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春明,高 躍,鄭少華
(山西財經大學 財政與公共經濟學院,山西 太原 030006)
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實現經濟高速發展向高質量發展的轉變,必須“堅持質量第一、效益優先的原則,全面提高全要素生產率”。十四五開局之際,面臨新冠疫情對經濟造成的下行壓力、逆全球化風險的出現等困難,如何構建“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成為推動我國經濟走出逆境實現提質增效的關鍵。因此,迫切需要探索引領中國經濟增長與質量變革的新動力,而其核心就是全要素生產率的改善(孫正等,2020)[1]。
為激發實體經濟活力、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我國推行了大規模的減稅降費。增值稅在各國稅制結構中占有重要地位(劉行和葉康濤,2018)[2],因此,全面“營改增”之后,我國增值稅進行了較大規模的普惠性減稅,包括稅率下調、進項加計抵減、留抵退稅等。其中2018—2019 年稅率下調成為增值稅減稅降費的主要措施,更是現代增值稅體系進一步完善的重要標志。
劉行和葉康濤(2018)[2]研究發現增值稅稅率下調通過“價格效應”和“稅負效應”促進了企業價值的提升。劉磊和張永強(2019)[3]利用CGE 模擬發現2019 年增值稅減稅政策有利于經濟增長。萬瑩和陳恒(2020)[4]研究指出,2019 年增值稅稅率下調不僅可以有效刺激消費、就業、投資及經濟增長,而且在配合加計抵減的情況下,其稅收收入效應、經濟效應等均得到改善。龔輝文(2020)[5]研究發現增值稅稅率下調通過降低整個鏈條的增值稅稅負,降低了消費端的總價格,有利于刺激消費。
山西省2018—2020 年11 月共實現減稅降費1 100 多億元①,為全省經濟轉型發展注入了活力。在推進經濟高質量發展、促進經濟實現轉型升級、優化國有資本布局中,上市公司均發揮了重要作用。基于此,本文以山西省2017—2019 年滬深A 股上市公司為樣本,以2018 年、2019 年兩次稅率下調②為準自然實驗,實證檢驗了增值稅稅率下調對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效應及機制,并根據實證結果給出增值稅稅制優化及山西省經濟轉型的參考建議。
考慮到全面“營改增”對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將樣本時間限定為2017—2019 年,樣本數據為山西省A 股上市公司季度財務數據,數據來源于CSMAR 及RESSET 數據庫。同時,剔除了IPO、ST、*ST 及金融業等企業數據,對主要變量做1%縮尾處理,最終獲得企業數31 家,有效觀測值270 個。
1.被解釋變量:全要素生產率(Tfp)。在測度企業全要素生產率時,學術界大多采用OP 法(Olley 和Pakes,1996)[6]、LP 法(Levinsohn 和Petrin,2003)[7]等半參數估計方法。本文參照魯曉東和連玉君(2012)[8]的研究方法,運用LP 法對企業全要素生產率進行測算。
2.解釋變量:政策虛擬變量(Treatt*Policyit)。引入行業虛擬變量Treatt,即稅率下調企業,該虛擬變量為1,否則為0。引入“增值稅稅率下調”虛擬變量Policyit③,即稅率下調后,該虛擬變量為1,否則為0。本文所關心的是Treatt與Policyit的交乘項,即Treatt*Policyit(以下簡寫為Tt*Pit)。
3.中介變量。本文選取物質資本投入(Inv 為購建固定資產、無形資產和其他長期資產支付的現金的自然對數)與人力資本投入(Hc 為平均支付職工以及為職工支付的現金的自然對數)作為中介變量,以分析稅率下調對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機制。
另外,在回歸中加入一系列企業特征作為控制變量,包括:企業規模(Size)為企業期末總資產的自然對數,企業年齡(Age)為企業成立年限的自然對數,資產負債率(Lev)為負債合計與總資產之比,股權集中度(Equity)為第一大股東集中度,總資產凈利潤率(Roa)為企業凈利潤與總資產之比,凈資產收益率(Roe)為凈利潤與平均股東權益之比。此外,控制了企業個體固定效應(Firm)及時間固定效應(Time)。
1.雙重差分傾向得分匹配(PSM-DID)模型。本文通過PSM-DID 實證分析稅率下調對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基本計量模型設定為:

2.中介效應模型。為挖掘稅率下調對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機制,本文從物質資本投入(Inv)與人力資本投入(Hc)的角度進行分析。借鑒溫忠麟和葉寶娟(2014)[9]的研究,建立如下模型:

方程(1)、方程(2)、方程(3)組成中介效應遞歸模型,Mit為中介變量物質資本投入(Inv)與人力資本投入(Hc)。根據中介效應定義,c 表示稅率下調對全要素生產率的總效應;a 表示稅率下調對中介變量的效應;c' 表示控制了中介變量,稅率下調對全要素生產率的直接效應;b 表示控制了稅率下調政策,中介變量對全要素生產率的效應;a×b 表示稅率下調對全要素生產率的間接效應。
表1 匯報了稅率下調對企業全要素生產率影響的PSM-DID 基準回歸結果。增值稅稅率于2018年5 月1 日下調,但第二季度的結果顯示系數c 并不顯著,一方面原因是財稅政策存在一定滯后性,另一方面原因可能是由于樣本企業為上市公司,其進行經營決策同樣會存在時滯,故稅收政策的實施并沒有對樣本公司立即產生影響。但第三季度的實證結果顯示系數c 在1%的水平下顯著為正,說明稅率下調確實可以促進樣本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但存在一期滯后。2018 年第四季度實證結果顯示,雖然稅率下調政策效應持續對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產生影響,但影響效果卻出現了下降的趨勢,且影響在2019 年第一季度消失。
增值稅稅率于2019 年4 月1 日第二次下調,由實證結果可知,此次稅率下調不存在滯后現象,且效果要強于2018 年。主要原因可能是此次稅率下調幅度要大于2018 年,且政府進一步擴大減稅降費力度的政策導向為企業帶來了更多利好。并且2019年第三季度實證結果顯示,稅率下調的政策效應非但不像2018 年存在下降的趨勢,而且出現了提高,進一步證實了國家減稅降費政策的乘數效應得到進一步疊加。由表1 可知,增值稅稅率下調可以有效促進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

表1 增值稅稅率下調與企業全要素生產率基準回歸
表2 匯報了遞歸方程組(1)到方程組(3)中增值稅稅率下調是如何通過中介效應對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產生影響的①。列(1)是方程(1)的回歸結果,與基準回歸結果相同,可以按照中介效應立論,進而可以對方程(2)、方程(3)進行后續檢驗。列(2)及列(3)匯報了中介變量分別為Inv 及Hc 時方程(2)的回歸結果,交乘項Treati*Policyit的系數均顯著為正,可以說明稅率下調不僅可以促進企業增加物質資本投入,還可以增加人力資本投入。列(4)及列(5)匯報了中介變量分別是Inv 及Hc 時方程(3)的回歸結果,實證結果顯示Inv 及Hc 的系數均顯著為正,說明間接效應顯著,可進一步驗證方程(3)中Treati*Policyit的系數。方程(3)中Treati*Policyit的系數均顯著為正,說明稅率下調對企業全要素生產率存在直接效應,且影響效應為正。由于方程(2)中Treati*Policyit系數與方程(3)中Inv 及Hc 系數的乘積符號與方程(3)中Treati*Policyit符號相同,則說明企業物質資本投入(Inv)及人力資本投入(Hc)的增加在稅率下調與企業全要素生產率之間產生了部分中介效應。

表2 增值稅稅率下調與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中介效應回歸
本文利用2017—2019 年山西省上市公司財務數據,以增值稅稅率下調為準自然實驗,實證檢驗了稅率下調對山西省上市公司全要素生產率的效應及影響機制。研究發現:(1)兩次稅率下調均能有效促進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2)稅率下調通過激勵企業擴大物質資本投入和人力資本投入,對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產生了中介效應。
基于實證結果,提出如下建議:
第一,優化增值稅稅收體系,進一步降低對企業經營決策的扭曲。增值稅應更多發揮其組織財政收入的作用,盡量降低其對企業經營決策的扭曲,可通過測算適當縮小不同稅率檔次之間的差距,防止由于稅率差異引起資本不合理流動而造成的效率損失。
第二,地方政府在嚴格落實中央政策的基礎上,要推行適合地方情況的配套措施。地方政府要以國家減稅降費政策為基調,推行適合地方特色行之有效的配套措施,以保持減稅政策的持續性和穩定性。
第三,強化對物質資本投入及人力資本投入的扶持力度。地方政府應該在促進及優化企業物質資本投入與人力資本投入方面出臺行之有效的政策措施,切實改善營商環境,為吸引外部資金及引進優秀人才提供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