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踏故土，仍憶江南

李美珠

走過一條青石板小路，小河對岸便是我家鄉老屋的白墻黑瓦。相隔不遠，便已如回了家。

就這么望著，河水靜靜地流淌，河面氤氳，我的回憶逐漸被喚起。

兒時，我常坐在門檻上，看著奶奶在河邊洗菜的背影，靜靜聽著船夫搖櫓的撥水聲。望著水波蕩漾，隨著船槳的擺動，柔和的水紋慢慢擴散，那是我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光。最愛的是雨天，江南的雨是輕柔的、朦朧的，如三月春風輕拂著人們的臉。在我心中，兒時的水文化便是這洗菜與搖船，雨打河面的清響，唯美而動人。

可如今，河邊不見了洗菜的人，小河上沒有了船槳聲，昔日祥和的生活畫面竟無一絲蹤影。我們的水文化完全消散了嗎？

帶著困惑，我向著家里走去。老屋變化不大，只是安上了水龍頭，接入了自來水。

外婆見我回來，很是高興，為我忙這忙那。見我時常愣神，便又小心地詢問我有什么心事，我便將心中的困惑告訴了她。

外婆只是輕輕一笑：“明天你就知道了，有驚喜，你會大吃一驚的。”

明天？明天什么日子？噢，是端午節。

第二天清晨，我起了個大早，來到河邊，希望能發現有什么不同。

河面靜悄悄的，波瀾不驚，水氣氤氳，什么也沒有。我帶著失望回到屋內。外婆仍然微笑著：“別著急，先吃飯。”

沒多久，忽聞門外一聲鞭炮響，嚇得我幾乎被粽子嗆住，隨后又聽到一連串的鼓聲。

“咚咚咚”，那聲響越發接近了，我放下碗筷，跑到河邊，只見三條龍舟破浪而來，震撼的鼓點如九霄上的雷霆，如地脈深處跳動的脈搏。這是我從未見識過的，恍惚之間，那三條船爭先恐后，早已遠去。

外婆不知何時來到了我身邊，她說：“我們這里也有了互聯網，鄉下不再閉塞了，我們生活條件也好了，鄉下人樂呵著呢！好多從前的節目又自發搞起來了，就像賽龍舟，也是這幾年興起的。”望向這剛被龍舟劃破猶未平息的河面，我仿佛看見了時代變遷，時光流逝，這水文化的源頭從未淡去，只是與時代一同進步、一同發展，共同變了形態。

是啊，血脈相承，水文化從未缺失，不過與時俱進罷了，再踏故鄉，仍憶江南，縱使不見了昔日洗菜劃船又有何妨？家鄉的水文化從未消散，轉了形態后反而愈加濃郁。時代在前進，我們也應當放眼未來，而非拘泥過去。未來才是我們的戰場，才是人生的舞臺……

不再迷惘，雖然離開了故鄉，但我心中不再遺憾，因為我相信，水文化，一直會延續下去，只要我們心中有故鄉，有夢想……

[【點評】]

作者關于故鄉水文化的敘述從靜謐的回憶中走來，選取“龍舟破浪而來”這件事展開，并在澎湃的龍舟波瀾中升華。敘事雖娓娓道來，但“革新”“變遷”等富有時代氣息的元素卻鏗鏘其中，從一個側面展現了時代的變遷、故鄉的發展，讀來令人充滿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