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羅

孫麗麗

曼陀羅，好美的名字，沉郁而妖嬈。粉白的花低垂著，垂到葉下面，總是很謙遜的模樣。

自我知道所謂曼陀羅，不過是開白色的喇叭花，結丑陋的毛球果，在我們鄉間橫生野長的狗核桃時，我就有些失落了。原來這么普通的植物，也能配上如此美名。

我家前面就是河溝，溝坡上隨處生長著曼陀羅，我們叫它狗核桃。狗核桃有一米多高，開著白色的花，呈喇叭狀，小時調皮的我們，常常把喇叭花揪下來扔的遍地都是，當時也不知這種花有毒，只知道牛羊都不吃它。曼陀羅花的花期很長，幾乎從暮春一直開到中秋，果期也是由夏天綿延至秋天。曼陀羅的果實像核桃一樣，表面滿是刺，成熟時開裂，露出黑色的種子。

據說，曼陀羅花有不同的顏色，紅、白、綠、紫、藍等，但我只見過白色的曼陀羅。它牽牛花一般，只是朝下吹著喇叭。曼陀羅讓人想起罌粟，罌粟花美的那樣妖嬈，讓人著迷。那可是世間的第一艷麗，然而，它也正是那萬惡的毒品之源。不敢相信，曼陀羅花與罌粟是相同的。記憶中的曼陀羅花，綠葉的簇擁著，花兒素樸含蓄，沒有華麗，只有單一的純凈。它靜靜地倒掛在枝頭，含羞地掩面低首，那神態分明純潔的鄉間村姑。

曼陀羅，單這名字就已經夠神秘浪漫的了。

讀郭沫若的小說《曼陀羅華》。依稀記得是一位怪異的母親和可憐的孩童病逝的事。小說最后那句“我回頭望著那慘紅的煙囪上，正冒著一股曼陀羅華色的輕煙。”結尾是如此神秘，不由讓人遐想著這神秘花兒。雨果在《笑面人》中，具體描述了狂人醫生蘇斯使用曼陀羅花的過程，“他熟悉曼陀羅華的性能和各種妙處，誰都知道這種草有陰陽兩性。”

這世上，也許再沒有哪一種花像劇毒的曼陀羅花，同時兼具天使和魔鬼的兩副面孔。

曼陀羅花還有著許多美妙的傳說。曼陀羅花與佛教有著密切的關系。《法華經》曾有記載，說是釋迦牟尼佛在說法時，空中天樂齊奏，芬芳的曼陀羅花，不論晝夜，從天而落，滿地繽紛。

宋朝《扁鵲心書》中說：“人難忍艾火炙痛，服此（曼陀羅花等）即昏不知痛，亦不傷人。”曼陀羅具有麻醉作用。曼陀羅的毒性，是用來隔離俗世的。不恨海棠無香，更不應恨曼陀羅有毒。

曼陀羅，搖曳在秋風中，風穿過蕭瑟的落葉，猶如懷抱琵琶的女子，為誰唱響秋怨的離歌。在這秋日的午后，一遍又一遍地聆聽曼陀羅樂隊演奏的《秋怨》，叮叮咚咚的鋼琴聲，嘈嘈切切的琵琶語合奏出一個哀婉悲傷的秋。不由思緒翻飛，愛與不愛，悲與喜，幸與不幸，生與死，剎那與永恒，原來都在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