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的快樂

李明聰

前不久，我在浙江寧波旅游時，在一家平民餐館偶遇一位近八十歲的老者，頗有意思。

老者來得比我早，坐在鄰桌，一個人點了兩葷一素一湯四個菜。只見他一個人悠閑地抽著煙，桌上整齊地擺放著七個啤酒瓶，其中三個空瓶，三個沒開，一個瓶子開著還沒喝完。起初我以為是飯店放在桌上的，后面看見老者抽一會兒煙，喝一杯酒，又抽一會兒煙，又喝一杯酒，一副逍遙自在、自得其樂的樣子，讓人羨慕，我忍不住問老者：“老大爺，這些酒都是你的？”

“當然，這七瓶全是。”大爺朝我笑笑。

“你一個人一餐能喝七瓶啤酒，著實厲害啊！”我豎起了大拇指。

“我16歲開始就有喝酒的習慣，退休了沒事，所以常到店里來消遣。我每餐大概喝六七瓶的樣子，早上十一點左右來，下午兩點左右喝完，一頓飯三個小時的樣子。有時中午喝了，晚上接著喝，大概晚上五點喝到八點。”老者饒有興趣地跟我聊開了。

剛好我和妻子也叫了兩瓶啤酒，于是我們一起舉杯敬老者。老者笑嘻嘻地同我們干了兩杯。

走出飯店，妻說：“老者大概是一個孤寡老人，可能老婆不在人世，兒子也不管，或者兒女不在身邊，所以才成這副樣子。”

“我看未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有自己的活法，人老了，親戚朋友來往少了，又有大把的閑散時間，老人有自己的樂子，喝喝酒不也挺好嗎？”我跟妻陳述自己不一樣的觀點。

第二天我去這家餐館吃晚飯的時候，又看見了老者。只是這次坐了四個人，除了老者，還有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婦人，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小女孩不時地叫爺爺、奶奶、爸爸，上躥下跳，頑皮得很。桌子上仍然整齊地擺放著七瓶啤酒，其中已有五個空瓶。老者不停地給小女孩夾菜，問兒子還要不要加菜。老伴答道：“夠多的了，吃完飯我們還要先陪小孫女回去做作業呢。如果你自己覺得菜少了，過會兒再加就是，反正一下子你也喝不完，慢慢喝，不著急啊！”桌子上只擺放著一個酒杯，顯然，老者的兒子并沒有喝酒。看著老者一家其樂融融的樣子，我和妻相互笑笑，不好意思去打擾他。

妻悄悄對我說：“看來老者有一個和睦的家，只是天天喝這么多酒，身體受得了嗎？”

“這也許就是每個人的愛好吧，有些東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你覺得別人的行為舉止不可思議，而別人卻樂在其中，悠然自得。”我對妻笑道。

“還好，你不是這樣的人，要不然我還真受不了。”妻笑嘻嘻地答道。

不知為何，看到老者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我最好的一位兄弟，他叫胡紹軍，是電視臺新聞部的主任，在新聞界是一位很有才氣和影響力的記者。他平生最大的愛好就是喝酒，在大伙兒眼里，他日子過得快樂而充實，是大伙兒一致羨慕的快活人。他為人熱情、大方、隨和，對錢財、功名、得失從不放在身上，只要口袋里有錢，總會叫上同事朋友到飯館大聚，喝酒、聊天、敘舊，飯桌上總彌漫著一種說不出的輕松、快樂。即使兜里沒錢，他也要叫上幾位好友到家里，炒個花生米、小豆子，拿出自己調配好的補酒、藥酒和壇子里的酸菜招待大家，看到大家喝得盡興，他比誰都高興。雖然他酷愛喝酒，但工作上從不含糊，每年在各級電臺、廣播、刊物發稿數量可觀，年年都立功受獎，是單位愛崗敬業的楷模。他工作上如此得心應手，成就斐然，但在我們看來，他的快樂幾乎都來自喝酒。

常言道：“人生不如意者十有八九。”像老者和我朋友這樣快樂的人，可謂少之又少。生活中，我看到最多的是大家都在為事業、為愛情、為家庭、為生計奔波勞累，忙忙碌碌。可以說，都在為長輩而活、為兒孫而活、為面子而活、為尊嚴而活、為功名而活、為規矩而活……卻唯獨不為自己而活。為此，我常常感到茫然。我想，這也絕不是我一個人的困惑。

關于快樂，理查德·瓦格納曾說過：“快樂不在于事情，而在于我們自己。”威廉姆·拉爾夫·英奇也曾說：“最幸福的似乎是那些并無特別原因而快樂的人，他們僅僅因快樂而快樂。”

所謂蘿卜白菜，各有所愛；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朋友們，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

是啊！快樂是自己的，與他人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