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偉


關鍵詞:符號學;漢字;設計
1 符號學理論概述
符號學的公認定義,是根據索緒爾在他的普通語言學教程一書中提出的:“符號學是一門研究社會中符號生命的科學”而來的[1]。符號學是以科學的,即有條理、有系統的方法,來揭示各種符號系統里符號所產生的法則。皮爾斯將符號界定為從某些角度或功能來看,對某些人而言,代表某些意義的某些實物。符號的產生首先要具有物質形式;其次是代表其本身以外的事物;第三個必備條件是被人當作符號來使用和認知。通過以上三個條件的理解可以發現,只要有人賦予它意義,任何具象的事物都可以將其視為符號。在符號學的發展過程中,研究者們常常以各自獨特的視角和不同的認知標準對符號進行分類。在這其中,尤以皮爾斯提出的符號三分法影響最為深遠。在皮爾斯的符號三分法中,最重要的是把符號分為圖像符號、指示符號和象征符號[2]。這一分類概念的提出體現了符號的不同表征方式,因而最有理論價值,也最為實用,在符號學研究領域影響也最為深遠。
2 基于符號學理論的漢字設計意義
有關文字符號的理解,索緒爾是第一位提出:“語言符號是能指和所指的統一體”的學者。他認為符號是由表象記號的能指和蘊含符號意義的所指這兩種構造方式結合形成的,它們之間通過一定的規則和一定的關聯統一構成,展現出了符號的構造性、規則性和科學性。能指所描述的是為了表現某一特定事物的實質性要素;所指則是符號所代表的精神層面的概念來寓意的內容。能指和所指的關系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根據社會、文化之間的相互關聯逐漸形成的[3]。通過對漢字的研究不難發現,漢字的“字形”與“字義”恰巧與符號中的“能指”與“所指”相對應,它透過每一個獨立的字形來表達某種特定的意義,并且可以明確索緒爾所說的:“能指就是文字所呈現的形態”,即一般學者所稱之的字形,而所指則可以理解為文字的“字義”。事物的形象是復雜抽象的,如何通過圖畫來表達,是經過畫圖者、看圖者詮釋的,如果是一個圖形所無法表達的意念,就用幾個圖形組合起來表示,有時更是在圖形上加以指示性的符號,這一古代漢字的形成方式具有很明顯的“象物、象事、象意”特征,這一特點也正與皮爾斯的圖形符號、指示符號和象征符號相類似[4]。作為一套完整的符號系統,漢字設計的內在構成從符號學的角度可以得到很好的詮釋。中國漢字的設計表達是從象形到抽象、再到到意象的藝術化過程,其龐大的符號系統包含了多樣的圖形特征和豐富的語義內涵,通過視覺轉化可以更為廣泛地傳達信息。這樣一個獨特的符號系統在視覺傳達中具有與生俱來的優勢,因此,基于系統和科學的符號學理論的漢字設計具有重要意義(如圖1)。
3 基于符號學理論的漢字設計方法
3.1 基于符號學理論的圖像性漢字設計
3.1.1 圖像性漢字構成信息
圖像符號以客觀對象物為參照,通過寫實或摹仿的方式來表征對象,它是建立在相似性基礎上的一種模仿行為,要求必須與對象物的某些特征相一致,具有非常明顯的可感知特性。例如“三”為多,“山”一定是三連峰。再從著名語言學家葉爾姆斯列夫的符號表達層和內容層來看,山的表達形式是文字學里的象形,內容構成是橫豎筆畫的結構,內容形式為山之連峰表象,內容為突起陸地的自然地形。從造字的角度看,漢字的形成是造字者先對“對象”產生或界定概念,再根據造字者心理上的概念,創制能指這個符號載體以代表此對象。
3.1.2 圖象性漢字的設計構成
圖象在符號學理論中聚焦于客觀事物的肖似性描述,漢字的象形表達正是對客觀事物的視覺概括。對于象形類漢字的設計,應該更多地挖掘其字體結構和造型所呈現的客觀肖似性,而這種表征方式不是單純的形式表達,應以內涵審美迭代形式審美,以關系創新迭代要素創新。例如,靳埭強先生的海報作品《山外有山》,就將“山”的圖象特征表現得淋漓盡致,用中國水墨的表現技法通過置換同構的方式替代漢字筆畫,將山的“意”充分表達出來(如圖2),既突出了中國傳統文化的意境,同時也精準把握了漢字“山”的形象特征。
3.2 基于符號學理論的指示性漢字設計
3.2.1 指示性漢字構成信息
指示符號的作用主要是促使信息接收者把注意力引向解說對象,皮爾斯把這種方式稱之為符號的“間接反應”,它僅僅是引導接收者將視覺注意力轉向對象體,而并不具有直接傳達符號本身的意義[5]。在指事漢字中通過指示符號來傳達釋義的特征亦很明顯,其特征可以與指示符號所對應。關于指事,許慎就曾指出:“視而可識,察而見意,上下是也”,就充分說明了“上”“下”二字是以字之形式特質來傳達語意,具有清晰的指示性。部分形聲字、指事字其實就是以字形本身存在的特性聯系字義的指示,如“清”“河”二字,藉字中之水為義符,表與水流有關,再藉字中青、可為聲符,也可以將其納入指示。
3.2.2 指示性漢字的設計構成
漢字在構形中使用指示性符號的目的,首先是為了區別于其它字形;其次是為了清晰、快速和有效地傳達釋義。對于指示性漢字,因為它的信息點主要聚焦于指示性符號之中,因此,在漢字設計中為了更好地以視覺方式傳達文字信息,其指示性符號的活用顯得尤為重要。以日本著名設計師白木彰先生的海報作品《中國象形文字設計》為例,他將漢字“花”作為主體視覺元素進行了設計,漢字“花”本身是一個形聲字,部首“艸”俗稱“草頭”或“草字頭”,代表了植物一類,是典型的指示符號(如圖3)。整體設計以重復疊加的方式和變化的色彩將“艸”進行了視覺呈現,以結構的變化突出其屬性,通俗易懂地傳達了信息。
3.3 基于符號學理論的象征性漢字設計
3.3.1 象征性漢字構成信息
象征符號本身與符號對象之間并沒有肖似性或因果相承的關系,它們的表征方式是建立在社會約定俗成的基礎上的。所表征的對象也并非某種單一的、個別的存在,也不與特定的空間環境等條件相依存,而是具有普遍性事物的類別,它是以特定社會、文化背景為依據,用具體的形象來象征某一概括的觀念存在體。也就是說象征是依據一定的規則或歷史文化觀念,并通過指示對象進行表意的符號。從《說文》“止戈為武”和“人言為信”的解釋來看,“武”“信”二字應歸類于象征,因為二者是以當時的文化觀念為背景,在語言構詞法則之下所形成的理解。
3.3.2 象征性漢字的設計構成
象征性作為漢字符號的重要屬性,其思維源于漢字“寓意于形”的造字理據,象征意義的漢字構形是嚴格按照它所要表達的對象內容而設計的,它所呈現出的狀態是具體、實在且形象可感的。明確了漢字的這一象征構字屬性,通過視覺設計強化其要素之間的關系,可以更好地將漢字所蘊含的“語義”清晰準確表達出來。如圖4 是以漢字“武”為設計對象進行的視覺創作,作者將“戈”的含義視覺化呈現,巧妙地運用異形同構的設計手法連接了戈與止的關系,從而突出了漢字“武”的象征性(如圖4)。漢字設計的過程不是簡單的形與意對接,而是通過由內及外的視覺創意升華其構形特征。
4 結語
在漢字設計中設計師往往過分強調字形的視覺效果,而忽視了漢字內部結構所蘊含的本質內容,其實這一現象也反映出了以形式審美為主導的設計思維。無論是對于漢字還是其它設計而言,形式是終點,但不是全部,形式背后的價值觀及其實現方式是設計師更需關注的內容。符號學理論為漢字設計打通了一條抽象的審美路徑,這一路徑又因漢字的不同構形特征而產生不同的審美內涵,基于符號學理論對漢字的信息進行挖掘與提煉概括,有助于漢字設計思路的拓展和視覺內涵的準確表達,為漢字設計提供了新的思維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