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陳云 劉國超 衣明卉
【摘要】2020年春暴發蔓延至今的COVID-19疫情,是對我國社會經濟發展和人民生活造成嚴重損失與潛在影響的重大突發公共事件,期間有多個社會公益團體的內部控制機制在運行過程中暴露出了種種管理弊端與行為缺失,嚴重損害了公益組織的社會公信力和群眾對慈善事業的支持熱情;也不符合黨的十九大報告及近期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出的進一步完善社會救助機制、加強對慈善組織公益行為監管、引導內部控制制度建設和支持慈善事業健康發展等監管政策要求。文章結合COVID-19疫情這一突發公共事件的特定背景,首先歸納我國社會公益團體內控制度的主要特征;進而深入剖析了社會公益團體內控運行機制中的關鍵缺陷及其成因;最后提出若干針對缺陷治理制度的建設策略,以期為改善社會公益團體的運營環境與風險管理能力,協同推動政府部門取得社會治理能力和治理質量現代化的新發展提供參考。
【關鍵詞】突發公共事件;社會公益團體;內部控制缺陷; 組合治理策略
【中圖分類號】F275
★國家社科基金項目“國家審計化解系統性金融風險的機制與路徑研究”(20BGL079)、山東省自然科學基金青年項目“新舊動能轉換視角下山東省國有資本經營預算的實施效果與制度完善研究”(ZR201911140426)、山東管理學院博士科研基金(SDMU202011)、山東管理學院教學研究與教學改革項目(ZJG2019-02)和山東管理學院內部控制與風險管理研究所建設項目(SDMU201710)的階段性成果。
一、引言
在重大疫情危難之時救助社會貧弱群體的慈善行為是踐行我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重要體現方式,對于減少社會資源的錯配現象、縮小多方面貧富差距和實現社會公平正義發展目標等均具有積極的現實意義。近些年來,慈善捐贈在搶險救災、攻堅脫貧、安老助殘、教育公平、保護環境、促進就業等多個公益慈善領域都發揮了重要作用(舒偉等,2016)[1]。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明確提出“不斷完善社會救助、社會福利、慈善事業”的戰略發展目標,是對促進社會慈善事業的健康和可持續發展提出的更高要求,也是強化社會公益團體內部控制的頂層制度安排。同時2020年政府工作報告也多次提及支持公益慈善事業發展,無疑進一步明確了社會公益團體運營的未來政策規制環境和有序發展的方向。
自新中國成立以來,社會公益團體及其管理機制建設一直在曲折發展中逐漸進步。2008年“5.12”汶川大地震期間暴露的天價帳篷、萬元餐費和2011年的“郭美美事件”曝光的紅十字總會內部信息不透明與財務管理混亂等情況的發生均嚴重損害了我國社會公益團體的公信力,政府對社會公益團體內部控制暴露出的問題采取了系列整改措施,在一定程度上完善了社會公益團體的內控建設。根據民政部的統計資料可知,截至2019年8月底,我國已有社會公益團體數量5511家,公益捐贈總金額為4112億元人民幣,尤其是在志愿服務、互聯網募捐、慈善信息監管等方面得到穩健有序地發展。然而2020年初暴發的COVID-19疫情又再次暴露出我國社會公益團體內控中存在制度設計與執行等缺陷和不足。如社會公益團體籌措渠道雜亂、儲存物資混亂、信息管理錯亂、分配使用凌亂等嚴重問題,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我國社會公益團體在面對重大公共衛生事件、重大災難性事件時,內部治理的制度環節仍需進一步優化。同時,近年網絡時代興起網絡募捐新方式又給社會公益團體內部治理水平提出了新的挑戰。此外,即便是法規體系完善的美國近些年也出現了慈善丑聞1,也使公眾質疑社會公益團體的公信力,要求加強社會公益團體的治理(Petrovits et al,2011)[2]。因此,在COVID-19疫情背景下完善內部管控以緩解社會公益團體信任危機,降低社會公益團體代理成本對于提升我國社會公益團體公信力和免疫力十分重要。
高質量內部控制是社會公益團體內部治理水平的主要體現,有效內部控制可緩解社會公益團體信息不對稱并降低代理成本問題,也可提升“玻璃口袋”的透明度,為社會公益團體報告的可靠性提供合理保證(COSO,2013),提升社會公益團體的公信力。同時《中華人民共和國慈善法》也規定“社會公益團體應當根據法律法規以及章程的規定,進一步重構與優化組織責權結構,劃分公益團體各慈善環節的決策、落實、記錄和信息報告等職能與責任”,不僅僅是公益團體強化內控機制的主體內容,還體現了內控制度建設對于強化公益團體管理的重要意義(唐大鵬等,2018;許曉芳等,2012)[3] [4]。因此,COVID-19疫情下對完善社會公益團體內部控制的研究,不僅有助于慈善機構公共服務職能的發揮,也更契合國家高度重視社會服務與促進公益事業現代化的時代背景,具有積極的實踐價值與深遠的社會意義。
二、新時期我國社會公益團體內部控制制度建設的主要特點
社會公益團體內部控制的特點與企業內控特征有明顯不同。營利性是企業的顯著特征之一,股東委托管理層進行經營活動并享有利潤分享權,因此企業內部控制主要保證經營活動的經濟性、效率性和效果性,以實現企業收益最大化。較之企業,公益互助性是社會公益團體的獨有特性。社會公益團體并沒有類似于股東的“委托人”,團體資產是“社會公共財產”,不為國家、集體或個人所有。社會公益團體負責將捐贈者的物資等在受贈者之間進行分配與調動,而不會在這一過程中獲利,破產也不會進行財產分配,即行為具有公益性,該公益性特征貫穿于社會公益團體內部控制各個方面,其具有的主要顯性特征可概述如下:
(一)社會公益團體以尊崇人道和奉獻精神等傳統倫理秩序為核心理念
社會公益團體文化是培育我國社會公益團體內部控制有利環境的基本要素之一,主要是由其組成人員的道德觀、行動信念、傳統慣例、運行模式、團隊管理方式等組成的社會公益團體或組織內特有的文化形象與群體氛圍。由于群體組織公益性目標及性質是社會公益團體的顯著特征,因此,社會公益團體時常弘揚的是奉獻和博愛的組織文化,并以這種奉獻和人道的精神去吸引、激勵組織成員,堅守誠信、以人為本,進行社會救助、扶危濟困(樊子君等,2017)[5]。
(二)社會公益團體面臨聲譽缺失與道德偏差等倫理規則失序的風險
社會公益團體是一種社會性活動,在承擔社會責任的同時,當事人的行為也需要面臨多種風險評估及其后果。其中由于違背公益性的要求而引發的一個重要的風險即為組織聲譽風險。社會公益團體的聲譽風險是指由社會公益團體運營管理及其他行為或外部事件導致社會各方對社會公益團體負面評價的風險,如面對此次COVID-19疫情信息處理混亂、公開信息披露不及時不全面、募集資產損毀與丟失等問題。例如,2011年“郭美美事件”就觸發了社會公益團體聲譽風險,導致紅十字會等機構陷入了公眾批評漩渦之中,隨后公益捐贈物資或資金額數量均出現銳減,不足原來的51%。此外,2020年COVID-19疫情初期的“武漢紅十字會捐贈信息披露出現低級錯誤事件”,又引發了公眾的不滿。因此,組織聲譽風險是社會公益團體需要評估的主要風險,從業人員的道德偏差行為也是導致社會公益團體發生各種聲譽風險的誘因之一。
(三)社會公益團體應以捐贈資金物資籌集與分配為內部財務控制重點
慈善公益性目標主導下的社會公益團體的內部控制活動應該注重控制社會公益團體的組織聲譽風險,著力提高慈善公益資金和物資的內部財務管理的效率。社會公益團體是捐贈者與受贈者之間的橋梁,擔負著慈善資金收取、管理與分配的重任,提升資金運營行為高效性有利于其公益性目標的實現。在理想狀態下,一方面,面對重大緊急疫情等公共事件時,社會公益團體會強化募集資金的管控制度建設及物資調配的機動能力,及時編制救援財物安排的預算計劃并及時下發放救援資金;另一方面,社會公益團體對于剩余基金的管理也會做到有效控制與保值增值。
(四)社會公益團體聲譽與公眾評價取決于慈善活動信息的開放性與透明性
在重大公共事件中,捐贈者與社會公益團體之間事實上形成了委托代理關系,按經典經濟學理論的觀點,社會主體信息公開行為及高質量是能緩解委托代理成本高與效率低等問題的有效途徑,也是使影響社會公益團體扶危濟困的公益性目標是否能夠真正落實的重要保證。同時我國慈善法也明確規定:社會公益團體應按照捐贈者意圖分配捐贈款物;因此,捐贈者對于所捐出的慈善款物是否合規籌集、安全有序使用與清晰的去向等信息,具有充分的知情權與證實權。一般而言,社會公益團體在確保捐贈者和受贈者個人隱私及意向情況下,會及時向捐贈者和社會公眾公開財務狀況和經營狀況,使捐贈者和社會公眾對資金是否有效運用做出客觀的判斷。
(五)社會公益團體運營管理效率依賴于審視職責健全與督察功能到位的內部監督機制
多年來,重大公共事件中我國眾多社會公益團體暴露的管理漏洞和內控問題表明,該公益團體是否建立審視職責與內部監督機制是必要的保障條件。主要原因是公益團體的財物籌集、財務業務信息化處理、調配合理、支出效率、財務信息披露和剩余財務資金管理等行為是否合規、是否公允、是否有效和是否有信譽等問題無一例外都需要管理層對內部運營活動實施全面了解、檢查、評估和報告等監督行為。而有效內部監督需配備健全的內部監管制度,同時制裁內部管理人員擠占、挪用或取得既得利益和職位特權,借助到位的監督才能保障內部控制有效施行和公益救助目的真正落實。
三、COVID-19疫情背景下,社會公益團體內部控制機制主要缺陷及原因分析
本次COVID-19疫情是重大公共衛生事件,具有突然性、擴散快速性、破壞程度嚴重性等顯著的特點,在此次疫情期間許多社會公益團體在應對過程中紛紛暴露出捐贈資金分配與記錄不符,捐贈物資輸入、儲存、管理、撥付等措施不精準,信息公開不及時與不透明等問題,說明暴露出這些問題的社會團體內控建設仍然存在重要缺陷。
(一)缺乏內控環境建設,難以有序應對重大公共事件發生后的財物控制
內部控制環境是社會公益團體實施內部控制最關鍵的構成要素與條件,一般包括:管理者理念、組織文化、人才管理、組織框架、職權安排、薪酬分配和制度規范體系等軟實力要素和內容。慈善機構的內部環境奠定了內部控制整體的基調,是在整體上保證內部控制有效運行的前提。由于此次COVID-19疫情暴發突然、傳播速度快、傳染能力強,社會公益團體在應對這一外生事件時暴露出了其內部環境的薄弱。社會公益團體內部的規章制度和預案措施不完備,面對突發的COVID-19疫情無法及時編制預算和撥付資金購買防疫物資,導致其用于應急的資金無法及時發揮效應。同時,人力資源政策應用不到位,選聘職工的專業勝任能力不足,部分社會公益團體關鍵部門的領導由其他單位直接“空降”而來,不具備慈善捐贈的相關知識,對于慈善捐贈的基本業務流程不了解,進而導致決策失誤,如此次疫情中出現的捐贈物資撥付不精準、處理流程不規范等問題;一般員工具備社會慈善工作的知識但對于內部控制專業管理知識儲備不足,導致其對內控管控的執行力度不足。最后,社會公益團體公益性的特征使社會公益團體本身與其接受的捐款沒有直接的權屬關系,團體管理者如果私欲膨脹和見財眼開,就會缺乏對公益組織內控環境建設和完善的動力,面對突發的COVID-19疫情時自然沒有主觀動力去建設完備的內部控制環境來保證公益慈善活動財物管理和控制活動的機動性和高質量。更容易導致內部控制與公益業務脫節,無法確保社會公益團體公益性目標的實現。
(二)風險評估能力較低,頻頻引發聲譽風險與信譽危機
風險評估是社會公益團體內部控制設計和有效運行的重要依據。社會公益團體作為社會組織,其主要職能是向社會提供公益服務,因此大部分社會公益團體認為自身并不從事生產經營獲取利益,不會存在運營風險。這種淡薄的風險意識使大部分社會公益團體并沒有設立完備的風險評估機制,缺乏風險的預警、識別、評估、分析、報告制度,導致捐贈財物使用混亂且效益低下的情況頻頻出現、公益服務目標出現明顯的偏差、內部尋租和腐敗等問題時有發生(衣明卉等,2018)[6],損壞社會公益團體的聲譽。同時,網絡數據時代興起的網絡募捐增加了信息傳播的渠道,加大了社會公益團體信息披露不及時不全面、資產損毀丟失、組織聲譽受損等風險。此次COVID-19疫情中,部分社會公益團體在接受采訪時對需要采購的口罩等防疫物資信息的把控不足,對接受捐贈口罩的數量和型號的信息幾次變更,使群眾對社會公益團體的慈善行為信用產生質疑,這也暴露了社會公益團體在此次疫情中風險應對能力的缺失,使社會公益團體聲譽風險惡化。
(三)控制活動不到位,造成公益捐贈性質發生變異
內控活動是指社會公益團體根據面臨的風險狀況采取的具體行動,是提高內部控制運行效率的關鍵手段。但是此次COVID-19疫情中曝光捐贈的N95口罩被“私扣私用”和部分捐贈的醫療物資被“變相倒賣”的現象可以看出,社會公益團體的控制活動從設計到執行仍存在較多與公益性目標相悖的漏洞。如此次COVID-19疫情中,武漢市61家發熱門診之一的協和醫院僅收到捐贈方3 000個口罩,而非發熱定點醫院——仁愛醫院卻收到了捐贈方1.6萬個口罩,相關社會公益團體對捐贈物資配置的合理性受到社會公眾的質疑(楊博、王艷,2020)[7],這也暴露出社會公益團體在業務流程的控制活動存在的問題。此外,社會公益團體長期缺失的授權審批控制制度和選取合作單位(用于購買捐贈用醫療物資)制度不透明也在此次COVID-19疫情中飽受詬病。同時許多社會公益團體存在重制度輕執行的現象,這使得控制活動執行弱化或缺位,致使捐贈活動變質,無法發揮在搶險救災中的重要作用,為慈善資金舞弊頻發提供了可乘之機。
(四)公益團體信息系統透明化的披露機制加劇了代理問題的嚴重程度
公益信息與溝通環節是社會公益團體內部控制的主要因素,是社會公益團體與外部之間信息的生成、獲取、傳遞和報告的關鍵方式,是公益團體內部控制高效運行的重要條件。其中,社會公益團體與捐贈者、社會公眾之間的信息溝通是緩解委托代理問題的有效途徑。社會公益團體作為受托方在信息公開方面長期存在缺失,此次COVID-19疫情也不例外。如COVID-19疫情期間,韓紅愛心慈善基金會由于部分投資事項公開不及時,且在未取得民政部門批準的公開募捐資格前有募捐行為,在此次COVID-19疫情中被舉報,導致其被迫暫停接受捐款。同時公益團體因工作失誤導致公開信息出錯也是信息披露缺失的又一體現。此外,社會公益團體尚缺乏完善的信息公開制度和反饋制度,且多數公益團體存在信息化水平較低、缺乏公開信息報告系統、對外披露信息不充分等局限性,都導致社會公眾無法根據信息及時掌握自己所投入的資金與物資的使用去向。這不僅提高了社會公眾對資金去向的懷疑度,也降低了公眾在捐贈上的獲得感,進而加劇了代理問題,不利于社會公益團體捐贈活動的開展。
(五)團體內部監督機制乏力,致使社會公益性目標難以實現
內部監督是公益團體管理層對內控機制建立與運行情況進行調查、檢查和督查,評估內控執行效率,是評價公益團體內控運行質量的重要保障制度。但目前社會公益團體多缺乏健全的內部監督管理體系,內部治理結構和內部管理制度也不夠完善,且沒有獨立的內部審計機構。同時,部分社會公益團體由國有事業單位轉制而來,與政府保持某種牽連關系,存在政府過度干預帶來的官僚化慣性,高管層對內部控制建設不夠重視,尤其是缺少內控的監督,易于出現舞弊與貪腐行為。這會降低社會公眾對社會公益團體信任度的下降,進而使籌資資金規模急劇下降,導致社會公益團體陷入危機,難以應對COVID-19疫情中的公益救助目標。此次COVID-19疫情中,武漢市政府辦公廳工作人員從湖北省紅十字會借用的武漢市國際博覽中心臨時倉庫防護口罩一箱,在網上引發熱議(楊博、王艷,2020)[7]。雖然此后政府相關部門對這一事件進行了調查和回應,但這一事件反映出公益團體內部審批不規范和內部監督不利的問題不容忽視。
四、COVID-19疫情背景下,彌補社會公益團體內部控制缺陷的關鍵策略
為有效解決類似COVID-19疫情的若干重大公共事件背景下慈善組織內部控制存在的缺陷問題,并助力全面推進國家治理能力和治理體系現代化的改革,筆者認為我國社會公益團體應在以下幾個方面對內部控制缺陷進行監管與治理。
(一)優化內部控制建設環境,提高公益團體參與公共事件的響應能力
內部環境是社會公益團體實施內部控制的總體基調,良好的內部環境對于提升社會公益團體有效面對疫情的運營能力具有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公益團體管理層應率先垂范,高度重視內控環境建設,組建素質良好的高管團隊,構建完善規章制度,制定突發事件的預案,提前熟悉突發事件時財務預算編制、資金下撥、防疫物資接受、購買和運抵受贈單位的全流程,積極了解重大疫情的成因、后果和危害;敏銳識別、評估和防控疫情全流程中的關鍵控制環節和風險點,使捐贈過程順利進行。其次,根據人力資源輸入控制的相關理論,社會公益團體在人員選聘中應加強對學歷背景與慈善業務相關背景調查與考核,聘用可勝任的業務人員,開展與內控相關的專制培訓,強化每一個成員在內控環境中的責任意識,推動由內部人治理向制度治理轉變。同時根據新公共管理理論,將包括目標績效考核和社會公益團體之間績效排名的競爭機制引入社會公益團體,激發領導完善內部控制的內在動力。此外,公益團體內部環境建設需積極弘揚奉獻的組織文化,加強內部文化建設,進一步提升領導和員工的文化素質和道德修養。
(二)提高運營風險評估的能力,降低公益團體慈善行為的聲譽風險
風險評估是社會公益團體內部控制設計和有效運行的重要依據,也是規避聲譽損失風險的必要路徑。社會公益團體應該提高風險意識,及時了解已暴發疫情的具體情況和社會公益團體的實際情況,合理安排社會公益團體在突發疫情中的工作內容,嚴防輿論可能引爆的聲譽風險。同時,成立專門的風險評估部門并制定風險應對程序,控制由捐贈資金下撥慢、捐贈物資撥付不精準、信息公開不及時不全面不透明等問題帶來的聲譽風險和進一步引發的籌資風險。此外,建立風險評估的動態機制,提高社會公益團體對風險預警、識別、評估、分析與報告的敏感度,化被動的事后應對為主動的事前預防。
(三)強化控制措施的執行力度,保持公益團體捐贈行為的本質要求
控制活動是指社會公益團體根據風險評估結果采取的約束性措施或具體行動。針對本次COVID-19疫情出現的醫療物資被“私扣私用”和“變相倒賣”的現象,社會公益團體應實施有針對性的控制措施,執行決策、執行、監督三權分離,強化不相容職務相互分離原則,加強事前預防性控制、事中檢查性控制和事后問責控制的內控鏈系統的構建,督促防疫物資和捐贈資金的使用能夠履行捐贈人的捐贈意愿以及服從政府統一安排部署。在按慈善款物分配計劃使用捐款資金或分配防疫物資時,堅持執行程序公開,防止信息不透明或“吃回扣”現象,確保公眾的捐贈資金能夠物盡其用、用有實效。同時,管理層可以對運送的物資進行衛星追蹤定位,保證物資資產運送鏈條的完整和安全,使物資真正應用到疫情災區,保障捐贈活動不走樣和不變質。
(四)降低公眾與公益團體的信息不對稱性,有效解決緩解代理效益遞減的問題
鑒于有效信息與溝通是引導社會公眾捐贈決策的重要依據,也是提升公益組織工作效率、防止徇私舞弊行為、促進公益團體內部控制系統得以有效運行的根本保障。(1)公益團體應加強內控信息化建設,建立透明動態的“玻璃口袋”式慈善捐贈款物的信息披露平臺,及時公開公益活動、籌集和分配物資及內部管理財務信息。該平臺透明度高低直接影響著對社會公眾善款的吸收能力和對政府號召的響應能力,進而影響公益團體實現公益性目標的行動廣度、寬度和深度。同時,社會公益團體應向社會動態披露善款資金的收支去向、結余狀態、投資收益和成本耗費情況,降低公益組織與社會公眾之間關于捐贈信息的不對稱性,有效緩解代理成本過高的問題。(2)社會公益團體還需搭建內控管理信息系統,采用統一的信息系統實現各業務的標準化與流程化管理,面對疫情援助實現信息共享(劉國超,2017)[8],提高慈善捐贈的精度和服務社會的效率和效度。(3)社會公益團體應建立完善的信息反饋機制,公開與社會公益團體上游供貨單位和下游被捐助單位的信息,保障社會公眾的信息共享權和監督權,如采用基于分布式和共識算法的區塊鏈技術以構建公眾的信任機制,使捐款人可以查詢自己的“愛心傳遞記錄”(畢瑞祥,2017)[9]。(4)會計準則制定部門需要進一步規范公益組織會計制度,提高社會公益團體會計信息的可比性(劉亞莉、王新、魏倩,2013)[10],這樣可以比較不同社會公益團體之間公益性的實現質量,促進社會公益團體之前的競爭。
(五)建立完善內部監督制衡機制,規范公益性救助行為的秩序
內部監督是社會公益團體內部控制能否高效運行的重要制度保障和防火墻。(1)遵照《慈善法》的規定,社會公益團體應健全內部控制組織結構,明確組織內部各崗位的管理職權和責任要求,應重視內部監督管理體系的完善,以各部門日常監督為主,理事會、執委會專項監督為輔,使內控措施能順利落地。(2)社會公益團體應建立內部審計部門,自行對防疫資金籌集和分配使用的合規性、捐贈資金的效率性和信息記錄報告的準確性進行監督,并定期編制內部控制自我評價報告和內部控制缺陷整改報告,完善內控體系的建設。(3)充分發揮紀檢監察部門的監督作用,弱化官僚主義作風,加強黨風廉政建設,及時處理權力尋租、腐敗等問題。(4)需要加強政府、媒體、審計、民政和應急管理部門等外部力量的監管水平,促進與提升內部監督工作的質量。
五、結語與啟示
綜上所述,在面臨汶川地震、COVID-19疫情等重大突發公共事件的特殊情境下,完善我國社會公益團體內部控制體系的研究,對進一步提升公益團體公共服務職能發揮,穩定社會輿情秩序和公眾信心,持續維持我國慈善事業的健康發展,集合公眾的支持與熱情妥善應對和有效克服COVID-19疫情等重大公共事件中的公益團體的內控缺陷,具有重要的現實價值。有效的內部控制可以緩解社會公益團體的信息不對稱和降低代理成本問題,可以提高“玻璃口袋”的透明度,提升社會公益團體的公信力,更好地發揮社會公益團體在搶險救災等公益慈善領域的積極作用。此次COVID-19疫情正是對我國社會公益團體內部控制水平和執行力度的一次檢驗,社會公益團體內部控制暴露出的問題不僅需要社會公益團體自身進一步總結經驗,也可以促進政府迅速應對突發衛生事件及其提升社會治理能力。在當今政府大力推動國家治理能力和治理體系現代化的新背景下,眾多公益團體及其主管部門均應高度重視社會公益組織的內部控制建設,使得各個公益組織中的內部管控制度與機制能夠在實踐中逐步得以改革與優化,并能在我國慈善事業發展中繼續發揮更為重要的作用。
主要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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