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遇與挑戰并存的“后半篇文章”

曾那迦

白露時節，四川省宜賓市以南100公里的筠連縣巡司鎮銀星村的茶農們在漫山綠色中忙碌著。經歷夏日的酷熱，近3萬畝茶樹在一陣陣雨水中度過生長佳期，在山環水抱中醞釀出清芳。銀星村有著很長的種茶制茶歷史。2016年，尚未合并的上游村、土房村、和平村和銀星村就組建了銀星茶產業綜合體。這4個村在“兩項改革”中正式合并。

公路盤山回環，經過村里多家茶廠。這些茶廠都由村民所建，近兩年切切實實地讓村民的腰包鼓了起來。銀星村的今天濃縮著四川“兩項改革”的成果。如今，正在推進的兩項改革“后半篇文章”進展如何？近日，廉政瞭望·官察室記者在宜賓、廣漢等改革試點市縣進行了蹲點探訪。

待遇雖提高，擔子更重了

兩年多來，四川全省鄉鎮（街道）、建制村得到大幅精簡，不少社區、小組也進行了整合調整。記者走訪得知，不少市縣合村并鎮力度很大，“三合一”“四合一”“五合一”都不在少數。一些鄉鎮、村（社區）干部反映，班子精簡后干部待遇均獲得提升，但同時壓在基層干部身上的擔子也更重了。

廣漢曾是改革前沿，該市東南部的三水鎮在改革前轄14個村、2個社區，調整后并為5個村、4個社區。三水鎮黨委書記鐘洪波介紹，調整后全鎮干部一肩挑比例達到100%。“一次性減少了107個村（居）民小組，減幅超過5成。鎮一級要搞好，村一級是關鍵;村一級要搞好，組一級就是關鍵。”

一些村民和干部向鎮上反映，小組合并后打破了農民日常的生活界線，合并小組在磨合期管理難度大。對此，三水鎮黨委相關負責人說：“客觀上講，可能在較長的時間內，個別地方會存在合組不合心的局面。”

該鎮友誼村15個村民小組在去年10月并為8個，14個黨小組合并為8個。“合村并組從管理上來說，更加方便了。客觀上說，我們的工作量相應也大了不少。”該村黨支部副書記、監委會主任文華憲告訴記者，“今年全村光在農交所掛網的項目已經有5個，各種事務交織在一起，現有人員配置有時力不從心。”

雖然工作相比過去繁重了一些，但文華憲坦言，干部待遇也的確得到了大幅的提高，“書記、副書記的工資從過去的1000余元提到了3000多元。組長的工資也提到了750元，工資的增加也調動起大家工作的積極性。”

兩項改革“后半篇文章”正積極推進，但各村（社區）由于歷史、地理、拆遷等原因，集體經濟發展質量參差不齊，個別新農村聚集點管理混亂。針對這些情況，三水鎮針對基層末梢治理進行了“三長共治”等積極探索。如在友誼村試點建立“一個村民小組1-2個院落長，一個院落‘N個中心戶，一個中心戶負責十余戶”的三級微管理模式。

友誼村引導由村民共同推選組建“黨員帶頭、全民參與”新農村管委會。此外，村里還按照“鎮—村（社區）—組—院落”四級劃分網格，招募了10名網格員，進一步織密基層治理網絡。

相比以往，村、組干部管理、調動的資源更多，尤其“一肩挑”后村書記的權力更為集中，如何在兩項改革“后半篇文章”中扎緊基層權力監督的制度“籠子”？三水鎮黨委委員、紀委書記鐘繼巧表示，該鎮正強化清廉觀察員“前哨”作用，選聘出熟悉村情、熱心村級事務的清廉觀察員，充分發揮基層監督在鄉村治理中的保障作用。截至目前，僅友誼村的5名清廉觀察員就已收集并解決涉及基礎設施、人居環境等意見建議16條，參加村級重要會議32次。

重塑經濟格局，能力要求更高

“兩項改革”的最終目的之一是促進鄉村全面振興和縣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為鄉村走上共同富裕、質量興農之路提供支撐。

今年三星堆祭祀區新一輪考古發掘成果持續引起廣泛關注。對廣漢市而言，三星堆是亟待進一步開發的產業富礦。2019年12月，西外鄉和南興鎮合并為三星堆鎮。為寫好寫深兩項改革“后半篇文章”，廣漢在今年乘勢推進三星堆保護利用。

近日獲批的《四川廣漢三星堆國家文物保護利用示范區建設實施方案》明確示范區今年全面啟動，其輻射區包含三星堆鎮、南豐鎮和高坪鎮行政區域。除了博物館新館項目，廣漢還啟動了總投資約17億元的配套設施建設，規劃投資約21億元的三星堆國家考古遺址公園建設項目。

位于宜賓市翠屏區北部的金秋湖鎮作為全省鄉鎮治理現代化試點鎮、全省鄉村振興先進鎮、全市整鄉鎮推進集體經濟示范鎮，是宜賓市做好兩項改革“后半篇文章”的一個縮影。

2019年8月，宜賓市翠屏區原邱場鎮、明威鎮、王場鎮三鎮合而為一，設立金秋湖鎮，轄區人口7.1萬人，轄24個村（社）。作為宜賓市翠屏區縣域經濟副中心鎮，合并后全鎮建成早茶基地13萬余畝。“原本茶產業在各鎮點狀分布，金秋湖鎮在合并后打破地域和鎮域的限制，把一些閑置資產盤活，整體規劃、統籌覆蓋全產業鏈。”金秋湖鎮副鎮長黃玲說，“2020年全鎮茶葉總產量超過8000噸，直接或間接從事茶葉相關人員超過4萬人。”

“我們倆到云南、廣東等地打工有10多年，進過紡織廠，當過建筑工人。”金秋湖鎮邱場社區居民嚴先生告訴記者，去年春節，夫婦返鄉過節，看到村里親朋好友都在積極種植茶葉，很有前景，“我們商量了一下，決定留下來學種茶樹，這樣還能照顧家里的老人小孩。”夫妻二人茶樹種植面積從剛開始的2畝發展到現在的10畝，收成后預計每年收入有8萬元左右。

兩項改革“后半篇文章”進行時，宜賓市筠連縣同樣在茶葉產業方面取得長足的發展。不過一些因素仍阻礙著集體經濟進一步邁進。筠連縣“兩項改革”辦常務副主任郝猛告訴記者，盡管縣里交通條件正加速改善，但“內聯外暢”目標尚未實現。村級發展集體經濟視野不夠開闊、方法不夠多、步子不夠快，現代化、集約化、創新性不足。對此他表示，該縣正緊扣“幸福宜賓十大工程”，加快補齊以道路交通為重點的基礎設施短板以及集體經濟薄弱影響共同富裕的短板。

民生硬件提檔升級，軟件配備有待跟上

改善民生是兩項改革“后半篇文章”的重點工作。除了經濟收入，教育和醫療是老百姓在“兩項改革”中最為掛心的民生問題要點。一些撤并力度較大縣鄉的基層工作人員向記者反映，轄區內還存在學校布局不夠科學、城區學位緊張和優質資源不足等問題;醫療方面存在資源配置不夠合理、功能定位不夠清晰、服務體系不夠完善等問題。

宜賓市翠屏區在第七次人口普查中常住人口增量排在該市10個區縣之首。其中位于該區最北邊的白花鎮在2018年因行政區劃調整劃歸翠屏區管轄，2019年原孔灘鎮和白花鎮合并成立新白花鎮，成為全區最大的鎮。改革后全鎮行政村由55個減少到33個，戶籍人口達11.2萬人，其教育和醫療資源配置備受區委區政府和當地老百姓關注。

白花鎮從今年起開始對全鎮范圍中小學校進行撤并，許家小學、火地小學等7所學校被撤并。

從白花鎮一曼廣場出發，步行僅5分鐘就可以抵達宜賓市一曼中學校。校外新整飭了道路，學校占地頗廣，硬件設施煥然一新，已經開學的校園里書聲瑯瑯。白花鎮黨委副書記聶義疌告訴記者，這所新修建的中學投資2.7億元，招生規模達4500人。

一些地方仍鋪著綠色的蓋土網。聶義疌用手指向操場另一側的幾棟老校舍說：“那些是原來的高中教學樓，現在供初中年級暫時使用，等這邊都完工了就可以搬過來。”

同時，白花鎮還投資3000萬元推進全鎮義務教育改造提升、孔灘中心校改建等項目建設。其中，白花鎮中心小學校為不少留守家庭解決小孩義務教育難題提供了更好保障，也讓許多村小教師擁有了更完善的教學條件。目前，全鎮村小基本都已撤并到中心小學校及黎明、永遠等校區，各村村民可根據路程遠近等因素選擇孩子并入的校區。

“原來雖然國家對村小建設已有所投入，但條件還是有限，學生缺乏專業的功能室，藝體等科目也缺少專門的教師。”李健原本在黃壩小學教數學，這間村小只有9名教師，算上幼兒園孩子全校共113人。今年暑期整個黃壩小學師生集體并入了白花鎮中心小學校。他說：“像我自己以前還要代教體育、音樂等科目。從老師的心聲來說，并入中心小學校后，投入自己本專業的時間就更多了。”

在醫療保障方面，去年白花鎮中心衛生院（翠屏區第二人民醫院）住院人次、門診人次、急診人次、手術臺次均有所上升。白花鎮在“兩項改革”中投入了1400萬元對該院進行提檔升級。記者在鎮中心衛生院看到，醫院住院大樓正搭著腳手架，內部也正在進行裝修。走進衛生院，住院樓內裝已完成升級，樓內還加裝了電梯。

院長劉玉彬表示：“目前擴建工程基本已經完成，經過此番擴建，全院業務用房新增700多平方米，并購置了很多新的醫療設備。屆時醫院將可以方便全鎮乃至孔灘、王場等地的患者就醫。”此外，宜賓和康骨科醫院建設項目預計在白花鎮投入5000萬元，占地17.5畝，著力打造技術精湛設備先進的一流專科醫院。

兩項改革“后半篇文章”與“前半篇文章”前后相續、牢不可分。當前，各地都在探索做好“后半篇文章”的有效道路，而把改革任務走深走實始終是題中之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