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川 ,丁杰 ,徐藝
(1.南京大學歷史學院,江蘇 南京 210023;2.安徽財經大學藝術學院,安徽 蚌埠 233000)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rona virus disease,COVID-19)肆虐全球,根據目前傳染病防控統計已知疫情約始發于2019-2020年間,但其源頭及初發時間尚未有明確科學定論。由于各國公共管理方式造成的防控結果差異,疫情全球化背景下各國疫情迄今仍未有效控制,疫情常態化將在未來一段時期內持續。有效疫苗尚未出現的形勢下,“隔離”(Isolation)這一傳統傳染病防控措施在中國的抗疫戰爭中頗具成效。中國武漢自2020年1月23日率先啟用封城管控策略,此后,全國各地陸續采取封閉管控措施,至3月19日,中國首次實現新增本土確診病例和疑似病例0例報告,防控效果顯著。
當下,隔離措施似乎是目前唯一能夠有效控制疫情大規模擴散的防控策略,但與此同時產生的不利一面也接踵而至,政治經濟、文化教育等社會基礎運轉的人類行為都遭受著前所未有的沖擊和挑戰。要維系生產生活方式的正常運行,又要與疫情進行常態化斗爭,“空間”的質性由此發生了激進裂變。人類開始重新審視空間與疫情的關聯,研究者們紛紛運用模型估算疫情態勢,常見流行病學模型,如SEIR、SEIRS、SEIQR、SIR-X等模型大都是根據官方發布的傳染病數據對疫情的擴散、傳播和感染人數進行推估。這些模型多聚焦于統計學層面,忽視了空間視野下人類行為與疫情關聯性的因素,繼而消解了疫情傳播過程中“個體行為”動因的作用,造成研究視角的局限。在此背景下,本文將以環境行為學理論對新冠疫情常態化模式下的大學生校園行為調查入手,分析并概括其特征,為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防控提供參考。
2.1.1 群體限定
正如普林斯頓大學前任校長亞伯拉罕·弗萊克斯納在其著作《現代大學論——美英德大學研究》中寫到:“大學像其他人類社會組織一樣,處在特定時代總的社會結構之中而不是在外。”盡管各國都在竭力組織復產復工的有序開展,但大學尚未能全面復課,線上教學作為應急策略被迫廣泛采用。這主要是由高校聚集性的空間群體特征所致,大學生群宿、群學、群餐等特征,成為高校疫情防控的難題。“迎刃”方能“而解”,因此,本文以安徽某高校的在讀學生作為研究對象,從“人傳人”的“人因”視角展開調查分析。
2.1.2 空間限定
大學生校園環境行為,是指大學生在校園空間環境中投射的行為集合,主要包括學習、休息、飲食、娛樂、體育等活動行為。所涉環境在空間形態上雖不盡相同,但功能類型卻具有相似性。考慮到疫情常態化時期校園內一些公共空間或暫停開放,而體育活動場所主要以空氣流通較好的室外為主。因此,本文采用建筑類型學的研究方法析出校園環境中教學、宿舍、餐飲等三種核心空間環境的“原型”(Archetype)特征,據此作為大學生在該類環境中行為發生的空間限定,雖以個案入手,但具備共性特征。
2.2.1 理論依據
基于環境行為學理論,將校園空間環境與大學生的外顯行為相互結合并加以分析。力求通過運用心理學相關理論與方法研究大學生在校園空間環境中的活動及反應,由此反饋到疫病防控之中,為保障大學正常運行提供公共衛生應急管理的基礎研究參考。
2.2.2 研究數據
2020年3月26日-3月31日,以教學樓、宿舍、食堂三種空間類型分組通過問卷星在線對安徽某高校在讀本科生進行問卷調查,每組各發放問卷100份,分別收回有效問卷為教學樓91份、宿舍100份、食堂81份。調查內容分為無疫情時期與疫情時期兩種不同背景下學生在教學、宿舍及餐飲三類空間環境中的行為特征。
3.1.1 教學空間行為特征
81.32%的學生在進入教學樓習慣從主入口進入教學樓。到達教學樓的高峰時段分別為7:30-8:00(75.82%)和13:30-14:00(50.55%),即上課前半小時。一天之中在教學樓活動時長3小時以上的學生為54.95%,其次為2-3小時(24.18%)。37.36%的學生每周去教學樓的頻率為10次以上,29.67%的學生為1-5次。學生在教學樓內除教室以外停留較長時間的空間依次為:衛生間47.25%、走廊43.96%、樓梯31.87%、公共飲水設備處30.77%、一樓門廳27.47%、其他10.99%。學生選擇自習樓層的傾向由低樓層至高樓層依次遞減。單次自習時間1-2小時占比37.36%,1小時以內30.77%,3小時以上12.09%。51.65%的學生習慣選擇可容量50人內的教室自習,10.99%習慣選擇100人以上的教室,15.38%習慣選擇靠近樓梯的教室。50.55%的學生選擇在大課間去衛生間,28.57%選擇小課間去衛生間,12.09%選擇放學后。課間行為主要有:坐在原位68.13%、去衛生間50.55%、教室附近稍作活動31.87%、茶水間打水29.67%。53.85%的學生放學后直接返回宿舍,37.36%選擇去食堂。
3.1.2 宿舍空間行為特征
學生出宿舍的高峰時段為7:20-8:00(57%)、12:00-13:50(55%)、18:00-20:00(55%),進宿舍的高峰時段為12:00-13:50(64%)、18:00-20:00(42%)、20:00-22:00(45%),以上兩問為多選。進入宿舍樓后,85%的學生選擇直接回寢室,5%的學生選擇先串門再回寢室。57%的學生回到寢室有洗手的習慣。在宿舍樓內最常活動的區域為寢室(84%),極少數選擇自習室(4%)、樓道(4%)、串門(3%)等其他區域活動。43%的學生沒有串門習慣,25%的學生一周中每天會去其他寢室串門。65%的學生對他人前來串門的行為表示無感,15%的學生則比較反感。50%的學生每天打1次開水,31%的學生每天打2次開水。7%的學生從不使用宿舍樓內公共微波爐,19%的學生每周使用1~3次。每周在宿舍樓公共區域洗衣次數分別為1~2次(55%)、3~5次(29%)、5次以上(16%),具體洗衣場所分別為洗衣房(37%)、樓內公共衛生間(27%)、寢室內(34%)、洗衣店(2%)。40%的學生通常每天在宿舍時間為8~12個小時。42%的學生出宿舍時的狀態為結伴而行,48%的學生回宿舍途中通常結伴而行。50%的學生選擇在自住寢室內進行早晚洗漱。學生在寢室花費時間較多的行為主要有睡覺(47%)、使用手機或電腦(35%)。沒課時63%的學生選擇在宿舍,22%的學生會去校內其他區域活動。宿舍樓內公共衛生間人滿時,59%的學生選擇回寢室等待、31%的學生選擇去其他樓層。
3.1.3 食堂空間行為特征
62.96%的學生由距離宿舍近的入口進入食堂、34.57%的學生選擇距離教學樓近的入口。學生選擇早餐時間段較多為7:30-8:00(38.27%)、7:00-7:30(24.69%)。午餐時段較多為12:00-12:30(55.56%)、11:30-12:00(25.93%)。晚餐時間段較多為18:00-18:30(41.98%)、17:30-18:00(18.52%)、18:30-19:00(17.28%)。單次就餐平均時間為20分鐘以內(53.09%)、10分鐘以內(22.22%)、30分鐘以內(20.99%)。83.95%的學生選擇早中晚三餐都在食堂就餐,66.67%的學生選擇早晚兩餐在食堂就餐(此問題為多選)。學生選擇在食堂停留較長時間的區域為排隊窗口(70.37%)、就餐區(49.38%),此問題為多選。75.31%的學生在一樓就餐次數最多。51.85%的學生選擇通常2~3人就餐,29.63%的學生獨自就餐居多,16.05%的學生選擇通常3~5人就餐。83.95%的學生就餐后常規去向為宿舍,12.35%的學生選擇去教室。56.79%的學生有餐前洗手的習慣。50.62%的學生通常選擇在人少的位置就餐,19.75%的學生打完飯就近找座,7.41%的學生選擇距離門窗較近的位置,8.64%的學生選擇有熟人的位置,13.58%的學生選擇無所謂。
3.2.1 教學空間行為特征
84.62%的學生選擇不會去公共教室自習。選擇堅持自習的學生,單次自習時間46.15%計劃在1小時以內,37.36%計劃在1~2小時,10.99%計劃在2-3小時,5.49%計劃3小時以上。自習樓層傾向為:一樓(41.76%)、二樓(15.38%)、三樓(6.59%)、四樓(13.19%)、五樓(6.59%)、六樓(4.4%)、頂樓(12.09%)。課間行為安排方面,70.33%的學生選擇坐在原位,35.16%選擇去衛生間,21.98%選擇去飲水處打水,20.88%選擇教室附近活動(此問題為多選)。67.03%選擇放學后回宿舍,21.98%選擇去食堂。61.54%的學生預估上課時心理狀態為稍有在意,15.38%的學生為高度警惕、比較擔憂,20.88%的學生表示淡然無感。對于教學樓社交行為,78.02%的學生可以接受保持距離的簡短交流,16.48%表示和往常沒有區別,3.3%的學生則排斥與人交流。對接觸區域的處理方式,73.63%的學生選擇盡量少接觸不必要的區域,4.4%不做任何處理行為。出入教學時的行走路線,49.45%的學生選擇避開人流單獨行走,35.16%的學生選擇跟隨人流,但保持間距,14.29%的學生表示無所謂。進入教室后,52.75%的學生選擇間隔1個位置就坐,17.58%的學生選擇間隔2個位置就坐,14.29%的學生選擇盡可能離他人較遠的位置,15.38%的學生選擇與同學挨著坐。
3.2.2 宿舍空間行為特征
對于是否去宿舍樓內自習室,43%的學生視疫情而定,30%的學生表示不會去,12%的學生選擇會去自習。76%的學生選擇回寢室立即洗手,20%選擇不確定,4%的學生表示不用洗。59%的學生表示僅會在寢室內洗衣服,38%的學生仍會選擇去宿舍樓的公共洗衣區洗衣。在宿舍時的心理狀態有45%的學生表示不會有任何變化,44%表示會略有不安,11%會感到恐懼害怕。對于他人到自己寢室串門的行為,53%的學生表示會閉門謝客,35%的學生認為無所謂,12%的學生表示歡迎串門。33%的學生選擇不再使用宿舍樓內的公共吹風機,20%的學生表示會使用,但盡量減少次數,43%的學生則向來不用。
3.2.3 食堂空間行為特征
就餐方式方面,69.14%的學生傾向打包帶走,14.81%的學生認為都可以。45.68%的學生根據口味需求為就餐選擇依據,24.69%的學生選擇人少的窗口,24.69%的學生則根據菜品進行選擇。60.49%的學生排隊時會與人保持0.5~1m的距離,17.28%的學生選擇保持 1.5~2m,14.81%選擇0~0.5m,7.41%表示無所謂。學生與他人一起就餐的態度,45.68%可以接受一起吃飯,但不與其交流,44.44%欣然接受并暢談,9.88%排斥與他人一起就餐。69.14%的學生傾向選擇人少的位置就餐,12.35%傾向距離門窗較近的位置,13.58%表示無所謂,4.94%選擇有熟人的位置。3.7%的學生選擇進入食堂后摘下口罩,6.17%的學生選擇打飯時,90.12%選擇就餐時才會摘口罩。學生選擇較多的早餐時段為:7:30-8:00(29.63%),7:00-7:30(25.93%)。學生選擇較多的午餐時段為:12:00-12:30(37.04%),11:30-12:00(27.16%),12:30-13:00(20.99%),學生選擇較多的晚餐時段為:18:00-18:30 (38.27%),18:30-19:00 (24.69% ),17:30-18:00(13.58%),不吃晚飯(14.81%)。若食堂提供統一配送至宿舍服務,86.42%的學生選擇會訂餐。
學習與生活空間是大學生在校園環境中的主要行為場所,空間功能的不同影響著行為特征的分異,防控策略也因此不同。結合上文數據由教學樓、宿舍和食堂等大學生主要學習生活空間入手,從行為場所的特征、環境對大學生行為的影響等層面,探討大學生校園環境行為與新冠疫情常態化防控的關聯性。
①行為場所的特征:高校教學環境的功能類型主要由教室、走廊、樓梯、衛生間等部分組成,空間特征邊界明顯,空間形態呈圍合式(教室、衛生間)、條狀式(走廊、樓梯)。師生在教室的停留時間一般至少為40分鐘,屬靜態空間。衛生間的人員流動更迭較快,但會有短暫的靜態停留行為,屬半靜態空間。走廊與樓梯承載著教學樓的交通功能,人員停留時間短,但人流量較大,屬密集型動態空間。
②環境對大學生行為的影響:因疫情造成環境對大學生行為的影響主要體現在學生自我行為控制方面。例如,疫情后學生下課時的活動行為傾向較疫情前有所減少,更多人選擇坐在原位。單次自習時間也較之減少,對自習室樓層的選擇則由疫情前集中于低樓層產生了向高樓層轉移的傾向。出入教學樓時多數學生會避開人流或保持間距行走,這增加了交通空間的荷載量和通行時間。教室內座位的選擇也呈現間隔就坐的行為傾向。
①行為場所的特征:寢室、樓道、樓梯、公共洗漱間等場所共同構成了高校宿舍環境的空間功能類型。寢室屬私密空間,流動性低,是高校學生管理的基本空間單元。樓道、樓梯屬于公共空間,人員流動性和人流量相較教學樓有所減少。我國大學宿舍樓內的公共洗漱間多為通風不足的密閉型空間,且缺乏打掃消毒的公共日常維護,屬宿舍樓內病毒易傳播區域。
②環境對大學生行為的影響:據調查結果顯示,公共洗漱間、樓梯間、樓道等公共空間較易形成宿舍樓內的人員密集區,聚集時段也較集中。7:00-8:00、22:00-23:00是學生進出宿舍樓、公區洗漱等行為的集中時段,屬高風險環境場所。學生進入寢室后,活動相對穩定,僅在寢室單元內進行學習、休息、娛樂等行為,傳播風險受環境行為影響較高。
①行為場所的特征:大學食堂一般包括用餐區、侯餐區、操作區、辦公區、運輸區、交通區等場所空間。其中與學生密切相關的是用餐區、侯餐區和交通區,不同功能區域各具場所特征。用餐區呈陣列式分布,屬靜態空間,人員停留時間較長。侯餐區在用餐高峰與普通時段聚集狀態有所不同,呈線狀或點狀空間形態特征。交通區是人流路線的動態空間場所,人流更迭較快,空間形態以線狀為主要特征。
②環境對大學生行為的影響:疫情對大學生在食堂用餐時的行為認知產生了一定影響。打包帶走反映了學生產生的場所畏懼感,而堂食行為則誘發學生產生了飯前洗手、保持間距、避免交流等針對疫情的自控行為,學生對健康安全的需求度大于了以往對菜品的需求度,用餐行為與心理受到明顯影響。
本研究存在一定局限。首先,從類型的角度闡釋宏觀規律,缺乏具體案例的微觀分析。其次,因疫情影響,研究數據以網絡問卷的方式采集,樣本數量不夠充分,且對疫情的認知發展變化較快,數據也因此存在一定的時效性。然而,從空間環境與行為模式入手進行新冠疫情防控的調查研究尚不多見,是立足于我國目前采用以公共控制為主要防控手段的理論基礎研究探索。在后續的研究中,應加強樣本的動態采集和數量,并據此從環境干預的角度做進一步研究。