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圖書館自動化管理系統和圖書館服務平臺是圖書館空間理論在不同發展階段的技術產物,文章從圖書館空間再造視角梳理了圖書館自動化管理系統的緣起、發展和現狀,圖書館服務平臺的產生背景、核心基礎和開放性架構以及現狀,探討不同階段的空間理論對圖書館的作用和影響。空間生產理論是現代圖書館空間再造的理論基礎之一,圖書館空間是能夠生產的重要資源,通過信息服務和知識交流,圖書館的空間會不斷變化,圖書館的服務發展伴隨著空間生產,圖書館空間將被賦予更多的社會歷史意義,具有不可替代的社會價值。
關鍵詞:空間再造;圖書館;自動化管理系統;圖書館服務平臺
中圖分類號:G250.71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673-7164(2021)33-0105-05
一、傳統空間理論框架下的圖書館自動化管理系統
(一)ILS緣起及迭代
圖書館是隨著文字的產生而產生的,是一種社會現象,圖書館從產生至今一直影響著人們的社會生活實踐,是隨著社會的進步而不斷變化的[1]。從空間的視角回望圖書館的發展過程可以發現,從古代藏書樓到現代圖書館,圖書館作為一種社會機構或服務,其概念是與物理場所或實體機構不可分割的。傳統空間理論認為,空間為一種不受占據其中的事物影響,不受感知方式影響的事物在其中發生的容器或者是感知者想象的產物,空間是僵死的、刻板的、非辯證的和靜止的東西[2]。老子《道德經》中有:“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即認為正是由于房屋四壁門窗之中虛空的地方,才使房屋成為房屋。有可使萬物產生效果,無卻使有發揮作用,有和無是相互依存、相互作用的。人們常常注意實體的東西及其作用,而忽略了虛空及其作用。傳統空間理論恰恰忽略了空間所具有的復雜性和生命力,關注了空間中容納的一切對象,而忽略了空間本身,往往被視作容器[3]。這在傳統圖書館時代是可行的,因為在以紙質資源為主體的時代,資源、空間和服務是三位一體的[4],并以建筑空間內收藏的紙質資源為中心,圖書館的業務服務是圍繞著紙質資源的藏閱借咨等來進行的。圖書館業務和服務在靜止的圖書館實體空間里進行,圖書館空間僅作為各種事物和活動的附庸,作為場所和背景以及紙質資源的收藏保存的容器存在。
圖書館自動化管理系統即圖書館集成管理系統,英文名為“Integrated Library System”,簡稱ILS,在傳統空間理論認識架構下,ILS關注圖書館實體空間中所容納的紙質資源,將圖書館傳統的采訪、編目、典藏、流通、連續出版物等手工流程轉化為電子自動化處理,是計算機、網絡、數據庫技術在圖書館的重要應用。ILS建立在多MARC書目數據基礎上,這些書目數據在圖書館系統之間可進行共享。幾十年的建設和發展下,ILS架構下龐大的書目數據成為圖書館界的特色行業資源。ILS是圖書館在紙質資源時代的核心管理工具,在圖書館事業技術發展史上占據著重要的地位。
20世紀60年代,機讀目錄格式MARC的研發被認為是圖書館自動化的先驅者和導因[5],80年代后ILS進入穩步發展和成熟時期。出于圖書館經費、技術人員、用戶習慣等原因,一個圖書館管理系統的使用周期較長,通常會長達10年甚至更久。華南理工大學圖書館從1992年起與外公司合作自行開發自動化管理軟件;1992—1998年,先后啟動了編目、讀者管理、流通、公共檢索等子系統投入運行;1999年,引入和開通國外HORIZON系統,開通了采訪、編目、流通、期刊以及公共查詢OPAC、網絡查詢WebPAC模塊。系統運行13年后,由于HORIZON被收購、系統老化、國內技術支持人員缺乏、售后服務難以跟進等諸多問題,圖書館開始采用合作開發的模式啟用國產的Unionlib系統。系統從2011年在圖書館使用至今,已有11年時間,目前又同樣面臨系統陳舊、后續支持、維護困難等問題,難以適應技術更新與日益增長的數字資源管理需求以及手機端等新功能新需求的開發與更新。
(二)ILS危機
新技術的應用一直也在促進圖書館自動化管理系統的升級迭代。然而,隨著云端數字資源急速增加,以紙質資源為主要管理對象的實體圖書館面臨著理論上的窘迫和實踐的挑戰。商業數字資源本身并不存儲在圖書館本地空間,服務平臺由數據庫商自行管理,圖書館只是購買資源使用權,通過網絡使用資源。數字資源發展初期,圖書館嘗試直接對電子資源進行編目和管理,將電子資源通過MARC的985字段納入ILS系統中,進行電子資源的描述及全文鏈接的提供。但是MARC和電子資源網絡地址實時鏈接維護的難度和工作量遠超紙質資源編目能力,同時數字資源與紙質資源的業務管理流程和服務模式差異過大,傳統ILS對云端數字資源的掌控和管理無能為力,ILS和圖書館的空間理論一樣需要突破和創新。曾經業界以為,C/S和B/S架構的分化是ILS的一個飛躍,其實現在看來,還只是同質系統的技術迭代。
因此,針對數字資源所需,衍生出諸如數字資產管理、OpenURL、聯邦檢索、統一資源管理、統一資源發現等系統或平臺,都脫離了ILS分別發展。直到目前,ILS還是專指圖書館紙質館藏及其管理流通的自動化。ILS體現出名不符實的情況,Roy Tennant在文章The OPAC is Dead中提出ILS消亡論,認為大多數圖書館集成系統,由于它們目前的配置和使用不符合時代發展需求,應該從公眾的視野中刪除,OPAC作為一種費解的術語,已經完全過時了[6]。甚至當圖書館在信息時代初期沒有了過去擁有紙質信息資源和獨攬紙質信息的存儲、整理和傳播優勢的時候,圖書館本身這個概念也受到了挑戰,圖書館概念一向與物理處所、實體機構不可分割,但目前已越來越多地與反映非物理世界的術語如“數字化”“虛擬”“無墻”等連用[1],形成圖書館概念在當前出現了無所適從的狀況。
由此出現的種種新型圖書館的概念,比如數字圖書館、無墻圖書館、虛擬圖書館等都忽略了物理空間的作用。傳統圖書館業務也許是所有職業中最典型的場所化和機構性工作,在公眾的心中,圖書館員被描述為“在圖書館工作的人”,圖書館業務則被描述為“在圖書館里的工作”[7]。當讀者無須親自到實體圖書館,就可得到圖書館服務時,圖書館實體就沒必要存在了。這個推演兩度將圖書館從理論上推向消亡的邊緣:其一,以1978年美國蘭開斯特《電子時代的圖書館和圖書館員》為代表,蘭開斯特預言了無紙社會的到來,認為圖書館作為一個公共機構,其前途可能是有限的。在下一個二十年,現在的圖書館可能完全消失,只留下幾個保存過去的印刷資料的機構[7]。其二,以2011年的一篇文章《2050年高校圖書館尸檢報告》為代表,作者將圖書館消亡期限界定在了2050年[8]。
二、空間再造理論下對圖書館服務平臺的認識
1974年,法國學者亨利·列斐伏爾率先提出了空間生產理論,主要觀點為空間是物質存在的一種形式,是具有可塑性和生產性的生命體。由于生產力自身的成長以及知識在物質生產中的直接介入,生產已經從“空間中的生產”轉向“空間的生產”。空間自身直接和生產相關,成為被生產的對象,空間的生產是指空間本身的生產,而不是指空間內部的物質生產[3]。此后學界對空間認識論開始了深刻思考和拓展,空間研究成為后現代顯學,空間維度成為社會科學研究的重要框架。人們越來越接受新型的空間理念,即認為空間是社會歷史意義下的產物,不是單純的幾何學,其需要賦予經濟、社會、文化上的意義[9]。空間本身既是一種社會的產物,由不同范圍的社會進程與人類干預形成的,又是一種力量,能對社會關系進行生產。反過來能影響指引和限定人類在世界上的行為和方式的各種可能性[3]。空間理論研究對圖書館產生了深刻而巨大的影響。
從空間視角看,數字資源是圖書館空間的拓展和生產,即圖書館依托自身相關生產力的成長獲得了新的成長。信息資源的生產是社會的最新生產力,也是圖書館空間的生產力,是研究知識與信息的組織整理方法并通過圖書館這一機構或服務實現知識與信息傳遞的圖書館學新的研究對象和服務范疇。就如同隨著圖書的增多,個人力量是無法大量保存、獲取和甄別之后就出現圖書館,當數字資源海量存在和發展的時候,社會同樣需要類似于圖書館這樣的空間來進行發現、收集、保存、管理和服務。在此過程中,圖書館的資源發現、積累、管理、服務優勢又開始顯現出來。圖書館非但不會消亡,還會在新的平臺尤其是空間資源上進一步發展。這個廣袤的虛擬信息空間成為圖書館的空間組成部分,圖書館虛擬空間已成為現實,這是生產力自身的發展結果,也是圖書館空間的信息自身生產結果。將空間作為生命體來研究,從關注空間中的對象到關注空間本身的生產,能夠為圖書館轉型提供新的思路和方向,圖書館空間再造和服務再造亦成為圖書館未來發展的潮流之一。疫情期間,圖書館并沒有因實體空間的關閉而產生滅亡的征兆。相反,后疫情時期,圖書館作為一種新型空間的價值得到了重新定義,并在實踐中獲得驗證。圖書館的發展勢頭并沒有轉弱,而是出現數字化資源日益增多、實體空間也不斷擴大的雙贏局面。
因此圖書館及時轉型,服務從以紙質文獻為核心的傳統服務轉變為以用戶為核心的服務;突破了原有的地理空間阻隔,通過網絡社會聯接演變成虛實結合的流動狀態[9],使實體空間中的靜態文獻載體、虛擬空間中動態數字文獻并存逐漸成為空間的主導形式[10],讓圖書館空間成為能使數字信息資源與傳統紙質資源充分結合的地方,在圖書館配置和管理虛實空間,使之具有自身的生產能力。
實體空間和虛擬空間兩種空間的融合演化出不同的空間形態,并被賦予了新的內涵,從供藏書和閱讀的物理空間演化成信息共享空間、學習共享空間、創客空間、智慧空間等具有社會意義的文化空間。這些空間通過實體空間和虛擬空間兩種空間的互補,將有限的實體空間融入網絡、通訊、數字資源等構成的無限空間當中,共同構成創造性學習和知識創新的新空間。
三、空間再造理論下圖書館LSP的核心基礎和開放性架構
新空間承載新服務,圖書館空間格局與信息資源、管理體系共同構成了圖書館新的服務模式框架,也對圖書館自動化管理系統指明了方向。LSP目前被認為是突破性的產品,是未來十年二十年圖書館自動化管理系統更新換代的主流系統。LSP是圖書館服務平臺(Library Service Platform)的簡稱。LSP之所以換了名稱,是因為LSP和ILS屬于質的不同,LSP相對ILS有著質的飛躍。這和圖書館空間理論的發展和應用息息相關,是現代空間理論順理成章應用于圖書館的實踐結果。
圖書館空間再造就是圖書館實體空間與虛擬空間的重組,即信息資源在實體與虛擬空間里的合理架構組合和管理利用,將圖書館服務內容和手段架構在這實體和虛擬空間上,將其作為平臺、接口和中介,圖書館通過服務賦予新空間社會屬性,通過LSP輔助進行管理。
在考察LSP的時候,應明確其基礎核心功能首先是滿足圖書館的全媒體資源管理、全流程統一管理、全網域資源發現等方面的基本需求,需要管理和配置圖書館空間內所有信息資源,包括圖書館虛擬空間里的數字資源和實體空間的紙質資源。因此LSP系統是涵蓋ILS系統的,隨著數字資源從起初的無序發展,到經過一定程度的運行后的趨于整序、規范、標準,與紙本資源的發展脈絡有共同之處,某種意義上說是一脈相承,如同龐大的紙質資源有了規范的書目數據來歸類和揭示,未來廣袤的數字資源也將納入元數據的管理范疇。LSP系統目前的解決方案是建立統一元數據管理,即中央知識庫,這個中央數據庫是動態的,將根據圖書館的資源內容建設不同而動態變動。
LSP系統的核心功能還包括統一資源管理、統一元數據管理、統一檢索服務、大數據分析決策、多終端應用、智慧化功能、云服務、開放平臺等[11]。這些核心功能的基礎就是中央數據庫。
LSP系統不是閉合的一套系統,而是一套具有相當大開放性的系統。LSP系統整合了圖書館數據流與業務流,甚至整合了實體空間中的綠色能源管理數據,基于開放平臺的數據池和接口總線服務,采用開放、互聯的方式融合與輸出更多的應用服務。數據池和接口池的集中共享可實現圖書館空間內不同系統連接和通暢的數據交換,以達到圖書館與外界空間能量的不斷流通和交換。未來,可在此基礎上進行數據感知并融合AI計算,實現種種智慧化場景。人們可在圖書館空間與其他社會空間之間自由穿行、尋找、整合不同的資源,進而開創新的知識體系[9],體現了圖書館空間的生產,LSP系統的開放性架構如圖1。
通過調查國內36所雙一流A類高校圖書館自動化管理系統可以看出,這些高校中,使用ILS系統的有29家,占81%,使用LSP系統的有7家,占19%。其中使用ILS國外系統13家,ILS國內系統16家;LSP國外系統有4家,LSP國內系統有3家。見表2。
恩格斯在《自然辯證法》中提出“每一時代的理論的思維,都是一種歷史的產物”。圖書館空間是能夠進行自身生產的重要資源,圖書館的服務發展一直伴隨著空間生產,圖書館正是作為一種獨特空間,處于不斷被創造、生成的過程中,實現著服務的創造[3]。
通過信息服務和知識交流,圖書館自身的空間也會不斷變化。圖書館具有生長著的有機體的屬性,在未來將被賦予更多的社會歷史意義,具有不可替代的社會價值。從這個角度去關注思考ILS系統和LSP系統的發展和轉型,在實踐中調研和選擇不同系統,不僅僅是對軟件、平臺的簡單選擇,而是在探索思考圖書館未來的發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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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羅欣)
基金項目:2017年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圖書館空間再造與創新研究”(項目編號:17BTQ020)。
作者簡介:蔣春林(1971—),女,碩士,華南理工大學圖書館副館長,研究館員,研究方向:圖書館空間再造、圖書館總分館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