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減”，需要我們重新認識作業問題

李建華

鄭州艾瑞德國際學校校長。中學高級教師，南京市德育專家，江蘇最美教師，北京師范大學教育家書院兼職研究員，中國勞動關系學院兼職碩士生導師。被媒體譽為“有溫度的校長”。出版《教育的溫度》等專著。

作業問題，究竟是什么問題？

今年上半年，國家層面劍指作業問題的文件有2份。4月，教育部辦公廳發布《關于加強義務教育學校作業管理的通知》;5月，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審議通過《關于進一步減輕義務教育階段學生作業負擔和校外培訓負擔的意見》;7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進一步減輕義務教育階段學生作業負擔和校外培訓負擔的意見》。僅從文件的規格和標題來看，作業管理問題持續引發關注。作業直接被“指名道姓”，看來不是小問題，需要我們重新認識。

作業的現實問題

有教育，似乎就有了作業。作業是育人的重要手段，好比一日三餐，與師生息息相關。但是，今天的作業問題與教育呈現的不是正相關，而是負相關。不談作業，母慈子孝;一談作業，雞飛狗跳，作業問題已經演化為超出教育邊界的社會問題。校內的作業、課外的教輔、校外的培訓，成了壓在學生頭上的“三座大山”。《中國國民心理健康發展報告（2019—2020）》顯示，2020年中國青少年的抑郁檢出率為24.6%，其中輕度抑郁17.2%，重度抑郁7.4%。高中階段學生重度抑郁的檢出率在10.9%～12.5%。這是誰之過也？大而言之，社會之過也;小而言之，作業之過也。

作業的政策性問題

今天的作業問題不再是教師和學生的私人問題，而是社會關注的熱點問題、剛性很強的政策問題。《關于加強義務教育學校作業管理的通知》對作業總量、作業類型等做出了明確規定。例如，學校要確保小學一二年級不布置書面家庭作業，可在校內安排適當鞏固練習;小學其他年級每天書面作業完成時間平均不超過60分鐘;初中每天書面作業完成時間平均不超過90分鐘。周末、寒暑假、法定節假日也要控制書面作業時間總量。另外，學校要根據學段、學科特點及學生實際需要和完成能力，合理布置書面作業、科學探究、體育鍛煉、藝術欣賞、社會與勞動實踐等不同類型作業。鼓勵教師布置分層作業、彈性作業和個性化作業，科學設計探究性作業和實踐性作業，探索跨學科綜合性作業，切實避免機械、無效訓練，嚴禁布置重復性、懲罰性作業。政策清清楚楚，規定明明白白，要求實實在在。

作業的彈性問題

作業的彈性主要是指作業的靈活性，強調的是“美麗的不同”，包括不同學生、不同學科。同一個班級，每名學生的學習能力是不一樣的，千篇一律的作業不適合每一個孩子，因材施教要在作業上體現出來。學科教師要做到分類布置作業，使學生有選擇。要知道，教師教學只任教一門學科，而學生則要學習全部學科，因此，作業的彈性要體現為學科的靈活性，但學科教師之間容易存在搶學生時間的問題，彈性就容易變成硬性。

靈活性是需要有規定的，既然是跨學科，就應該把作業統整起來。班主任要通盤考慮，跨學科融合，明確授權學科教師，把控作業總量的彈性。作業就像長跑，每天都有，學生容易倦怠，所以作業設計要有質量，要做到每天都一樣，每天都不一樣。一樣的是作業任務，不一樣的是作業內容，要有新鮮感，要“水靈靈”的，學生才會喜歡。

作業的人性問題

作業的功能是育人，而有些教師把它狹隘地理解為“育分”。在設計作業和布置作業時，教師心中是否有“人”的觀念？作業事關人性，當教師是個良心活兒，既然如此，在作業問題上我們是否有“良心”？教育要回歸到“人”，作業也要回歸到“人”，這意味著教師在布置作業時，心中要始終裝著一個“人”。學生需要呵護而不是懲罰，需要進步而不是敷衍，需要通過作業感受到教師在關注他、幫助他、鼓勵他。

鄭重對待作業，就是鄭重對待教育、鄭重對待人。作業應該是連接師生的橋梁。因為作業，師生在教學上相互了解;因為作業，師生在教學上多了探討。作業是學生學習的溫度計和晴雨表，無作業日、免作業單、曬作業本等舉措，都會讓學生心生喜歡，他們自然也就“親其師、信其道”，所以，作業要體現師生的溫度，演繹教育的故事。

作業的實踐性問題

我們習慣說“做作業”，但我看用這種說法形容今天的情況不太準確。現在都是寫作業，是伏案的活兒，大部分如此。如果是做作業，那做的樣式就多了，例如，探究的、動手操作的、實踐調查的、演講的、勞動的……新時代的學習將從學科邏輯走向生活邏輯，從書本走向生本。華東師范大學的崔允漷教授認為，學科邏輯是把一只狗分解，先學狗頭，再學狗身、狗腿，最后學狗尾巴。狗頭考了解，狗身考理解，狗尾巴考簡單應用。學完了、考完了，但考了100分還是不知道什么是狗。生活邏輯是先知道狗是一種動物，再說狗有什么用，畫一畫狗。學科邏輯是看狗不是狗，生活邏輯是先認識狗、看狗是狗。

實踐性作業對應的是素養型目標，而書面性作業對應的是知識本位的目標。因此，實踐性就顯得尤為重要——親自動手，親身體驗，在做中學。“雙減”的目的是提質增效、立德樹人，“雙減”把學生的時間騰空了，教師才能在實踐性方面大有可為。教師要讓學生動起來、做起來、試起來、創起來，把作業的自主權交給學生，師生攜手讓作業從教室“走出來”，讓學生從案頭“解放出來”，盡可能多地創設作業場景，解決現實生活問題，把寫作業變成做作業。

作業改革事關為黨育人、為國育才，事關立德樹人，事關培養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我們每一位教育人首先要做覺醒人，為下一代的健康成長振臂高呼且身體力行，以作業改革為支點來撬動教育改革，讓作業生動活潑，讓教育“返璞歸真”，讓師生教學相長，讓生命健康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