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秦風

2019年8月,23 歲的蘇婧入職廣東省佛山市某電子公司,在流水線上做裝配工。公司的訂單非常多,幾乎每個班次工作時長十小時。
2020年1月7日,蘇婧上白班,工作時間是上午9時到晚上20時,中午休息一個小時。由于連日勞累,她顯得很疲憊,硬撐著把當天的活干完。臨到下班時,班組長突然口頭通知,廠里急著要發貨,延長一小時下班,蘇婧只好服從。當晚21時,班組長又說接到廠部通知,再延長兩小時,蘇婧覺得要崩潰了,說家里有事,無論如何要回去。班組長當眾訓斥道:“哪個沒事情啊,誰都不許走。”蘇婧與班組長激烈爭吵后,在考勤機上打了卡并離開單位。
次日晚上20時,蘇婧沒有到崗。她委托工友向班組長口頭請假,并在班組微信群告知大家:“我生病了,要在家休息幾天。”
2020年1月10日,公司人力資源部門向蘇婧發出通知,要求蘇婧立即轉崗,去倉庫報到,具體工作是裝運發貨。蘇婧接到通知后,于12日、13日去了倉庫,由于不適應新崗位,遂向人事經理提出調回原崗位的請求,但遭到拒絕。
蘇婧決定離開電子公司,她郵寄了《被迫離職通知書》,主要內容是公司工作時間超過法律規定及違法調崗,根據《勞動合同法》第三十八條規定,勞動者可以以此解除勞動合同,電子公司應支付經濟補償金和尚未結清的工資和加班費。
對此要求,公司書面答復了蘇婧:“鑒于你無故曠工和不服從工作安排,不予支付加班費,且屬于自行離職,亦無需支付經濟補償金。”
此后,蘇婧因多次交涉無果,遂申請勞動仲裁,當地仲裁委員會于2020年12月作出裁決,電子公司給付蘇婧2019年12月工資3543元、2020年1月工資2390元(均不含工作日延長工作時間加班工資、休息日加班工資),2019年12月工作日延長工作時間加班工資、休息日加班工資共851元,2020年1月工作日延長工作時間加班工資、休息日加班工資共138元,并支付蘇婧解除勞動關系經濟補償金3萬元。
電子公司不服裁決,起訴到法院,要求撤銷仲裁決定。電子公司訴稱,2020年1月7日,由于客戶催貨,公司只能選擇延長加班時間緩解生產壓力。其他工作人員都積極響應配合,只有蘇婧怕苦怕累拒絕加班,擅自打卡離開,影響了生產效率。公司從蘇婧不服從生產安排及其與班組長發生沖突考慮,認為蘇婧不適合繼續在原崗位工作,故安排其到倉庫工作,而且明確告知工資水平相當,該調崗符合雙方勞動合同的約定,也屬于用工自主權。庭審期間,電子公司對應支付給蘇婧的工資和加班費沒有異議。
法院經過審理,于2021年5月23日駁回了電子公司的訴訟請求。
【以案說法】職工加班每日最長三小時
《民法典》第一千零四條規定,自然人享有健康權。自然人身心健康受法律保護,任何組織或個人不得侵害他人的健康權。因此,用人單位應嚴格執行勞動定額標準,不得強迫或變相強迫勞動者加班。《勞動合同法》第四十一條規定,用人單位由于生產經營需要,經與工會和勞動者協商后可以延長工作時間,一般每日不得超過一小時;因特殊原因需要延長工作時間的,在保障勞動者身體健康的條件下延長工作時間每日不得超過三小時,但是每月不得超過三十六小時。蘇婧在2020年1月7日上班時間是9 時至21 時,扣除午休,已經工作十一個小時,達到法律規定的最長加班時間。電子公司因蘇婧拒絕繼續加班而調崗,不具有合理性,且明顯具有懲罰性質,應支付經濟補償金。
2019年10月3日,55歲的趙健入職北京市平谷區某安保公司,從事保安工作,雙方簽訂勞動合同期限為2019年10月3日至2020年10月3日。報到的第二天,趙健被公司派往某建筑工地值班巡邏,工作要求是黑白兩班倒,每班次工作十二小時,每周工作七天,夜班工作時不能睡覺休息。雙方約定每月工資2750元,合同到期終止勞動關系。
趙健入職初期,覺得每天的工作就是照看工地,自己年齡偏大,因此接受了較低的工資待遇。然而,趙健干了幾個月后,覺得很辛苦,心里有點失衡,但還是堅持按照勞動合同執行。
2020年9月初,趙健所在工地的項目提前完工,安保公司通知趙健不用再上班了。
趙健申請勞動仲裁,很快獲得裁決,安保公司支付終止勞動合同經濟補償金2750 元、延時加班工資21600 元、休息日加班工資17600.64元、節假日加班工資3025.11元。
安保公司不服裁決,向平谷區人民法院提出勞動爭議訴訟。庭審期間,安保公司主張,雙方約定不定時工作制,綜合計算工時,無固定休息日。原告向被告每月支付的崗位工資中包含延時加班工資,崗位工資為每月500元,績效工資中包括法定節假日工資,績效工資為每月300元,另外每月工資中包含150元伙食補助費。但安保公司未能提供不定時工作制的審批文件。趙健則提出,公司存在非法辭退行為,還應支付代通知金2750元。
一審認為,根據安保公司提供的《工資發放證明》,被告每月2750元工資不包括加班費。企業應當實行標準工時制度,被告每天工作十二小時,每周工作七天,工作期間不能睡覺休息,安保公司理應支付趙健加班工資,具體金額以本院核實為準。根據《勞動合同法》第四十四條、第四十六條規定,除用人單位維持或者提高勞動合同約定條件續訂勞動合同,勞動者不同意續訂的情形外,終止固定期限勞動合同的,應向勞動者支付終止勞動合同經濟補償金。
另據《北京市勞動合同規定》第四十七條規定,用人單位終止勞動合同未提前三十日通知勞動者的,以勞動者上月日平均工資為標準,每延遲一日支付勞動者一日工資的賠償金。故對趙健主張的代通知金予以支持。仲裁機構確定的延時加班工資、休息日加班工資、節假日加班工資均在法定標準范圍內,予以確認。安保公司未提前三十日通知解除勞動合同,應支付違法辭退代通知金2750元。
北京市平谷區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判決,除確認勞動仲裁裁決的內容外,增加安保公司代通知金2750元。安保公司不服該判決,提出上訴。2021年7月9日,北京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終審維持原判。
【以案說法】不定時工作制需要通過行政審批
不定時工作制是指企業因工作情況特殊,需要安排職工機動作業,無法實行標準工時制度,采用不確定工作時間的工時制度。根據相關行政法規規定,企業實行不定時工作制和綜合計算工時工作制的,應當向企業注冊地的區縣勞動和社會保障局提出申請并獲得批準。本案中,安保公司未提供實行不定時工作制的行政許可證據,趙健也確實存在嚴重的超時加班及法定節假日加班的情況,因此,安保公司需支付相應的勞動報酬。(文中人物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