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省深度老齡化背景下老年人口多維相對貧困測度

□ 張維偉

截至2019 年末，江蘇省65 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占戶籍人口的16.9%，比重比全國高4.3 個百分點，已進入深度老齡化社會。面對嚴峻的老齡化形勢，建立對老年人多維相對貧困的監測和瞄準機制顯得尤為重要。

|江蘇省老齡化基本情況

從江蘇老年人口整體情況來看，人口老齡化進程不斷加快，并伴隨勞動力供給規模縮減，將對全省經濟社會建設、社會保障等方面帶來直接而深刻的挑戰。

（一）老齡化水平高，增速快

江蘇省老齡化程度居全國第三位，僅次于北京、上海。截至2019 年末，全省60 歲及以上老年人口1834.16 萬人，占戶籍人口的23.3%，比重比全國高5.2 個百分點；80 歲及以上老年人口280.04 萬人，占全省戶籍老年人口的15.8%。全省老年人口比上年同期增加28.9萬人，呈增速加快趨勢。

（二）常住人口老年撫養比直線上升

根據江蘇省衛健委數據，自2016 年以來，常住人口中15 至64歲的勞動力人口減少99.5 萬人，而65 歲以上老年人口則增加163.9 萬人，老年人社會撫養比從17.33%上升到20.58%。全社會養老負擔進一步加重（圖1）。

圖1 2016-2019 年江蘇常住人口老年撫養比

（三）老年醫療資源供需缺口較大

江蘇省2010-2019 年常住老年人口增加了329.64 萬人。預計“十四五”時期老年人口數量還將繼續增長。主要原因是從1962 年至1965年平均每年新生人口近150萬，這些人口將在“十四五”時期步入老年，到2025 年老年人口的比重將超過27%。從老年人的健康狀況來看，60 歲及以上老年人患有慢性病比例為77.4%，醫療資源和醫養服務的供需缺口較大（圖2）。

圖2 1990-2019 年江蘇常住老年人口變動情況

|多維相對貧困標準

自1992 年以來，江蘇省組織實施了多輪有計劃、大規模的扶貧開發，扶貧標準也從單一維度“收入貧困”標準，發展到“兩不愁、三保障”等多維度。

（一）多維相對貧困標準的影響因素

2020 年后，江蘇省扶貧工作將以逐步縮小收入差距、實現共同富裕為根本目的，鞏固拓展脫貧致富奔小康成果。因此，制定新的貧困標準成為新時期貧困測量的重要基礎。貧困的內涵豐富而復雜，既包含收入不能滿足基本需要造成的經濟維度的“貧”，也包括社會發展維度的“困”。因此，多維相對貧困標準要綜合考慮收入、就業、教育、健康、社會保障、信息獲得等方面。

（二）老年人口多維相對貧困指標體系

老年人對美好生活的需要不僅是追求溫飽和可支配收入的提高，更希望在醫療、社會保障、精神健康等多方面得到進一步滿足。《聯合國2020 年人類發展報告》對多維貧困指數（MPI）進行了界定，確定了包括健康、教育和生活水平3 個維度在內的10 個指標。

在確定全省標準時，還要充分考量江蘇的扶貧實踐和老年人群體的特殊性。在維度和指標的選擇上，本文采用收入、健康、社會保障、社會參與和生產生活條件5 個維度14 個指標來構建老年人口多維相對貧困指標體系（表1）。

表1 江蘇省老年人口多維貧困維度、指標、剝奪臨界值

（三）AF 模型

AF 模型基本思路是在確定了每一維度的貧困標準（臨界值）后，將主體各個維度的取值與臨界值相對比。若高于或低于該臨界值，則判斷這一個體在該維度上存在貧困。在識別了每一維度的貧困狀態后，再對所有貧困維度進行加總，得到多維貧困指數。具體來說：

1.單維度貧困識別。首先確定個體i 在第j 個指標上的取值Xij，若個體i 在第j 個指標的取值低于或高于臨界值，則意味著該個體在該指標上存在缺失，賦值為1。否則為0。

2.多維度貧困識別。設定多維貧困臨界值k，在考慮個體i 在每個維度上的缺失狀況以及各維度權重的基礎上，計算該個體加總的維度缺失狀況Ci(k)，若Ci(k)≥k，則說明個體i 處于多維貧困。

3.多維貧困發生率。傳統的貧困發生率為：

其中，H 表示多維貧困發生率，q 是多維貧困人口數，n 是樣本人口數。但是，傳統計算方法對缺失維度的增加并不敏感。于是，AF 方法在模型中加入平均缺失份額A 來表示貧困深度。

平均缺失份額A 是所有多維貧困個體缺失維度總數占多維貧困群體總維度數的比例。表達式如下，d表示總的維度數：

則多維貧困指數MPI 為：

3.多維貧困指數分解。多維貧困指數可按照地區、維度等因素進行分解，以測算各元素對多維貧困的貢獻率。本文按指標進行分解，從而對致貧原因進行更深層分析。第j個指標對多維貧困指數貢獻率Rj為：

chj表示多維貧困狀態下第j 個指標貧困發生的頻數，ωj表示第j個指標的權重。

|江蘇省老年人口多維相對貧困測度

（一）數據來源

本文的數據來源于中國健康與養老追蹤調查（CHARLS）2018 年的數據，其數據質量和訪問應答率很高，被學界廣泛使用，可以滿足老齡研究的需要。在剔除60 周歲以下及數據缺失的樣本后，本研究共得到江蘇省593 份有效樣本，涵蓋8個設區市。樣本屬性見表3。

表3 江蘇省60 歲以上老年人口樣本基本情況

（二）多維相對貧困測算結果分析

1.多維相對貧困指數測算。將數據代入AF 模型中，得到表4 的測算結果。

表4 不同k 值下多維貧困測算結果（單位：%）

k=10% 時，貧 困 發 生 率 為92.1%。意味著江蘇省被調查老年人口中有92.1% 在14 個指標中至少一個指標被剝奪，處于貧困狀態，說明老年人口的致貧因素較多。

k=30%時，有41%的老年人口存在三個及以上指標被剝奪狀態。

k=70%時，貧困發生率幾乎為0，說明基本不存在7 個及以上指標都貧困的老年人。

在進行多維貧困指數測算時，臨界值k 的選擇比較關鍵。觀察表4可知，當k=30%時，貧困發生率和多維貧困指數分別下降了30 和7.4個百分點，平均剝奪份額上升了6.1個百分點，這3 個指標第一次呈現出顯著變化。因此本文將多維貧困的臨界值k 定義為30%，進一步得到農村老年人口多維貧困指數、貧困發生率和平均缺失份額均高于城鎮居民，農村多維貧困程度比城鎮更嚴重。2.多維相對貧困指數分解。進一步對多維貧困指數進行分解，得到各個指標的貢獻率（表6）。

表5 k=30%時城鄉多維貧困指數（單位：%）

表6 多維貧困指數分解（單位：%）

第一，對老年多維貧困貢獻率最高的是社交活動，達到15.1%。表明老年人參與社會交往的能力很大程度上被剝奪，而社會參與維度是反映較高層次貧困的相對性維度，重視老年人口的社會活動參與度，對降低多維貧困有重要意義。

圖3 各個指標對老年多維相對貧困的貢獻率（單位：%）

第二，年收入、身體健康狀況和醫療負擔對多維貧困的貢獻率較高，分別為14.9%、10.4%和10%。可見，老年人口因收入來源單一，且易患病，很容易再次陷入貧困。因此，緩解老年人口相對貧困政策目標首先是要保障老年人口有相對穩定的收入來源，改善老年人口健康狀況。另外，養老保險對老年人口多維貧困的貢獻率是2.6%，比醫療保險高，在今后的脫貧治理中應引起重視。

第三，在生產生活條件維度，有一個指標非常值得關注，就是信息獲取。其多維貧困發生率在14 個指標中排名第一，貢獻率排名第五。隨著信息技術的發展，信息獲取將是今后老年人口貧困治理中需要重點關注的指標。另外，衛生廁所、耐用品和炊用能源對多維貧困指數的貢獻率高于安全飲用水。因此，推進衛生廁所改造和清潔炊用能源使用是事關老年人口健康和綠色生態環境的重要舉措。

|緩解老年人口多維相對貧困的對策建議

對于老年人口而言，特別是在“十三五”時期被認定為脫貧戶和邊緣戶的人群，仍然是相對貧困群體，需要通過實施有針對性的幫扶措施，滿足他們在穩定的收入來源、優質的醫療資源、充分的社會保障、綠色的生活環境等方面的發展訴求。

（一）積極增加老年人口收入

收入的缺乏是導致城鄉老年人口陷入多維相對貧困的重要因素。一是要完善社會保障體系，提高轉移性收入水平。建立多層次的養老保障體系，針對“特困空巢老人”“五保戶”等無穩定收入的弱勢老齡群體，制定更系統、更協調的收入支持政策。二是要促進老年人力資源利用，引導勞動強度較低、技術水平不高的第三產業部門延長勞動者的工作年限，提供更多非全職就業、靈活就業和社區工作。

（二）加強老年人口健康服務管理

《2020 年江蘇省老齡事業發展報告》顯示，江蘇省老年人患慢性疾病的比例為77.4%。建議加快構建綜合連續、覆蓋城鄉的老年健康服務體系，加強老年常見病、慢性病健康指導。實施社區醫養結合能力提升工程，鼓勵有條件的社區醫院或村醫療室對區域內老人定期開展保健咨詢、上門巡視等服務，強化農村貧困失能老人居家生活照料和醫療護理。

（三）統籌城鎮與農村

以前江蘇省的貧困治理體制采取的是城鄉分治方式，但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后，老年人口相對貧困問題既包括農村，也包括城鎮。通過居住地來識別和幫扶的方法，已不適應現實需求。因此，統籌城鎮與農村老年人口的相對貧困問題尤為重要。但是，這并不是要求所有的政策措施城鄉都要保持“一刀切”式的一致。在收入維度，目前城鄉居民的收入、生活消費水平差距仍然較大，短期內不宜采取同一條相對收入貧困線；在非收入維度上，持續推動城鄉在醫療、教育、社會保障等基本公共服務在數量、內容、質量和標準上的統一，不斷補齊共同富裕的“短板”。

（四）增強老年人口社會參與感

如前所述，社會參與維度對多維貧困指數的貢獻率要大于生存必需層面的生產生活條件維度。建議加強對老年人口的人文關懷，開設老年興趣培訓班、定期舉行老年活動，探索推進生活、文化、教育、娛樂、體育等基礎設施適老化改造，充分滿足老年人日益增長的需要，實現老有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