時代,受眾獲取的信息越發趨近于自己想知道的而非該知道的,《吐槽大會》用看似犀利尖銳的吐槽吸引受眾,通過幽默的語言運用,緩和著受眾與嘉賓之間的矛盾。
(三)曖昧緩沖——后亞文化與主流文化的界限
第一季第一期的《吐槽大會》大尺度、不好的傳播效果帶來了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的下令整改,回歸后的節目明顯調整了尺度。作為后亞文化的一種表現形式,《吐槽大會》始終接受主流文化的批評并且吸取經驗,表現出對主流文化即抵抗又依存的曖昧態度,布雷克認為后亞文化是主流文化的間接顯示與意義擴展,“任何后亞文化都或多或少會體現主流文化的一些主要價值標準和行為規范,這是因為后亞文化實際上是一種被主流社會所默認和容忍的偏離,一種缺乏毀滅性的偏離[4]”,主流文化通過擴展出的《吐槽大會》不斷地完善自身的進程,多元亞文化的引入不斷為主流文化注入生機,而后亞文化也在與主流文化的相處中保持自身的精髓且尋求與主流文化相契合的方面,二者之間曖昧又默契。
后亞文化也在一定程度上緩和了社會矛盾。無論是初期的越軌嘗試還是后期的曖昧行進?!锻虏鄞髸分饾u擴大嘉賓的邀請領域,由一開始的娛樂圈逐漸擴展至電競、電商、知識分子、體育圈等,通過不同新部落的凝結,群體選擇多元化,通過看似尖銳實則溫和的吐槽方式,緩和著公眾人物與受眾之間的矛盾。價值、規范與行為決定了一種亞文化,而后亞文化群體的凝結也在于此,不同的社會價值觀與審美偏好形成不同的部落群體,群體選擇的多元亞文化,改變了原有的“一言堂”式的社會結構,當不同部落群體所代表的亞文化與主流文化、中心權威發生沖突時,多元化的“緩沖區”會成為消解對抗的空間,從而達到緩和社會矛盾的作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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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王姝.后亞文化的生存新析解[D].大連工業大學,2013.
[4]麥克爾·布雷克.亞文化與青少年犯罪[M].劉亞林,胡克紅譯.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