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花唄消費習慣及其影響因素研究*——基于logistic模型的實證分析

○暨南大學管理學院 伍思齊 林虹慧 郭雪倩

一、引言

2021年3月17日，中國銀保監會等五部委聯合發布《關于進一步規范大學生互聯網消費貸款監督管理工作的通知》，針對部分互聯網金融平臺通過誘導性營銷,發放互聯網消費貸款，誘導大學生過度超前消費，導致部分學生陷入高額貸款陷阱的現象提出監管措施，防止互聯網金融平臺對大學生群體利益的侵害。

大學生群體會成為互聯網金融平臺的“收割”對象，一是因為大學生群體的消費欲望較強，消費心理不成熟，存在“跟風消費”“攀比消費”等現象，但其收入來源又十分有限，僅靠每月固定的生活費難以滿足其日益增加的消費需求；二是尚未建立起個人信用體系，大學生向傳統金融機構申請信用貸款受到限制。在這種情況下，“螞蟻花唄”、“京東白條”等倡導的“先消費、后付款”的新型互聯網信貸產品受到了對新生事物接受程度和嘗試意愿均較高的大學生群體歡迎。

互聯網消費的發展不僅為我國的經濟環境注入了新活力，也為日常生活帶來了極大便利。但因其迅猛的發展速度，相應的立法監督尚未及時完善。2020年11月3日，上海證券交易所發布公告稱，原申請于11月5日在上交所科創板上市的螞蟻科技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螞蟻集團”)，因金融科技監管環境發生變化等重大事項暫緩上市，引發各界對金融科技監管環境的思考。

二、文獻綜述

目前國內學者對于大學生互聯網信貸產品使用情況的研究較國外學者而言更為豐富。由于國外信用卡借貸發展更為完善及我國互聯網支付的快速發展，這雙重因素導致國外學者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大學生傳統消費信貸方式即信用卡使用情況的研究。國內學者對大學生互聯網信貸產品使用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大學生互聯網信貸產品使用行為及其影響因素兩個方面。

(一)互聯網信貸產品使用行為

互聯網信貸產品的使用使大學生享受到提前消費的快感。由于螞蟻花唄開通便捷，具有無息借款、分期還款等優點，在大學生群體中越來越受到歡迎，越來越普遍(楊順，2018[1])。從消費理念來看，大部分大學生有較強的自制力，螞蟻花唄的額度可以滿足其消費需求，因此大學生趨向于用花唄進行小額消費。(朱健等，2019[2]；余姝玉，2019[3]；鐘敏容等，2018[4])。

互聯網信貸產品使用不當也會為大學生造成不良影響。使用螞蟻花唄會導致大學生盲目消費、過度消費等非理性消費行為，部分學生存在信用意識淡薄、法律意識不強、易逾期還款等問題(王思銘等，2019[5]；羅曼玲等，2019[6])。大學生使用花唄借貸平臺業務存在社會潛在衍生風險，學生償還能力有限，其欠款負擔最終仍要由學生家庭承擔，導致家庭壓力增大，家庭問題增多；部分學生承擔不起巨額的欠款，容易做出極端舉措(任可，2019[7])。

(二)互聯網信貸產品使用影響因素

大學生互聯網信貸產品的使用受自身消費習慣、消費觀念和理財觀念等多方面因素的影響。汪天倩等(2020)[8]利用主成分分析法進行研究，從網上購物頻率、消費需求度、消費理財觀念度等幾個方面與花唄的使用情況建立回歸方程，發現大學生網上購物頻率、消費需求度和大學生花唄使用呈正相關，消費理財觀念度和大學生花唄使用呈負相關；彭志浩等 (2017)[9]運用AISAS模型，分析大學生使用花唄的消費意愿因素；張學鳳等(2019)[10]基于BRA模型，認為影響高校大學生使用花唄的重要因素是收益性。

國內文獻對花唄使用的研究集中在花唄使用額度、頻率以及使用花唄帶來的風險和問題等基本方面，大多使用的是描述性統計。大量文獻對花唄使用的影響因素進行了分析，但其自變量較少采用學生的基本情況，僅有少量文獻分析了性別、城鄉背景等學生個人情況對網絡信貸使用的影響程度，其分析角度不夠全面，對學生個人基本情況覆蓋廣度和深度都不足。本文采取問卷調查的形式，對在校大學生的基本情況和花唄消費習慣進行調查統計，并通過Logistic分析，研究大學生個人基本情況對花唄消費習慣的影響。

三、研究設計

(一)研究對象與調查過程

本次調查以大學生為研究對象，調查覆蓋28個省份，共收集1071份問卷，其中有效問卷985份。在培養層次結構上，本科生598人、研究生及以上387人；在性別分布上，男生379人，女生606人，女生所占比重較大；在院校類別構成上，來自985、211院校的有787人，來自其他院校有198人；在專業構成上，經管類498人，非經管類487人。

(二)變量選擇

大學生是花唄的主要使用群體，調查、研究大學生花唄消費習慣對了解大學生消費習慣，對花唄等網絡小額信貸產品的監管與改進均有積極意義。調查問卷主要從大學生基本情況及大學生花唄使用情況兩方面進行問卷設計。

1.在大學生基本情況方面。大學生消費習慣的形成與其個人基本情況密不可分，問卷通過個體因素、教育因素、區域因素、經濟因素和家庭因素五個方面設置問題，了解大學生的基本情況，以便后續對大學生花唄使用情況進行回歸分析。

2.在大學生花唄消費習慣方面。大學生花唄消費習慣主要分為使用花唄意愿、花唄使用情況、花唄使用原因三大方面進行考查。花唄使用情況主要調查大學生使用花唄的開始時間、頻率、金額、用途、場景、還款方式和還款壓力等方面內容。

同時，為了保證問卷質量，調查問卷設置了操控性問題“花唄是否為螞蟻金服旗下產品”。若存在被試者選“否”，則刪除該被試者的問卷數據以確保質量。

(三)研究模型

本文運用Logistic模型對樣本數據進行回歸分析及統計處理，研究大學生基本情況對其花唄消費習慣的影響從而得出結論，并據此提出建議。具體如公式(1)所示：

yi=β1xi1+β2xi2+β3xi3+…+βKxiK+εi

(1)

被解釋變量為花唄消費習慣，包括花唄使用意愿、花唄使用情況、使用原因三大方面因素。解釋變量為大學生基本情況，包括個體因素、教育因素、區域因素、經濟因素、家庭因素五個方面。為對應系數，為隨機擾動項。

具體變量定義及指標設置如表1所示。

表1 變量定義表

四、研究結果

(一)描述性統計

從表2統計結果可知，自變量性別(gender)均值為0.385，說明樣本中女生所占比重偏高；專業性質(maj_em)均值為0.506，說明樣本中經管類專業學生和非經管類專業學生所占比重大致相同；院校所在省份(pro_dev)均值為0.682，說明院校位于北京、上海、廣東等發達地區的樣本較多；收入來源(source)均值為1.919，中位數為2，說明大學生收入來源并不單一；因變量是否使用(ifis)均值為2.409，說明大學生花唄使用意愿較為強烈，花唄在大學生中普及度較高；開始使用時間(begin)均值為2.935，說明大學生花唄開始使用時間以本科為主，開始使用時消費觀念已基本成熟；使用頻率(frequency)均值為2.217，標準差為1.230，說明大學生花唄月使用次數差異較大；使用金額(logmon_ant)均值為6.475，說明大學生月平均花唄使用金額在1000元以下，沒有對花唄形成過度依賴；使用場景(scene)均值為2.354，說明花唄在大學生日常生活中使用廣泛，使用場景多元；還款方式(ref_way)均值為2.749，中位數為3，說明大部分大學生傾向于使用自動還款的方式；還款壓力(ref_stress)均值為0.652，標準差為0.900，中位數為0，說明還款壓力普遍較小，僅個別樣本壓力較大。

表2 變量描述性統計結果

(二)實證檢驗分析

從表3的回歸結果可以發現，個體因素、區域元素和家庭因素變量的回歸系數均未達到顯著性水平，說明它們對大學生花唄使用意愿并不存在顯著影響；教育因素和經濟因素對大學生花唄使用意愿有顯著影響。從教育顯著性來看，年級(在1%水平上)的影響最大，系數顯著為正，說明大學生年級越高，越傾向于使用花唄；其次是年級(在5%水平上)的系數顯著為負，說明985院校和211院校的學生使用花唄的消費意愿要低于其他院校的學生；從經濟顯著性來看，收入來源(在1%水平上)和家庭年收入(在5%水平上)的影響最大，且系數均顯著為正。這可能是由于這類大學生有更為充裕的收入來源支持，信貸還款能力更強，因而對花唄的使用意愿更強烈。

表3 大學生基本情況對花唄使用意愿的影響

續表

從表4的回歸結果可以發現，家庭因素變量的回歸系數未達到顯著性水平，說明它們對大學生花唄使用情況并不存在顯著影響，而個體因素、教育因素、經濟因素和區域元素對大學生花唄使用情況有顯著影響。從個體顯著性來看，性別(在1%水平上)和政治面貌(在1%水平上)的影響最大，系數顯著為正，可以看出男生和女生在花唄消費中存在一定的風險偏好，黨員比非黨員同學使用花唄的頻率更低；從教育顯著性來看，年級(在1%水平上)的影響最大，系數顯著為正，這說明年級越高，大學生花唄使用的傾向會不斷增加；從經濟顯著性來看，收入來源(在1%水平上)和生活費(在1%水平上)的影響最大，且均顯著為正，這說明大學生每個月的“現金流”越充裕，越傾向于使用花唄進行透支消費；從區域顯著性來看，院校所在省份(在5%水平上)顯著影響大學生花唄使用情況，來自北京、上海和廣東省的大學生比來自其他地區的大學生更傾向于花唄消費，會在更多時候使用花唄進行消費，這可能是由于北上廣地區經濟發展水平整體較高，來自北上廣的大學生在消費觀念上比來自其他地區的大學生具有更強的消費意識和消費需求。

表4 大學生基本情況對花唄使用情況的影響

從表5的回歸結果可以發現，教育因素、區域因素和家庭因素變量的回歸系數均未達到顯著性水平，說明它們對大學生使用花唄用途并不存在顯著影響；個體因素對大學生使用花唄用途有顯著影響，從個體顯著性來看，性別(在1%水平上)的影響最大。其中，男生更偏好于日常消費、電子產品、休閑娛樂、學習進修，女生更偏好于美妝護膚、衣飾物品；經濟因素方面，收入來源越多的同學，越偏好日常消費和衣飾物品，生活費越多的同學，越偏好于消費休閑娛樂、學習進修。可見收入越充裕的同學，在花唄使用上會在非必需品上有更多的消費。

表5 大學生基本情況對花唄用途的影響

從表6的回歸結果可以發現，個體因素和區域因素變量的回歸系數均未達到顯著性水平，說明它們對大學生使用花唄的原因并不存在顯著影響，而經濟因素、教育因素和家庭因素對大學生使用花唄有顯著影響。從經濟顯著性來看，收入來源(在1%水平上)的影響最大。從教育顯著性來看，專業(在5%水平上)的影響最大。具體體現在，經管類專業的同學和年級較高的同學使用花唄原因之一是全款支付不劃算，分期省下來的錢可以用來投資。這可能是由于經管類專業的學生相較于非經管類專業的學生而言，更容易了解信貸的真實利率，這在一定程度上減少了信息不對稱情況的發生，增加了識別風險的能力。經管類學生在保證風險可控范圍內，更容易通過使用花唄來使自己的消費價值最大化，可見財務知識的增長對花唄使用也有一定程度的影響。從家庭顯著性來看，父母職業(在1%水平上)的影響最大，系數呈正向顯著性。這可能是由于職業穩定、高文化水平崗位的父母在日常生活中會培養孩子一些理財觀念與意識，使得這部分學生在使用花唄時會更趨向于把花唄當成“理性投資理財手段”。這說明周邊人對于花唄的態度會給大學生帶來一種學習和跟隨效應，進而影響他們對于花唄消費的選擇意愿。

表6 大學生基本情況對使用花唄原因的影響

從表7的回歸結果可以發現，經濟因素變量的回歸系數未達到顯著性水平，說明它們對大學生使用花唄原因并不存在顯著影響。而個體因素、教育因素、區域元素和家庭因素對大學生不使用花唄原因有顯著影響。從個體顯著性來看，性別(在1%水平上)的影響最大，男生比女生更認為花唄額度低且不能積分，不如使用信用卡；從教育顯著性來看，院校(在5%水平上)的影響最大，985院校和211院校的學生較少使用花唄是由于他們擔心如果不能及時還款，會影響征信；從區域顯著性來看，院校所在省份(在5%水平上)的影響最大，相較于北上廣地區，其他地區的大學生更擔心不能及時還款，這可能是由于這些地區消費水平較低，學生拿到的可供支配的生活費較少，還款能力有限，他們會結合自身的情況對消費水平進行理性的判斷；從家庭顯著性來看，父母職業(在5%水平上)的影響最大，父母職業越穩定，他們消費越理智，因此擔心使用花唄會沖動消費。

表7 大學生基本情況對不使用花唄原因的影響

六、穩健性檢驗

為了增強檢驗結果的可靠性，本文進一步使用OLS模型代替Logistic模型，檢驗兩者的估計結果在變量的顯著性上是否一致。根據數據特征，本文選取被解釋變量為多分類變量的數據進行OLS回歸檢驗，結果如表8、表9所示。OLS模型與Logistic模型的估計結果在變量的顯著性方面基本一致，有效地檢驗了結果的穩健性。

表8 穩健性檢驗—大學生基本情況對是否使用花唄的影響

續表8

表9 穩健性檢驗—大學生基本情況對花唄使用情況的影響

七、結論與建議

本文通過問卷調查、統計性描述和Logistic模型進行回歸分析，對大學生花唄消費習慣及其影響因素進行研究，得出研究結論與建議。

(一)大學生花唄消費習慣及其影響因素研究結論

1.經濟因素是影響大學生花唄消費選擇的首要因素。大學生花唄消費意愿的諸多影響因素中，經濟因素對大學生花唄消費選擇的影響最大，影響效果也最為顯著。實證研究結果表明，大學生生活費來源和生活費的多少等經濟因素對大學生花唄消費意愿選擇具有重要的影響，而這種影響在所有影響因素中處于相對較高的影響地位。

2.大學生花唄消費受到多重環境因素的影響。首先是教育因素，從實證分析結果來看，教育環境對大學生花唄消費具有十分顯著的影響。大學生接受的教育越多，花唄消費的意愿越不強烈。高年級的大學生比低年級的大學生更有花唄消費的意愿和傾向，這可能是由于大學生隨著眼界的開闊，理財、消費觀念和消費意識不斷增強，也就更傾向于通過花唄消費來提高自身的生活水平；其次是區域元素，區域元素對大學生花唄使用意愿也有較為顯著的影響。院校來自北上廣的大學生花唄消費意愿比來自其他地區的大學生花唄消費意愿更強；第三是家庭因素，從更加微觀的家庭環境中來看，大學生花唄消費還會受到父母職業的影響，父母營造的教育環境會給大學生形成較強的學習模仿效應。

(二)結合影響因素實證分析結果提出幾點建議

為了有效防范和控制大學生花唄消費風險，在著重考慮大學生花唄消費習慣的前提條件下，通過實證結果提出幾點建議。

1.經管類專業的同學由于掌握的金融知識相較于非經管類專業的同學更為豐富，因此他們對于花唄消費的態度與其他同學有所不同，即金融知識的掌握程度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對花唄消費的認知態度。一方面，金融知識多的學生，更能合理使用花唄的方式，將自有資金用于投資理財；另一方面，金融知識掌握的越多，逾期還款的概率也就越低。因而，通過對大學生普及金融教育，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減少大學生在使用花唄過程中逾期還款情況的發生。高校應加強對大學生的相關教育和引導，幫助學生認識風險，理性消費。首先，學校可以開設金融知識的相關課程，讓學生了解更多金融知識，增加財經知識積累，提高科學理財的意識，學會消費與理財。其次，學校可以跟有關法治部門以及銀保監會等金融貸款部門合作，開辦講座，讓健康消費觀念深入人心。通過這些方式，讓學生樹立正確的消費價值觀，不跟風、不盲目從眾，讓大學生意識到信用問題的重要性和對今后工作和生活的影響。

2.家庭環境因素對大學生花唄消費有著較為顯著的正向影響。大學生間存在家庭環境和區域的差異，他們之間的消費水平有著一定的差異，部分學生難以客觀地看待這些差距，不能清楚地權衡自己的消費能力，對身邊同學地消費行為容易產生效仿，進而形成消費欲望過度膨脹導致的不良攀比現象。因而要從家庭層面出發，家長應對子女引導正確的消費及信貸觀念。首先，家長應以身作則，避免盲目從眾，要理性消費，樹立廉潔家風；其次，家長應重視培養子女的良好消費習慣，教育子女懂得合理消費，幫助子女學習正確的理財觀念，培養他們的理財能力。

3.經濟因素對大學生花唄消費的影響是顯著的。可供支配收入越多的大學生，花唄消費欲望越強。對于大學生而言，還款的主要來源是節約日常消費或者使用一定的兼職實習收入，因此一旦使用了較多花唄消費額度，便容易面臨較大的逾期還款風險。螞蟻花唄作為金融產品存在著一定的安全風險，在調查中大學生有表現出對金融安全、征信問題的顧慮。因此，螞蟻花唄應完善風險管控機制和支付環境，加強用戶審核管理，避免產生不良貸款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