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lcolm Foster 張翯
即將前往斯坦福大學工程和人機交互專業學習的松本安娜。
如果松本安娜(Anna Matsumoto)當初聽了老師的話,就會把好奇心藏在心底,因為老師說,她的提問會打斷課堂教學;而在選擇日本高中的必修課程時,15歲的她也會放棄科學,因為她的男性老師表示,這類課程對女生來說太難了。
但事實恰恰相反,松本想要成為一名工程師。日本社會需要更多像她這樣的年輕女性。
盡管有著先進的技術以及雄厚的經濟實力,日本仍是一個在數字化方面較為落后的國家,傳統的紙質辦公文化依舊盛行,傳真機和被稱作“判子”的個人印章仍很常見。新冠肺炎疫情增強了日本社會轉向現代化的迫切需求,也加速了首相菅義偉推動的數字化轉型進程——9月1日,日本數字廳正式啟動,其目的是幫助改善政府落后的在線服務。
為了縮小差距,日本必須解決技術工人和工程專業學生嚴重短缺的問題,而女性學生的稀缺讓考驗變得更為嚴峻。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數據表明,在培養相關領域人才的大學課程中,日本女性學生的比例在發達國家中是最低的。日本也是從事科學和技術研究的女性占比最低的國家之一。
能否改善這種困境,在一定程度上取決于日本社會是否能夠擺脫“技術是男性的領域”這一固定的思維模式。這種觀念在許多漫畫和電視節目中都得到了強化,也影響著不少家庭。許多家長擔心,成為科學家或工程師的女兒會嫁不出去。
18歲的松本即將于今年秋天進入斯坦福大學人機交互專業學習。“世界上一半的人口是女性,如果只有男性在改變世界,那就太低效了。”她表示。
而伴隨著人口萎縮、老齡化以及勞動力減少等現象,日本無力承擔人才浪費的后果。日本經濟產業省預計,到2030年,日本社會信息技術專業人士的缺口將達到45萬人。經濟產業省將這種情況比喻為全球第三大經濟體所面臨的“數字懸崖”。
國際管理發展協會(World Digital Competitiveness Ranking)編制的全球數字競爭力排名中,日本排名全球第27位,亞洲第7位,落后于新加坡、中國和韓國等國家。
日本社會新的數字化轉型可以為女性帶來提升自身社會地位的機遇,但也可能讓女性地位進一步落后。今年6月發布的2021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科學報告》指出,在全球范圍內,隨著低技能工作被自動化技術取代,女性的損失會超過男性。報告表明,在需求量越來越高的人工智能、機器學習和數據工程等領域,女性學習技能的機會也更少。
日本千葉商科大學副校長、W-20(該機構就婦女問題向二十國集團提供咨詢)代表橋本隆子(Takako Hashimoto)表示:“數字化變革會讓部分工作崗位消失,女性受到的影響可能比男性更大。因此,這一過程既能提供機遇,也隱藏著危險。”
橋本指出,在日本,專門吸引婦女進入技術領域的政府項目很少見。“政府需要在這方面發揮領導作用。”她表示,“政府并沒有真正將數字化與性別平等聯系起來。”
為了幫助年輕人為數字化未來做好充分準備,日本政府于去年規定,小學必須開設計算機編程課程。調查研究和數據表明,15歲之前,日本女孩和男孩在國際標準化測試中的數學和科學成績表現不相上下。但在15歲的這個關鍵時間點,當高中學生必須在科學或人文課程之間作出選擇時,女孩對數學和科學的興趣和信心會突然減弱。
教育程度越高,女性數量越少,這種現象在許多國家都存在。但在日本,培養頂尖科學人才的研究生院中女性學生的數量尤為稀少。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數據表明,日本工程專業的大學畢業生中只有14%是女性,自然科學專業中有25.8%是女性。而在美國和印度,這兩組數據分別為20.4%和52.5%,以及30.8%和51.4%。
為了改變這一趨勢,并為青少年女孩營造一個可以探索自身未來發展的空間,兩位具有科學領域工作背景的女性——齋藤明日美(Asumi Saito)和田中沙彌果(Sayaka Tanaka)共同創立了非營利性組織Waffle,為初中和高中女生舉辦一日技術營活動。
在一次應用程序創建比賽中,Waffle為來自23個團隊的75名中學女生提供了支持,其中就包括松本。松本的三人團隊帶來了一款名為《家庭英雄》(Household Heroes)的應用程序,可以為每位家庭成員分配家務勞動。
松本表示:“基于性別的家務勞動分工是根深蒂固的。為了改變人們的想法,我們決定開發這款應用程序。”
同樣的文化期望也延伸到了育兒方面,許多婦女都選擇在生育后辭去工作,能夠晉升到領導崗位或為技術創新做出貢獻的女性也因此變得更少。索尼公司的前雇員惠美·莫斯(Megumi Moss)表示,她覺得自己被迫得在事業和家庭之間做出選擇。
在10年的時間里,莫斯一直從事著一份難度很高,但也很有成就感的工作。當她和來自美國的丈夫決定生育孩子時,她辭去了索尼的工作。在生下女兒的幾個月前,莫斯創辦了一項名為CareFinder的在線業務,通過為婦女安排預先篩選過的保姆來減輕婦女的育兒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