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會找到前進的方向

揚揚

又錯了！望著周圍林立的高樓大廈，我們知道，我們又一次誤入了人類的城市。

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嘗試，可仍然找不到那條祖祖輩輩傳下來的遷徙之路。一次又一次的失誤，使我們找到祖輩們走過的那條路的希望越來越渺茫。

然而，我們卻從未停下尋找的腳步。“再試一次，總會找到路，那條通往陽光燦爛、水草豐茂的路……”

我是一頭成年公象，與往常一樣，在春夏交際時分，隨著一聲清亮的鼻音，我和我的同伴們滿懷欣喜地出發，向適宜生存的地方遷徙。誰也沒有預料到，這次的情況卻大不相同，人類用鋼筋與混凝土立起了無數駭人的城市，那里面有車水馬龍的公路，有狹窄逼仄的高樓，甚至還有齜牙咧嘴的帶電柵欄。也許，還有那些新墾出的耀武揚威的作物田……這一切，蒸騰著人氣，猖獗地呼嘯著，將我們的遷徙路線分割得七零八落。

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天傍晚，筋疲力盡的我們準備小憩在一塊果園旁。暖濕的晚風挾著炊煙拂過嫩綠色的香蕉葉子。抬頭，望見那些粗粗短短的果實簇擁在一起。不知為何，我們不約而同地哼唱起來——今年會是個好收成。當我們抵達時，那樣軟糯的果實便也大約可以入口了罷！

溫柔的歌聲尚未落地，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脆響，一顆冰涼的金屬擦過我的后腿，深深地扎進了我腳邊的草地，飛濺起略顯潮濕的泥土。我來不及感受疼痛，迅速站起奔跑，踉蹌著與同伴一起融入了似乎永無止境的純黑夜色。

跌跌撞撞地走在路上，我們被刺眼的閃光捕捉，在黑白相間綴滿文字的紙上瞥見自己的身影;被飛馳的汽車追趕，聽見車窗內孩童驚駭的哭聲。我們晝夜不分，來不及害怕，沒有時間迷茫，我們奔跑著，尋找著，前進著。

說起來很奇怪，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仍然前進著。

更奇怪的是，每當看著后腿上一直反復、無法結痂的傷疤（它絕算不得好看），除了那錐心刺骨的疼痛，我竟還能聞見那天傍晚潮濕的晚風中淡淡的香蕉的甜味。

終于在某一天的黎明，我們撥開繁茂的灌木，披上了清淺的陽光。面前，是夜夜入夢的豐茂水草。

我們沒有回頭看一看蜿蜒深淺的腳印，也許是因為，即使再漫長的旅途，我們嚼著那一點想象中曾觸碰的清甜，也終于抵達了，我們夢想的地方。

[【點評】]

本文以遷徙的大象立意，寫以成年公象為代表的象群，多次“誤入歧途”，也始終尋找方向。這不只是象群的堅守，也是作者的堅守。讀者在感受象群堅韌不拔的精神的同時，也引發了對人與自然的關系的思考，有一定的思考意義。第一人稱的口吻、心靈獨白式的語言表達，使本文具有較強的可讀性，充滿喚醒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