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中國曲協組織了“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優秀曲藝作品征集”活動,共征集到370個曲藝作品,經過認真審看,從中遴選出107個優秀作品。自2021年5月25日開始,《曲藝》雜志融媒陸續將其中部分優秀曲種的作品進行網上展播。通過觀看此次參與網絡展播的節目,筆者認為,這些節目在傳播中國曲藝曲種藝術風貌、滿足廣大觀眾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謳歌中國共產黨領導全國各族人民創造歷史的豐功偉績,唱響共產黨好、社會主義好、改革開放好、偉大祖國好、各族人民好的時代主旋律,激勵鼓舞全國人民振奮精神、團結一心,以更加飽滿的熱情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而不懈奮斗等方面,起到了積極的作用。不過,筆者也在網絡展播中發現了一些值得進一步關注的問題,在此稍加分析。
曲藝人歌贊建黨百年
正值中國共產黨的百歲華誕,各個領域、行業均通過不同形式表達著對偉大的中國共產黨的深情贊頌,曲藝人也通過線上、線下演出的形式,高唱“贊歌”,表達著曲藝人的“擔當之美、奮斗之美、力量之美”。
正如此次活動的主旨所言:“《曲藝》雜志融媒通過網絡推介的形式從不同角度講述紅色故事,讓紅色記憶更深刻,紅色故事更生動。”參與此次展演的節目絕大多數為紅色革命題材,如陜北道情《一條棉被》通過紅軍指揮員謝子長為了感謝老鄉的救命之恩而贈送自己的棉被一事,謳歌了陜北人民對于革命戰爭的巨大支持以及軍民魚水情深的感人故事;紹興蓮花落《映日驕楊》和河南墜子《忠烈驕楊》都深情地講述了烈士楊開慧視死如歸的革命英雄主義精神;長子鼓書《最后一筆黨費》不僅講述了全國勞模、共產黨員申紀蘭勤勞、不平凡的一生,更講述了她在病危時刻不忘將自己十余萬元共和國勛章補貼作為黨費交給組織的感人故事;陜西快書《虎口脫險》講述了民族英雄劉志丹在西安從國民黨反動派的封鎖中英勇脫險的故事,致敬了革命英雄。
有的作品反映了中國共產黨在新的歷史時期的偉大貢獻。如抗疫期間,在中國共產黨的帶領下,中國很快取得了抗擊新冠肺炎疫情的階段性成果,如粵曲《大愛的戰歌》,是不同地區的粵曲名家聯手錄制的謳歌中國抗疫“贊歌”,以粵曲鼓舞抗疫斗志、堅定抗疫信心。有的作品反映了脫貧攻堅中黨的好干部的感人故事,評書《姑娘快跑》,講述了共產黨員扎根大山、創辦女校,以知識扶貧的感人故事。還有中篇蘇州彈詞《錢學森》、蘇州彈詞《以身許國》、評書《兩彈元勛鄧稼先》等,以不同曲種的藝術呈現形式,共同講述了新中國功勛人物錢學森、王淦昌、鄧稼先在祖國各方面建設中做出的巨大貢獻、體現出的犧牲精神。
此次網絡展播活動,傳承了紅色基因,發揚了光榮傳統,體現了用優秀的文藝作品謳歌黨、謳歌祖國、謳歌人民、謳歌英雄的文藝創作宗旨,為繁榮新時期文藝生產的格局、推動優秀曲藝節目的傳播,貢獻了力量。
參與團體的多級聯動
在曲藝的創作、表演、傳播、傳承中,“人”是核心要素,同時“人”的積極參與,是各項藝術活動得已順利開展的重要保障。此次網絡展播,得到了曲協各會員單位和各級曲種表演團體的積極響應,顯示出不同曲藝團體的多級聯動及曲藝人的“一棵菜”精神。
截至筆者撰寫之時,在《曲藝》雜志融媒體上進行展播的曲種已有30余個,節目60個。暫且不論曲種的多樣性,僅從表演主體的身份角度稍加分析,我們可以看到,除了一些在各類文藝演出中出鏡率較高的演出團體如上海評彈藝術傳習所、蘇州市評彈團、揚州市曲藝研究所等單位的表演外,許多基層文藝單位呈送的節目也在展播中展露頭角,如岳池縣文化館的四川清音《小姑出嫁》、沁縣彩英說唱團和沁縣盲人曲藝團等單位的沁州三弦書《十七棵松》、張家港市評彈藝術傳承中心的蘇州評彈《一串河豚子》、由漳州市歌仔戲傳承保護中心的《紅軍進漳頌》、浙江臺州亂彈劇團的臺州鼓詞《一張船票》、開遠市文化館的曲藝故事《一瓢水》、開封市歌舞劇院的河南墜子《長征托嬰》、重慶市萬州區文化館的四川評書《軍神》、新疆藝術劇院歌劇團的萊帕爾《頌歌獻給黨》等,不僅故事完整、思想深刻,很好地展現了該曲種的藝術特色,也體現出曲種傳承者的積極參與和組織者對于基層曲種的觀照。由此,也可以說明在我國“非遺”保護工作的深入開展及《曲藝傳承發展計劃》等相關政策的扶持下,各地曲藝傳承呈現出的勃勃生機。
高校是傳統文化傳承的重要載體,更是傳統文化創新發展的重要力量。長期以來,各地的高校均在探索本地曲藝傳承之路上做著積極的探索,并取得了不俗的成績。以廣西文場為例,自2015年5月至今,在國家級廣西文場代表性傳承人何紅玉的帶領下,桂林師專也針對音樂系的學生生源和教師的專業結構情況,開展了傳承人的賞析型講座、分小組教學、合作創編作品、研究文獻、發表論文和出版專著等一系列傳承廣西文場的工作,逐漸形成了“研、教、演”的一體化活態傳承模式和多元化的創作模式,充分發揮了高校在非遺傳承中的功能,有效地推動了廣西文場多點化發展的傳承生態。1再如紹興蓮花落的傳承,浙江水利水電學院近年來,探索出“對話式賞析,感受地方曲藝文化魅力”“情境式體驗,感知地方曲藝文化內核”“參與式創作,感悟地方曲藝文化精髓”的課程體系,在傳播紹興蓮花落的藝術特色、推進作品創作的同時,也讓廣大學生參與者對紹興蓮花落的地域文化和人文精神有了更深層次的價值認同。2本次網絡展播中,也不乏高校的節目,如:南陽師范學院的大調曲子《念奴嬌·追思焦裕祿》、遼寧科技大學的相聲《父親的日記》、天津藝術職業學院的評書《兩彈元勛鄧稼先》、北京戲曲藝術職業學院的評書《姑娘快跑》、廣西教育學院的廣西文場《文秀,你回來啊》,精彩的表演讓我們看到了高校在曲藝傳承中的勃勃生機和新生力量。
此外作為中國曲藝傳承發展的重要力量,軍隊文藝單位也選送了優秀節目參加展演,如武警軍樂團的評書《第44枚紅手印》,則體現了軍隊曲藝工作者不容小覷的創演實力。
曲藝網絡展播的瑕玷反思
當下的中國文化正面對網絡時代的巨大機遇,受惠于網絡帶了的各種紅利,“不僅通過新科技賦予了非遺藝術再現新生的新路徑,也通過網絡平臺打破了非遺傳播區域性的界限,徹底改變了原有的非遺傳播生態環境,為世界各國人們全面認知、深入了解中國非遺文化提供了更多機會,也為弘揚中國非遺歷史、傳遞價值和向世界展示非遺核心價值提供了更為清晰的平臺”。3無疑,中國曲藝藝術也正在“享用”著網絡帶來的諸多便利,但是,同時,也面臨著更多的挑戰,尤其是在網絡傳播的過程中,也存在著值得進一步思考的問題。
首先,部分節目創新缺乏“曲藝性”。有的節目,在伴奏方面增加了伴奏人數或是使用大樂隊伴奏,并且在作曲家的幫助下進行了新的配器,有的節目還增加了一些背景音樂的寫作,的確提升了整個唱曲節目的效果,但是,“樂隊化”“戲曲化”的傾向比較嚴重;還有的節目,配器水平有待提高,在演員的演唱過程中,貝斯彈奏的低音過重,甚至超過了演唱的聲音,且與演唱不協和,也干擾了觀眾的欣賞;有的唱曲類節目,在舞臺上看不到伴奏樂師,只有一眾演唱者……這些,都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不同曲種的藝術特色及曲藝的特征。但是,有的節目在音樂上的創新,則為節目增色不少,強化了曲種的藝術特色。如長子鼓書《最后一筆黨費》、沁州三弦書《十七棵松》的樂隊伴奏的寫作就干凈利落,簡繁得當、進出巧妙,很好地配合了演員的演唱,起到了拖腔保調的作用,演出效果很好。再如由5位演員演唱的鄱陽大鼓《唱首贊歌給黨聽》,開場設計了三重唱的唱腔,頗具新意。還有一些本來是以一兩位演員為主的唱曲類節目,在創排時,認為增加表演者人數,就能呈現更好的舞臺效果、提升節目質量,但是這樣做,并不是曲藝節目表演的本質化呈現或節目缺乏曲藝性,使節目向舞蹈化或戲曲化的方向又“邁”了一步。相比之下,二人轉群唱《黑土戀情》則讓人眼前一亮:12位女演員“跳進跳出”的說唱表演,或獨唱、或齊唱、或分組唱,每一個人在舞臺上都有其“角色化”的位置,并不是為了單純地湊人數。在其東北人特有的幽默語言表達下,她們生動地講述了因地制宜、探索合作化農業道路的“梨樹模式”的由來及其重大成果,而其精心編排的扇子舞、花棍舞與其表演唱十分貼切地融合在了一起,極大地提升了該節目的藝術性和觀賞性。因此,曲藝的創新,還需要端正態度,在真正認清、繼承曲種藝術特色、傳統的基礎上的“守正創新”。
其次,大多數節目缺失“現場感”。線上的展演與線下的現場演出相比,可以節省大量的時間、物質、演員及組織等方面的成本投入,再加上“防疫”要求及網絡傳播的種種優勢,就為曲藝演出網絡展演的“常態化”、對待展演的應付態度以及曲藝傳承的不繼等,提供了“借口”。為何這樣說?因為組織方并未要求報送的視頻需是為此次展演而專門錄制,也就意味著可以提交舊有節目的演出視頻,所以就不需要專門組織演員表演、技術人員拍攝及后期剪輯,為演職員節約了時間,可以從事其他活動;因為不用現場演出,所以,呈現給觀眾的只是以往某一個階段演員的藝術水準和節目質量,而不能體現演員的成長及節目的打磨過程,尤其是數年前的作品更是如此,畢竟即便是同一個演員、同一個節目,也沒有兩次完全一樣的藝術效果;進一步而言,我們也就看不到同一個節目在不同演員、不同時期、不同舞臺上的活態的傳承,也就會影響曲種經典節目的形成,而這種活態性不同程度的缺失及其暴露的問題,恰恰是網絡展播的短板。誠然,網絡展演,對于某些演員而言,也可以使檔期、身體原因等不再成為演員的“顧慮”,或者也解決了曲藝團體在組織實施方面的困難,但長此以往,勢必會影響演員的心態、節目的質量及曲種的傳承發展。所以,筆者認為,為了某一主題而組織的曲藝演出,“線下”的舞臺演出依然是最能體現曲藝曲種藝術面貌的最佳渠道,“線上”展播只能在不得已之時作為“線下”的輔助手段。節目的新與舊,并不能作為節目質量的評判標準,而“現場感”無論何時都是曲藝表演帶給觀眾審美體驗程度深淺的關鍵要素。盡管主辦方并未在節目的創、演時間上做統一要求,但是,作為曲藝團體、表演者,則需要引起重視,把它作為一次展視本曲種新節目創演、經典節目傳承以及人才培養的契機,專門為本次展演錄制節目。從某種程度上說,能否做到專門錄制,也是各曲種傳承者文化自信強弱的體現。
再次,觀演關系缺乏有效互動。在非直播或缺少“彈幕”的表演情境下,網絡展演的觀看多是通過電腦屏幕或手機屏幕而實現,通常情況下,一塊屏幕面前的觀眾數量屈指可數,盡管某一個節目的在線觀看人數可能有數千、數萬等,但是觀看者分散在不同的空間中,從觀演互動的角度來說,其效果與線下的舞臺演出不可同日而語。即便是專門為展演而錄制的視頻,其中的演員與屏幕前的觀眾之間也不能形成眼神、表情的交流,演員不能表現出靈活的演出節奏把握和對演出氣氛的調動。此外,屏幕前“形單影只”的觀眾,即便遇到令人捧腹的節目,也只能獨自歡樂,不能體會那種現場氛圍的暢快,就連一時激動叫出的“好”,也不可能傳遞到演員那里,體會不到有效的互動。正如孟子所言:“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是也。不僅如此,這種觀演形式,還是“我說你聽”的單向傳播方式,“現場曲藝那種生動、鮮活、熱辣的味兒淡化甚至消失了,這事實上對曲藝生命力造成了一定傷害。”4在互聯網高度發達的當下,應該進一步從技術層面更多地探尋解決觀演不能有效互動的方法,消除網絡傳播對于曲藝傳播存在的不利效果。
這些網絡傳播中的瑕玷的形成和存在,有主觀原因也有客觀原因。然而,不管原因如何,參演單位需要明確網絡展播的本質目的:它并不僅僅是一次為了慶祝黨的生日的展播,更是一次利用網絡媒介傳播各曲種藝術特色、推介代表性節目、推出曲藝新人、展示曲種現狀、促進曲種交流、增進觀眾對曲種認知等的好機會,因此只有進行充分準備和精心策劃,才能使相應主題的展播活動,對曲種可持續發展產生積極意義。同時,網絡展播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著參演單位對于網絡傳播功能利與弊的理解、對于網絡傳播的態度以及傳播方式的運用是否熟練等雖然基本但卻非常重要的問題。
總之,從曲藝節目內容角度而言,我們既要充分利用和發揮網絡展播在曲藝傳播中的積極作用,更要在創作、表演中端正態度、積極反思,更加主動地發現問題、解決問題,同時,還需要從技術層面,“升級非遺地區數字接入、提升傳承人數字能力及優化非遺數字產出”,5進而才能最大限度地挖掘和發揮網絡展播這種新的傳播形態對于曲藝傳承發展所具有的潛在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