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洪,陶柳延,方文杰
(安徽大學 商學院,安徽 合肥 230601)
踐行“一帶一路”綠色發展理念是中國與沿線國家進行多樣、獨立、可持續合作與發展的要求。2020年12月“一帶一路”綠色發展國際研究院成立,該研究院成立會議上強調綠色發展是“一帶一路”高質量發展的有機組成部分,要進一步提升“一帶一路”生態環境保護、應對氣候變化與污染防治的能力,強化綠色低碳思維導向,貫徹落實聯合國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1]。
旅游業作為覆蓋面廣、聯動性強、綜合效益好的國民經濟安全港產業[2],其依托地區自然和文化資源的比較優勢,積極協調環境友好、經濟回報和社會發展三大主題,成為驅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領域,因而建設“一帶一路”綠色旅游之路深度契合“一帶一路”發展理念,符合可持續發展的現實需求。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是衡量旅游業與陸地生態系統協調程度與綠色發展水平的重要測度指標[3],該指標綜合考慮了旅游業經濟增長與“非期望性投入”資源消耗以及“非合意性產出”環境污染之間的關系,很好地將能源、污染因素融入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環境戰略目標中。因此,以“一帶一路”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為切入點,全面了解與考察區域旅游業綠色發展水平,對“一帶一路”調整旅游經濟發展方式、創新旅游環境技術機制、促進區域旅游一體化合作具有重要意義。
從現有國內外文獻來看,隨著環境問題逐漸被上升為國際問題,各國越來越強調國民經濟核算中關于環境問題指標的衡量、記錄與公布的準確性。早期使用的Fischer指數等忽視了生產過程中對環境有害的副產品的產出,偏離了生產率增長的真實性與準確性[4]。皮特曼(Pittman,1983)首次將環境污染這一非合意性產出引入區域經濟模型中,其通過衡量與測度產業生產中所產生的環境污染的成本,將這種污染成本視為生態環境價格機制中的非合意性貢獻變量進行計算[5]。隨后相關學者將能源消耗與環境污染同時考慮到綠色經濟效率模型,進一步豐富與完善了綠色全要素生產率測算框架[6-7]。國內學者較早提出綠色全要素生產率概念是為了將節能減排放在提高經濟質量的突出戰略位置上,通過加入環境代價指標更加明晰地反映區域經濟可持續發展狀態[8]。對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研究主要借助數據包絡分析(DEA)、曼奎斯特-魯恩博格(ML)指數 、EBM模型等方法對亞太經濟合作組織國家及地區、中國省域、流域等區域的農業、林業、工業等產業的綠色全要素生產率進行測度,分析各區域、各產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階段特征及演變趨勢,探析資源與環境因素對于各產業綠色發展的作用機制,再基于政府、行業、公眾視角提出促進各區域各產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提升的可行性路徑,進而引導各產業走綠色可持續發展之路[9-12]。此外,由于城市建設要實現綠色轉型往往與節能減排和生態優化密切相關,因此以追求城市高質量發展的低碳城市建設也逐漸將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納入評價框架,并成為新的研究熱點[13]。
當前,國內外學者對旅游業的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研究成果較少,其中國外研究者更集中于對旅游產業能源消耗、碳排放與旅游經濟效率之間的關系展開研討,國內研究者則側重于對包含酒店、旅行社、旅游交通在內的旅游全要素生產率進行研究[14]。而國內有關旅游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研究主要以全國、沿海地區、長江經濟帶等區域為研究范圍對區域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進行研究,以二氧化碳排放量、二氧化硫排放量等作為非合意產出納入指標體系,借助DEA-Malmquist模型、Super-SBM模型、SBM-GML指數模型等對區域內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效率進行了測度,揭示其區域差異、空間分異及演化特征,運用空間收斂性檢驗分析區域內旅游業綠色發展態勢,構建面板數據模型探究其增長的影響因素與主要推動力量[15-17]。
綜上所述,現有文獻關于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研究范圍主要集中在中國經濟較為發達的地區,對中國中西部的經濟不發達地區較少涉及;從研究內容來看,大部分文獻還是以測算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為主,缺乏對動態演化趨勢的洞察及其背后的影響因素的探討。因此,本文將以“一帶一路”沿線17省市為研究對象,借助GML指數模型、Dagum基尼系數、面板Tobit回歸模型,對“一帶一路”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進行測度,并對不同經濟區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演變趨勢、差異根源以及影響因素進行深入研究,以期為促進區域旅游經濟發展與資源環境保護相協調,以及為指導“一帶一路”旅游業綠色實踐提供理論與經驗基礎。

Pt(xt)={(yt,kt)|xt生產(yt,kt)}
(1)
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將每期生產可能性集Pt(xt)轉化成為全局生產可能性集PG(x),即PG(x)=P1(x1)∪P2(x2)∪...∪PT(xT)。
基于全局生產可能性集PG(x)構建全局方向距離函數,再參考已有文獻[18]構造GML指數模型對綠色全要素生產率進行測算,以第t期為基期,從t到t+1期的GML指數表達式如下:
(2)
DG(xt,yt,kt;gy,gb)=max{(γ|γt+γgy,kt-gbPG(x)}
(3)
式(2)、式(3)中,DG為全局方向性距離函數,γ為方向性距離函數值,(gy,gb)為方向函數,GML指數大于1表示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上升,小于1表示旅游綠色要素生產率下降。
本文運用Dagum基尼系數及其分解法來動態詮釋中國“一帶一路”旅游業綠色發展的空間差異,以探究其深層次原因。參考孫魯云和王力(2020)[19]的做法,將總體基尼系數G分解為地區內部差異貢獻Gw、地區間凈值差異貢獻Gnb和超變密度貢獻Gt,且三者滿足:G=Gw+Gnb+Gt。基尼系數計算公式如下:
(4)
在式(4)中,yji(yhr)是經濟區j(h)內i(r)省份的旅游業綠色發展狀況,z是各省份旅游業綠色發展狀況的平均值,n是省份的個數,k是經濟區的個數,nj(nh)是經濟區j(h)內省份的個數,G是總體的基尼系數。
分解的基尼系數計算公式如下:
(5)
(6)
(7)
(8)
(9)

(10)

(11)
(12)
式(10)中,Djh為j、h經濟區旅游業綠色發展的相對影響,式(11)中djh為經濟區間旅游業綠色發展的差值,式(12)中pjh可視為j、h經濟區內所有yji-yhr>0的樣本數值總和的數學期望。Fj(Fh)為j(h)經濟區的累積密度分布函數。
通過GML指數測算得出的旅游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值大于0,屬于歸并數據,因而采用響應變量受限模型,可以很好地規避采用普通回歸系數分析時產生的參數估計偏差不一致問題。為進一步研究“一帶一路”沿線省份旅游業綠色發展的影響因素,運用軟件Stata 15.0進行Tobit模型回歸分析,具體表達式為:
(13)
式(13)中,Yit為受限因變量,Xit為各影響因素,αi為截距項,β為回歸相關系數,εit為誤差項。
基于數據的完整性與連貫性,本文以2006—2019年中國“一帶一路”沿線17省份(鑒于西藏自治區指標數據不完整,故未包含)作為研究對象,來測算旅游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并結合區域發展戰略,進一步劃分為絲帶核心區、對外窗口區、開放先行區以及戰略支點區四大經濟區域[20]。
目前,國際上已形成較為成熟的旅游全要素生產率測度指標體系,結合經濟學中對全要素生產率的定義,旅游業投入指標主要從勞動力、資本、能源與資源投入四個角度進行選取[21-23]。
(1)勞動力投入,區別于其他行業,旅游業勞動力主要集中在星級飯店、旅行社以及景區等服務部門。其中,2006—2010年旅游業從業人員的統計范圍為星級飯店、旅行社和其他,2011—2019年旅游業從業人員的統計范圍為星級飯店、旅行社和旅游景區。
(2)資本投入,以物質資本存量作為資本投入是最理想的變量數據,考慮旅游業數據的可獲得性與數據處理方法的科學性,本文采用各省份年末旅游業固定資產原值作為近似替代,且各年份統計范圍與旅游從業人數統計范圍相同。同時,考慮GML指數測算以比值形式呈現,在此不對資本投入以2006年為基期進行調整[24]。
(3)資源投入,主要選取星級飯店數量、旅行社數量作為旅游業資源投入的重要指標。
(4)能源投入,使用能源消耗量來表征。旅游產出指標在包括期望產出指標的同時加入非期望產出指標。期望產出指標選取旅游總收入與旅游總接待人數來反映旅游經濟總量與旅游經濟規模。非期望產出采用二氧化碳排放量表示。能源消耗量與碳排放測算上,選擇“自下而上”法,通過對旅游交通、旅游住宿、旅游活動三大旅游業能耗與碳排放進行計算,再加總獲得。
三類指標的數據來源如下:(1)旅游業基礎數據,旅游從業人數、旅游固定資產原值、旅游總收入、旅游總人數等來源于相應年份的《中國文化文物和旅游統計年鑒》《中國旅游統計年鑒》《新中國六十年統計資料匯編》《旅游抽樣調查資料》,2018年部分旅游數據無法直接獲取,采取線性回歸法賦值補齊;(2)交通運輸數據,鐵路、公路、水運、航空旅客周轉量、高速公路里程數據來源于對應年份的《中國交通運輸統計年鑒》以及各省國民經濟與社會發展統計公報;(3)宏觀經濟數據,人均GDP、R&D經費投入強度、人口流動率、進出口貿易總額數據來源于對應年份的《中國統計年鑒》《中國科技統計年鑒》。
借助軟件MAXDEA,通過測算GML指數,得出2006—2019年“一帶一路”沿線17省份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值(見表1)。

表1 2006—2017年“一帶一路”沿線省份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
2006—2019年“一帶一路”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整體呈現平穩上升趨勢,年均增長2.470%,由2006年的0.786上升到2019年的1.074,呈現出先緩慢增長(2006—2010年),然后階段性降低(2011—2013)年,之后快速增長(2014—2019年)的發展趨勢。2006年西部大開發圍繞區域經濟的可持續發展重點強調科技進步與創新和生態環境保護在發展中的重要支撐地位。隨著退耕還林、退牧還草、增強黃河水源補給、加強西部地區農村與城市環境保護統籌治理等一系列生態環境保護與資源節約措施的實施,西部大開發地區旅游業綠色發展獲得強有力支持,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呈現出穩步增長態勢。2015年“推動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 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愿景與行動”的提出,進一步突顯能源節約與綜合利用的政策導向,特別是在旅游產業結構調整與優化的發展過程中,推動科技創新在旅游要素資源配置的核心作用力,以科技創新鞏固生態環境保護和建設成果的同時快速推動了“一帶一路”旅游業構建綠色低碳產業。
從不同經濟區域看,對外窗口區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年均增長1.10%,由2006年的0.959上升到2019年的1.046;絲帶核心區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年均增長4.67%,由2006年的0.542上升到2019年的0.968;開放先行區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年均增長2.08%,由2006年的0.929上升到2019年的1.205;戰略支點區沿線省市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年均增長為1.97%,由2006年的0.862上升到2019年的1.098。可見,開放先行區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值一直高于“一帶一路”平均水平,戰略支點區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除2013年、2014年也都高于“一帶一路”平均水平,對外窗口區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值一直在“一帶一路”平均線上下浮動,而絲帶核心區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值則一直低于“一帶一路”平均水平。但是,絲帶核心區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年均增長值位居四大經濟區首位,絲帶核心區與其他經濟區的旅游業綠色發展差距有明顯的縮小趨勢。“開放先行區”作為中國“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沿海、沿江的地理分布為各省份經濟快速發展提供區位優勢,也為旅游業在各省份快速發展提供豐富的土壤,借助以需求帶動的貿易、投資和融資以及科技創新領域的開發與合作的絕對優勢,各省份旅游業綠色發展成果逐漸凸顯。“一帶一路”沿線各省份大多地處中國西北地區,水資源存在明顯的供需不平衡,再加上工業廢水與生活污水大量排放,污水治理存在嚴重滯后現象,導致絕大多數省份生態環境不斷惡化,嚴重影響地區旅游業的發展,因而整體旅游業綠色發展受到很大阻礙。隨著“一帶一路”合作倡議的提出,高生產率省份運用其在社會與經濟發展、科技創新以及生態保護等方面擁有的較為完備的運行機制,通過輻射溢出效果帶動低生產率省份的發展,“一帶一路”沿線各省份間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差距有縮小趨勢。
基于2006—2019年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面板數據,借助Dagum基尼系數及其分解方法對“一帶一路”沿線省份旅游業綠色生產率的區域差異從整體、區域內、區域間等角度進行測度,進一步探析17個省份旅游業綠色生產率空間差距來源及演化規律。
2006—2019年“一帶一路”17省份的旅游業綠色生產率總體基尼系數均值為0.159(表2),整體呈現出“下降—增長—下降”的變化趨勢。具體來說,2006—2011年,總體基尼系數一直呈現出緩慢下降的趨勢,年均降幅3.05%,17省份總體區域差異表現出了縮小的趨勢;2011—2012年,總體基尼系數出現大幅度上升轉變,增幅高達15.21%,總體區域差異減少的變化趨勢被打斷;2012年之后總體基尼系數則表現為大幅度下降的趨勢,尤其在2014年之后下降幅程度進一步擴大,年均降幅達8.33%,總體區域差異又表現出較為嚴格的遞減趨勢。從各區域內部來看,2006—2019年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基尼系數基本呈現“戰略支點區—對外窗口區—絲帶核心區—開放先行區”依次遞減的變化趨勢(圖1),其中對外窗口區與戰略支點區的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基尼系數保持較為同步的變化趨勢,2006—2010年基尼系數較為平穩,2011—2013年開始表現出快速上漲的變化特征,2014年以后則表現為“波浪式”下降態勢,而絲帶核心區與開放先行區的基尼系數同樣保持相似的發展態勢,2006—2010年緩慢降低,2011—2013突然激增,2011年分別為0.094、0.079,2013年達到0.137、0.104,漲幅分別為45.75%、31.65%,2014—2019年呈現出“瀑布式”下降的變化特征。總體來看,2006—2019年“一帶一路”沿線17省份旅游業綠色生產率總體區域差異是表現出較為波浪式遞減規律,各省份深入領會并貫徹落實“十一五”與“十二五”規劃中區域發展與區域間協調辯證統一的發展思路,尤其是2014年“一帶一路”倡議的提出,不斷縮小各省份旅游業綠色經濟發展的差異。但目前旅游綠色生產率總體區域差異較大的現象仍然存在,“一帶一路”沿線各省份應繼續在推進旅游經濟與生態文明建設的協調發展的同時完善旅游業空間平等和經濟效率兼容態勢,加強區域內部旅游合作,實現“一帶一路”沿線經濟綠色發展取得較好成果。

表2 “一帶一路”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空間差異來源及其貢獻

圖1 “一帶一路”區域內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基尼系數變化趨勢
由圖2可知,2006—2019年各區域間的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存在較大差異。其中,對外窗口區與絲帶核心區、絲帶核心區與開放先行區、絲帶核心區與戰略支點區區域間差距較大,而開放先行區與對外窗口區、開放先行區與戰略支點區差距相對較小,這說明,一方面絲帶核心區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與其他區域相比仍有較大差距,相較于其他區域,絲帶核心區各省份由于旅游業發展起點較低,仍處于基礎設施不完善、服務配套設施欠缺、地區資源開發與整合綜合水平落后的階段,因而旅游業發展過程中現代科學技術有效利用率較低、自然資源轉換為經濟效益的成果不顯著、產業推進過程中也潛藏眾多環境隱患;另一方面開放先行區各省份作為中國沿海地區的重要組成部分,旅游發展起步較早,旅游高新技術成果轉換與利用和高素質人才培養等一直處于前沿面,各省份在完善自身旅游業空間集聚的同時可能產生了輻射擴散效應,因而與地理位置相近省份產生了較強的聯動、互補作用,縮短了與周邊區域的旅游生態經濟效率。2006—2018年,“一帶一路”沿線各區域間的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基尼系數存在顯著的變動趨同現象,呈現出2006—2010年區域間系數緩慢下降,2011—2013年區域間系數快速增長,2014—2017年大幅度降低的演變特征。可能的原因是“一帶一路”沿線協同發展政策已初見成效,“一帶一路”沿線與長江經濟帶國家戰略形成區域發展在更大范圍內形成合作,通過不斷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各地勞動、技術與資金、經驗與模式等比較優勢不斷轉化為區域間的合作優勢,區域間旅游業綠色績效差距得到了有效的縮小。

圖2 “一帶一路”區域間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基尼系數變化趨勢
2006—2019年,“一帶一路”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地區差距發生了較大的動態變化。圖3呈現了“一帶一路”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差距來源貢獻度的變化趨勢。2006—2013年,區域間、超變密度、區域內貢獻度基本保持較為穩定的發展模式,從2014年開始,三大貢獻度呈現出較大的波動變化趨勢。2014年是各區域間、超變密度、區域內三種貢獻度變化的分水嶺,這與前文2014年之后“一帶一路”各省份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進入快速進入發展期具有相同時間點,也進一步說明了“一帶一路”合作倡議對沿線省份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重大影響。2006—2019年,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基尼系數總體呈現出“區域間差異—超變密度—區域內差異”逐步遞減的演化特征。其中,區域間差異的貢獻度均值為51.72%,期間雖然從2006年的59.87%下降到2019年的47.67%,但一直遠高于其他差異來源的貢獻度,這也說明區域間差異是“一帶一路”旅游業綠色經濟發展存在不平衡性的主要因素。各區域發展基礎、發展戰略、發展環境等方面的差異會導致旅游業發展在不同區域間呈現出不同的面貌,但隨著大量前瞻性、方向性戰略的制定,供給側改革的深入推進,市場對區域經濟的不斷引領,能夠實現在更高水平上的區域協同發展,從而使區域間差異問題得到有效緩解。與區域間差異的貢獻度表現出相反的變化趨勢,超變密度貢獻度均值為28.96%,從2006年的23.68%上升到2019年30.89%。超變密度反映區域間的重疊現象,超變密度的不斷上升可以反映出區域之間差距的不斷縮小。區域內差距的貢獻度基本保持平穩的發展態勢,從2006年的16.45%上升到2019年的21.44%,說明對各個區域內部來說,其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總體保持著較為一致的發展速度。

圖3 “一帶一路”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差距來源貢獻度變化趨勢
旅游業作為集勞動、資本和知識密集型于一體的國內綜合性產業,決定了它會涉及國民經濟的多個行業和部門,因而旅游生產率水平的高低不僅取決于旅游業自身屬性,還與所處區域的經濟社會發展有著直接或間接的關系。因此,為了深入分析影響各省份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驅動因素,本文從內部因素與外部因素角度出發,結合現有研究成果及數據的可獲得性[25-28],選取區域經濟發展水平、交通便捷程度、旅游產業結構、科技創新水平、人口流動、對外開放程度6個指標作為解釋變量,構建“一帶一路”旅游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影響因素的Tobit回歸模型:
GTFPit=α+β0GRPit+β1CTit+β2TISit+β3INit+β4PFRit++β5TDit+εit
(15)
式(15)中,GTFP為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α為常數項,β0、β1、β2、β3、β4、β5為各解釋變量的回歸系數,ε為誤差項。GRP代表區域經濟發展水平,用人均GDP表示。區域經濟的快速發展帶來人均可支配收入提高,加快了居民消費結構轉變,促使旅游逐步成為中國家庭的一種常態消費。隨著區域經濟實力的不斷增強,地區交通、醫療、衛生等公共服務建設以及生態環境修復與治理等得到不斷完善,也為旅游業綠色發展提供了優越的環境。CT代表交通便捷程度,選用公路密度來表示交通運輸設施狀況。“一帶一路”沿線省份旅游業快速發展很大程度上依賴于地區交通的便捷化程度,通過改善旅游目的地的通達性,提高地區間經濟貿易旅游等聯系強度,進而帶動區域旅游業的可持續發展。TIS代表旅游產業結構,用旅游總收入占第三產業比重表示。隨著旅游產業結構的不斷升級優化,各種要素在各部門之間良性轉移,促使地區擁有較強的旅游競爭力并不斷獲得旅游經濟效益,促進旅游業快速發展。IN代表科技創新水平,選用研發(R&D)經費投入強度來衡量。科技創新始終是一國的核心競爭力,以先進技術改造和支撐旅游產業結構轉型,推進旅游業數字化、綠色化、智能化的革新與進步,滿足游客在吃、住、行、游、購、娛、廁的多層次需求,促進旅游業人力、物力、財力協調融合最大化,以科技助生態保護,以科技促經濟發展,夯實旅游業高質量發展之路。PFR代表人口流動,用人口流動率,即常住人口與戶籍人口的差值占戶籍人口的比重來表示。人口流動可以緩解地區之間在人、資源、技術等要素稟賦方面的差異,優化旅游資源的有效配置以及旅游產業結構的調整,同時帶動中國國內的旅游需求,推動旅游收入的增長。TD代表對外開放程度,選取進出口貿易總額占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衡量。“一帶一路”作為連接亞歐非國家的重要部署,通過不斷提高對外開放水平,將有助于中國中西部地區統籌利用國內國際兩個市場、兩種資源,實現由原來邊緣內地向開放前沿的角色轉變,推動中西部地區的生態環境改善和旅游發展,縮小因地理位置、資源稟賦帶來的區域旅游業發展差異。利用軟件Stata 15.0進行回歸模型測算,結果如表3所示。

表3 “一帶一路”沿線省份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影響因素Tobit回歸結果
從區域經濟發展水平來看,區域經濟的發展狀況對“一帶一路”整體的旅游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具有正向作用。不容忽視的是,區域經濟發展帶來的影響也呈現出顯著的地區差異性,只有絲帶核心區表現出顯著的正向效果,對外窗口區和戰略支點區則表現出顯著負向影響效果。這說明區域經濟的快速增長存在著對旅游業的“過度消耗”現象,一方面依靠旅游經濟增長構成區域經濟增長的重要組成部分,另一方面又破壞了旅游業發展所依賴的生態資源環境,因而區域旅游業綠色發展并沒有因區域經濟的增長而得到發展,未來加快經濟發展資源依賴向內生效率驅動轉變,以經濟高質量發展倒逼地區綠色化水平提升,是促使旅游業低碳、可持續發展的關鍵所在。
從交通便捷程度來看,交通通達性對“一帶一路”、對外窗口區、絲帶核心區、戰略支點區、開放先行區的旅游業綠色發展都表現為顯著的正向影響。交通基礎設施聯通一直是“一帶一路”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通過改善道路運輸的通行能力與通行便捷性,成為區域間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紐帶,對經濟社會發展起到支撐和引導作用。當前,以繼續優化“一帶一路”沿線省市交通走廊布局為抓手,建立具有通達性、便捷性、舒適性等功能齊全的旅游地交通系統,滿足“一帶一路”沿線旅游多樣化需求,促使交通基礎設施從制約“一帶一路”地區旅游業綠色發展的“攔路虎”轉變為促進其發展的“加速器”。
從旅游產業結構來看,“一帶一路”、對外窗口區、戰略支點區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與旅游產業結構之間表現為顯著的正向關系,開放先行區表現出顯著的負向關系,而絲帶核心區則表現出不顯著的負向關系。開放先行區和絲帶核心區分別作為東、西部發展的核心戰略區域,其當前的旅游產業結構已不能滿足旅游業高質量發展要求,很大原因可能是區域旅游產業鏈中的勞動、資本、技術、人才等要素配置混亂,政策指導與調整粗糙滯后,致使旅游產業結構升級優化落后于旅游發展速度。
從科技創新水平來看,“一帶一路”、對外窗口區、絲帶核心區旅游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與科技創新水平之間表現為顯著的負向關系,開放先行區和戰略支點區表現為不顯著的負向關系。說明現階段科技創新并未改善“一帶一路”沿線省份的旅游地生態環境,科技創新在旅游業生態環境保護與治理中存在投入結構不均衡現象,直接面向旅游業環境質量改善的關鍵與成套技術研發仍處在“瓶頸”期,因而科技創新現階段在“一帶一路”地區旅游綠色化發展中尚未發揮推動作用。
人口流動與絲帶核心區、開放先行區呈現出顯著的負向關系,與戰略支點區呈現出顯著的正向關系,而與“一帶一路”和對外窗口區呈現出不顯著的正向關系。開放先行區是“一帶一路”中經濟實力、科研創新能力、城鎮化水平領先的區域,同時也是城市密度最高、流動人口聚集的區域,近年來大量的人口遷入可能打破了區域人口總量與結構的承載力,形成較高的“擁擠成本”,且流動人口受限于教育、技能等方面的資質,在旅游行業工作時往往從事低端生產活動,導致對人力資源的浪費和低效利用。與開放先行區相反,絲帶核心區則表現出大量的人口遷出,這種人口流動實則導致大量旅游人才流失、旅游產品的科技信息化開發受限、旅游產業向高素質、高效率轉型受諸多阻礙,對旅游業健康可持續發展產生不利影響。
對外開放程度與“一帶一路”、開放先行區與戰略支點區呈現出顯著正向關系,與對外窗口區、絲帶核心區呈現出顯著負向關系。整體來看,交通的便捷性為“一帶一路”打開了對外開放的大門,對外開放程度的提高為旅游業發展帶來了大量先進的技術與管理經驗,強化人才、資本等要素比較優勢的配置效率,同時吸引大量的國外客源,促進旅游業綠色經濟發展。對外開放程度與對外窗口區、絲帶核心區呈現出顯著負向關系,原因可能在于兩方面:一方面,早期兩區域旅游出口產品多為勞動密集型產品,產業整體發展的技術屬性也不高,生產的低質量旅游產品往往伴隨著能源的浪費與環境的破壞,因而對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提高表現為阻礙作用;另一方面,旅游業綠色經濟受對外開放的影響往往存在著門檻效應,只有當區域經濟與科研水平等因素到達一定程度時,才會有顯著的正向作用。結合前文研究,對外窗口區和絲帶核心區的科技創新與經濟發展并未帶來旅游業綠色化發展,因而表現為負向作用。
本文基于2006—2019年“一帶一路”17個省份的面板數據,研究了“一帶一路”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時空演化規律,并進一步分析了各省份旅游業綠色化發展的區域差異根源及影響因素。研究結果表明:第一,“一帶一路”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整體表現出增長趨勢,呈現出緩慢增長到間斷性降低到快速增長的發展趨勢,“一帶一路”旅游業經濟與生態協調發展取得一定成果。第二,“一帶一路”旅游業綠色生產率基尼系數整體呈現出下降的變化趨勢,“一帶一路”沿線省份旅游綠色經濟發展的區域差異在不斷縮小。從各區域內部來看,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基尼系數保持“戰略支點區—對外窗口區—絲帶核心區—開放先行區”依次遞減的變化趨勢,且區域間差異是“一帶一路”旅游業綠色經濟發展存在不平衡性的最主要因素,未來應更注重將旅游業區域間差異作為地區差異的重點解決對象。第三,“一帶一路”旅游業綠色經濟的時空差異受多種影響因素作用,區域經濟發展、交通通達性、旅游產業結構、對外開放程度對“一帶一路”旅游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有顯著正向作用,科技創新水平有顯著負向作用,人口流動無明顯作用,且不同經濟區受不同影響因素作用也會產生不同的旅游業綠色化水平。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建議:
第一,“一帶一路”旅游綠色全要素生產率整體發展有待進一步提高,四大經濟區旅游發展具有明顯區域差異性。因此,應強化開放先行區、對外窗口區旅游產業高質量發展的輻射帶動效果,引領“一帶一路”沿線生態與經濟協同發展,同時要充分發揮文化、人才、技術優勢,推動旅游業與文化產業、互聯網產業協調發展,積極培育旅游產業新業態,在促進旅游產業結構轉型升級中不斷縮小“一帶一路”旅游業的高質量發展的地區差異。
第二,旅游產業發展較多依附于自然資源和人文資源,整體發展的技術屬性不高造成了科技創新對旅游業產生負向效應,即便如此,旅游業技術創新也可能依附于與旅游產業密切相關的生產性服務業技術創新和制造業技術創新。一方面,要注重技術創新效率的提升,充分發揮區域產業集聚與融合發展優勢作為技術要素在區域流動與整合的土壤,提高創新資源利用效率,同時調動區域內良性合作與競爭,促進技術創新能力的提升與技術變革的進步,以產業聯動帶動技術創新在提升旅游業綠色發展水平中的持續性作用。另一方面,要注重創新成果的轉化效率,鼓勵產學研多方充分結合,促進創新成果轉化在旅游業高質量發展中的支撐作用。
第三,旅游業的綠色經濟發展是自然、經濟、社會等各要素相互促進、相互融合的共生結果,因此要進一步促進旅游經濟生態共生系統在空間上的均衡發展格局。具體而言,要深化改革現有旅游業經濟管理體制,優化經濟資源配置方式,促進旅游相關經濟資源跨區域自由流動;大力健全旅游環境保護政策和監管制度,防污減排機制嚴格落實在旅游企業管理與建設中,切實貫徹落實經濟效益與綠色效益協同發展的旅游業高質量發展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