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飛 王大樹
【摘要】國際金融危機以來, 世界政治和經濟格局深刻演變。 一方面, 世界格局向多極化方向發展, 各國綜合實力差異與日俱增, 國際環境趨于錯綜復雜; 另一方面, 部分國家和地區失業率居高不下、債務屢破紅線、基尼系數飆升等問題突出, 引致民粹主義崛起, “逆全球化”抬頭, 世界不穩定因素持續聚積。 現有國際金融治理結構已無法適應和滿足全球各國, 尤其是新興經濟體金融發展的需求。 我國可發揮自身優勢, 在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下, 構建“一帶一路”國際金融新治理體系的中國方案, 與“一帶一路”沿線各國和地區共同完善區域金融治理, 抵御金融風險,有效支持經濟發展, 構建“一帶一路”利益共同體, 以實踐人類命運共同體構想。
【關鍵詞】“一帶一路”倡議;國際金融新治理體系;國際金融體系;人類命運共同體
【中圖分類號】 F831? ? ?【文獻標識碼】A? ? ? 【文章編號】1004-0994(2021)20-0129-6
一、引言
金融危機后時代, 世界格局趨于多極化, 各國綜合實力差距逐步拉大, 民粹主義和“逆全球化”涌現, 世界不穩定因素日漸增加。 在復雜多變的國際形勢下, 我國堅持改革開放、和平發展, 持續推進全球化, 取得了舉世矚目的優異成績[1] 。 21世紀第二個10年伊始, 我國人均GDP已悄然突破1萬美元關口, 以穩健的發展速度繼續向高收入國家水平邁進。 2013年9月我國提出共建“一帶一路”倡議, 得到國際社會的高度關注和積極響應。 “一帶一路”旨在構建開放、普惠、包容、均衡的新型合作框架, 實現沿線各國和地區的經濟繁榮、文明互鑒、基礎設施共享。 其推進了全球化, 是促進全球經濟復蘇、優化世界治理體系、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中國智慧。 “一帶一路”倡議在深化高質量對外開放、輸出境內富余產能、提升貿易投資便利度、推進沿線各國和地區協同交流、實現區域大合作與大發展方面取得了顯著成果, 為“一帶一路”國家和地區優化產業發展、提高生產效率、強化基礎設施、促進人口就業、改善民生條件等做出了扎實貢獻。
在實施“一帶一路”倡議的過程中, 金融的作用舉足輕重。 它是沿線國家和地區之間經濟、貿易與投資合作的載體, 也是投資、產業和貿易高效能一體化發展的重要部分[2] 。 完善高效的金融治理體系是“一帶一路”區域內各經濟體發展建設的基礎設施。 然而, 現存國際金融體系陳舊低效, 弊端盡顯, 既沒有在金融危機中力挽狂瀾, 又未能在全球復蘇中發揮應有作用, 無法滿足“一帶一路”區域建設未來的要求。 當前形勢下, 我國作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和背負著全球經濟發展核心引擎使命的大國, 應以落實“一帶一路”倡議為契機, 積極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一帶一路”國際金融新治理體系, 進而謀取世界金融治理體系再平衡的主導權。
二、國際金融體系的現實情況
進入21世紀以來, 國際政治和經濟格局持續變革, 由西方發達國家掌控的國際金融體系已無法滿足世界經濟發展的現實需要, 表現在以下方面:
1. 金融治理體系脫離于世界經濟現實。 金融危機后時代, 世界各國為促進經濟復蘇竭盡所能, 全球經濟得以止跌企穩。 但原有國際金融體系中的部分“頑疾”持續存在, 國際金融治理面臨較大壓力。
(1)權力結構方面。 隨著二戰結束, 金融格局迅速重建——美國為主導, 歐美發達國家以及日本成為國際金融體系的核心, 而發展中國家以及經濟不發達地區被排擠至邊緣地位。 近20年來, 隨著發展中國家的經濟實力不斷提升, 對全球經濟增長的貢獻權重在同步增加。 調查顯示, 2017年世界經濟增長八成以上源于新興經濟體。 全球經濟增長的核心開始向發展中經濟體轉移。 然而, 形成鮮明反差的是, 國際金融體系沒有對原有的權力架構進行相應調整。 國際金融組織內部對新興經濟體的認可度依然較低, 發展中國家普遍缺乏話語權, 難以為自身爭取權利、保障切身利益。
(2)決策程序方面。 國際金融組織審批流程繁瑣、環節復雜、耗時漫長, 往往錯失最佳時機, 機構運轉難以高效。 此外, 決策制度安排有待優化。 在研究重大決策時, 主要采取投票制度, 標準是多數通過, 針對一些特殊事項甚至要求全票通過。 發達國家掌握著大多數投票權, 實際上最終的投票結果皆傾向于滿足發達國家的利益訴求[3] 。 例如, 截至2019年7月, 美國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中依然擁有16.52%的投票權, 其次是日本的6.15%和中國的6.09%。 美國在IMF中除了具有最大投票權, 在重大決策上還擁有一票否決權。 發達國家在IMF中仍扮演主宰角色。
(3)治理理念方面。 當前, 發展中經濟體的發展程度已與往日大不相同, 全球金融治理理念卻沒有發生變化, 兩者互不匹配。 國際金融治理的理念主要受發達國家影響, 因此在金融治理實務環節, 過度強調金融自由化, 或是強調所謂的利用市場手段實現金融治理的目標。 在這一理念的主導下, 金融受援國的現實情況排除在主要考慮因素之外, 援助措施往往顯得不切實際。 金融組織在進行金融治理時, 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實現金融的市場化, 而不是采取相應的治理手段完成金融治理的目標, 這種做法有失偏頗[4] 。 尤其是在金融治理的過程中, 采用一概而論的方法, 沒有考慮到不同國家的不同情況。 例如, 亞洲金融危機爆發以后, IMF在進行金融援助時, 為保匯率, 刻意要求東南亞各國采取緊縮性需求管理政策, 致使局勢進一步滑向深淵。
2. 金融監管零散乏力。 近年來, 國際金融趨向金融自由化方向發展, 使金融監管面臨較大壓力。 某些國際金融機構逐漸擴張勢力范圍, 擠壓業內機構生存空間, 成為國際金融體系中的不穩定因素。 當前全球資本流動的頻率與規模與日俱增, 如果金融監管跟進不到位, 不能及時獲取足夠的有效信息, 將難以預測跨境資本的動向和趨勢, 及時的風險預警亦難以企及[5] 。 回顧2008年爆發的全球金融危機, 長期缺位的國際監管標準是主要因素之一。 國際金融市場長期以來得不到有效監管, 任由國際游資在全球范圍內進行大規模套利投機等金融活動, 導致各國尤其是缺乏金融管理經驗的發展中國家金融系統不時陷入動蕩境地, 長此以往, 可能引發席卷全球的金融風暴。 之后盡管各國著手改革監管體制, 但由于美國在國際金融體系中的霸主地位, 許多監管思路和方案并未落實, 各個國家和組織也被迫各自為政, 金融監管陷入多重監管和監管盲區同時存在的困境。 “一帶一路”倡議的參與主體基本是發展中國家, 經濟基礎相對弱勢, 其內部金融體系不夠完善, 僅依靠本國力量很難抵御國際性的金融動蕩。 在現行的國際金融體系框架下, 一旦發生金融危機, 這些經濟體將不可避免地受到損害。
3. 信用體制存在缺陷。 無論是國際貿易的開展還是跨國企業的合作, 都要建立在完善的信用體系基礎之上。 當前, 發展中國家的信用體系并不完善, 金融服務難以普及, 甚至在很多發展中國家, 現金支付依然是主要結算方式。 國際一致認可的信用體系尚未形成, 跨國獲取信用信息存在著較大難度, 國際金融活動的廣泛開展受到明顯制約。 在信用評價方面, 當前組織結構亦有失公正。 目前國際信用評級行業的頭部集團主要以美資機構為主, 在信用評級實務中, 美資機構首先會從自身利益出發, 從而影響了信用評級的公平性, 甚至難以規避為增加自身利潤而惡意降低他人信用評級的問題。
4. 國際貨幣責任缺失。自1973年布雷頓森林體系瓦解后, 國際貨幣體系改革步入漫漫征途。 1976年IMF通過的《牙買加協定》賦予了浮動匯率制合法性, 維持了世界范圍內多邊自由支付的原則。 盡管美元的國際本位以及儲備貨幣地位遭到一定程度的削弱, 但是其在國際貨幣體系中依然處于領導地位, 繼續在世界范圍內發揮著國際儲備貨幣職能。 形成對照的是, 由國際貨幣體系的五個基本內容所決定的布雷頓森林體系下的準則與規范卻支離破碎, 規則弱化導致矛盾重重。 隨著布雷頓森林體系的終結, 美元發行擺脫了黃金儲備的硬約束, 又沒有切實擔負起國際貨幣應有的責任, 為刺激其國內經濟增長, 隨意執行量化寬松政策, 其發行規模迅速攀升。 美元發行泛濫引發了全球范圍內的流動性過剩, 向世界其他國家輸出通貨膨脹, 致使世界貨幣供應量持續無限擴容, 經濟脫實向虛, 資產泡沫不斷增大, 世界逐漸處于同時陷入經濟危機漩渦的巨大風險之中。
三、“一帶一路”沿線各國和地區金融體系存在的問題
以建設“一帶一路”倡議為契機, 構建“一帶一路”國際金融新治理體系, 為解決當前國際金融體系問題提供了選擇。 但也要認識到, “一帶一路”沿線各國和地區經濟發展水平較低, 金融體系尚存在突出問題[6] , 在構建“一帶一路”國際金融新治理體系之初對其進行充分審視, 是不可或缺的環節。
1. 缺乏完善的金融風險防御機制。 構建國際金融新秩序, 不僅需要考慮信用、匯率、流動性等經濟層面的風險, 還要注意到整體區域內其他層面的風險。 結合“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的實際情況可以發現, 各國和地區在政治、文化、宗教等方面都存在著一定的差異, 有些國家與地區的社會矛盾與政治矛盾比較集中和突出, 有些甚至沒有穩定的政府, 政權更迭、變換政治取向等問題頻發。 這些問題帶來的風險明顯高于經濟風險[4] 。 面對此類情況, 在開展金融合作時, 不僅要防范經濟風險, 而且要加強對政治風險的預判與規避。 除此之外, 沿線國家和地區缺乏完善的金融系統, 當國際金融市場發生波動時, 其受到的影響可能是破壞性的, 極易出現經濟衰退、主權信用評級下降等問題, 一定程度上阻礙了金融新秩序的構建。
2. 缺乏制度化金融合作平臺。 要使“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更加緊密地開展金融合作, 在區域內構建制度化的金融合作平臺是關鍵。 2015年亞投行正式成立, 其能在一定程度上為沿線國家和地區開展金融合作提供保障, 但是其主要任務并不是協調金融合作, 而是為沿線國家和地區提供基建項目涉及的融資服務, 通過完善基礎設施建設推動區域經濟進步, 因此為金融合作提供保障平臺的能力十分有限。 缺乏制度化跨區域金融合作平臺是“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需要共同面臨的現實問題。
“一帶一路”倡議涉及的國家和地區數量眾多, 整個區域內卻沒有任何一個金融組織能夠提供涵蓋這些國家和地區的金融合作服務。 沿線各國和地區的經濟發展、政治文化等存在著很大的差異, 為了平衡這些差異, 在區域內實現基礎設施高效連接、貿易活動通暢往來以及投融資互通互融, 應該組建一個區域性的組織來承擔金融合作協調工作。 目前, 區域內已經建立了東盟、獨聯體等跨區域組織, 但是不同金融組織的職能不同, 彼此之間也沒有建立起緊密的聯系, 甚至區域內的成員在政治文化方面的差異還存在著較大的矛盾以及利益糾紛, 使得區域不穩定性升高。 而且, 現存的跨區域組織大多為綜合性組織, 存在“大而不專”的缺陷, 在切實承擔“一帶一路”金融合作重擔方面能力有限。
3. 多元化投資體系與融資體系有待完善。 缺乏資金安排為經濟發展提供支持是“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面臨的難題。 據世界銀行資料, 亞洲新興經濟體基礎設施建設需要大量的資金支持, 預計2016 ~ 2030年期間, 資金需求缺口高達26萬億美元, 平均每年在1.8萬億美元左右, 顯然現有資金渠道難以滿足這一融資需求。 發達經濟體和國際組織提供的援助性貸款僅能夠達到需求量的7%[7] 。 此外, 投資基礎設施建設等項目普遍難以獲得較高收益, 投資回報周期較長, 市場化運作的融資機構難以通過基建項目獲得可觀的投資收益。 因此, 能否填補資金缺口關乎“一帶一路”倡議的落實效果。 “一帶一路”沿線的實際情況使得現存國際金融組織難以切實匹配其融資需求。 金融機構常規操作主要以債務方式匹配資金, 這種到期還本付息的貸款適合短期投資項目, 不適合長期的基建項目融資需求。 與此同時, “一帶一路”沿線區域內存在著程度不一的地緣政治風險[8] , 在沒有能力防范或規避的情況下, IMF和世界銀行等國際金融機構在面對此類項目時必然會加倍審慎對待。 基于上述原因, 當前“一帶一路”建設存在較大的資金缺口, 現有融資無法切實滿足需求, 需要新的國際金融體系安排解決現有融資問題。
四、建設“一帶一路”國際金融新治理體系的總體思路
構建“一帶一路”金融合作新秩序是當前形勢的需要, 也是進一步推進國際金融改革先行先試的契機。 以往由經濟強國主導的國際金融治理體系的弊端逐漸暴露, 阻礙了“一帶一路”倡議的深入推進。 同時, 金融合作需要在“一帶一路”區域構建一個專業運作的新型金融體系, 確保各項目標有效達成。
1. 宏觀目標。 在構建“一帶一路”國際金融新治理體系之前, 首先要確定建設目標。 在“一帶一路”倡議中, 區域內開展的合作內容非常豐富, 不僅包括經濟領域的合作, 還強調其他領域的合作互聯。 為了使各個文化背景不同的國家和地區能夠就同一問題達成共識, 需要一個具有普適性的指導思想, 被各參與國和地區共同倡導, 進而推動各國和地區經濟社會發展。 目前來看, 只有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十九大報告上提出的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能夠擔此重任。 在這一思想的指導下, 國際金融新秩序的目標體現為以下幾點: 一是滿足現實需求。 調整現有結構, 建設符合“一帶一路”經濟體現實情況的國際金融新治理體系, 優先保障本區域金融的穩定運轉。 二是充分保障權利。 通過“一帶一路”金融新治理體系, 使沿線發展中經濟體能夠在國際范圍金融領域獲得更多話語權, 享有更多權利。 三是推進融合繁榮。 通過構建“一帶一路”金融新治理體系, 促進全球金融治理的持續優化與改革。 釋放區域金融市場穩定向好的積極信號[9] , 吸引國際金融機構共同參與, 加大對“一帶一路”區域項目的頭寸投放, 促進跨國金融合作范圍的穩步擴大。
2. 實施原則。 為確保上述目標得以實現, 需設定秉持的原則。 第一, 堅持國內國際雙循環的戰略。 落實諸如反壟斷、防止資本無序擴張以及知識產權保護等舉措, 調配國內需求供給平衡, 不斷擴大開放, 促進內外循環的高效融合, 持續釋放強勁改革紅利, 使得深度參與中國市場合作的各國和地區以及下轄企業廣泛受益。 第二, 堅持聯系實際。 在構建國際金融新秩序方面, 既要站在全局的角度進行總體設計, 推動國際金融規則完善, 又要兼顧金融監管的實際需要, 契合區域內各國和地區的發展情況。 第三, 堅持公平和諧。 國際金融新秩序應倡導公開平等, 營造融洽氛圍, 鼓勵各經濟體平等競爭。 第四, 堅持互利共贏。 國際金融新秩序將加強區域內各國和地區之間的合作, 實現互惠互利, 緩解沖突, 削減矛盾, 共抵風險, 用合作代替對抗, 利用優勢互補實現共同發展。
3. 建設內容。
(1)構建制度化金融合作組織。 此組織不僅要具有全球普適性, 而且要改變以往以發達國家利益訴求為導向的原則, 突出考量沿線各國和地區的基本情況與發展現狀, 擬定切合實際并具有較強可行性的目標, 塑造“一帶一路”金融乃至經濟發展的成建制合作平臺。
(2)加強金融監管。 自20世紀70年代伊始, 國際金融監管逐漸放松, 任由金融自由化肆意發展, 使得金融市場的不確定性逐漸升高, 出現金融危機的概率也漸漸增加。 與發達國家相比, “一帶一路”區域內的各國和地區經濟發展水平較低, 金融風險防控能力較弱[10] 。 因此, 應在建設信用體系和加強風控能力的基礎上, 擴充信息共享的深度與廣度, 不斷提高“一帶一路”區域金融監管水平。
(3)完善區域貨幣架構。 近年來, 隨著人民幣等主權信用貨幣在全球范圍內的廣泛使用, 美元在全球貨幣體系中的霸主地位被削弱, 貨幣體系趨向多元。 2016年10月1日, 人民幣正式加入特別提款權(Special Drawing Right,SDR)貨幣籃子, 初始權重為10.92%, 超越日元與英鎊, 緊隨美元和歐元, 成為其中第三大儲備貨幣。 由于人民幣背后的主權國家信用在“一帶一路”沿線區域得到更廣泛的認同, 人民幣在這些地區得到更加普遍的使用, 部分國家和地區將其作為結算貨幣。 因此, 在建設“一帶一路”金融新治理體系的過程中, 應擇機對貨幣結算支付等體系進行頂層設計并不斷優化, 提高人民幣的使用率及影響力, 形成人民幣的區域結算貨幣主體地位, 為人民幣全面國際化邁出堅實一步。
五、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一帶一路”國際金融新治理體系
我國作為當今世界發展勢頭最強勁的發展中國家, 已經具備了影響國際金融治理體系的能力, 應當果敢發揮自身優勢, 提高在國際金融秩序中的主體地位, 進而促進“一帶一路”國際金融新治理體系的構建和落地。 當前, 我國正在加速形成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 國際金融治理體系將在構建中國經濟“雙循環”過程中發揮積極而深遠的重要作用。 對內, 繼續推進金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 完善宏觀調控跨周期調節, 在積極支持實體經濟發展的同時, 控制妥當通貨膨脹、債務擴張和資產泡沫等現實問題, 實現穩增長和防風險長期均衡, 為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穩定預期的良好環境。 對外, 為全球經濟提供稀缺的“穩定錨”, 秉持“親誠惠容”理念與周邊地區乃至各大洲多元化的國際伙伴創造共贏機會。 以全球后疫情時代重建為契機, 主動參與全球價值鏈條以及國際金融體系的合理重塑。
實際上, 國際金融秩序重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完成的, 而是需要經歷一個長遠曲折的過程。 為了帶動周邊地區更好地合作發展, 構建廣受認同的人類命運共同體, 使全人類普遍獲得利益增進, 我國仍要在長時間內置身國際金融治理體系的發展和改革中, 持續地探索前進。 習近平總書記曾向全世界明確表示, 我國會基于實現全球發展, 從促進世界和平的角度出發, 貢獻完善全球治理的中國方案。 這意味著我國在全球治理中的地位已經發生轉變, 從“被動防御”到“主動出擊”, 從以往的爭取自身權益到當前的為解決世界問題貢獻力量。 基于此, 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一帶一路”國際金融新治理體系方案, 應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落實:
1. 組建區域金融合作機構。 當前, 以西方發達國家為主導的國際金融體系缺陷與弊端日趨暴露, 過分強調追逐利潤的思想與當前國際整體發展趨勢, 尤其是“一帶一路”區域經濟體的實際需求難以契合。 對此, 我國應當牽頭組建“一帶一路”金融合作機構, 并積極邀請區域內各國和地區參與設立。 一方面, 該機構能夠為區域內金融合作提供制度化的既定平臺, 充分發揮其統一協調功能, 使區域內各經濟體能夠更好地應對金融風險; 其也是加強區域內各國和地區合作的連接紐帶, 加強彼此的聯絡互動, 亦促進各國和地區與國際金融組織的溝通合作。 另一方面, 通過該機構, 我國能夠全面發揮自身優勢, 為沿線國家和地區提供泛化的金融服務, 涵蓋配套商務咨詢、交易結構設計、項目融資管理等, 協助區域內經濟體逐步構建產融結合的有效金融生態, 為其經濟社會發展賦能。
實際上,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不單需要資金, 更需要一個能夠在整體區域內提供一攬子資金融通、經濟治理、社會穩定的綜合服務體系, 為區域經濟發展提供支撐。 在基礎設施建設方面, 我國不僅擁有世界一流的人才、技術和實力儲備, 而且在幾十年的開放發展過程中積累了通過基建帶動經濟增長的鮮活案例和豐富經驗。 因此, 應當抓住構建“一帶一路”金融合作機構的契機, 充分發揮自己已具備的管理、人才、技術和經驗等優勢, 塑造以金融服務為中心, 產業、企業和政府協調發力推進的復合型機制, 在推進區域內各國和地區基礎設施建設和經濟社會發展兩個層面, 同時發揮積極作用。
2. 豐富區域投融資體系。 “一帶一路”區域建設需要大量的資金支持, 未來10年內, 僅基礎設施就需要至少8萬億美元, 現有的融資安排顯然無法滿足這一需求。 能否解決資金困境與“一帶一路”目標能否順利實現密切相關。 融資方式通常分為權益性融資和債務性融資, 兩者相比, 前者能使融資雙方建立更加緊密的合作關系。 在“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過程中, 應著力促進權益結構多元化, 構建利益共享、責任同擔的“利益合伙制”。
具體到工作中, 我國應聯合區域內多國及地區, 共同出資構建股份制結構的利益共同體。 在此基礎上, 合理安排融資工具, 設計股債比例構成, 優化結構化融資模式, 本著互惠讓利的原則, 為國際金融機構提供穩定收益預期, 適度吸引世界范圍內的債務性資金注入, 形成股債有機結合的投融資結構。 在構建國際金融新秩序時, 應注意與區域內國家和地區的基本情況相適應, 設立投行、險資、融租等多樣化金融機構, 依托具體項目, 設計符合特性的金融服務產品, 切合更多融資主體關注領域, 吸引國際資本參與其中。 同時, 注重構建金融交易制度安排的長效機制, 引導國際金融業態對“一帶一路”利益共同體建立安全、信用、穩定的合理預期, 為最終形成“人類命運共同體”做好前期鋪墊。
3. 構建區域人民幣結算機制。 為了使“一帶一路”區域內交易成本下行, 進一步促進區域內經貿往來, 應當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確立廣泛認可的統一結算貨幣。 該貨幣應滿足兩個條件: 一是能夠與區域內各個國家和地區的利益相匹配; 二是貨幣發行國必須具備強勁的經濟實力以確保幣值穩定。 從當前情況來看, 最符合要求的貨幣就是人民幣。 2016年人民幣正式被納入IMF特別提款權貨幣籃子, 成為繼美元、歐元、日元、英鎊后的第5種貨幣。 這是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新興市場貨幣首次進入貨幣籃子, 改變了以往單純以發達國家貨幣作為儲備貨幣的格局。 截至2018年第二季度, 人民幣外儲資產達1933.8億美元, 占參與官方外儲貨幣構成報告成員外儲的1.84%, 高于澳元的1.7%。 目前已有60多個國家和地區將人民幣納入外匯儲備[11] , 人民幣已經成為全球主要的儲備貨幣之一, 越來越多的國際金融機構在進行支付時選擇使用人民幣。 在“一帶一路”區域內, 將人民幣作為“一帶一路”統一結算貨幣不僅可能, 而且必要。
因此, 應繼續堅持推進人民幣國際化進程, 采取“三步走”戰略。 首先, 逐步實現人民幣承擔結算貨幣、投資貨幣和儲備貨幣職能[12] , 推動人民幣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貨幣清算、投資和儲備方面起到更大作用, 豐富人民幣計價的國際金融產品體系, 拓展人民幣的國際外匯儲備功能。 同時, 重視貨幣互換機制的重要作用, 在現有基礎上, 進一步擴大貨幣互換規模, 暢通跨境支付結算渠道, 不斷豐富貨幣合作途徑, 將人民幣金融產品與區域的特質需求充分結合, 進而使人民幣成為區域金融合作的有力支撐。 此外, 盡快完善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 賦予其適度彈性, 確保金融運行的安全和穩定, 為“一帶一路”國際金融新秩序的形成提供重要保障。
4. 完善金融監管與風控機制。 區域內跨境貿易、項目建設等經濟合作有賴于穩定安全的金融環境, 經濟的平穩運行和政局的穩定也要求金融環境保持穩定安全態勢。 完善“一帶一路”金融監管與風控機制, 是確保區域內金融市場長期穩定的重要方面。 一是建立靈敏的風險預判體系。 沿線國家和地區的經濟基礎比較薄弱, 風險防御能力有限, 靈敏的風險預判體系能夠對錯綜復雜的風險因素進行實時監測預判, 做到動態風險級別甄選, 對高級別風險因素進行充分警示, 為及時采取應對措施提供有效參考。 二是建立金融監管信息溝通機制。 實現區域各經濟體監管信息的互聯互通, 加強各國與地區之間監管機構的溝通協作, 做到信息共享, 責任共擔。 同時, 加強與國際統一監管組織的協調交流, 使信息共享的程度與范圍不斷擴大。 三是統一區域金融監管標準。 當前國際金融監管較為零散, 很難有效達成對金融市場以及跨國金融機構的動態監管。 此外, 不同國家和地區有不同的利益考慮, 金融監管難以統一。 因此, 應考慮出臺統一的區域監管標準及指南, 建立區域聯動機制, 有效對接各國和地區監管, 促進監管合作, 壓縮制度套利空間, 提升監管效率, 促進區域金融監管從機構監管到功能監管的逐步轉變。
5. 建設區域國際信用體系。 在“一帶一路”跨境項目合作中, 信用缺失會造成風險隱患, 對此進行有效防范是沿線國家和地區的共識。 目前, 區域內普遍缺乏健全的信用體制, 配套措施亦不盡完善。 因此, 在實踐中, 首先應建立具有中國特色并切合區域實際的“一帶一路”征信系統, 創新既客觀科學又聯系實際的評級理論、方法和指標體系, 為參與“一帶一路”建設的各方機構提供公正、透明、可靠的評級服務。 其次, 盡快培育具有中國特色的“實力派”信用市場主體, 建立“以我為主”的信用評級機構。 鼓勵其整合政府信用信息資源, 積極涉足國際專項領域業務, 擴大與“一帶一路”區域內外的交流合作, 迅速提升業務綜合實力, 扭轉國際信用資源被西方評級體系壟斷的現狀, 搶奪“一帶一路”區域內我國主權信用評級的主體地位, 進而提高我國評級機構在全球評級業內的話語權。 發展“一帶一路”企業信用大數據, 搭建跨國信用管理系統, 實現區域內信用數據的共建、共用、共享。
6. 建設區域數字國際金融體系。 將金融科技納入“一帶一路”倡議合作范圍, 推進“數字絲綢之路”建設, 提升“一帶一路”整體數字基礎設施互聯互通水平。 加速國內金融業數字化轉型, 提升金融市場資源匹配效率和金融服務效能, 助力實體企業等短板領域方便快捷地觸達國內資金以融通“內循環”。 持續開展金融科技研發, 積極輸出國內技術力量, 將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區塊鏈等前沿技術的研究成果適時融入“外循環”, 因地制宜地運用到“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 幫助其金融機構提升精準識別客戶、流程追溯、智能營銷、流程優化等服務水平, 以線上互聯網平臺為依托, 豐富線下業務場景, 嵌入綜合金融服務。 由此“內外循環”有機結合, 在“一帶一路”沿線建設區域數字國際金融體系。 同時, 把區塊鏈作為核心技術自主創新的重要突破口, 不斷優化和完善央行數字貨幣DE/CP(數字貨幣和電子支付)功能, 幫助“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去美元化”, 為其提供更加穩定和高效的數字金融基礎服務, 并逐步流入國際金融和國際貿易的宏觀結算體系中, 為人民幣國際化、“一帶一路”倡議實施乃至人類命運共同體構建, 打造一款嶄新可靠、安全便捷、廣受歡迎的世界貨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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