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好,今天要講的是中國歷史上偉大的詩人——杜甫,我手上拿的這本書是馮至先生的《杜甫傳》。馮至先生是西南聯大的教授,他寫過一句詩:“攜妻抱女流離日,始信少陵字字真。”那時候,他跟隨著西南聯大顛沛流離,帶著自己的孩子躲避戰亂,很像杜甫流亡的感覺,所以,他能夠感受到杜少陵(杜甫字少陵)寫的每一個字都是飽含血淚的。
杜甫出生在河南鞏縣,但經常自稱是“京兆人”,“京兆”就是西安。杜甫的祖上是晉代的名將,叫杜預,他是杜預的第十三代孫。杜甫的祖父叫杜審言,也是個著名詩人,《唐詩三百首》里也有他的詩句。杜甫的爸爸杜閑曾做過奉天縣令,奉天就在今天陜西乾縣乾陵那個地方。
杜甫是公元712年出生的,公元770年去世,享年五十九歲。他們家一直有寫詩的傳統,所以杜甫曾跟他的孩子們說“詩是吾家事”——寫詩這種事是咱們家自己的事,所以子孫們一定要愛寫詩。
杜甫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父親在外為官,他是跟著在洛陽的姑媽長大的。
六歲時,杜甫就在大街上見過公孫大娘舞劍器。什么叫作“舞劍器”?當時有一種“劍器渾脫舞”,用舞劍的方式來表達戰場上的感覺。公孫大娘和她的弟子在當時是非常有名的“劍器渾脫舞”表演藝術家。據說,草圣張旭寫的草書,就是受到了公孫大娘舞劍器的啟發。
七歲時,杜甫就作了鳳凰詩,這說明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開蒙會寫詩了。杜甫九歲的時候,書法已經練得相當不錯了。
他寫過一首上樹詩,特別有意思。我們一想到杜甫,就覺得他體弱多病,是《茅屋為秋風所破歌》里的樣子,但其實杜甫年輕時是相當有活力的一個人。他在這首上樹詩里說:“憶年十五心尚孩,健如黃犢走復來。庭前八月梨棗熟,一日上樹能千回。”他晚年回憶自己十四五歲的時候一天上樹能上一千多次,這說明他那時候身體其實是很好的。
724年前后,唐玄宗和大臣們都在洛陽待著,所以洛陽有很多名士。那時候,杜甫因為家里也是做官的,所以,他跟著別人進出過岐王李范的宅子,去過玄宗寵臣崔滌,也就是崔九的家里,他在那兒還見過著名的歌唱藝術家李龜年。所以,杜甫小時候是見過世面的,因為他是官宦家的孩子,在洛陽待的時間很多。
成年后,杜甫開始了自己的壯游時期。為什么叫“壯游”呢?那時候的孩子沒有九年制義務教育,很多人有大量的時間走四方,到處走、到處看。那時剛好趕上開元盛世,杜甫曾經寫過一首詩:“憶昔開元全盛日,小邑猶藏萬家室。”就是說那時候社會治安很好,都很有錢。所以開元盛世的時候,大家都出去漫游,到處走。
杜甫的第一次壯游就是沿著運河往下走。他沿著運河一路下去,到了淮陰、揚州,然后到江南那些富庶的地方去看。他還去了天姥山,就是李白寫的“天姥連天向天橫,勢拔五岳掩赤城”。他還到了南京,這是杜甫人生當中唯一一次到江南去壯游。
這一趟杜甫玩了多長時間呢?現在的孩子聽了肯定會特別羨慕。這一趟走出去,就是三四年的時間。三四年以后,到了735年,因為他要考進士,所以就回到了鞏縣,結果一考就落榜了。杜甫也不在乎,因為他覺得人生還有大把的光陰可以揮霍,自己有才,不要緊,總有一天能夠考得上。這是杜甫的第一次落榜。
杜甫落榜以后就立刻出去玩了。他后來寫過一首詩,就是回憶年輕時壯游的經歷的。詩里有一句名言,叫“放蕩齊趙間,裘馬頗清狂”,就是他在齊、趙之間到處放蕩,到處玩,因為他有錢,是富二代,所以沒關系。杜甫二十八九歲的時候,寫了《望岳》這首詩:“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蕩胸生層云,決眥入歸鳥。”最后一句“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最有名。杜甫在那個時候是有氣魄的。
那時候杜甫的生活很好,他的父親在做兗州司馬。杜甫那時候“騎胡馬、挾長弓,箭不虛發”,能文能武。那時候的那種弓非常長,拉起來需要使很大的勁,所以,杜甫的力氣很大,能夠箭不虛發地射鳥。那時候,杜甫就是整天玩。與此同時,因為唐玄宗創造了開元盛世,就有點狂了,開始到處發動戰爭,當時,整個國家處于一種用武力去不斷拓展的氛圍當中。
再好的經濟也經不起打仗。在這個氛圍之下,老百姓的生活變得越來越糟糕,整個國勢開始往下走,杜甫的命運也開始發生轉變。在十年壯游以后,杜甫回到了首陽山下,挖了幾個窯洞,在這個地方住了下來,他在首陽山下的住處叫“尸鄉土室”。住在尸鄉土室的這一段時間里,他結婚了。杜甫結婚的具體時間不可考,但是大概就是在這個時候,他建立了家庭,結束了十年漫游。這個過程當中的亮點,是744年的時候他遇見李白。
杜甫遇見李白的時候,李白已經四十四歲了。李白比杜甫大十來歲,是非常瀟灑的一個人。李白學劍學了很多年,是《俠客行》中“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那種感覺。那時候,李白帶著杜甫整天折騰什么呢?就是尋道、求仙。杜甫給李白寫了特別多的詩,兩個人整天游獵、訪道、飲酒、作詩、感懷,其實也就是抱怨時事,因為當時發生了特別多的戰爭。
后來,杜甫要西去長安,李白要準備重游江東,兩個人就在兗州城東的石門分手,誰知這一別就是終身。
臨別的時候,李白給杜甫寫了一首詩,叫《魯郡東石門送杜二甫》。這首詩當然寫得很好:“醉別復幾日,登臨遍池臺。何時石門路,重有金樽開。秋波落泗水,海色明徂徠。飛蓬各自遠,且盡手中杯。”以后你們跟別人告別的時候,就可以用最后這句“飛蓬各自遠,且盡手中杯”。
李白毫無牽掛,感覺對杜甫沒什么感情,當然,這是我們的感覺。那時候,李白整天向孟浩然表達自己對他的喜愛,“吾愛孟夫子”,是一種特別深的感情,但是對杜甫其實一般。杜甫這一輩子卻放不下李白,經常思李白、想李白,想李白今天在哪兒,明天在哪兒,甚至后來他以為李白死了,還寫了很多悼亡詩來紀念李白。
在那一段時間里,李白、杜甫這兩個人都未封神,就是一個不是詩仙,另外一個也不是詩圣。那時候,杜甫甚至只把李白比作南朝的詩人陰鏗。結果越往后,杜甫越覺得李白厲害,在長安的時候,他就寫過“白也詩無敵”,說李白寫詩是無敵的。在秦州的時候,杜甫寫了“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這都是杜甫對李白的稱贊。在成都的時候,杜甫又寫了“敏捷詩千首,飄零酒一杯”,這些詩句都是他對李白的種種懷念。
(本文為樊登講書《詩圣杜甫:以清苦一生,寫就絕世詩史》節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