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也不能少

編劇：郭虹伶 李 佳

時間：

2020年末。

地點：

某山村農家小院。

人物：

田愛蘭——35歲，女，村民。

王峰——36歲，男，駐村干部。

劉大發——38歲，田愛蘭的丈夫，如今的牧羊人，原村委會主任、某化工廠老板。

[村大喇叭：“喂——喂——喂，扶貧工作組王峰書記群眾滿意調查表基本上都交齊了，劉大發，劉大發，就差你一戶沒交哩，快點兒把表兒送到村委會來，送到村委會來。”

[劉大發和田愛蘭對峙的聲音：田愛蘭：滿意！劉大發：不滿

[啟光，農家小院。劉大發和田愛蘭面對調查表爭執不休……

田愛蘭：

你要敢選“不滿意”，我跟你沒完！

劉大發：

你要敢選“滿意”，就別想好日子過！

田愛蘭：

憑良心說，王書記駐村三年，人家干得咋樣？！

劉大發：

我不管！大喇叭一聲廣播，我把羊扔在山坡上跑回來，就為選這個“不滿意”！（遠處傳來隱隱雷聲）快著點兒哈，我還得上山攔羊呢！

田愛蘭：

（搶過調查表）就選滿意！

劉大發：

你敢？

（一把推開田愛蘭）

（唱）提起大老王，

怒火滿胸膛！

扶貧進村來，

先拿我開槍——

抹我的村主任毀我的廠，

罰得我里子面子全丟光。

田愛蘭：

（唱）咋不思恩來光想怨？

糊涂賬記到哪天才算完？

劉大發：

（唱）過不去，過不去三年前那道鬼門關……

[舞臺上燈光漸暗，景轉至三年前那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污水嘩嘩流，王峰怒不可遏。

王 峰：

劉大發——

（唱）你這化工廠嚴重污染，

環保局屢次命你把廠關，

可恨你私自復工犯國法，

少廢話去自首爭取從寬！

劉大發：

王書記，我知道——

（唱）重者蹲大獄，輕者要罰款，

（白）你憐我病歪歪的老娘、上學的孩子……

王 峰：

你真是——可恨、可惱、可氣！

劉大發：

王書記，我改，我改，我關廠，我徹底不干了！只求你高抬貴手，這件事你要是不說沒人知道，這樣，我給你這個數（伸出五個手指）……這個數（10萬）？王書記，我求你，我求你——（跪求）

（唱）求你為我隱藏為我遮掩。

王 峰：

為你隱藏為你遮掩？

（唱）為你隱藏，藏不住這污水排放臭氣熏天！

為你遮掩，掩不住這受傷的綠水青山！

你看那——

[幕后合唱：花果落盡樹葉黃！

王 峰：

（唱）再看那——

[幕后合唱：良田變成鹽堿灘！

王 峰：

（唱）私欲膨脹你蒙雙眼，

你盲目發家路走偏，

自釀的苦果自己咽，

（白）你給我記住：誰欠大自然的債，沒個商量他必須還！

[時光流回現實中。

劉大發：

我還，我還！還你個“不滿意”！

（填“不滿意”，裝進衣兜）

田愛蘭：

你……？

劉大發：

哈哈哈……痛快！

[高聲唱起河北梆子戲：“薛平貴我也有這一天！”……

[田愛蘭大笑，由笑轉哭。劉大發走進田愛蘭，心里感覺反倒沒了底……

劉大發：

媳婦兒，你說，我選他個“不滿意”該不該？

[田愛蘭無語。

劉大發：

（委屈地）我好歹那時候也是個村主任兼廠長哩，我給他跪著、趴著求他，還許了他封口費，可他死活就是不給面兒啊！開除黨籍，一抹到底，罰款三十萬哪！（苦笑）嘿嘿嘿……黑瞎子跳井——我這輩子算熊到底了我！

（唱）滿腹的苦水我無處倒，

村主任我成了大草包。

整天守著羊群跑，

人前人后難直腰。

這樣的局面是誰造，

今日里不能亂了手腳。

這事兒他要不大喇叭上瞎嚷嚷，誰知道？誰知道？！

田愛蘭：

（突然地）天知道！劉大發呀劉大發！我問你，咱家的種羊是誰送的？山上的羊圈是誰建的？那么長的護羊欄又是誰給咱修的？老人的醫藥費、孩子的學費人又是誰幫著解決的？你，你怎么是個睜眼瞎呀？！

（唱）我看你眼瞎心瞎不著調，

你不該錯對恩人恨難消。

王書記性格真誠人厚道，

為百姓脫貧致富不動搖。

現如今吃喝穿住樣樣好，

多年的貧窮帽子親手拋。

他心為咱活，為咱跳，

他情為咱燃，為咱燒。

咱歡樂鄉村，人人驕傲，

咱幸福生活，家家提高。

你執迷不悟是非顛倒，

你還耍的什么肉滾刀？

改弦更張要趁早，

不能人品打水漂。

再不能，無理也愣把三分攪，

要防備，自己吹燈把胡子燒。

[一聲驚雷炸響，隨即電閃雷鳴……

劉大發：

（一驚）

啊！我的羊，還在山坡上散放著哩！

田愛蘭：

（驚慌地）快……走！

[二人出門、奔跑、攀山。

[景轉至狂風中山坡。

[群羊咩咩響成一片。

[舞臺上出現兩個空間：近景、遠景交替出現。一是王峰手執羊鞭奮力攔羊；另一個空間是劉大發、田愛蘭在拼命爬山。

王 峰：

（唱）急忙忙趕羊入圈往前搶，

絕不讓狂風驟雨把羊傷。

田愛蘭：

（唱）嬌貴的小尾寒羊怕潮怕冷，

眼瞅著二十萬訂單要泡湯！快！

劉大發：

（唱）就為爭“滿不滿意”，你來我往，

毀我一圈羊，全怪大老王！

[伴隨合唱兩個空間的人物并列行進……

[幕后伴唱：

羊——羊——羊——

羊是發家致富的路，

羊是擋災避難的墻。

羊是幸福快樂的曲，

羊是豐衣足食的倉。

[電閃雷鳴，剎那間大雨傾盆而下，劉大發、田愛蘭登上山坡，尋不見散亂的羊群，二人驚詫不已……

劉、田：

羊？！

[劉大發和田愛蘭飛步跨向羊圈，見羊群在圈中安然自在……

王 峰：

（手扶羊圈柵欄）只只入圈，一個不少！

田愛蘭：

王書記，是你？

王 峰：

隨便山上轉轉，偏巧趕上風雨，這沒的說，羊就怕著涼！

大發呀，掏心窩說一句，你心疼羊，我也心疼羊。（一個趔趄）

田愛蘭：

王書記！哎呀，血！

劉大發：

你，你，你這個可恨、可惱、可氣的……可親、可敬、可疼的——大老王！

田愛蘭：

還愣著干什么呀——去醫院！

劉大發：

走！

[劉大發背起王峰，定格。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