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日語女性諺語概念隱喻看女性地位

黃榮 徐英東

【摘要】 隱喻不僅是一種語言現(xiàn)象，而且是一種思維方式。諺語流傳久遠，蘊含深意，反映了人民長期勞作中積累的豐富經(jīng)驗，是研究隱喻的重要資料之一。在眾多諺語中，其中不乏關(guān)于女性的相關(guān)諺語。本文通過對日語女性諺語的概念隱喻，探析日本女性社會地位。

【關(guān)鍵詞】 日語諺語;概念隱喻;女性相關(guān)諺語

【中圖分類號】H315?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1）34-0112-02

20世紀80年代Lakoof和Johnson《我們賴以生存的隱喻》是公認的認知語言學(xué)隱喻系統(tǒng)研究的開始，它超越了修辭手段界限，被認為是一種思維認知方式。指出概念隱喻在日常生活中俯首皆是，存在于人類日常語言、思維能力與精神世界中。隱喻的本質(zhì)是通過一種概念域來理解另一種概念域。Lakoof和Johnson認為，“隱喻是人類思維中的一部分，每一個隱喻代表一個內(nèi)在概念隱喻，而這種概念隱喻決定著我們的認知方式”[1]。

作為人類認知活動的產(chǎn)物，“諺語以隱喻性的、固定的和易于記憶的形式代代相傳”[2]。諺語是民間廣為流傳的蘊含深刻含義的語句。“它既包括來自民間口語的俗諺，也包括來自書面文獻的雅諺”[3]。諺語負載了人們的智慧與文化內(nèi)涵，映射豐富的人文魅力。人類創(chuàng)造的浩如煙海的諺語中，女性相關(guān)諺語，星羅棋布。本文以日語女性相關(guān)諺語為對象，研究其概念隱喻，探究日本女性的社會地位。

一、日本女性諺語概念隱喻

本文以概念隱喻視角，將女性的映射分類如下：

（一）“女性是動物”的概念隱喻。在日語諺語中，有許多以動物的外形與習性特征等作為始源域映射到作為目標域的女性身上，隱喻女性的外貌、性格和品質(zhì)。

例①妻は百日、馬は二十日。/娶妻如養(yǎng)馬，百日便膩煩。意思是人們對待新事物感興趣，新奇感一旦消失，就會感到厭倦乏味。將飼養(yǎng)馬的樂趣映射女性，一開始很喜歡妻子，過了一百天就厭煩了。借助女性指出只有新鮮的事物才能持有樂趣。即漢語常說的三分鐘熱血，兩天半新鮮;例②女と白魚は子持ちになっては食えぬ。/有籽白魚不好吃，懷孕女人無魅力。意思是就像有籽的白魚不好吃一樣，懷孕的女人，會因為忙碌而變得缺乏魅力、沒有風趣。

通過以上兩則諺語，得知男性對于女性的新鮮感持續(xù)度低，男性易喜新厭舊，移情別戀。

例③女の心は貓の目。/女人心如貓眼。意思是貓的眼睛根據(jù)光線強弱而變化，女人亦如此，反復(fù)無常，易變心。體現(xiàn)女性缺乏對愛情的忠誠;例④女の利発牛の一散。/女性如牛，只會盲目向前沖。意思是平時磨磨蹭蹭的女性在沒有深思熟慮的情況下，盲目地向前沖。隱喻女性膚淺，缺乏深謀遠慮的智慧;例⑤女賢しうして牛売り損なう。/聰明的女人也賣不掉牛。意思是女人裝聰明出風頭，賣牛的時候說太多話，言多必失，導(dǎo)致牛賣不出去。寓意被眼前的利益所束縛，無法看清大局而失敗。即漢語利令智昏之意;例⑥女の猿知恵。/女性的智慧如猴子一樣膚淺。寓意即使聰慧的女性，也只是根據(jù)眼前的利害來判斷事物，容易招致意外的失敗。即漢語朝三暮四之意。

從例④到例⑥，將女性隱喻為魯莽的牛、愚蠢的猴子，體現(xiàn)女性缺乏遠見卓識，無法成就大事。

（二）“女性是食物”的概念隱喻。諺語來源于生活，簡潔的短句揭示了生活中通俗深刻的道理。在日常飲食生活中，凝練了諸多與食物有關(guān)的諺語。“女性是食物”是從食物的顏色、形狀等作為始源域映射到作為目標域的女性身上。

例⑦米の飯と女は白いほどよい。/女人皮膚如米飯，越白越好。寓意女性膚色越白越美;例⑧卵の四角と女郎の誠。/四角雞蛋與妓女誠意。意思世上無四角雞蛋，妓女不可能對客人動心。寓意不可能的事情。即漢語驢生戟角之意;例⑨女と塩肴は余らない。/女人和鹽不會剩。意思無論什么樣的女性，都有長處，有合適的配偶。

例⑦以女性膚色為目標域，將米飯的顏色特征，白色映射到目標域，表達了女性的皮膚以白為美。膚若凝脂、潔白如雪自古以來，一直是評價女性美貌的第一要素。比如日本歌舞伎將自己的臉涂得非常白，以此凸顯自己的嬌美。尤其古代時期，在昏黃的燭光下，白色的臉會突顯唇部一點紅，更加嫵媚。例⑧以雞蛋外形特征為源域映射女性性格圓滑，指妓女品質(zhì)低劣，缺乏誠信。例⑨“以普通的鹽映射女性，雖然女性相貌平平，依舊可以憑借某些優(yōu)勢擁有配偶。

（三）“女性是事物”的概念隱喻。在日語諺語中，將女性當作事物，把對事物的感受和事物的特征映射到女性，借此豐富對女性的認知。

例⑩女の目には鈴を張れ。/女人眼睛大如鈴鐺。意思女人的眼睛如鈴鐺一樣，又大又圓才好看;例?女三人寄れば囲爐裏の灰飛ぶ。/三個女人一屋爐灰。意思三個女人聚在一起的話，就像家里的爐灰到處飛。隱喻愛說話、愛聊天、嘰嘰喳喳是女性的天性。即漢語三個女人一臺戲，一個女人是五百只鴨子之意;例?家に女房なきは火のない爐のごとし。/家中無妻如爐中無火。意思家里沒有妻子的話，就像爐子里沒有火。強調(diào)女性在家庭中的重要角色;例?女房と畳は新しいほうがよい。/妻子和榻榻米越新越好。意思新買的榻榻米特別干凈，新娶的妻子年輕、充滿新奇感。寓意一切事物都是新的好;例?女の力と首のない石仏。/女人的力量和無頭石佛。將沒有頭的石頭佛像映射女性，暗指女性力量小，價值低。

例⑩將鈴鐺的外觀映射女性眼睛，贊美眼睛大且圓的美麗女性。結(jié)合例⑦對女性的外貌要求，可以得知，傳統(tǒng)社會男性對女性的美貌界定與女性自身對于美貌的追求。女性通過美貌、儀表、服飾等迎合男性的喜好，正所謂女は氏無うて玉の輿に乗る，即使女性出身卑微，也能憑借美貌與運氣嫁給有錢人、有權(quán)人。美貌是女性獲得財富與權(quán)利的捷徑。

例?將爐火映射女性，一方面肯定女性的家庭中的重要性，另一方面，偏重女性的家庭角色扮演，忽視社會價值。例?將沒有頭的石頭佛像映射女性，暗指女性力量小，價值低。

（四）“女性是其他”的概念隱喻。在日語諺語中，還有許多將女性隱喻為其他事物，類型多樣，力圖展示女性特征全貌。

例?娘の子は強盜八人。/女兒是八個強盜。意思從撫養(yǎng)女兒到出嫁為止要花很多費用，這筆費用簡直就像是被八個強盜盜走了一樣;例?女は魔物。/女人是惡魔。意思女性依靠化妝與服飾的裝扮變得美麗，掩蓋真實年齡，擁有魔鬼般迷惑男性的力量;例?女は地獄の使い。/女人是地獄使者。意思女性雖然溫柔，但有時會迷惑男性，甚至于和尚;例?美女は命を斷つ斧。/美女是斷命之斧。意思一旦沉迷美女的色香中，就會縮短壽命，甚至送命;例?女心と秋空。/女人心與秋天的天空。本諺語包含兩層含義，一是女性移情別戀，二是女人心，海底針之意;例?女は水性。/女人是流水。意思女性如流水一樣，見異思遷。

通過以上幾則諺語舉例，將女性隱喻為強盜、魔鬼等暗指女性是帶來不幸與災(zāi)難的禍根，紅顏禍水，男性一旦沉迷女色，就會招惹禍端，甚至喪命，將男性犯下的惡歸責到女性身上。還有“女人心是秋天天空”“女人是流水”的概念隱喻，暗指女性容易見異思遷、缺乏對愛情的忠貞觀。

二、從日語女性諺語概念隱喻看女性地位

本文通過以上諺語的舉例，女性諺語借助具體的動物、植物、食物、事物等自身的特征映射女性本身，反映人們對于女性的態(tài)度。女性在人們的眼里，尤其是以男性視角，塑造女性，展示男性對女性的期待與要求。日語諺語對女性的外貌和美給予了較多的關(guān)注，對女性的美貌做出標準界定。諺語對于女性的行為、品質(zhì)多隱喻為消極事物，強調(diào)給予男性的傷害。

諺語中多對女性作為母親、妻子的角色給予肯定，體現(xiàn)女性在家庭地位的重要性。正所謂男は內(nèi)を言わず、女は外を言わず （男主外，女主內(nèi)），女は弱しされど母は強し（女本柔弱，為母則剛）。現(xiàn)代社會的女性，因有關(guān)政策的相繼出臺與教育水平的提高，“女性從家庭中走出，步入社會，在政治、經(jīng)濟、文化、社會等諸多領(lǐng)域做出卓越的貢獻”[4]，體現(xiàn)巾幗不讓須眉之姿態(tài)。

但欲徹底擺脫封建倫理道德思想約束及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觀念，獲得與男性平等的地位。一方面需要相關(guān)政策的跟進與社會觀念的轉(zhuǎn)變，日本是以家庭為單位繳納稅收，易使女性的職業(yè)收入被稅收抵銷。相反，若女性作為家庭主婦，則可以享受一系列減免稅收和補貼政策。日本于1961年頒布配偶者減稅制度，1977年頒布所得稅中配偶者的特別控除制度，1985年頒布“基礎(chǔ)退休金”制度，保障專職女性的退休生活。以上政策更側(cè)重鼓勵女性從事家庭主婦。

近三十年以來，日本經(jīng)濟深陷泥沼，加之人口老齡化、少子化，勞動力缺失，日本政府對于女性外出工作的態(tài)度做出轉(zhuǎn)變，尤其安倍首相推行“女性經(jīng)濟學(xué)”，打造“讓女性發(fā)光的社會”，制定“女性活躍經(jīng)濟法”等，欲使女性在家庭與工作得以兩全，使婦女勞動參與率屢創(chuàng)新高。安倍首相的“女性經(jīng)濟學(xué)”政策對男性主導(dǎo)的日本社會成功打響第一槍，但欲使女性力量在社會中撐起半邊天，仍需今后的不斷努力。

另一方面需要女性自身的個體意識覺醒，以經(jīng)濟的獨立取得人格的獨立?，F(xiàn)代女性的身心都得到了解放，女性的價值并非只是在家庭相夫教子中實現(xiàn)。通過知識、教育及事業(yè)上的成就更能體現(xiàn)女性的價值、智慧。女性應(yīng)以經(jīng)濟獨立為資本，擁有自己的個性，獲得自主選擇權(quán)利。

三、結(jié)語

總而言之，女性諺語反映了女性的德行節(jié)操、思想觀念、社會價值等。通過以上對女性諺語概念隱喻的分析，我們得知，諺語反映的女性的形象多弱于男性，地位低于男性。男尊女卑對女性思想和行為的禁錮并非能一朝一夕剔除。盡管現(xiàn)代日本女性在社會與家庭中擁有更多的自主權(quán)與參與性，但女性仍然在男性主導(dǎo)的領(lǐng)域中搖曳與顛簸。隨著社會性別歧視觀念的轉(zhuǎn)變，諺語中的性別歧視現(xiàn)象必將逐漸消失。

參考文獻：

[1]喬治·萊考夫.馬克·約翰遜.我們賴以生存的隱喻[M].何文忠譯.杭州：浙江大學(xué)出版社，2015.

[2]Mieder，Wolfgang.Proverbs：AHandbook. London：Greenwood Press.2004：3.

[3]王德春.漢英諺語與文化[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3.

[4]湯紅霞.從諺語看日本女性的社會地位[J].綜合理論研究，201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