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樹萇

《古梅傲雪》 高潤虎/作
論起來,我與潤虎有同學之誼。20世紀80年代初,我倆同在中央美院國畫培訓班學習,前后歷時一年。那時的潤虎,四十出頭,正當壯年。他的本職工作很忙,而且不太規律,只能忘卻疲勞,抓住晚上下班的時間去聽課,去做練習。潤虎和美院的老師們關系處得極好,有時會把老師請到他家里為他單獨講授,并做示范。潤虎學習很用心,很刻苦,他那“拼命三郎”似的學習勁頭,至今為師生們所稱道。
潤虎從小就喜好繪畫,一有時間就涂涂抹抹、寫寫畫畫,但始終沒有找到學習中國畫的門徑。參加工作后,經人點撥,買了一套《芥子園畫譜》,日夜臨摹,少有停輟。幾年下來,于筆墨、賦色、造型、布局等中國畫的基本常識積累了不少,可他心里明白,自己依然沒有真正理解中國繪畫藝術的奧旨,沒有讀懂中國繪畫的精義。通過參加中央美院主辦的教學培訓學習,潤虎得到國家最高美術學府的教授和專家的指導,從宏觀到微觀,從理論到繪畫的技巧技法,他的心頭如撥開云霧見到青天,豁然亮堂了許多,也學會了許多。從這時候開始,他的中國畫的理論學習與創新實踐才真正走上正道,才在尋尋覓覓、苦苦摸索二十幾年后踏上坦途。他曾慨嘆:如果沒有參加那次培訓,如果以后沒有和中央美院老師們保持不間斷的聯系,是不會得到教益的;如果沒有以后和書畫界朋友們的廣泛切磋交流、虛心求教,單單靠閉門自學,自己是斷然不會有現在的成績的。那次學習對每位參加者來說都是畢生難得的機遇,有些人以此次學習為起點,數十年后終有大成,潤虎就是其一。

《常笑益壽》 高潤虎/作

《晚秋風采》 高潤虎/作
幾十年過去了,時間無情地在潤虎身上留下了痕跡,但潤虎人面俱老、人書俱老,他的藝術逐漸走向成熟。幾十年的人生歷練,使他對中華文化、中國藝術有了深刻理解。他非常清楚,中國繪畫“外師造化,中得心源”,“造化”即客觀物象,即社會自然,畫家要把客觀物象通過提煉取舍,創造出具有生命力的、帶著畫家感情色彩的、藝術化了的物象,這個畫家筆下的物象,已經不是對客觀物象的如實描摹,它寄寓著畫家的理想,表達著畫家對生活、自然、社會的理解、認識和感情,充盈著畫家對真、善、美的追求。中國繪畫講求托物言志、借物抒情,中國書畫作品實質是表現書畫家自己,所以歷來有“書如其人”“畫如其人”之說。沒有思想內涵的繪畫作品,徒具軀殼,不過是一張山水導游圖,一件花鳥標本圖譜。潤虎作品有著充沛的感情、鮮明的立意、生動的造型、明快的色彩、俊爽的筆墨、樸拙的韻趣。他的作品是他美好心靈的寫照,是他為自然、生活譜寫的一曲曲贊歌。
繪畫是作者心靈的抒寫,而筆墨則是必備的藝術手段。中國畫的筆墨,也就是它的點、線以及墨趣墨韻,是從書法借鑒而來的。書法不受描摹具體物象的束縛,以有限的點面及無限豐富的變化,來抒寫人的精神意氣、感情意緒和氣勢力量,中國畫的每個點、每根線條,都以書法為基礎,筆筆寫來。中國畫的筆墨,反映著宇宙萬物周而復始、循環往復、生生不息的辯證的運動規律和普遍規則,它那骨力遒勁、剛柔相濟的點線,充滿了旺盛的生命意識,昭示著抽象而又具象、單純而又豐富的藝術感染力。所有成功的中國畫家,無一不是在錘煉筆墨方面下過大功夫的。潤虎明乎此理,幾十年間,臨池習字,心手無間。其作品有著良好的書法功底,誠如吳昌碩所言:“直從書法演畫法。”
潤虎山水、花鳥俱擅,但他展示給世人的還是以花鳥居多。他筆下的花鳥魚蟲、果蔬藤蔓,鮮活躍動,生機勃勃。他那寧靜而優美的畫面,傳遞著自然萬物的生命律動,折射出畫家恬淡而快意的心境,引發人們對生活的熱愛,啟迪人們對“和諧乃天地大美”這一宇宙智慧的感悟。由此觀之,潤虎又是一位將自然美與心靈美有機合一,并以優美的作品予以展示的高手。
潤虎利用職業的便利,遍游祖國名山大川,搜盡奇峰打草稿。前些年他退休離崗,開始徒步旅行,漠北雁門、太行峽谷、黃河古渡、晉商老宅,都留下了他的身影。潤虎不拘于學習傳統、臨習古畫、汲取古法,他重在深入生活、觀察生活,在生活中觸發靈感,創作出生動感人的作品。他的山水畫大都描繪他的所歷所見,描繪故鄉的山川風物,展示一個赤子對故土的熱愛和眷戀不舍的情懷。
潤虎心底坦蕩,對社會、人生淡泊從容。書畫是他一生的信念、一生的追求。他為書畫所累,但又在書畫的學習創作中享受著極大的快樂。他為書畫付出了許多,卻又很少想到書畫所帶來的回報。潤虎說了,咱喜歡書畫,就是圖個樂,我喜歡,我愿意。在今后的日子里,相信他會繼續保持不言己老、精力充沛的良好狀態,不斷加強藝術修養,不斷錘煉藝術技巧,不斷創作出精品佳作。繼續以這累于斯、樂于斯的生活定式走下去。
人生有涯,事業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