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木雕的工藝及其文化研究

■封 宇 Feng Yu

(順德職業技術學院設計學院，廣東佛山 528000）

本文將通過分析桃源木雕家具的工藝及藝術特征，深入探索常德地區文化與傳統民間工藝的交融以及桃源木雕工藝是如何繼承中國繪畫文化和漢朝石雕的傳統，吸納南北木雕的精華，融合皇家宮廷木雕的精髓，精致細美與粗獷質樸相結合，形成獨特的桃源木雕的藝術風格。

1 桃源木雕具象載體

木雕，顧名思義，是以木材作為載體進行雕刻加工的工藝形式。在湖南常德的桃源地區，就有著許多以此為生的木雕藝人。木雕是以木材為原料進行雕刻和加工的工藝形式，桃源木雕雅俗并存，既秉承了中國古代商周陶雕以及漢代磚雕的精髓，又融入了當地民俗木雕工藝與傳統宮廷木雕工藝于一身，在構圖上本著傳統水墨畫“計白當黑，以少勝多”的理念，雕刻技法貫通圓雕、浮雕、透雕、陰雕、鏤空雕等各種刀法，從而形成具有地方鮮明特色的木雕民俗工藝[1]。

木雕里的桃源印象，藏于圖案題材、器用物禮、手作匠人匠心之中，其中裝飾的木雕元素題材雅俗共賞，集中體現了宮廷雕刻和民間工藝美術的共性，涉及到常德善德文化的諸多內容，既有當地的傳統典故、具有美好寓意的吉祥紋樣，涉及的雕刻題材范圍極其廣泛。就桃源木雕中的刀法其雕刻的技藝而言，熟練將圓雕、浮雕、透雕、陰雕、鏤空雕等各種刀法運用其中。桃源木雕題材滿溢淳美之思，宛然如真，達情切意，將人們對真善美德的追求演繹得淋漓盡致。木雕器用儼然鮮亮，承載著有圖必有意、有意必吉祥的寄寓，和合而生，樹立起敦厚家風，將傳統禮儀文化散布流長。木雕匠人用刀筆鑿出凹凸藝術，虛實結合、情景交融、妙趣盎然。他們如同木屑花般謙遜，用布滿老繭和皸裂的手，弓起大山般堅韌的脊梁，揖讓

出臻美民俗的綻放。桃源木雕裝飾的家具在民間較為流行，尤其在湘北顯然是主流，類似蘇作、廣作、京作那樣正統的紅木家具在湘北區域極少見到[2]。

桃源木雕藝術按其應用及裝飾范圍區分主要分為四大類:即家具木雕、建筑木雕、工藝品雕刻和祭祀雕刻[3]。本文主要探討的是床類家具中涉及的桃源木雕，資料收集范圍主要在常德桃源縣內“百床館”中的木雕床為主。在桃源木雕家具中，雕花床是明清時期顯貴人家的必備之物。“一生做人，半世在床”，一般的鄉紳和官宦人家對木床的雕刻裝飾特別講究。明清時木雕“滴水床”，集床身、床架、梳妝臺、馬桶、點心盒、文具箱等于一身。床外有層層樓閣掛面，床身、床架四周雕鏤圖案與紋飾，高達兩米多。桃源木雕床是在清式基礎上更進一步加以裝飾，尤其是涉及神話傳說、歷史故事、古典小說等寄托物主美好理想與追求，體現其文化品位和身份地位的裝飾內容[4]。本文討論的主要就是這種木雕床中床板、床屏的桃源木雕工藝與紋樣。

2 桃源木雕材料

2.1 木雕材料的選用

木雕使用的雕刻材料為木材，因而在創作前，選材是首要且關鍵的一環。木材材性差異較大，軟硬不同。桃源木雕刻用木材一般以不過硬為好，如黃楊、香樟等。對于浮雕掛件，用得較多的是香樟、椴木等。樟木及柚木是神像雕刻最常用的木材，具防蟲功效，資源較多；銀杏木的木質好，但有異味；其他木材如黑檀、紫檀等，稀缺昂貴，故在民間木雕藝術中較少采用。

2.2 雕刻前準備工作

選定好木材之后，還需要對木材本身有一定的了解認識，將木材紋理進行巧妙處理，配以能表現木材的合適雕刻題材。構思雕刻創意之后，需要對其進行干燥處理。木材干燥一般有人工干燥和自然干燥兩種。干燥處理并且選定木胚料后，再根據設計圖確定基礎和基準點。

3 木雕工具與工藝

3.1 桃源木雕工具

桃源木雕工具主要有三種：鑿子、錘子與工作臺。桃源木雕使用的鑿子種類繁多，大小不一。按用途來分，鑿子可分為打坯鑿與修光鑿兩類[5]（圖1-圖2）。錘子是桃源木雕區別于其他木雕的標志之一。在傳統的桃源木雕中，錘子也稱為打棒（圖3）。打棒為木質，一般采用榨刺樹木或其他硬木制成。采用木質打棒的原因是傳統的桃源木雕的材質都是取材于當地的樟木。隨著現代木雕的發展，木雕的材質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現在一般以紅木為主，紅木硬度大，在擊打時需要更大的力量，鐵制的錘使用更加頻繁。

■圖1 打坯鑿

■圖2 修光鑿

■圖3 打棒

工作臺以打坯凳與八仙桌為主。打坯凳主要用于雕刻件的初加工，承受的力度較大，一般高60厘米，板凳長45厘米，厚5厘米。鎪弓和虎尾鑿是透雕時所使用的工具，主要用來鋸除作品中需要空洞部分[6]。

3.2 桃源木雕工藝技法

桃源木雕制作工序包括：木活、旋活、鎪活、鑿活、鏟活、挫活、修光、磨活、著色、燙蠟。具體細分為三大工序：木工工序、雕工工序和上色工序。修光工序是運用精雕細刻及薄刀法修去細坯中的刀痕鑿垢，使作品表面細致完美，講究削、剔、刮等技法，追求柔、順、薄、飄、靈等效果。打磨工序是要使作品的表面光滑[7]。在廣泛使用砂紙以前，桃源的雕工們用四川產的接骨草挽成草把打磨。著色工序使用的顏料一般指水溶性的，如水粉、水彩或皮鞋油，特點是覆蓋性小，有較強的滲透性。桃源木雕一般只在密度大的材質上燙蠟，主要使用的是蜂蠟。在初次燙蠟的三個月后以及半年后需進行再次燙蠟，但蠟的使用量一次比一次少[8]。

現代的桃源木雕在宮廷雕刻和民間雕刻的有機結合上，全面繼承了優良傳統和獨特風格。桃源木雕的所有作品中“滿盤雕”很少見到。桃源木雕特別講究“留白”。這種風格來自于國畫傳統的畫法，給人以充分的想象余地，是桃源木雕與其他木雕的主要區別之一[2]。

如圖4所示，為筆者在常德桃源縣百床館考察期間所拍攝的“雙喜臨門”回廊人物雕花床，整理其尺寸如圖5、圖6所示，總規格長寬高為3400mm×3850mm×2400mm，該床的形制為拔步床，又稱八步床，前面有碧紗廚及踏步，床下有一木制平臺，正面伸出床沿，平臺四角立柱，并鑲以木制圍欄，使床前形成一個淺廊，中間為床的門戶，兩側可放置小型家具及雜物。桃源木雕里常見雕刻技法分布如圖5所示，圓雕常見于內側回廊的柱頭部分，透雕常見在牙板以及圍欄門扇的上部，浮雕常見在絳環板及裙板上。

■圖4 “雙喜臨門”回廊雕花床

■圖5 “雙喜臨門”回廊雕花床正視圖

4 桃源木雕藝術風格

4.1 桃源木雕題材和內容

桃源木雕的內容以當地的傳統典故和反映真實的田園生活為主，包括常德當地的一些生活風俗、神話故事。圖案一般有三種內容：花鳥、走獸、人物。人物題材多取之于“儺戲”和漢劇人物表現的神仙故事、神話傳說以及經典小說里的打斗場面（俗稱“刀馬人”）題材。這種“漢班體”的構圖、格局都采用立體透視法[9]。桃源木雕集中體現的是宮廷雕刻和民間工藝美術的共性。圖4中的“雙喜臨門”回廊人物雕花床中所雕刻的題材中人物題材有文臣武將、普通人物、神仙、農夫等；動物題材有龍鳳、獅子、鹿、免子等瑞獸；植物題材有松樹、柏樹、蘆葦、佛手等，雕刻題材十分豐富[10]。

4.2 木雕藝術風格

生活成就藝術，藝術源自生活。木雕器用深切融入桃源人一桌一椅、臥床睡榻等日常起居，讓平凡的生活充滿審美的意趣和儀式感，使得地方性知識中濃郁的民俗乃至道德文化附著于生活用器，成為門庭家風的物證，并潛移默化一代又一代桃源人的精神情操。桃源木雕是以本土民俗木雕工藝與傳統宮廷木雕工藝的結合產物，是南北木雕藝術交融的表現。主要以建筑裝飾的木雕制品、家什器皿工藝品以及祭祀用雕刻為主。因為地區以及文化差異，導致桃源木雕藝術有別于國內其他木雕藝術流派。具體特點是：

①在造型方面，講究構圖畫面的對稱與虛實，強調層次感；

②在雕刻技法方面，常采用圓雕、浮雕、透雕、鏤空雕以及鑲嵌雕等幾種技法。其中，浮雕包括了淺浮雕和深浮雕兩大類；鏤空雕包括了單面紋飾雕刻和雙面紋飾雕刻兩種。工藝品和祭祀用具多為圓雕產品。

③在制作工藝方面，嚴格遵守制作范例，造型夸張，做工精細。雕刻用材一般選用黃楊木、花梨木等為主，取材有具體樹木部位要求。

④在圖案題材上，桃源木雕圖案題材多樣，甚富自然的野趣，尤以仿生瓜果、花鳥瑞獸、人物故事意味盎然。巧作構圖，連綿畫卷，通過諧音、隱喻、轉喻等方式，將有圖必有意、有意必吉祥的旨趣發揮到極致，寄托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真善美德的精神追求[11]。如表1所示，為常見的動物圖案題材及其寓意，所有圖片資料均攝于湖南常德桃源百床館內藏品。

表1 常見桃源木雕圖案的動物題材

4.3 善德文化的互滲

桃源禮儀之鄉，生民重情，以物饋贈，調和關系。木雕器用中一大類即為禮儀用品，禮尚往來，圖個吉利喜慶[12]。桃源木雕藝人從所熟悉的勞動生活中直接汲取物象和題材，相當多的木雕作品是吉祥和瑞，諧音喻意的題材，比如“三羊（陽）開泰”“八仙同緣”等。眾所周知，桃源是《桃花源記》的故鄉。千百年來，手持桃源工木雕技術的人們，活躍在沅湘之間，奔波于省內省外。陶淵明用筆寫《桃花源記》，桃源的木雕藝人用刀鑿成一幅幅世俗風景畫、吉祥如意畫、田園風光，這是記錄在木板上的《桃花源記》，也使善德文化有了物質載體。

5 結語

文化是適應人的生存條件和發展需求而逐漸形成的[13]。湖南常德市對流傳在常德德山一帶的以上古圣賢善卷“善”的修行和“德”的操行為其內涵的文化總結為善德文化。常德地區傳承悠久的醇厚、崇德、知禮的民風正是古圣賢善卷在此實施教化、開啟民智[14]。桃源木雕是在德善文化的基礎上流傳到今天寶貴的歷史遺產。從這筆遺產中我們看到，在明清之際，桃源木雕工藝精湛技術聲譽遠播[15]。

現代木雕作為當代人的思想觀念的體現，其中有對文化的傳承，也有對現代藝術的重新詮釋，表現形式上充分利用木材本身的表皮、紋理、色澤、密度、質感等屬性，采用的是簡潔明快的裝飾風格[16]。從這個意義上講，我們發現桃源木雕發展潛力的巨大。

總之，桃源木雕藝術在今后的發展道路上想要成為獨特的藝術流派，不僅要加強雕刻技法的提高和現代加工技術的應用，更重要的是加強精神文化深層次的挖掘和整理工作，特別是中國傳統吉祥圖案和古代耕織圖案等紋飾進行系統研究[17-18]。將木雕雕刻裝飾紋樣和造型藝術歷史與文化背景相結合，以廟宇用品和古典家具裝飾雕刻以及新中式家具為主要載體，應用現代加工技術實現工業化大批量生產和銷售，將藝術與生活器物緊密結合，達到傳播文化和精神理念的目的，最終服務于大眾，提高大眾的審美需求以及對藝術的欣賞能力[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