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學者 喬琦 劉雅倩 趙娜



摘 要 從心理學的視角出發,在開放式問卷調查和訪談的基礎上,對極簡主義的結構進行了探索,并編制了極簡主義量表。探索性因素分析和驗證性因素分析表明,極簡主義由摒棄多余、食物天然、社交簡單、物質實用等七個維度構成,量表的信效度良好。同時還使用所編量表,進一步探索了極簡主義與生活滿意度之間的關系。結構方程模型分析結果表明,極簡主義是個體生活滿意度的顯著預測變量,生命意義感的人生意義體驗維度在其中起部分中介作用。
關鍵詞 極簡主義;因素分析;生活滿意度;生命意義感
分類號 B849
DOI: 10.16842/j.cnki.issn2095-5588.2021.09.004
1 引言
現代社會是消費主義盛行的社會,商家和廣告都在傳遞一種思想——消費是地位、身份和快樂的體現方式。因此,人們傾向于認為如果自己變得更富有,就會更快樂。然而,有研究發現,強大的物質主義價值觀可能會帶來生活滿意度的降低,引起抑郁、焦慮甚至人格障礙等問題(Kasser, 2002)。極簡主義為人們提供了一種新思路——主動摒棄多余所有物,培養一種節制的生活態度,將注意力轉移到生活中更有意義的部分,從而實現一種平靜的幸福(付來友, 2020)。
極簡主義起源于20世紀中期的藝術領域,隨著經濟和社會的發展,其內涵和外延也在不斷擴充,逐漸演變成一種設計風格、生活方式甚至哲學思想。但有關極簡主義的界定,學術界仍然莫衷一是。心理學領域對極簡主義的關注較少,當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極簡主義的結果和作用方面,且以文獻梳理和定性研究為主(肖佩青, 2018; Hausen, 2019; Lloyd & Pennington, 2020)。因此,本文擬基于前人研究,從心理學的視角界定極簡主義,開發有效的測量工具,使人們對極簡主義有更為清晰的認知。此外,以往的相關研究大多都在西方情境下進行,受到西方文化、宗教等因素的影響;而中國古代講求“節儉”“知足常樂”“節欲克欲”的思想,因而開展此研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喚醒和發揚中華民族的優良傳統,同時為文化心理學研究提供新的素材和方向。
1.1 極簡主義的內涵
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美國出現了一種新的藝術形式,在繪畫、雕塑、建筑、文學等領域都掀起了不小的浪潮,這正是“極簡主義”(廖雪峰, 2013; 唐偉勝, 李君, 2010)。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以后,極簡主義不僅作為一種藝術,也作為一種設計風格流行起來,逐步應用于產品設計、家具設計、包裝設計、園林設計等領域(鮑華琳, 2014; 馮丹, 2013; Fan, 2019)。極簡主義生活方式興起于近幾年, 它追求的是一種簡化的、 有更多時間、 更多自由、 更有意義的生活(Becker, 2016; Renata, 2017)。
為更好地理解極簡主義,需要對一些相似概念進行區分。首先,一個與極簡主義密切相關的概念是自愿簡單化(Voluntary Simplicity)。自愿簡單化指的是一種外在簡單、內在豐富的生活方式,要求人們盡量減少日常消費和物質依賴(Elgin, 1981)。自愿簡單化和極簡主義的側重點有所不同,生態意識是自愿簡單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而極簡主義更多地強調個人,涉及思想、人際關系等方面(Hausen, 2019)。其次,極簡主義和簡約主義(Contracted Creed)也有相似和不同之處。簡約主義的核心思想是“少即是多”,它是在極簡主義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更能將人的情感需求和功能需求相結合(周雅凈, 趙雨昕, 2018)。最后,極簡主義和物質主義也有一定的關系。物質主義是一種價值取向,強調物質財產的重要性(Kasser & Ryan, 1993)。若將物質主義理解為對物質擁有的重視,那么極簡主義就是對物質的摒棄和刻意忽視。基于以上分析,本文將極簡主義定義為一種價值觀,指的是個體對物質的理性看待,摒棄多余的所有物,專注于生命中有意義的部分。
1.2 極簡主義量表的編制思路
本研究的極簡主義量表是在前人自愿簡單化量表的基礎上編制的。如Elgin和Mitchell(1977)調查了自愿簡單生活的人群,編制了包含物質簡單、自我決定、生態意識、人類規模和個體成長5個維度19道題目的自愿簡單化量表。Iwata(2006)通過對日本大學生的問卷調查,編制了包含購物時的謹慎態度、對自給自足的接受性以及自愿簡單生活愿望的3個維度22個項目的自愿簡單生活量表。最近,Rich等人(2019)通過定性訪談、問卷調查等方法,編制了包含資源、采購、自給自足、善行、物質簡單和工作生活平衡6個維度21個項目的自愿簡單化量表。然而,如前文所述,極簡主義和自愿簡單化的側重點不同,而且以往量表的編制主要是在西方文化下完成的,其文化普適性也有待檢驗,因此有必要開發本土化的極簡主義測量工具。
為編制中國本土化的極簡主義量表,首先,我們擬通過開放式問卷來調查人們對于極簡主義的態度,并進行初步的詞頻分析,為問卷編制提供原型依據。其次,基于開放式問卷調查中對極簡主義原型的探索,借鑒以往學者編制的自愿簡單化量表題項,初步編制極簡主義問卷,初測問卷并對其進行項目分析和探索性因素分析。再次,收集另一批數據來證明量表的有效性和模型的可行性,通過驗證性因素分析和信效度檢驗,進一步檢驗和優化題項,形成正式量表。最后,探究極簡主義與生活滿意度之間的關系,以初步檢驗極簡主義量表的實際應用性。
1.3 極簡主義與生活滿意度
由于極簡主義當前定義的模糊性,有關極簡主義與個體生活滿意度的直接研究還不多。Deci和Ryan(1985)的自我決定理論認為,不依賴于市場需求的人,有更多的機會來滿足個體的自主性和效能感等。基于此,有研究者認為對生活的節制不僅不會使個體產生剝奪和犧牲的感覺,反而會產生一種滿足感和幸福感(裴士軍, 徐朝旭, 2017)。間接的研究發現,自愿簡單化的個體不僅主觀幸福感更高,他們的生活滿意度也更高(Alexander & Usher, 2012; Rich, Hanna, & Wright, 2017)。與此相反,過度追求物質會降低個體的生活滿意度(Flurry, Swinberghe, & Allen, 2021; Yoo et al., 2020)。基于以上分析,我們提出假設1:極簡主義對個體的生活滿意度具有正向預測作用。
生命意義感是指個體生活的目標感,可以通過對有價值目標的追尋而獲得,同時伴有較高的成就感(Ho, Cheung, & Cheung, 2010)。當前研究表明,生命意義感與生活滿意度和積極情緒呈正相關,生命意義感是個體生活滿意度改變的前提條件(Ho et al., 2010; Howell, Passmore, & Buro, 2013; McMahan & Renken, 2011)。也有研究發現,極簡主義傾向強的個體更容易實現基本的心理需要,而基本心理需要的滿足能增強個體的生命意義感(商士杰, 白寶玉, 鐘年, 2016)。因此,我們提出假設2:生命意義感在極簡主義與生活滿意度之間起中介作用。
2 極簡主義量表的編制
2.1 開放式問卷調查
本研究隨機選取了36名北京的大學生及職場人士(Mage =23.64, SDage=3.34)參加調查,請他們回答五個開放式問題,典型題目如“你認為極簡主義可以體現在哪些方面?”“請寫出與‘極簡意義相同或相近的詞語或者最能代表‘極簡內涵的詞”。對于每個問題,被試都要寫出至少5個答案。通過詞頻分析軟件和人工計算兩種方式對調查結果進行統計,按照語義接近、簡潔易懂兩個基本原則對答案進行整理,具體方法如下:(1)同一份問卷中刪除重復詞匯;(2)將復合短語進行概括或者分解;(3)將成語或含義復雜的詞匯并入語義接近的白話文;(4)將同義詞進行歸并,但被試提出的極簡同義詞如“簡約”“簡單”“單調”等除外(施媛媛, 2016)。按此類方法分類匯總,共得出240個有效詞匯,按照詞頻生成表1和圖1。
2.2 問卷題目編寫
本研究中極簡主義問卷的題目有三個來源:(1)以Iwata(2006)編制的自愿簡單生活量表和Rich等人(2019)編制的自愿簡單化量表為基礎,刪除不符合極簡主義定義及中國社會現狀的問題,修改表述不夠簡潔流暢的題目,并請英語專業背景的碩士生對題目進行修訂。(2)收集極簡主義者的書籍、博客、紀錄片等資料,增加具有普遍性和中國本土特色的條目。(3)將上述開放式問卷調查中有代表性的前50個詞匯進行組合和擴句,編制成完整的符合極簡主義原型的條目。
問卷題目編制完成后,邀請10名志愿者進行預調查。在預調查結束后,對被試進行訪談并對其反映的語言和邏輯上的問題進行必要的修改。同時邀請兩位心理學教授審查題目的清晰性和適宜性,對部分題目進行刪除與修訂。經過多輪測試和篩選,最后生成的極簡主義問卷有29題,題項內容包括設計風格、衣食住行、思想認知等多個方面,典型題目如“我喜歡經典或基本款的產品”“我認為家居裝飾應該盡可能少,家中保持整潔干凈”“相比于物質上的滿足,我更關心精神上的成長和充實”。問卷采用李克特6點評分,1表示“完全不符合”,6表示“完全符合”。
2.3 初測
2.3.1 被試
使用上述編制的極簡主義問卷進行初測。調研采用方便取樣的方法,研究者本人、親屬和朋友等分別利用社交工具(如微信、微博和QQ等)邀請各自好友參與線上問卷調研。線上問卷通過問卷星發布。共收得問卷281份,其中男性90人,被試年齡在18~60歲之間,平均年齡為25.86歲(SD=9.10)。
2.3.2 結果
(1)項目分析
對回收的初測問卷進行項目分析,主要包括描述性統計檢驗、鑒別度檢驗以及同質性檢驗。描述性統計檢驗按照以下三條標準剔除:(a)項目平均數超過總量表平均數的正負1.50個標準差;(b)項目標準差小于0.75;(c)偏態系數的絕對值大于2.00。鑒別度檢驗主要是通過每個題目的決斷值(CR值)進行判斷。在本研究中,首先將被試總分從高到低排序,將居于前、后27%的數據分別作為高分組和低分組,然后對兩組在每個題目上的得分進行獨立樣本t檢驗。同質性檢驗方面,采用相關分析法來進行。其中,第29題的CR值沒有達到顯著水平,且項目-總分的相關系數小于0.30,因此該題被刪除。
(2)探索性因素分析
首先,對所收集的281份樣本數據進行KMO值檢驗和Bartlett球形檢驗。結果表明,KMO值為0.86,Bartlett 球形檢驗值χ2=2844.76, p<0.01,說明取樣適當,適合進一步的因素分析。隨后,采用因素分析和斜交旋轉法產生特征根大于1的因素,共提取出7個因子載荷良好的因素,累積解釋率為59.47%。結合理論構想以及各項目所表達的含義,我們對各個維度進行了命名,以最大程度地體現極簡主義的特征。
因子1被命名為“摒棄多余”,反映了人們精簡物品、拋棄多余物的傾向。因子2的名稱為“食物天然”,反映了人們選擇天然的食材和烹飪方式的傾向。因子3被命名為“社交簡單”,體現了人們對于簡單人際關系和簡明語言表達的偏好。因子4的名稱為“物質實用”,反映了人們注重物品的實用性,購買必要且有價值的產品的傾向。因子5被命名為“行事理性”,體現了人們做事條理、目的明確的傾向。因子6被命名為“專注自我”,這一維度屬于精神上的極簡,體現了人們對于自身的深度思考。因子7的名稱為“設計簡潔”,這一維度指的是最初和最外顯的極簡,體現了極簡主義者對于經典、簡單的設計風格的偏好。
2.4 正式施測
2.4.1 被試
正式施測的問卷包含了初測量表經過項目分析和探索性因素分析后保留的28個項目。正式施測共發放問卷400份,回收有效問卷384份,回收率為96%。其中男性141名,被試年齡在16~67歲之間(M=26.30, SD=10.09)。
2.4.2 驗證性因素分析
對回收的問卷使用Mplus 7.0軟件進行驗證性因素分析,并采用固定負荷法估計參數。根據驗證性因素分析結果,我們刪除了因子載荷小于0.30的三道題目;同時,題目“我的電腦文件清晰簡潔有條理”在因子5上的修正指數為52.10,因此將該題目轉移至“行事理性”這一維度。對以上題目進行刪改后,模型擬合程度提高,得到模型M。
根據理論模型的假設及相關可能的結果,我們設置了另外兩個模型:虛無模型M1,假定觀測變量之間不存在任何關聯,共28個觀測變量,1個潛變量;二階因子模型M2,參考Rich等人(2019)的自愿簡單化量表,將7個因子聚合為物質簡單(f1, f2, f4, f7)、生活簡單(f3)和個人成長(f5, f6)3個二階因子。從模型擬合結果可以看出,模型M的指標最好,因此將M設定為最終模型(見表2)。最終的量表由25個題目組成,具體內容及因子載荷見表3。
2.4.3 信度和效度
此研究采用內部一致性信度(Cronbachs α系數、分半信度)來檢驗量表的信度水平。結果顯示,總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 90,分半信度為0.83;各維度的Cronbachs α系數在0.68~0.76之間,分半信度在0.66~0.72之間。該結果達到了心理測量學的相關標準,說明量表的一致性信度較好。
本研究中量表項目的選擇是以開放式問卷調查和文獻分析為基礎,經心理學專業老師和研究生的多次分析和審核而產生的,保證了量表的可理解性;再加上經過了初測和大樣本的正式施測,量表具有較高的內容效度。結構效度方面,由于因素之間的相關系數在0.23~0.57之間,各因素與總分之間的相關系數在0.55~0.79之間,因此本研究編制的量表具有較好的結構效度。效標效度方面,進行相關分析發現,極簡主義量表和生活滿意度量表正相關(r=0.26, p<0.01),和生命意義感量表也呈正相關(r=0.43, p<0.01),和物質主義量表負相關(r=-0.47, p<0.01)。這與前人的研究結果一致(周開濟等, 2018; Rich, Hanna, & Wright, 2017),證明量表的效標效度良好。
3 極簡主義量表的初步應用
3.1 被試
采用方便取樣的方法,抽取了465名大學生被試,其中男性202人,被試年齡為19~24歲(M=22.14, SD=2.43)。
3.2 研究工具
3.2.1 極簡主義量表
本研究采用自編的極簡主義量表,共包含25道題目,代表性題目如“我喜歡經典款和基本款的商品”“我會定期清理物品,扔掉或者賣掉多余的東西”,采用李克特6點計分,其中1代表“完全不符合”,6代表“完全符合”,總分越高代表個體的極簡主義程度越高。該量表在本研究中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9。
3.2.2 生活滿意度量表
使用Diener等人(1985)編制的生活滿意度量表(Satisfaction with Life Scale)測量個體的生活滿意度。該量表包含5個題目,代表性題目如“我對自己的生活是滿意的”。采用李克特7點計分,1代表“完全不同意”,7代表“完全同意”,總分越高,說明個體的生活滿意度越高。該量表在本研究中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9。
3.2.3 生命意義感量表
本研究采用生命意義感量表(the Meaning in Life Questionnaire)的中文修訂版(王孟成, 戴曉陽, 2008)。生命意義感包括人生意義體驗和人生意義尋求兩個維度,每個維度各5題,代表題目如“我很了解自己的人生意義”、“我總是在尋找自己人生的目標”。量表采用李克特7點計分,1表示“完全不符合”,7表示“完全符合”,總分越高表示個體感知的生命意義感越強。該量表在本研究中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77。
3.3 統計方法
采用SPSS 21.0和Mplus 7.0對數據進行統計分析,其中使用SPSS 21.0對數據進行描述性統計和相關分析,使用Mplus 7.0構建結構方程模型來考察極簡主義對生活滿意度的影響,以及生命意義感的中介作用。
3.4 研究結果
本研究以性別、收入水平和家庭來源為控制變量,以極簡主義為自變量,以生命意義感為中介變量,以生活滿意度為因變量建構結構方程模型。研究結果顯示,模型的擬合程度良好,χ2(616)=1505.23, RMSEA=0.04, CFI=0.90, TLI=0.92, SRMR=0.04。極簡主義對個體的生活滿意度具有顯著的預測作用,總效應 β=0.45, p <0.05, CI為 [0.34, 0.52]。生命意義感的人生意義體驗維度的中介效應顯著,β=0.20, p<0.05, CI為 [0.13, 0.30]。研究還發現,極簡主義對生活滿意度的直接效應顯著,β=0.25, p<0.05, CI為 [0.12, 0.38],說明人生意義體驗在其中起部分中介作用,具體結果見圖2。
4 討論
4.1 極簡主義量表的編制
本研究通過開放式問卷調查、量表題目編寫、初測和正式施測等步驟,對極簡主義進行了新的探索,并編制了極簡主義量表。正式量表由摒棄多余、食物天然、社交簡單、物質實用、行事理性、專注自我和設計簡潔七個維度組成,包含了個人生活、物質態度和自我探索等方面,符合本文對極簡主義的定義。與以往類似的測量工具相比,該量表更側重的是個體對生活方式的價值觀表達,涉及思想、人際關系等方面。在開放式問卷調查中,被調查者反映了他們對于極簡主義的態度,同時我們也收集到了一些新穎的見解,例如“中華傳統美德的現代復蘇”“不怎么發朋友圈或微博”“達觀”等,可以看出極簡主義在現代中國被賦予了新的內涵。在量表題目編寫的過程中,本研究對多個來源的信息進行了匯總梳理,同時采用多人編制、多批測試的方法最大程度地減小了主觀因素的影響,最大程度地反映了極簡主義的內涵。
該量表具有較好的信效度,說明它是測量極簡主義的有效工具,可用于正式施測。但應該注意的是,對于極簡主義分數的解釋不能只局限于總分,而應具體到每個維度的得分,探究維度間的關系,不斷豐富對極簡主義的認知。未來的研究還可以探索更具統合意義的二階因子,對七個維度進行簡化,從而對極簡主義作出更加簡潔清晰的解釋。再者,由于本研究中極簡主義量表的編制是在中國文化背景下基于中國被試進行的,因而其他文化群體在使用該量表時需考慮文化的影響。
4.2 極簡主義與生活滿意度
本文在極簡主義量表編制的基礎上,探討了極簡主義與生活滿意度的關系。研究結果不僅證明了量表的可靠性,同時也驗證了本文提出的假設,即極簡主義對生活滿意度具有顯著的正向預測作用,生命意義感在極簡主義和生活滿意度之間起到部分中介作用。裴士軍和徐朝旭(2017)研究發現,具有極簡主義傾向的個體會產生較強的幸福感。此外,人生意義體驗與生活滿意度存在中等程度的正相關,生命意義感能夠有效預測個體的生活滿意度(王孟成, 戴曉陽, 2008; Steger, 2006)。本研究得出的結論與前人的這些研究一致。
如我們所知,物品不僅僅占有個體的物理空間,同時還占據個體的心理空間和認知資源。因此,摒棄多余物品、減少無效社交、簡單自然地生活,可以減少個體的認知負荷,增加個體的控制感和幸福感。極簡主義強調的是理性看待物質,專注于真正重要的事物和人生更深層次的意義,追尋有價值的人生目標。在新冠肺炎疫情影響下的今天,很多人覺得生活空虛、無聊,缺乏意義感和控制感,因而本研究對個體生命意義感的尋求給予了啟示——從舍棄開始,把注意力從外物和他人轉移到自己身上,進行自我反思,找到自己的生命意義和價值,將有限的精力聚焦在更有意義的方面。
4.3 未來研究方向
盡管本研究取得了一些有意義的成果,但仍存在不足之處,需要未來研究進一步探討。第一,研究方法可以進一步完善。本研究主要采用了開放式問卷調查的方法,未來研究可以考慮采用訪談或對二手資料進行爬蟲的方式,收集和分析更全面多樣的信息和數據。除此之外,本文對極簡主義的測量主要使用了自我報告法,并沒有直接觀察極簡主義者的相關行為(如日常生活習慣),未來研究可以設計更好的實驗范式。第二,應加強對極簡主義的前因變量和結果變量的探究。本文只研究了極簡主義與生活滿意度之間的關系,未來研究可以探討人格、生活經歷等前因變量以及健康決策、環保行為、綠色消費等具體行為指標與極簡主義的關系。第三,由于極簡主義是從西方引進的概念,因此未來研究可以考察不同文化背景下極簡主義內涵的區別,并進一步探究極簡主義是否可以在縮小貧富差距、減少資源浪費、緩解社會緊張等方面做出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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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Development and Preliminary Application of Minimalism Scale
QIN Xuezhe; QIAO Qi; LIU Yaqian; ZHAO Na
(School of Sociology and Psychology, Central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Beijing, 100081, China)
Abstract
The study explored the structure of minimalism and developed the minimalism scale on the basis of open questionnaires and interviews. Exploratory factor analysis and confirmatory factor analysis showed that minimalism consists of seven dimensions: discard excess, food natural, social simple and material practical and so on. The reliability and validity of the scale were good, and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minimalism and life satisfaction was further explored by using the scale. 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 analysis showed that minimalism positively predicted life satisfaction, in which the experience dimension of life meaning sense played a partial mediating role.
Key words: minimalism, factor analysis, life satisfaction, meaning in 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