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社會也需有包容的鄰里關系

曾經一度，就法說法、脫離社會實際的判決引起過不少輿論波瀾。相對而言，本期案件的二審判決書寫得就很有人情味——在判決最后，法官說道：“對于張璐這種鄰里朋友之間的善意行為，互幫互助、團結友善的良好道德風尚是值得肯定的。孩子受傷，雙方都很心疼，孩子父母應正確對待本次事故，不應遷怒于張璐。”

在法官眼中，鄰里朋友間友善互助的價值要遠大于一次算不上嚴重的意外事故中雙方的責任劃分，這是一種最基本的價值判斷。或者說，這一案件與其說是一個法律問題，倒不如說是一個社會問題，在某種程度上展現了在陌生人社會中，鄰里朋友之間的包容度已經變得些許脆弱。

隨著社會的發展，很多人或許已經忘卻了，曾經的互幫互助，總是將“遠親不如近鄰”掛在嘴邊的父輩們的鄰里關系。那時的鄰里關系，很大程度上是源于特定時代下“單位人”的生活方式，在那時，在鄰里的互相幫助中，也可能發生意外，但將這種在友善幫助中的意外訴諸法庭的卻很少見。盡管那個時候，客觀上講人們的生活并沒有現在豐裕，但對于這種意外卻有著很大的包容性，如果類似的事情發生了，矛盾往往通過基層的調解也很容易解決。

當然，并不是說我們要回到那個曾經的年代。隨著城鎮化和社會分工的發展，進入“陌生人社會”已經成為不可避免的現實。在陌生人社會，人們開始傾向于講規則、講法治，對于大社會分工是一種進步，然而現代社會的治理也不能過于機械，越是在陌生人社會，對于友善幫助的包容和微小矛盾的解決機制都是更為寶貴的社會資本。

從這一角度上看，這樣一個小意外導致的矛盾最終要靠二審司法裁判來解決，本身就很值得人深思。從社會基本價值判斷方面，我們會注意到，很多網友指責原告有些不近人情，雖說有些評論顯得過于刻薄，但不得不說，如果原告能有一些基本的包容，也不至于鬧到法庭上去；從糾紛解決機制來看，這凸顯出較大的治理空白，這種社會性的矛盾，一旦發生，最好的解決途徑是通過社區或人民調解機構來解決。雖說每個案子都有各自的特殊情況，但這一矛盾沒能通過基層調解機構得以解決，也是社會治理上一個不小的遺憾；從司法作為的角度上看，一審法院也存在不少遺憾，即便是這一矛盾不可避免地到了法院，法院多元糾紛調解機制應當發揮應有的作用，如若真的不能調解，一審法院所做裁判顯然也沒有充分注意到社會價值的判斷。

簡單而言，二審判決雖然很有人情味，且做出了應有的價值判斷，但仍是遺憾的。這種遺憾并不是二審判決不夠好，而是這一矛盾在進入二審之前本應當有太多的機會來解決。在陌生人社會中，對于友善鄰里關系的包容性如何能夠建立起更為立體、多元和卓有成效的保障機制，才是一個不可回避的時代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