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小孩

羅儉

一個特立獨行，還在學習如何快樂的人。

作為一個很乖的小孩，我很少很少會做出格的事情，一直比較規矩、比較老實。但就是這樣一個乖小孩，高中的時候居然有一次因為逃課被全校通報批評。這大概是我至今唯一做得較為出格的事情了吧？

現在想起來，其實應該算是一次烏龍事件。

那是高三的一個周日。通常來說，學生都是周日上午補課，下午半天休息。我和我的同桌早早就收拾好了，打算中午放學后就趕公交車回家。因為我們都是住宿生，好不容易一個月才選擇這半天回家一趟，結果那天不記得什么原因，忽然說不放假，想回家需要跟老師請假。

那天班主任不在，我們就跟最后一節課的生物老師請假，她下課往樓道里走，我們追出去跟她請假，她笑盈盈地點點頭。

我們傻呵呵地以為老師同意了，就飛快地往校外跑。結果等我們都坐上了公交車，因為是總站，需要等一會兒的那種，我們就看到班主任騎著自行車著急忙慌地趕過來，把我們從公交車上拽了下去。

啊，人生當中為數不多的尷尬時刻。我們跟班主任解釋說，已經跟生物老師請假了。

班主任說，她說她沒有同意你們的請假。

那個瞬間，我們才知道，生物老師只是笑笑而已，沒有說“好的”！她還跑去跟班主任說，有兩個小孩擅自離校了！

最后班主任還判了我們全校通報批評，說我們逃課，擅自離校。

我記得通報是在周一的上午，我和我的同桌差點要抱頭痛哭。我們覺得特別委屈，特別難受，尤其是對我這種自尊大過天的小孩來說，這樣的通報真的很傷人。

從小到大，委屈這種情緒真的是所有情緒里最難以忘記的。

我還記得有一次，班主任要求一個非常有才華，幾乎每次作文都能當范文的男生，當著全班的面念檢討書。他犯的錯其實很小，完全可以私底下教育，他大概也是內心又委屈又憤慨，所以故意把檢討書寫得很滑稽，他說：“我是全班的罪人?！?/p>

臺下哄堂大笑，大家擠眉弄眼，知道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對抗。

我們是小孩，我們又能做什么呢？

這個“罪人?！痹诙嗄暌院蟮耐瑢W聚會上再次被提起，大家再一次放聲大笑，作為成年人的我們，看起來好像已經釋懷，但又好像沒有。

因為受委屈這件事，即便成為大人的我們也并沒有能承受更多。

我曾經在三十歲這一年受委屈，還稀里嘩啦地哭了一路。

歲月會帶給我們堅強嗎？我想不會。我只會一遍遍地回憶起那些受委屈的時候，想唾罵那些讓人受委屈的人。

乖小孩也會犯錯，任何小孩都會犯錯，如果小孩的自尊能被溫柔對待，哪怕在乎一點點，我也不會每每想起我的高中，仍只覺討厭。

給所有受委屈的小孩一個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