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社會調查的楊家埠木版年畫傳承與研究

曹心怡 任慧雯 劉露舒 蓋藝 閻靜（指導老師）

（山東師范大學，山東 濟南 250399）

濰坊楊家埠木版年畫興起于明初，承載了六百余年的風雨洗禮，也曾因社會變遷、政治動蕩幾度經歷盛衰浮沉的變遷，從20 個世紀八九十年代起，特別是進入21 世紀后，在有識之士的奔走呼號和國家各級政府部門、文化機構的重視下，楊家埠木版年畫迎來了新的發展機遇。但是隨著傳統文化的遺失、鄉間民俗的消逝以及審美觀念的更移，年畫作為一種民間色彩濃重的藝術表現形式，其題材、功能、生產與消費都發生了前所未有的變化，因而面臨著保護難、傳承難、發展難的窘境。文化學者、原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主席馮驥才曾說，“傳承人是民間文化傳承過程當中的主角，傳承人口述史是‘非遺’保護的最好方式”。

遵照這一理念，我們以大學生創新創業項目為契機，走近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楊家埠木版年畫傳承人楊乃東先生，通過零距離地探訪其工作與生活現狀，深入了解他的藝術人生及其對楊家埠木版年畫傳承發展的看法；與此同時，我們還進行了全國范圍內的問卷調查，在社交平臺、親朋好友之間發放調查問卷，調查中國乃至海外各個年齡段、不同社會階層對楊家埠木版年畫的認識和了解，進而從宏觀層面了解楊家埠木版年畫的受眾和認知程度。

一、微觀視角：針對楊乃東先生口述史的研究

本大創小組成員于2021 年1 月25 日前往山東省濰坊市寒亭區楊家埠楊乃東先生的年畫店鋪中進行口述史采訪。楊乃東，男，1962 年7 月出生于濰坊市寒亭區西楊家埠村，現任楊家埠和興永畫店經理、中國民間藝術家協會會員、濰坊市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傳承人。楊乃東先生自幼學習楊家埠木版年畫創作、刻制、印刷技藝，擁有自己獨特的年畫創作風格，被譽為楊家埠集年畫“畫、刻、印、裱”于一身的“全能民間藝人”。代表作有《年畫全集》《三國故事》《紅樓夢》《百花獻壽》等。

通過采訪我們了解到，楊乃東先生出生于楊家埠本地的一個年畫世家，自幼跟隨父親學習年畫。楊先生已從事年畫制作行業四十余年，并與其夫人、孩子一同進行年畫技藝宣傳和年畫店鋪的恢復和經營活動。作為具有自己獨特風格的楊家埠木版年畫非物質文化傳承人，楊先生十分重視畫版的創作、雕刻和保護，據悉，楊先生共親手刻出畫版700 余套、3500 余塊，并收藏有古舊畫版500 余套、2000 余塊，其中30 多套為清代和民國時期的舊版。此外，楊先生事無巨細地向采訪人介紹了楊家埠木版年畫的歷史淵源、繪畫題材、畫版原料及制作工藝，以及其中蘊含的深厚歷史底蘊和美好寓意。

在談到楊家埠木版年畫制作過程中的匠心精神時，楊先生認為，木版年畫是農業社會的產物，制作工序十分復雜，要求制作者擁有耐心和嚴謹細致的態度。而在快速發展的工業社會中，人們難以靜下心來從事雕版工作。楊先生稱，“我作為從業多年的年畫藝人，一眼就能看出哪是機制版年畫，哪是手工版年畫。人與機器是不同的，楊家埠木版年畫能夠流傳至今、經久不衰就是因為年畫的每一道制作工序都包含著人的感情。年畫制作是創作的過程和自我價值實現的過程，我想這就是年畫制作中包含的匠心精神。”

作為新時代的年畫傳承人，楊乃東先生積極進行年畫創新，與時俱進，將新的思想和審美理念融入年畫創作中，使年畫更易被現代社會人們的接受。此外，楊先生還在政府有關部門的組織下參加大量海內外的文化活動，以宣傳推介楊家埠木版年畫，也借此獲得了大量獎項。

采訪接近尾聲時，楊先生向采訪人表達了自己對楊家埠木版年畫現狀的看法，楊先生認為，楊家埠木版年畫作為一項古老的民間手工藝，雖然在改革開放以來得到了恢復和發展，但目前的狀況卻不容樂觀，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后繼乏人，正面臨著傳承危機。而要延續這門手藝，最重要的就是培養傳承人。楊乃東先生自己也培養了20 余位年畫手藝人，楊先生表示，只要有人愿意學，他將會毫不保留地去教，一定要使這項民間藝術后繼有人。在創新方面，楊先生認為，首先要在政府的大力宣傳和文化部門的倡導下，組織年畫展會等活動，對民間文化進行大力宣傳。其次，年畫要在繼承經典的基礎上進行創新，老傳統題材的年畫是許多代藝術家遺留下來的，都是精品，一直都深受人們的喜歡，較老一輩的年畫手藝人應以挖掘老題材為主，發掘失傳的年畫樣式，而年輕一輩應著重進行創新活動，各司其職。據楊先生所說，現在很多年輕的手藝傳承人做了很多創新產品，如抱枕、鼠標墊、雨傘等，受到了人們的喜歡，但與此同時，楊先生也表達了年畫創新所面臨的困境，即創新的年畫題材，大部分只是當時有流行，但從長遠來看，在市場和銷路方面卻很難打開。

因此楊先生認為，楊家埠木版年畫的傳承和創新應在政府的大力宣傳下，培養繼承人，并且新老手藝人應持續發掘老傳統并進行創新，新舊同時并進。

最后，楊先生說，“我作為一位非遺傳承人，眼見著現在學習雕版的年輕人越來越少，心里始終懷著一種強烈的責任感和緊迫感。我呼吁政府有關部門和社會各界，要繼續加大對木版年畫的保護和扶持力度，同時也希望有更多的年輕人參與進來，堅決不能讓這種古老的民間工藝在我們這代人手中失去傳承！”

通過對楊先生的采訪，我們能看到老一輩手藝人對楊家埠木版年畫這一傳統民俗藝術的熱愛和憂慮。楊先生作為楊家埠新老交替一代的手藝傳承人，面對傳統與創新的變革，積極將老手藝融入現代審美，盡自己所能讓楊家埠木版年畫重現生機。雖然楊先生對年畫前景表達了自己的擔憂，但他依然相信前途是光明的，并為此做著不懈努力。而這條路上不只有楊先生一人，還有與楊先生一樣的手藝人和社會大眾一道，在政府的領導下為繼承和發展傳統文化而盡自己的一份力。

二、宏觀視角：面向社會的問卷調查研究

楊乃東先生作為這門手藝的傳承者，向我們展示了作為一個繼承人的熱情和無奈，而楊家埠木版年畫作為一種藝術品及商品，面向的是社會上廣大的普通群眾，這些年齡階段、社會階層、學歷和工作崗位各不相同的受眾對楊家埠木版年畫的認識程度和接受程度如何直接決定了楊家埠木版年畫的影響范圍、銷售前景和未來發展情況。為此，本小組也在全國范圍內進行了公開的問卷調查活動，通過在網絡上發表調查問卷，了解全國范圍內人民大眾對楊家埠木版年畫的了解、認識情況，進而得到推廣宣傳楊家埠年畫的正確方式。

本次調查以普查形式進行，共有378 人參與，被調查者分布于山東、北京、上海、安徽、貴州、甘肅等30 余個省市自治區，幾乎涵蓋整個中國，且有兩份問卷分布于海外，分布范圍極廣。

問卷名稱為“關于楊家埠木版年畫保護的調查問卷”，共16 題，除第15 題為多選必做題，第16 題為主觀選做題外，其余都為單選必做題。本次問卷分為兩部分，前六題涉及被調查者的基本信息，如所在城市、年齡、學歷等；后十題則是從被調查者對楊家埠木版年畫的了解程度、購買意愿及興趣等方面展開，本文也將重點對問卷的7—16 題進行重點分析。

第7 題為“請問您是否聽說過楊家埠木版年畫”，378 份問卷中，共有144 人填寫“是”，占總人數的38.1%。本題選擇“是”則繼續填寫問卷，選擇“否”則結束填寫。因此以下九題的有效填寫人數則為144 人，其中52.8%來自山東濰坊，79.86%居住于城市，80.55%為學生或企業職工，各年齡段皆有分布。

第8 題為“您對楊家埠木版年畫的了解程度如何”，55.56%的人選擇“僅僅聽說過”，34.72%的人選擇“比較了解”，而僅有9.72%的人選擇“非常了解”。

第9 題為“您居住的附近是否有木版年畫店”選擇“是”人占48.61%，選擇“否”的占51.39%。

第10題為“您對楊家埠木版年畫的興趣程度”，選擇“不感興趣”及“一般”的占56.25%，選擇“比較感興趣”及“十分感興趣”的占43.75%。

第11 題為“您是否有購買過木版年畫的經歷”，選擇“從未購買”的占比54.86%，選擇“偶爾購買”的占42.36%，選擇“經常購買”的僅占2.78%。

第12 題為“您對瀕臨失傳的木版年畫的態度”，選擇“根本沒有重視的必要”及“無所謂”的占1.38%，選擇“應給予一定重視，但不必緊張”的占38.89%，選擇“非常有保護和發揚的必要，自己愿意參與其中”的占59.72%。

第13 題為“您愿意購買木版年畫嗎？可接受的花費范圍是”，選擇“不愿意”的占6.94%，選擇“100 元以下”的占78.47%，選擇“100 元以上”的占14.58%。

第14 題為“您愿意學習一些關于木版年畫的民俗技藝嗎？”，選擇“不愿意”的占4.17%，選擇“在不影響工作學習的基礎上學習”的占83.33%，選擇“十分愿意”的占12.5%。

第15 題為“您通過什么途徑了解楊家埠木版年畫”，“互聯網”“電視節目”“書籍報刊”及“家人朋友”幾個選項占比皆在30%以上，以“互聯網”占比最多，為53.47%。

第16 題為“請問您對楊家埠木版年畫的保護發展有何建議”，共有12人填寫自己的建議，大部分回答僅表達了對楊家埠年畫保護發展的看法，如“有必要保護”“文化遺產應到被重視”等；但仍有少部分人提出具體建議，如政府支持、利用互聯網技術進行宣傳、舉行宣傳活動等。

由問卷7—16 題可以看出，首先，在全國范圍內，楊家埠木版年畫的普及程度較低，了解楊家埠木版年畫的人群主要分布在所在的濰坊市，且了解程度較低；其次，人們對楊家埠木版年畫的興趣和學習欲望較低，但大部分人愿意在不影響日常工作學習的情況下了解和學習木版年畫的相關知識并認為應該采取措施對楊家埠木版年畫進行保護；第三，國內年畫店較少，大部分人的居住地附近沒有年畫店，人們對年畫的購買力較小且目標價格在100 元以下，這啟示年畫商店可以嘗試面向各年齡段人群開發文創產品，且年畫及文創周邊價格不宜過高，盡量滿足消費者需求；第四，人們了解木版年畫的途徑多種多樣，因此應利用現有的各類傳媒手段，通過互聯網、書籍報刊及電視等途徑進行宣傳；第五，政府應擔負起擴大楊家埠木版年畫影響力，保護和發展木版年畫的責任，舉辦各種活動，助力傳承人培養，進而使楊家埠木版年畫重現生機。

根據微觀及宏觀調查兩種社會調查結果，我們不難看出，雖然楊家埠木版年畫目前的形勢并不喜人，但從手藝傳承人到廣大普通群眾，大多都愿意為傳承和發展楊家埠木版年畫做出自己的貢獻。我們有理由相信，在政府的領導和手藝傳承人的努力下，楊家埠木版年畫將成為家喻戶曉的傳統技藝并千古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